第一章 登山
地平線上塵土飛揚,我用手擋住強烈的陽光,瞇起眼睛看到坎特正站在遠處的小土堆上——他的爸爸曾教他怎樣分辨紅土堆哪些是蟻丘,哪些不是。坎特此刻手裡握著一根登山杖,身上背著一個登山背囊。開始放暑假了,我們準備和他爸爸一起攀登肯尼亞山。
幾輛吉普車呼呼地向坎特他們加速駛去,聲音越來越大,然後咕嚕了幾下,終於嘶的一聲停了下來。沾滿泥塵的車門一敞開,坎特便跑了過來,站在旁邊焦急地等待,不知道我會從哪輛車走出來。
「坎特!我在這裡!」我大叫,然後從越野車裡跳出來,跑向迎接我的那群人。坎特和我很有默契地把手舉起互拍了一下。
「高空擊掌!」我們同聲高呼。
自從去年相遇,並且一起經歷了那個畢生難忘的冒險之旅後,我們已整整一年沒有見面。彼此打量一番後,我很驚訝坎特長高了許多。
「你過得好嗎?」我問,「考試考得怎樣?」
「管他的,考完試我就很開心了。」坎特回答,「何況現在又見到你了,我們又可以一起玩!」
「不過這次不會再去香蕉王國了,」我悄悄地說,「他們還未需要補充能量吧?」
「對,」坎特說,「但媽媽為我們安排了另一類歷險旅程,是她說服爸爸帶隊上山時把我們也帶上的!」
「其多果大娘好嗎?我很高興她說服了我父母讓我和你一起來!」我說。
這時,另外十位登山隊友正在吉普車旁邊做著伸展運動,他們身材不一,但都穿著同一款卡其布登山制服。上山前,坎特的爸爸會評估每位隊員的體能水平,避免到達高海拔的地方時會出現問題。這次旅程我們將取道納羅莫魯,從那裡攀登萊那那峰。
「大家請到這邊來!」坎特的爸爸說,「在出發之前,讓我先給你們一些指示。」
營地下方有間小木屋,我們背著行囊笨拙地踩著木樓梯上去,木板在我們腳下咯咯地響。小屋很快便擠滿了十五個人,其中包括我們二人、坎特的爸爸,以及兩個負責膳食的男人。
「這是一座海拔5,199米高的死火山,」坎特的爸爸說,「海拔越高,攀登起來也就越困難。我們將會在幾個不同的定點紮營,若有人不想繼續前行,可以在那裡停下來,將有工作人員帶他們下山。為了確保大家有一個安全和愉快的登山旅程,讓我們來看看一切是否已準備就緒吧!請大家謹記,對於高山要時刻保持崇敬之心。」
「你的爸爸是個好領隊。」我說。
「是的,他很有經驗。」坎特說。
「你的腳現在怎樣?還會痛嗎?」我問。
「好得很呢!」坎特咧著嘴笑說,「真要感謝香蕉王國的人,從那天開始,我就沒有再痛過了。」
「高山症是一種常有的反應,」坎特的爸爸繼續說,「這就是為什麼約翰和其曼尼會跟隨我們一同出發。他們不只是專業的廚師,在急救方面也訓練有素,並且隨身帶備急救用品。各位請安心享受這次遠足,好好欣賞山中美景。等大家都檢查完行裝後,我們便立刻出發。」
「肯尼亞山,我們來了!」我說。
「爸爸,」坎特說,「待會兒我們可以走在你身邊嗎?」
「當然可以!」他回答,「一個小時後我們在起點見。」
我和坎特終於有點時間聊天了。我們挨在小木屋的木頭上,看著身邊的隊友忙碌地把自己的東西翻出來又放回去,以確保沒有漏掉什麼;有些人在登山前趕快再去一次洗手間,有些則先去吃點東西。
「真不敢相信我們要攀登肯尼亞山了!」我說,「你有香蕉王國的消息嗎?」
「沒有,」坎特搖搖頭說,「不過別忘了,我們必須一起使用魔幻球才能和他們聯絡。」
「好吧,這就是我們回到你住的村子後一定要做的事!」我說。
坎特的爸爸把各項事情都檢查了一遍後,便把手舉高,接著吉普車的引擎便一個一個地蘇醒過來。倒車的時候,塵土籠罩住整個營地,使我們眼前一片模糊。然後車子便全部開走了,把我們留在荒野之中,連那僅存的文明氣息也離我們而去。我們背著行囊,手持登山杖,緊隨著坎特的爸爸上山去。
山腳的環境很空曠,而且沙塵滾滾的,但走到高處,卻是一片濃密的森林。四周的植物蔥翠茂盛,偶爾有露水從樹葉滴下來,我要盡量跟樹枝保持距離,以防上面有蛇。我們聽見流水的聲音,於是坎特的爸爸便帶領我們循著水聲,穿過枝葉蔓生的矮樹叢中的小空隙到達另一邊。那裡有一條連接著一座小瀑布的小溪,瀑布的水打在大圓石上。我們把鞋子踢掉,跳進了清淺的溪水裡。
「哎喲!好冰的水!」登山隊中一位姓陳的華裔老先生被水花濺到時大叫道。
「對不起,陳先生!」我們不好意思地同聲說。
其他隊友也走到小溪來,我和坎特伸出手臂讓他們扶著,以免有人在大石上滑倒。溪水很清涼,有人說是可以喝的。
「薩克,請你把那根樹枝遞給我好嗎?」坎特的爸爸指著我身邊的灌木叢說。
我從水裡出來,爬上岸邊,拾起一根長長的樹枝交給他。
「看到這些糞便嗎?」他說,「過來仔細看看,這是大象的糞便,我們必須檢查它的乾濕程度才能放心,因為大象可能還在附近。」
有少數隊友摟在一起,似乎很擔心,但有些則興奮地取出相機,想用鏡頭捕捉一群大象。
「沒事,我們很安全。」坎特的爸爸用樹枝檢查那堆糞便之後下結論道,「全部都是乾的,這表示大象已離開至少一天了。我們現在可以在這裡安心吃午餐!」
我們坐在光滑的石頭上,兩腳浸在冰涼的溪水裡開始野餐。約翰和其曼尼取出烤雞三明治和飲料。大家都盡量休息,因為接下來要走很長一段路才會再度停下來紮營。
上坡很吃力,我們走了好幾個小時才穿過森林,來到一片寬闊的原野。白雪皚皚的峰頂映入眼簾,相機快門的喀嚓喀嚓聲響個不停,隊友們盡情地捕捉美景。我們今晚將會在這裡紮營,明天再繼續上山。前面那個現成的木棚是洗手間,我們必須在距離木棚不遠的空地上架起自己的帳篷。在搭帳篷時,疲倦的大人們都慶幸隊裡有坎特和我,因為大部分粗重的工作都是我們二人幫忙約翰、其曼尼和坎特的爸爸完成的。大功告成後,我們都筋疲力盡、灰頭土臉的。雖然洗手間的水龍頭出水很慢,但我們還是盡量取點水清洗臉上的紅土。
其曼尼燃起了一個大火堆。帳篷一搭好,我和坎特便用一條毯子裹住自己,坐在營火旁的木頭上。
「這個情景讓我想起我們跟森沐爾和莉亞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說,「你記不記得那時我們必須站崗以防備野獸的襲擊?」
「怎會忘記?」坎特笑說,「那時還有蛇在我們身邊[口絲][口絲]地響!但願這裡沒有蛇。」我們下意識地把雙腳抬高。
營火晚餐跟我想像的完全一樣,烤肉的香氣充斥四周,我們圍在一起講鬼故事和唱歌。陳先生很安靜,但每當聽到有趣的事情便會微笑。艾德爾太太來自德國,她跟我們分享她的蘋果卷,還向我們解釋怎樣把蘋果切細。從英國來的史密斯太太則取出一大包棉花糖,讓我們用小樹枝串起來,放在熊熊烈火上烤。
「我從未吃過那麼好吃的東西!」坎特一面說,一面把另一塊棉花糖塞進嘴裡,「入口即溶!」
「把剩下的都拿去吧,」史密斯太太伸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說,「我要睡了!」
隊友們陸續返回自己的帳篷,約翰和其曼尼開始清理場地,我們也幫忙收拾,營火仍然旺盛地燒著。
「我們應該很安全吧?」我猶豫地問。我想起上次在森林露宿,全靠生了火,野獸才不敢接近我們。
「是的,不用擔心!」坎特的爸爸回答,他拿出一枝細長的步槍,「我們會輪流站崗,守住火堆。你們去睡吧,明天走的路都要上斜坡,需要很多體力。」
其曼尼坐在木頭上,手握著步槍,口裡嚼著一根小樹枝,他令我們想起去年幫助我們完成任務的馬賽勇士森沐爾。我和坎特相視而笑,然後回到我們的帳篷裡。
一鑽進睡袋,我們便談起去年的奇遇,彷彿可以聊個沒完沒了。
我和坎特是兩個很不一樣的人,例如:他的頭髮是烏黑的,我的卻是金黃色的。他雖然比我矮小,卻跟我一樣,對冒險和魔法十分熱衷,所以我們一拍即合,成為了好朋友。後來我們遇見香蕉王國的莉亞公主,三人共同進退,借助莉亞的魔法拯救了香蕉王國──這是一個來自好幾個月球以外的民族,我們幫助他們取得了一大袋仁慈和愛心作為生存能量,使他們能夠活下去。
「我很想知道莉亞正在做什麼。」我說。
「嗯。」坎特應了一聲,「我累了。明天特雷弗太太肯定又會要我幫她提袋子,那袋子重得很呢!我們還是趕緊睡吧。」
我接腔說:「陶先生的帆布背包豈不是更重?我敢說裡面一定放了石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把它遞給我!你說得對,我們必須有充足的睡眠。」
我們縮進睡袋裡,帳篷變得更暗。
「晚安,坎特。」我說。
「晚安,薩克。」他含糊不清地應答。
突然,不知從哪裡爆出一聲巨響,把我們嚇得坐了起來。
「什麼聲音?」我問。
我們跳出睡袋,慢慢挪到帳篷的角落,正準備打開拉鏈時,有一道光出現在地面上,而且越來越亮。我們移向那道光,但立即發現這是錯的,因為我們一靠近,雙腳就被吸進一個圓形的隧道。
我用力抓住坎特的手臂,他則拉著我的上衣。
「坎特,又來了!」我大叫。我們被扯進了一個空間,像坐雲霄飛車那樣,被帶到另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