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危機
深夜裡,梁予彬看見歹徒抹了一個人的脖子。
他倒抽一口氣,想摸著牆偷偷後退躲藏,不料卻在他後退時發出聲響。
「嘰。」
歹徒猛地回過頭看他,梁予彬拔腿就跑。
「撤了,梁予彬!快回來!」
耳機裡傳來隊友的吼聲,但他根本什麼也顧不上,就是一個勁地逃。
他不敢回頭看,只能不停地踏上樓梯、往樓上狂奔,強烈的恐懼讓他腳軟,覺得雙腳像是灌了水泥。
歹徒的腳步聲追來得很快,梁予彬衝上二樓,咬著牙繼續往三樓跑。
「梁予彬!不要管任務了,停止下潛馬上回來,把你的腦機介面打開!」
幹幹幹說得那麼簡單,他也很想回去啊!
但他現在除了快跑什麼都不知道了還回個屁!
他一分神就完蛋了。
在他跑上三樓的瞬間狠狠跌了一跤,他顧不得痛想爬起來,已經軟到不行的腳卻不爭氣。
他想辦法爬到房門邊,試圖進房躲起來,可是歹徒幾乎是兩秒後就踩著巨大的腳步聲上樓,想躲進房間已經來不及了。
不會的,不會的,說不定他看不到自己,說不定找不到就會走了——梁予彬在漆黑的環境中心跳到爆炸,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嚇死,還是試圖安慰自己。
啪。燈一亮。
歹徒很快就順著牆壁摸到了電燈開關。
並且拿著還在滴血的長刀朝他走過來。
梁予彬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他甚至也沒辦法聽懂耳機裡隊友在朝他吼些什麼了。
歹徒拿著刀接近,他半坐半爬地後退,剛剛宛如希望的旅店房門,在這時變成擋住他生命之路的死牆。
他知道受害者是怎麼死的。
他知道那些在這裡死掉的人都被床單撕成的布條反綁雙手,割破喉嚨,一刀斃命。
那些高度擬真的現場畫面都在他腦袋裡。
耳機裡的吼聲越來越激烈,但他真的除了害怕之外什麼都做不了,連辨識語言都沒有辦法。
他像待宰的牲畜一樣被綁起來,急迫地想叫但是叫不出聲音,他被扯著頭髮跪起來,歹徒粗暴地強迫他仰頭、把頸子挺出來。
梁予彬害怕地急喘,眼角餘光看見對方舉起刀子——
他後悔了。
他不應該接這種工作的。
他後悔了。
一、深山裡的辦案單位?
面試的日子,梁予彬騎著他的破機車上山,越往山上騎,他心裡就越毛。
早上七點多,照理說是人車交通尖峰,他卻騎在沒什麼人的山路上。
他以為的「北投山上」是那種離市區一段距離的小山腳下,殊不知他越騎越山上,經過看起來已經很偏僻的遊客中心後,地上的車道線還變成舊式的黃虛線分隔雙向來車,根本就是十年前的路,跟目前支援自動駕駛感應的地上實線完全不一樣。
導航一直把他往山上帶,問路過的村民說山上的「疑案辦」是不是走這邊,也沒人知道。
早知道這樣,他就該狠下心,花錢搭一天只有兩班的自動駕駛公車,貴是貴了點,但至少不會迷路。
可怕的是他還問了警察局,對方卻說山上有氣象站,其他應該就沒有了。
他只好說服自己這個警察一定是菜鳥,對轄區不熟。
梁予彬一開始還會默默抱怨山路狹窄,前車開得慢、很難超過去。
結果越騎人越少,前後、對向幾乎都沒有車,在蜿蜒小山路上懷疑自己有沒有走錯。
他的網路還在,但因為他的手機過舊,系統更新不了導致導航有點亂跳,這時候反而希望有人經過,至少問一下路確認方向……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小過了一個彎,發現有個男人在路邊朝他舉手。要不是他旁邊停著閃亮的新型Swift,看起來像機車拋錨,在這種詭異的時間地點,再加上早上七點多透過樹叢斜灑下來的陽光,讓人感覺有夠不妙。
可惡,他希望的不是這種有人啊!
他要面試耶,最好是有空道路救援啦……
梁予彬很想當作沒看到,可是對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對都對上了,他實在狠不下心把人丟在荒山野嶺。
梁予彬嘖了一聲停下來。
「需要幫忙嗎?」
「嗯,我車沒電了。」
男人看起來不慌不忙,氣勢很足,襯衫還燙得一絲不苟——梁予彬第一次覺得氣勢太足也不一定是好事,比如現在,他就不知道這種拜託別人的場合卻還是死繃著一張臉,是有什麼毛病。
但他停都停下來了,只想速戰速決,「我還在騎油車,沒辦法借電給你。要借你電話打給朋友嗎?還是幫你查道路救援?」
「我有訊號,」男人說,「可是我趕時間,能不能請你載我一程?」
「我也趕時間,」梁予彬對於這種要求不太高興,「我頂多載你回頭到遊客中心,之後你得自己處理。」
「如果你不用回頭呢?順路看能到哪就到哪?」
真是奇怪的要求。
如果不用繞路,那倒是沒什麼差,只是他有點不想這樣屈服。
「……我幹嘛幫你?」
「你不是開導航在找路嗎?」男人指指梁予彬夾在車架上的手機,「這附近我熟,搞不好我也能幫到你。」
迫切需要人問路的梁予彬摸摸鼻子,讓男人上車。
「你戴自己的安全帽喔,我沒有多的。」
「嗯,麻煩了。」
男人只看了一眼導航,好像光這一眼就清楚他要去哪裡一樣,之後也沒說什麼,就在他的後座一路窩著,還一邊聯絡事情,梁予彬依稀聽到什麼「再五分鐘我馬上到」。
反正說好就是順路載,人家沒表示,梁予彬也不想一直問他要下車沒,默默照著導航繼續騎。
他們來到一個好幾岔的路口,梁予彬打算照著導航右轉。
「等等。」
「你要下車了?」
「不是,你直走,走小路比較快。」
他半信半疑照著騎,還真的到了一幢巨大的建築前,整棟房子都被漆成軍綠色的。
目測有三四樓高,跟這條路上其他的平房與別墅相比,這裡更像是一座堡壘,除了老式洋樓狀態的建築體,庭院的最外圍還有完全關著的車道鐵門。
梁予彬忍不住覺得眼前的房子根本就是糊成綠色的中正廟,感覺像是時光停滯在某個很久之前的年代,整棟房子有種壓抑嚴肅的氛圍。
尤其外頭厚重的鐵門讓整體氣氛又更緊繃了些,唯一一件看起來比較新的物品是警衛室旁邊的小門牌,寫著疑案辦的全稱——重大歷史懸疑案件調查辦公室。
這真的是會徵求演員的工作地點嗎?沒搞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