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村校長序
西曆2006年,時為丙戌,國立清華大學出版社為慶祝清大在新竹設校五十週年,特編輯《梅貽琦文集》,以紀念行事篤實、風骨嶙峋的本校在台首任校長?梅貽琦先生。
梅故校長是近代華人世界極重要的教育家,其重要不僅在於他是歷任清大校長中任職最久、奠定清大校風者;也不僅他是業已成為傳奇的西南聯大之常委會主席,實際執行三校聯合校務者;更不僅是他在物資極端匱乏的年代,仍能在時為荒郊僻壤的新竹郊區重整清華旗幟,影響了爾後台灣的學術走向。梅故校長更重要的貢獻,乃是他體現了偉大教育者最重要的理念:重人才,重創新。這是他留給清大及華人知識社群最珍貴的精神遺產。
注重人才與注重學術創新,是梅故校長一生極突顯的教育理念。早在1931年,梅故校長在清大校長就職演說中,即特別標舉「研究學術」與「造就人才」兩項要務。此兩項要務在文章後半即匯聚於「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此赫赫名言。梅故校長一生一再提撕此概念,並且身體力行,形成他辦學的特殊風格,造就清華校史上名家輩出的黃金時代。即就清華在新竹設校而言,近代華人最重要的科學家吳大猷、孫觀漢、楊振寧、李政道、袁家騮、吳健雄諸先生,莫不因梅校長力邀,參與規劃,終能奠定本校在學界的萬世坯基。
本校自梅校長以下,歷代校長莫不重視延攬第一流人才與鼓舞學術創新。清大同仁在知識王國,總是勇於拓疆闢土,不斷冒險,永遠領先、創新早已成為本校極可貴的傳統。1956年,清大成立台灣第一個原子科學研究所;1972年,成立國內第一個材料科學工程系所;1974年,「清華一號電動車」自新竹順利行駛至金華街辦事處;1984年,清大成立第一個人文社會學院;1985年,成立第一個通識教育中心;1986年首次結合教授與地方居民的力量,共同抗爭化工廠污染事件,因而促成了民間團體新竹市公害防治協會的成立;1991年,創立台灣第一個生命科學院;1997年成立性別歧視與性侵犯事件防治與處理小組,為全台大學校園首創,並於2005年正式改組為性別平等教育委員會。一波波的創新,將清大推向台灣學術的領導學府之一,也為台灣社會開創了不斷翻新的知識價值。透過清大師生代代共同的努力,他們的成果已熔鑄成華人教育史上一座座波連不斷的豐碑。
回顧是為了展現視野。紀念本校偉大的創始者,拉開歷史的縱深,可以更清楚的看出本校該走的康莊大道。五十知天命,學術的創新與人才的培育即是清華大學不容卸責的天命。梅故校長遺留下來的文字,今已一一凝聚成水木清華的精神,並化作驅使本校勇往邁進的動力。
沈君山校長序
梅校長的這套在台日記,風格與胡適之、傅孟真等的完全不同,並無遑遑大論,只是日常生活起居的一些縮影節錄,我想他的日記是真只寫給自己看的,也許在老年依此作回憶參考,再寫一本自傳之類的書,可惜去世得早,沒有機會自己寫這樣一本書。
但即便這樣,在這形同起居注的原稿中,仍可看出遷台之初政府振興科技的決心,和梅校長再建清華篳路藍縷的努力。梅校長一生功績在教育,一九九四年清大擬在紀念當年梅校長居住和辦公地方台北金華街月涵堂立一銅像,上面要刻幾句話,讚頌梅校長,我想了一下,「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八個字自然湧上心頭,梅校長平素沈默寡言,和胡適之先生的光彩照人不同,但許多事往往在不知不覺中辦了。他任校長卅餘年,校風亦受此影響。民國以來,談風雲人物,多在北大,但數建設實幹之士,清華不遑多讓,「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是梁啟超給清華題的校訓,梅校長把它充分發揮了。
我在1956?1957清華在台復校之初,任過一年的助教,是全校四五個專職人員之一,其實是做助理的事,雖只是拎皮包之類的工作,也總算親炙過梅校長的教誨,及今老成凋零,承清華出版社之囑,為校長日記作序,謹書數語應命。
翁寶山教授序
承母校教務處林嘉怡小姐送來故梅公月涵校長日記三冊:1958、1959、1960 (至4月28日)共2年4個月的日記原稿影印本及打字稿,再三拜讀,深感月涵師人在教育部卻心繫清華,謹摘錄日記數節如下:
1958年7月7日晚飯後,月涵師約幾位好友商量如何推辭出任教育部長的方法,翌日月涵師到草山(即陽明山)訪陳誠副總統兼行政院院長,確知難以推辭後,在日記上寫著:「余更有顧慮者,清華事實不能不管」。甫就任教育部長不久,7月23日的日記便寫著:「會客用去的時間最多」。從此僕僕風塵於台北和新竹之間。
1959年故孫觀漢教授自美來台任教,月涵師於3月14日的日記寫著:「孫君來談頗久,對於校事應調整之建議,極具熱心,甚可感也。」在這一年的日記中,對孫教授頗多著墨。另「國家長期發展科學委員會」也在1959年成立,月涵師參與策劃甚多並擔任副主席,此會後來遂成為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
官場酬酢,人事問題,月涵師很不習慣,但也無可奈何。1959年的足疾前後纏累月餘,到了1960年,月涵師已是71歲高齡,積勞成疾,日記也只能寫到4月28日,非常可惜。但清華研究生表現優異,參加國際原子能總署獎學金選拔時,清華研究生4人均名列前茅(1958年6月16日的日記),帶給月涵師莫大的安慰。1959年入學的研究生中,有1位於27年後獲1986年諾貝爾化學獎,更可告慰月涵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