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盤問
此時的他,拘謹地坐在長椅上,雙手緊緊捧著靳多多給的碗,指尖還捏著靳一烈給的窩窩頭,眼眶中泛著水潤的光澤。
吃吧,這天飯菜冷得快。
靳多多說著,又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攤雞蛋。
謝謝!
這頓飯,阿銘和石頭吃得格外的珍惜。
分明是一頓再簡單不過的飯,可他們好像是在吃什麼山珍海味一般,又像是在舉行什麼儀式,表情是那樣的虔誠且認真!
靳多多看大夥兒吃得差不多,這才拉著阿銘道:走,吃飽了走走消消食,一會兒讓大哥哥給你洗澡。從今天起,阿銘你和大哥哥住一個屋。
原本心中還滿懷感激的石頭,聽到多多的話,一下子從長椅上站了起來,面色丕變。
不行!
靳多多一愣,一臉莫名地看著他:不行什麼?
大哥哥不能給阿銘洗澡,更不能和她一個屋。
靳多多這下更是納悶了,直接道:石頭,你看啊,我們家就這麼幾個屋。我哥,我,我爹娘各一間。剩餘一個堂屋,一個柴房,一個廚房,也沒有多餘的屋子。阿銘是個男娃,在我家的話,也只能和我大哥一起住。總不能你讓阿銘去廚房或者柴房睡吧?
石頭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抿著嘴不說一句話。
聽到裡頭動靜的錢氏,也走了進來,道: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能住一起?
她說著,再次仔細的阿銘打量一番,疑惑地問了一句:妳是個女娃?
靳一烈和靳多多聞言瞬間愣住。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阿銘的身上。
他不是個小男娃嗎,怎麼是個女娃?
不過好像他們自己也沒問過,只是看她穿得破爛,又梳著男娃的髮髻,一張臉總是髒兮兮的,所以他們下意識的認為罷了。
本來男女年幼的時候,都不大好分清楚的……
阿銘低了一下頭,有些悶悶不樂回道:石頭哥哥說,不能告訴別人阿銘是個女娃娃。
石頭見阿銘的身份被人識破,面色不是很好,但想到這家人不是壞人,就梗著脖子道:阿玲姐姐想把阿銘賣了,我知道漂亮的女娃娃,會被人賣到樓子裡賺錢,所以告訴阿銘,不能讓人知道。
阿銘聽到阿玲姐姐這幾個字,又見石頭哥哥說,阿玲姐姐要賣了她,當即急紅了眼:才沒有,阿玲姐姐最好了,才不會賣了阿銘。石頭哥哥壞,騙阿銘……
錢氏見狀,直接對多多道:妳先帶阿銘出去走走,一會兒娘燒熱水,妳替阿銘洗洗。今天開始,阿銘跟妳住,回頭在妳房裡搭張床,讓阿銘睡外間。
靳多多想說,不用搭床,阿銘既然是個小娃娃,那就可以跟她一起睡。但看到她娘的面孔,下意識地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等到阿銘和多多走路了後,錢氏找了條長椅坐下,看著石頭道:怎麼回事,說清楚。阿銘嘴裡的阿玲姐姐是誰,你說她要把阿銘賣了是怎麼回事,她現在人在哪裡?
也許這個人才是關鍵,要是她找到這個人,就會知道阿銘到底是何人了。
石頭知道阿銘如果要在這個家住下去的話,那他現在就不能說謊,得讓這個家的女主人接受她。
阿銘是去年的時候來到鎮上的,那時候有個阿玲姐姐帶著她一起來。只是那個阿玲姐姐是個壞的,她明明有錢,卻帶阿銘住在我們住的那個破地方,還天天讓她餓肚子。
石頭說到這,拳頭握得緊緊的。
她每天都和阿銘說出去給她找吃的,讓阿銘躲好,不要被壞人發現,一定要等她父親來找。可阿銘天天都沒東西吃,餓得一直哭。有時候兩天了,她才回來一次,然後給一點點窩窩頭。可是明明好多次,我看到她穿著新衣服去客似雲來那個酒樓吃飯,腰間還掛著一個鼓鼓的荷包……
錢氏聽到這,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直接問道:那她人呢,她既然要賣阿銘,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賣,而是跑到這裡後,才有這個心思?
她死了!
怎麼死的?
石頭想說餓死的,但又覺得不行,他剛剛說阿玲姐姐有錢。可要說病死也不能,還因為她有錢可以請大夫。
錢氏和靳一烈看她低頭不說話,就知道這裡面有問題。
當即錢氏看著石頭直接道:可能你不知道,阿銘的玉珮在多多那我看過了。我認得那玉珮,是我一個故人的。只是我並不清楚,阿銘和那個故人有什麼關係,我瞧著眉眼有些相像,所以你說的那個阿玲,我必須知道是什麼人。
石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錢氏,就連靳一烈也是。
兩人萬萬都想不到,原來她願意收留阿銘,還有這麼一齣。
特別是靳一烈,他之前還覺得奇怪,他後娘什麼時候那麼心善了,原來居然可能是故人的子嗣。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說得過去。
石頭則是目光中帶著警惕地望著錢氏,在他看來,錢氏說的是假話。
連他都不知道阿銘是哪裡人,眼前這個鄉下的婦人,怎麼可能看到玉珮就知道。
還有,她要是真的憑藉玉珮,知道阿銘的身份的話,那為什麼不讓人把阿銘送回去,反倒去領到自己家來?
說來說去,只怕是想貪阿銘的玉吧?
他雖然不是很懂,那個東西到底值多少錢,但也覺得那個是好東西,所以一直讓阿銘貼身放好,誰都不要給,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誰知阿銘那麼傻,居然給了多多小姐姐……
錢氏見石頭固執不語,當即對靳一烈道:你去廚房給阿銘和多多燒點水,我有話和石頭說。
靳一烈有心想留下,卻也沒理由,只得無奈離去。
當堂屋裡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錢氏自己卻從脖頸中取下一塊玉珮,遞給石頭道:我大約知道你的想法,無非是想著我貪墨阿銘的東西。你瞧,這是我家多多的,不比阿銘的東西好?
石頭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