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盜城

名人推薦：【國際書評】

友情、初戀與懸疑緊張的氣氛，交織成一個文字敘述豐富的故事。每一季推出的小說中，如果運氣不錯，會有一兩本上乘之作，《竊盜城》就是這種難得一見的作品。

──史蒂芬‧金，驚悚大師

霍根擅於營造氣氛，搶案場景讓人腎上腺素飆升，追逐戰跟槍戰令人驚心動魄……這本書已列入我的愛書首選。

──《波士頓環球報》

極品。

──《華盛頓郵報》

越看越激動，是部引人共鳴的犯罪佳作。

──《書訊》，推薦書評

引人入勝……動作場景逼真刺激。

──《出版人週刊》

查克．霍根是鬼才作家，《竊盜城》的人物刻...

1 開工
道格．麥克雷站在銀行的後門，面罩後方透出沉重的呼吸聲。他開始打呵欠，不錯，補充氧氣，道格在等待好戲上場。他們半夜就闖入這家銀行，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一群人還有閒情逸致坐在地上啃三明治、聊天扯淡，心情很放鬆，不過這對待會兒要幹的活來說可非好事。道格的警覺心逐漸流失，警覺心是搶劫的關鍵，幹這行最要緊的是行動迅速、分秒必爭，還得一氣呵成，也就是「闖、搶、閃」，這是他老爸的三字訣，這件事老頭說得還真他媽的對。道格就是在等待這場好戲。

他扭動脖子，但沒有「喀拉」作響，看著手裡那把點三八口徑的黑色手槍，已經上膛，但許久都無法開槍不免有點欲振乏力。道格不是為了尋刺激才來，也不是為了錢，當然錢沒到手他也不會走人。搶銀行這檔事，對他來說就像上工沒兩樣，他與傑姆、戴茲、葛隆西結夥作案，就像小時候在一塊兒惡作劇，只不過現在惡作劇成了吃飯的傢伙。他們是一群搶匪，工作就是搶劫。

想到這，道格突然有些熱血沸騰，背上的肌肉糾結了一下，拿槍管敲敲頭上堅硬的守門員面罩，一邊抖動面罩上的網格，一邊轉身朝門口走去，姿態猶如一個處於巔峰狀態的運動員。

傑姆就站在道格對面，兩人相對好像照鏡子一般，同樣的深藍色連身勁裝，內穿防彈背心，戴著手套的手裡握有一把槍，臉上罩著一頂白色的守門員面罩，表面有黑色條紋，此時，傑姆的雙眼看上去好似兩個幽暗的洞。

突然，門外有人走近，還邊走邊哼聲，心情好像很不錯，接著是一陣轉動門鎖的聲響，「喀拉」一聲，門鎖應聲打開。

門微微開啟，一道陽光射進室內，從門把上的手看得出是個女性，接著是踏入的一隻粗跟高跟鞋，以及俐落旋進的一條黑色花裙，而裙子的主人也從此走入道格的生活。

門一開道格立刻箭步向前，緊抓住這名女經理的手臂，讓她快速轉個圈背對自己，掏出手槍朝她眼前亮了亮，但沒拿槍抵著她。女經理瞪大一雙綠眼睛，不過讓她嚇到說不出話的不是手槍，而是道格的面罩。

一名穿灰色西裝的協理走在女經理身後，傑姆迅速把門踹上，從後方發動襲擊，一掌使勁揮落協理手中的紙袋，袋中兩杯熱咖啡潑灑在牆上，棕色液體沿著牆面不斷往下淌。

道格拿走女經理手中的那串鑰匙，感覺她已經手腳發軟，然後架著她穿過走廊，走到櫃台後方行員辦公的位置，葛隆西就站在那兒，身上的裝扮與面罩跟道格一模一樣，身材魁梧高壯，女經理一看見他就嚇得渾身發抖，但無力尖叫。道格把她推向葛隆西，葛隆西讓兩個倒楣鬼趴在出納櫃台後方的地毯上，接著用力把兩人的鞋扯掉，低沉的聲音從面罩後面傳出：
「乖乖趴著，閉上眼睛，大家都沒事。」

道格跟著傑姆穿越一扇防盜門，走進銀行大廳。戴茲站在前門邊，門上的百葉窗已經拉上，從門外的肯摩爾廣場看不到銀行內部。戴茲撥開一片窗葉探視外面的情況，接著比出大拇指示意，道格跟傑姆兩人繼續穿越大廳，從提款機門廳那看過來，唯一能看到的大廳部分，就是兩人行經的區域。
走到夜間存款箱旁，傑姆先蹲在地上，打開一個很深的帆布曲棍球袋，道格拿出剛得手的那串鑰匙，用最粗短的那支打開箱子，箱門一開，銀色的存款袋傾箱而出，就像漁網割開後，大量鮭魚滾落網外，全都是這個週末的收穫。軟袋裡裝的是現鈔，支票則與存款憑單捆在一起，道格一次拿起五六個存款袋，不斷往傑姆打開的球袋裡送。

清空夜間存款箱後，道格獨自走到提款機後方的通道門，低頭比對鑰匙孔，又抬眼往出納櫃台望去，那名女經理就站在那兒，傑姆從後方架住她。脫掉鞋子之後，她看起來格外嬌小，頭向下低垂，兩側的頭髮蓋住了臉。

「再說一次，」傑姆對她發號施令：「大聲一點。」
女經理眼睛直盯著地板，一面說：「四、五、七、八。」

道格假裝沒發現她聲音中的顫抖，在機械鎖上依序按下聽到的數字，按完後通道門便應聲打開，道格彈開提款機閂條，拉出現鈔匣，經過一個週末，匣內幾乎半空。道格沒細想就順手把一疊疊郵票掃入球袋，跟十元、二十元鈔票混在一起，再把機器彈開，把空現鈔匣重新裝回。接著，提著袋子迅速往回走，經過支票櫃台，穿越敞開的安全門直達出納櫃台。

他走到出納主任的辦公桌，從抽屜抽出一個堅固的盒子，打開後先看到一堆制式表格跟發剩的一九九六年銀行桌曆，從下方翻出一個咖啡色的牛皮紙袋，銀行金庫的鑰匙就在裡面。

傑姆跟女經理站在寬敞的金庫門口，如果沒看到傑姆手上的槍，這個畫面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對情侶在等電梯。傑姆緊緊抵著女經理，手裡拿著點四五口徑手槍，以槍口滑過她的臀部曲線直到裙襬，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道格從後方走過來，故意發出一點聲響，傑姆的手槍馬上又回到經理的臀部位置。

傑姆說：「她說時鐘定在八點十八分。」
金庫內建的數位鐘上顯示八點十七分，他們就在金庫前靜候一分鐘，道格站在女經理後方，聆聽她的呼吸，看著她以雙手環抱著自己。

終於時鐘上的數字跳到十八，道格把鑰匙插進一個厚厚的黑色轉盤鎖。
「我們知道這裡有無聲警鈴，」傑姆對女經理說：「馬上把警鈴解開。」

女經理伸出有點僵硬的手，張開手掌抵著冰冷的鋼門，先讓自己鎮定下來，只見門上殘留手掌的熱氣。她開始旋轉密碼，轉入第二個密碼之後，她似乎有點遲疑，道格馬上知道她轉錯了。

傑姆低吼：「不要慢吞吞的！」
女經理的手一邊抖一邊往裙子上擦，再重新試一次；這次轉到第三組密碼，但是因為太緊張而把號碼轉過頭。

傑姆大吼：「搞什麼鬼！」
女經理帶著哭聲說：「對不起。」聲音裡充滿驚懼，又帶點怒氣。

傑姆拿槍抵著她的耳朵：「你有小孩嗎？」
她微微偏開頭，聲音有點哽咽：「沒有。」

「老公？男朋友？」
「沒有。」
「天啊！總有父母吧！你爸媽還在吧！我他媽的還可以威脅誰？」
道格走向前，把傑姆的槍口推離女經理的臉，問：「輸錯幾次機器會強迫延遲？」

她吞了吞口水，說：「三次。」
「那會延遲多久？」
「大概……十五分鐘」
傑姆說：「把密碼寫下來，我乾脆自己來好了！」

女經理的表情有點遲疑，道格盯著她的側面看，知道她很害怕，說：「你也不希望我們在這多留十五分鐘。」
她停頓了一秒，手立刻朝密碼鎖伸去，像是急忙要飛出籠的小鳥，道格握著她的手腕，幫她保持平衡。

「別急，」他說：「慢慢來，一旦開始轉就不要停。」
她手握著拳，拳頭把拇指包得緊緊的，道格鬆開她的手腕後，她就小心翼翼開始解鎖，這次手指很聽話，只有在轉最後一組密碼時抖動了一下，此時聽到鎖內傳來一聲悶悶的喀噠聲。

傑姆轉動金庫門口的轉輪，後方的巨型軸樞鬆動，門就打開了。一股涼涼的空氣迎面襲來，像是金庫沉睡了一個週末後，醒來打的第一個哈欠。
道格架著女經理的臂膀往外走，她經過自己的辦公室時愣了一下，幾塊天花板掉在辦公桌上，道格一夥人就是從這裡闖入銀行。

「今天是我生日。」她低聲呢喃。
道格加緊腳步，把她帶到行員櫃台後方，葛隆西就讓她跟協理背對背坐在地上，兩人臉朝下。站在一旁的戴茲開始檢查無線電頻道，他的連身衣內裝有設備，此時他低頭專心聆聽另一端的動靜，臉上的面罩很嚇人，但現在歪了一邊，看上去既詭異又有些荒謬。

「沒聲音。」現在警用頻道無人占用。

金庫就像搶犯的俘虜，外表固若金湯，但內部總是讓人大失所望。銀行的門面打理得美輪美奐，保管箱室裝潢考究，展示間窗明几淨，但實際保管存款的地方卻跟水電維修間沒什麼兩樣。

這個金庫也大同小異，存款準備金放在主要保管間，隔著一道薄薄的金屬門，門上有個小鎖，但一點也不堅固，果然道格用力一揮就把鎖打開了。金庫表面看起來無堅不摧，但是只要過了入口那一關，剩下的就輕而易舉。保管間的架上放滿沉重的硬幣，不過道格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走向一旁成捆的流通現鈔，每捆鈔票都有彩色箍條，讓人一眼就辨明面值，例如紅色為五元美鈔、黃色為十元美鈔、紫色為二十元美鈔、棕色為五十元美鈔，而美麗的芥末色箍條，捆的則是一百元美鈔。道格把這些鈔票一股腦兒掃進袋中，雙眼在金庫裡四處搜尋彩色箍條的蹤跡。

金庫後方有四台收銀推車排成一列，每台推車的第一格抽屜裡有大約二千五百美元，道格一掃而盡，除了拿來當犯罪誘餌的鈔票以外，這些餌鈔面值都是二十元，放在抽屜內格的最下方，以迴紋針夾住。每台推車頭一個抽屜內的鈔票供行員日常交易所用，如果不幸遇到搶劫，會先雙手奉上這格抽屜裡的現金。

第二格抽屜比第一個還深，放置的鈔票面值也比較高，供大型商業交易或帳戶結清所用，總價值是第一格的四倍之多。同樣地，除了餌鈔，其餘皆逃不過道格的掌心。

道格一群人對保管箱室倒是視而不見，因為取得財物之前得把保管箱一個個撬開，橇開一個鎖需要十分鐘，而每個保管箱有兩道鎖。這間海灣銀行肯摩爾廣場分行為附近的波士頓大學提供臨時保管服務，對象都是窮學生跟租屋族，即使有一整天的時間把保管箱橇開，也是白費力氣。如果銀行位於高級社區，那保管箱就會成為他們的主要目標，因為這些地區的銀行金庫現鈔量多半不大，往來客戶通常仰賴直接存款，需要支票兌現服務的人較少，而且購物都是刷卡，很少付現。

一夥人往回走時，戴茲伸出戴著藍手套的手，示意大家停下來。
「提款機旁邊有個混球。」

透過百葉窗，道格看到外面站著一個大學生，在提款機前滿頭大汗地操作機器，他的提款卡被退出兩次，才看到螢幕上的警示說明，轉頭看銀行大門上的營業時間，接著拿起提款機旁的客服話筒。

戴茲馬上說：「不好！」
道格轉頭看女經理，她趴在第二個出納櫃台後面。道格早就知道她，她叫做克萊兒．基瑟，開一輛紫紅色的釷星汽車，車後保險桿上加裝了毫無用處的擾流板，旁邊還有張貼紙，上面寫：「呼吸！」她一個人住，如果天氣不錯，還會把午餐帶到後灣區的芬威公園裡享用。道格已經陸陸續續跟蹤她好幾個禮拜，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此刻近距離觀察她，道格發現她的髮根顏色比較深，原本的髮色應該是淺棕色，後來染成一頭蜜色金髮，穿一條黑色的亞麻長裙，勾勒出雙腿的線條，裙襬下方露出白色蕾絲邊的褲襪，左邊腳跟的縫補痕跡不小心透露出令人尷尬的祕密。

克萊兒趴在地上，順著臂彎微微轉頭朝上，剛好可以瞥見葛隆西，他肩部聳高，身體向前傾，正在專心觀察外面那個大學生的動靜。克萊兒的左腳偷偷朝出納櫃台的椅子移去，慢慢伸進櫃台下方，超出道格的視線範圍，只看到她的腳在下方左探右探，然後迅速滑回原處，頭也趴回原位。

看到這一幕，道格緩緩吐了一口氣，有麻煩了。
提款機旁的電話一直沒聲音，大學生終於放棄了，對著牆拳打腳踢，氣沖沖地甩門而去，甩門的聲響在清晨擾人清夢。

傑姆放下手中裝錢的袋子，丟在工具袋跟工作袋旁，說：「閃人！」道格就在等這句話。葛隆西拿出塑膠繩子；傑姆跟戴茲則從工作袋裡拿出幾罐高樂氏強力漂白水；道格轉身快步走向大廳後方的員工休息室，裡頭的木架上有安全設備，安全系統已經啟動，監視器自動開機並開始錄影，在門上投射出一個紅點，道格關掉三台監視器，退出錄影帶，為了以防萬一還把插頭拔掉。

道格走回大廳前方，把錄影帶放回工作袋裡，沒有人發現。葛隆西把那個倒楣的協理拖到行員區，將他的手腕綁在椅背上，協理的嘴巴跟下巴都血跡斑斑，傑姆大概狠狠揍了他一拳。

道格把沉重的工具袋揹在肩上，看到本來在潑灑漂白水的戴茲突然停止動作，把漂白水放在地上。

「都別動！」他大喊。
接著把手指按在耳朵上。此時傑姆從金庫探出頭來，手上還拿著一罐漂白水；葛隆西原本拿繩子要綁住克萊兒，現在繩子還握在手上，也停下來。除了道格，大家都盯著戴茲看，道格的目光放在克萊兒身上，此時她雙眼直視地面。

戴茲說：「有人按無聲警鈴！通報地址就在這裡！」
傑姆放下漂白水，對著道格說：「他媽的是怎樣？」

「反正該拿的都拿了，我們快閃！」道格回答。
傑姆拔出手槍，壓低在側臀的位置，走向克萊兒跟協理，問：「誰幹的？」
克萊兒眼睛死盯著地板，協理則抬頭直直望著傑姆，額前落下一綹髮絲，讓他的眼睛看上去更陰鬱。

「我們要閃人了，」傑姆說，用槍指著後方通道，「就從那邊走。」
協理一臉痛苦，仰頭透過髮絲盯著傑姆，眼淚在眼中打轉，因為漂白水的味道實在太嗆，而且一早踏進銀行時吃的那一拳讓他痛到現在。
傑姆也盯著他看，這個時候做出這種挑釁的神情最是要不得。

另一頭的戴茲拿起漂白水，很快地四處潑灑完，說：「快閃吧！」
道格轉頭對傑姆說：「我們得走了！」

聽到這話，兩人之間互盯的緊張氣氛似乎稍微緩和，傑姆退後一步，拿槍的手微微放鬆，把槍收回腰間，轉身要走時聽到協理開口說話：「告訴你，沒有人敢……」

傑姆立刻飛身朝協理狠狠揮了一拳，往他太陽穴上猛捶，聽上去像是擊碎一盤冰塊的聲音，發洩完後傑姆收回手，好像若無其事。
協理倒向左邊，癱在椅子扶手上，人跟著椅子一起倒向地板。

他的手還綁在椅背上。傑姆單腳跪在地上，對著無力反擊的協理一拳拳猛擊在臉頰跟下巴，接著起身去拿漂白水，但道格抓住他的手，不然他會把剩下的漂白水都潑到協理傷痕累累的臉上。

兩人臉靠得很近，道格看見傑姆藏在面罩後的那雙眼睛，他的瞳孔顏色蒼白，近乎淡藍色，好像在黑暗中發亮的雪花。道格把傑姆手中的漂白水瓶扭走，叫他把袋子裝到車上。讓道格驚訝的是，傑姆馬上就照著做。

道格把漂白水潑在大廳的夜間存款箱上，也灑在他們裝錢入手提袋的地毯上，一邊做一邊抬頭看窗戶，警笛隨時都會響。他把空瓶丟到提款機的空匣，回到櫃台。

協理還是掛在傾倒的椅子上，一動也不動，鼻間發出微微的喘息聲，只有這點讓道格確定他還活著。
所有的袋子跟克萊兒已不見蹤影。

道格往後方走，濃烈漂白水散發出的輕煙讓他視線有點模糊。其他人等在那兒，所有的袋子都已疊好，戴茲跟傑姆站在後門旁，面罩已經拿掉。傑姆的手緊緊抓住克萊兒的脖子後方，以免她看到大家的臉。原先她的棕色皮包在進門時掉到地上，戴茲拿起皮包，又朝道格狠狠瞪了一眼，以示警告。

道格手一揮也卸下臉上的曲棍球面罩，裡面還是套著溜冰面罩，說：「抓她是怎樣？」
「如果我們已經被包圍了怎麼辦？」傑姆表情有點猙獰，「我們需要她。」

巷子傳出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葛隆西把廂型車停在外面，他已經把面罩拿掉，從車上跳下來打開側邊的門。
戴茲立刻朝外走，雙手抱著第一個帆布袋，把袋子甩到車上。

道格以命令的口吻說：「放開她。」但他話還沒說完傑姆已經把克萊兒推向廂型車。
道格拿下溜冰面罩，臉上青筋在跳動，但時間寶貴，他提起工作袋走進外頭刺眼的陽光，把袋子重重地甩到車內。在旁邊的傑姆試著要把克萊兒塞進車內，又不想被她看到臉。道格一把抓住她的腰，把她推上車，然後叫傑姆去拿第三個手提袋。

克萊兒被道格推進後座的軟椅墊，靠在沒有車窗的位子。「閉上眼睛，」道格一邊說，一邊把她的頭塞到她膝蓋中間，「也別出聲。」
傑姆把最後一個袋子也裝進車內，車門甩上後車子就立刻往前開，車子搖搖晃晃駛過路面的減速坡，離開巷弄進入大街。道格從腰袋裡拿出一把萊特曼瑞士刀，選擇最大的刀片，往她外套的褶邊戳，戳到布的內裡，收起刀片，在外套上扯下一個長布條，撕扯的聲音讓她畏縮了一下，躲在下方發抖，但還不到掙扎的地步。

道格抬頭看，車子已經開進肯摩爾廣場，停在布魯克林大道盡頭的紅燈前，此時銀行位在他們的右邊。道格把自己的重心壓在克萊兒的背部，一邊仔細觀察外面的動靜，現在還沒看到警車，廣場內一個人也沒有。

葛隆西問：「接應車怎麼辦？」
道格從齒縫間發出聲音：「待會再說。」一邊把瑞士刀收進腰間。

紅燈轉綠燈，路上的車子接續向前行，葛隆西好像沒那麼緊繃，方向盤往右轉，朝東開往聯邦大道。
在廣場的中央島巴士站附近，前方突然出現一部警車，沒有開車燈，由東往西朝他們迎面駛來；接著警車上方的閃燈亮了，示意其他車輛慢行，在道格他們後方一個大迴轉，停在銀行旁的人行道邊。

廂型車開過巴士站，朝史多羅路天橋開去。道格把手裡的長布條繞在克萊兒頭上，繞了兩圈蒙住她的眼睛，接著一把拉起克萊兒，在她眼前搖手，又朝她眼睛作勢揮拳，拳頭停在她鼻子前方，她沒有向後縮，表示眼睛蒙得很紮實。道格讓她坐到車椅上，然後自己滑向車椅的另一邊，脫下身上的連身衣，好像要把自己犯罪的皮膚剝下來。

1 開工道格．麥克雷站在銀行的後門，面罩後方透出沉重的呼吸聲。他開始打呵欠，不錯，補充氧氣，道格在等待好戲上場。他們半夜就闖入這家銀行，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一群人還有閒情逸致坐在地上啃三明治、聊天扯淡，心情很放鬆，不過這對待會兒要幹的活來說可非好事。道格的警覺心逐漸流失，警覺心是搶劫的關鍵，幹這行最要緊的是行動迅速、分秒必爭，還得一氣呵成，也就是「闖、搶、閃」，這是他老爸的三字訣，這件事老頭說得還真他媽的對。道格就是在等待這場好戲。他扭動脖子，但沒有「喀拉」作響，看著手裡那把點三八口徑的黑色手槍...

　

　首先，讓我們敬酒，舉杯，肅然。

敬這個小鎮。

敬查爾斯鎮，這個方圓一英里的蕞爾之地，放眼望去皆是紅磚建築與鵝卵石。這裡是波士頓市轄內的地區，但在市區地圖上總是不見蹤影，像是被逐出幸福家庭的敗家子。

這裡是「舊十一號國會區」的中心，甘迺迪家族在這頭一次搭上問鼎國會的直達車。這裡送往二次大戰前線的士兵人數，以單位來計算足為全美之冠。當年碉堡山之戰（Battle of Bunker Hill）的腥風血雨就在此上演，革命的鮮血灑在土地上，彷彿是聖水的洗禮。地盤、族群、在地人的驕傲，就是我們神聖的三位一體。

但是，看看現在那些絡繹不絕的外來客，爭先恐後要入主街道旁的高檔褐沙石三層建築，炒房大軍讓我們連自己的故鄉都住不起。這些時髦雅痞開的是富豪車，吃的是亞洲珍饈，口袋裡滿滿都是鈔票，對教堂視若無睹。這群人繼承英國佬在獨立戰爭的未竟之業，要把我們驅離故鄉。

當然，我們豈是束手待斃之輩？碉堡山大將說過：「等到看見敵人眼白再開槍」，記著，這就是我們的寫照，靜待時機的英雄。鮮紅色康乃馨的花瓣邊緣也許已經褪成棕色，但仍別在我的翻領上，仍不減我身為查爾斯人的熱情。

現在，作個英雄吧！把酒壺遞上來，這最後一杯酒，配上水煮蛋，痛快滑落喉，敬那高聳的山峰，敬那紀念戰爭的大理石碑，等到我們都百年之後，石碑依然矗立在此，像是全世界最顯眼的中指，指向波士頓，指向二十一世紀，指向無盡的未來。

敬這個小鎮。

　

　首先，讓我們敬酒，舉杯，肅然。

敬這個小鎮。

敬查爾斯鎮，這個方圓一英里的蕞爾之地，放眼望去皆是紅磚建築與鵝卵石。這裡是波士頓市轄內的地區，但在市區地圖上總是不見蹤影，像是被逐出幸福家庭的敗家子。

這裡是「舊十一號國會區」的中心，甘迺迪家族在這頭一次搭上問鼎國會的直達車。這裡送往二次大戰前線的士兵人數，以單位來計算足為全美之冠。當年碉堡山之戰（Battle of Bunker Hill）的腥風血雨就在此上演，革命的鮮血灑在土地上，彷彿是聖水的洗禮。地盤、族群、在地人的驕傲，就是我們神聖的三位一體。

但是，看...

目次

Part I　自尊

Part II　當愛降臨查爾斯鎮

Part III　崩裂

Part IV　回家

目次

Part I　自尊

Part II　當愛降臨查爾斯鎮

Part III　崩裂

Part IV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