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火車的出現,讓世界改變了模樣。
千百年來,為了加快行走速度,提升馱重能力,人類一直在尋求動力和工具的突破。從滾槓、雪橇,到馬拉爬犁,從獨輪車、雙輪車,到四輪馬車,人類一直依靠人力和畜力拉動車輪艱難前行。蒸汽機的發明,將牲畜和人力從沉重的勞動中解放出來,促進了人類前行速度的大幅度提升。
1802 年,英國機械工程師特里維西克在他研製的蒸汽機車的基礎上,製成了世界上第一台利用軌道的實驗性蒸汽機車。機車共有4 個動力輪子,在默瑟爾和加爾第夫之間的鐵路上行駛了14.5 公里。由於板式軌道承受不了蒸汽機車的重量而斷裂,機車失去控制,一頭撞在了路邊的房屋上。試驗宣告失敗。
1821 年,英國鐵路工程師史蒂芬森,受達林頓富商愛德華.皮斯的委託,在斯托克頓和達林頓兩座城市之間,動工修建世界第一條正式鐵路。1823 年6月,史蒂芬森父子在紐卡斯爾開設機車工廠,正式製造火車頭。這是世界第一家機車車輛製造廠。
1825 年9 月27 日,世界第一條正式運營的鐵路—— 斯托克頓至達林頓鐵路通車,全長32 公里。史蒂芬森駕駛改進後的「旅行者號」(Active)蒸汽機車,牽引着6 節煤車和20 節擠滿550 名乘客的車廂,載重量達到90 噸。
隨着長長的汽笛聲響起,「旅行者號」蒸汽機車駛進了一個全新的時代,它向全世界宣告了鐵路新紀元的到來。
這一壯觀場面吸引了眾多人前來觀看。看熱鬧的人擠滿了鐵道兩旁,有的步行,有的騎馬,追追跑跑,簇擁着這個長蛇般的龐然大物緩緩前行。還有一些情緒激動的人呼喊着、騎着馬、打着紅旗,跑到列車前面開道。這列客貨混載的列車,最高時速24 公里,上午9 點從達林頓出發,下午3 點47 分到達斯托克頓,順利完成了一次里程碑式的蒸汽機推動輪子的行進。
火車拉得多、跑得快,這一巨大優越性的顯現,在英國立即掀起了一股修築鐵路的狂潮。這個時期正值產業革命後期,鋼鐵工業、機器製造業等均達到一定的水平。大工業的迅猛發展,對原材料和產品的運輸需求急劇加大,高效、便捷的鐵路運輸生逢其時,備受厚愛。
短短幾年時間,鐵路就支撐起了英國的長途運輸業,以比公路運輸和河運更快的速度、更低廉的成本,擔當起旅客、貨物運輸的重任。1830 年,在鐵路修建前,倫敦和布萊頓之間每天有48 班客運馬車往返,每個馬車班次需要4.5小時,1 公里約支付2 便士。從曼徹斯特到黑池64 公里,要用一整天。從倫敦到愛丁堡,坐馬車需要兩個星期。火車開通後,一下子縮短到了兩天。
到1832 年,英國已擁有24 條商用鐵路,最興旺的一條年運載35 萬人次旅客和70 萬噸貨物。鐵路極大地推動了英國商業貿易和鋼鐵、機械、建築工程、地產等行業的發展,大大地降低了物流成本,成為名副其實的「經濟大動脈」。
英國著名作家查爾斯.狄更斯在他的小說《董貝父子》中對鐵路時代做出了生動的描繪:「鐵路時間」改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傳統農業時間,改變了人們對空間和時間的概念,也改變了世界的面貌—— 貧民區從地面上消失了,原來一些朽爛的涼亭殘存的地方,現在聳立着高大的宮殿;堆放垃圾的空地已被吞沒,代之而起的是「一層層庫房,裏面裝滿了豐富的物資和貴重的商品」。荒涼的地方修起了花園、別墅、教堂。
19 世紀中葉,經過兩次鴉片戰爭,西方列強打開了中國的大門。在中國廣袤的土地上,為追求更多的利益,以英美為主的西方商人和官員試圖在中國興建鐵路。
中國火車頭最早的軌跡,源於1865 年8 月,一位名叫杜蘭德的英國商人在北京宣武門外沿護城河鋪設了一條長500 米的小鐵路,讓一台小型蒸汽機車,拖着3 節車廂在鐵路上來回地行駛,吸引眾人觀看。1866 年,英國公使向清政府提出要求,在上海租界與長江吳淞口之間修築一條鐵路,以解決黃浦江岸邊裝卸貨物不便的問題,但遭到清政府的拒絕。1874 年,英國商人聲稱修築一條吳淞口與上海間的馬路,清政府同意徵購土地。殊不知,英國人卻在馬路上鋪上了鐵軌。
1876 年7 月3 日,英國「先導號」蒸汽機車拉響了中國的第一聲汽笛。這是一條軌距為0.762 米的窄軌鐵路,採用每米重13 公斤的鋼軌,全長14.5 公里,列車速度為每小時24~32 公里。這就是中國大地上的第一條商業運營鐵路—— 吳淞鐵路,就是從今天的河南北路通向吳淞口的。
然而,就在通車滿一個月時,火車軋死了一名過路行人。沿線民眾被壓制的不滿情緒終於爆發,群起而攻之,阻止火車開行。1876年10 月,中英雙方議定,由清政府出資28.5 萬兩白銀,買下這條鐵路。款項在一年半內分三次付清,未付清前允許鐵路照常營業。1877年10 月22 日,中國付清了議定的銀兩,根據鐵路買斷條約,鐵路權歸中國所有。10 月31 日,吳淞鐵路被拆卸,終結了中國首條鐵路的命運。
1881 年,為了方便把煤從唐山礦區運到最近的海港裝船,清政府批准修建唐山至胥各莊的鐵路。於是,中國人在唐山和胥各莊之間用英國鐵軌鋪就了一條全長9.7 公里的鐵路,這是中國人自己修築的第一條鐵路。同時,還設立了修車廠。
那年夏天,幾十名中國工人依照總工程師,英國人金達(C. W. Kinder)的幾張圖紙,利用開礦用的捲揚機鍋爐、豎井架、槽鋼及鑄鐵車輪,打造了一個「龐然大物」——蒸汽機車。機車構造十分簡單,一台小鍋爐,三對動輪,沒有導輪和從輪。1881 年6 月9 日,在喬治•史蒂芬森誕生100 周年之日,開平礦務局總礦師白內特的夫人敲下了第一顆道釘,並將蒸汽機車命名為「中國火箭號」(Rocket of China)。隨後,機車開始投入日常運行。
「中國火箭號」機車的轟鳴聲,劃破了中華大地幾千年的沉寂,宣告着一個新歷史的誕生。儘管該機車時速只有5 公里,牽引力也僅有100 多噸,但它是中國火車頭的第一號。機車運行不久,工匠們又在車頭兩側各鑲嵌了一條金屬刻製的龍,因此又被稱為「龍號」機車。
「龍號」機車拉着煤車,行駛起來濃煙滾滾、地動山搖。消息很快傳到了京城,朝廷官員嚇壞了,立刻奏請慈禧太后,說是機車噴出的黑煙有傷禾稼。朝廷勒令禁駛機車,改用驢、馬拉着煤車在鐵道上滑行。
自1865 年8 月北京城的「廣告火車」開始,直到1949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80 多年裏,中國鐵路上奔跑的火車頭全都依賴於從外國進口。只有「龍號」機車是唯一的例外。據1949 年《鐵道月刊》第188 期記載,當時全國可統計的蒸汽機車有4069 台,機車型號多達198 種,分別出自英國、美國、德國、法國、日本、比利時、俄國、捷克等8 個國家的30 多家工廠,多達140 多種機型,被譏諷為「萬國蒸汽機車博物館」。
1949 年10 月1 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 年來,快速發展的鐵路機車工業,為國家建設提供了強大動力。中國人依靠自己的力量,累計開發生產蒸汽機車20 多種、內燃機車150 多種、電力機車50 多種。
20 世紀中葉,蒸汽機車開始逐步被內燃機車和電力機車所取代。1960 年,美國最早讓蒸汽機車退出歷史舞台。接下來,法國於1962 年,英國於1968 年,日本於1975 年,德國和蘇聯於1977 年,也相繼停用蒸汽機車。中國曾經是全球最後一個製造大型蒸汽機車的國家。直至2005 年12 月8 日,蒸汽機車在中國全部退役。自此,在鐵路上奔馳了180 多年的蒸汽機車,最終退出了歷史舞台。緊接着,內燃機車、電力機車和高速列車成為了一種時代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