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導讀
日常之愛與恐懼
國立東華大學華文系副教授 吳明益
當我探向未來,以那常人之眼遙望可及之處,
看到世界願景,和一切可能發生的奇妙境遇。
〈洛克斯利大廳〉,丁尼生
For I dipt into the future, far as human eye could see,
Saw the Vision of the world, and all the wonder that would be.
‘Locksley Hall’ by Alfred Lord Tennyson
十年前的一個早晨,我與母親在永和舊居吃著午餐的時候,我習慣性地打開電視。畫面上正播放著那幾天舉世皆彷彿仰頭就能看到的景像:冒著濃煙的世貿大樓。我和母親在客廳吃著家常菜,那災難離我們如此之近,卻又感覺如此之遠,遠得只是電視上的一個畫面。
我必須承認當時震撼是有的,卻沒有感覺到痛楚,那畢竟對遙遠島國的我來說是個突發的新聞事件。我們甚至可以冷靜地談論、分析它,並且在每年的紀念日彷彿真正的哀慟那樣哀傷它。直到後來讀到伊恩.麥克伊旺的《星期六》,我才感受到從心而發的痛苦,是小說家讓我真正感受到一種災難雖遠,悲傷近身的力量。
往這時間點向前推到一九七四年八月,彼時年方二十六歲的法國雜技表演者菲利普.珀蒂與他的友人躲在世貿塔頂,連夜在這象徵金錢帝國的雙子高塔間架起一道鋼索。隔天他在這道位於約四百公尺高空,一閃神就粉身碎骨的鋼索上,停留了四十五分鐘。或靜立或行走,或小跑步或後退,當時眾人都仰望這個年輕人。在資本主義帝國裡,這既是一樁犯罪也可能是接下來財富的來源,既是一次行動藝術也是預謀的新聞事件。多年後在馬許導演的《偷天鋼索人》裡,無數支麥克風遞向已成英雄的珀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回答:「There is no why.」
沒有為什麼。讀著科倫.麥肯的《讓美好世界轉動》,我的腦中始終閃現著這一句話。在那奇妙的四十五分鐘裡,一群仰望著高空鋼索人的平凡人,低下頭後繼續過自己的人生。他們或者是街頭拉客的妓女、對判決他人已然疲憊的法官、為上戰場兒子哭泣的母親、因一場車禍而改變人生的年輕藝術家夫婦、以侵入電話系統為樂的少年,乃至於一個想要承接他人的痛苦,卻沒有想要處理自己痛苦的獻身者……
麥肯用他不賣弄、卻章章改變書寫節奏的筆觸,加上準確的分鏡手法,將人物「藏閃」於另一個人物的故事之中。一開始閱讀時,讀者或許還會分神,但到中段以後,小說逐漸顯露出它的縝密與莫名的魅力,讓人不禁凝神以對。
這本小說並非在歌詠珀蒂瘋狂的夢想和令人震動的才華(雖然小說裡也有鋼索人的心靈描述),相反地,他寫的是一群「老到沒法玩雜耍,但又年輕到死不了」的平凡人。他們都在生活的片段裡看到了鋼索人,都曾在生命的某一刻,挨近過丁尼生所寫的〈洛克斯利大廳〉那般閃現著未來遠景的景象。他們曾短暫地停留在高空鋼索上,離開地面,而後又回到自己的日常之愛、日常之恐懼、日常之悲傷。
比方小說裡寫到一位街頭流鶯的自述:「我是第一個不折不扣的黑人街頭拉客正規軍。他們叫我羅莎.帕克斯。他們過去常說我是一塊吐掉的口香糖。黑色的。在人行道上。那就是人生的真相……」但這樣被社會遺棄的人不是沒有屬於她的「洛克斯利大廳」,她希望賺足夠的錢,回到自己女兒身邊,「買給她一棟大房子,裡面有壁爐,屋後有平台,還有許多精美的家具。」另一個是她也有動心之人:那個為街頭妓女提供公寓和避難所的愛爾蘭人科里根。她說:「我會和他結婚。我會一直要他用他的口音對我說話。我會帶他到州北,煮粗鹽醃牛肉和捲心菜的大餐,讓他感覺好像他是地球上的唯一白佬。假如他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吻他的耳朵。我會將我的愛直接灑到他身子裡。」
讀到這裡,我像是初識憂傷。這段自白是多麼具有詩的色彩、韻律和澎湃如浪的呼吸。而它出自於一位絕望的、在獄中得知她夢想之一的女兒死訊的街頭妓女……不,一個母親的口中。還有什麼比這樣的平凡之愛,更讓我我們動心、彷如心懸雲端?
鋼索的隱喻或許正是鋼索本身,一個由數股鋼線所揉製成的堅韌、同時也是易受摧折之物,一條極細的道路,一條危險又似乎能到達彼端的路。而小說裡人物與人物的關係,也像存在著一條鋼索,每個人走在其上,有時進退兩難,有時彷彿找到世界上最寧靜的處所,有時痛苦難堪,失手或被風吹落。展卷讀者如您,當知平凡的人生,需要多大的生存勇氣。
我願說,這本小說寫的是一種「日常的愛」,「正如在舊珠寶中,我們找到了我們生命中已消逝的日子。」科倫.麥肯以非凡的才華,帶我們走上自己的鋼索,短暫探望了,我們曾經藏在心底的可及之處、遙遠風景。
推薦序
一條長索與濃縮精煉的人間──關於《讓美好世界轉動》
臥斧
試著將人生想像成一條長索。一端是呼吸的起點,一端是心搏的終結。
這條長索不是筆直的。它會彎折、扭曲、繞圈、打結,會與別的長索相互依偎、糾纏,揉絞到無法分解,或者渴望有個小小的交會卻永遠無法發生。長索交纏繞旋而成的圖樣,遠觀是團混亂的線球,近看卻可能發現當中藏著某些奇妙的怪異,或者美好。
如此模樣,便是人間。
一九七四年八月七日,法國高空走索藝術家菲利普.珀蒂,在美國紐約的世貿雙塔間拉起一條長索,長索橫越雙塔當中大約六十一公尺的間隙,離地四百一十七公尺(大約一百一十層樓)。上午七點十五分,珀蒂跳上鋼索,開始表演走索特技。
這是《讓美好世界轉動》故事的開場。
有的人在當時看見這個高懸在空中的人影,有的人在事後聽聞這樁極度不可思議的事蹟;作者科倫.麥肯利用這條真實鋼纜長索出現的時點,鑽進都市虯結的線球當中,挑出其中幾條看似沒有交集的人生長索,朝過去張望、朝未來探尋,勾勒出人間的種種眾生樣貌。
那時,世貿雙塔才正式落成一年多。
珀蒂並不是一時興起跑上世貿雙塔玩命,事實上,他在雙塔落成前就已經開始探勘,前後耗了六年的時間籌劃;除了行走之外,珀蒂還在鋼纜做了不少高空表演動作,一共待了四十五分鐘,某個角度看來,這或許只是短短一瞬,但麥肯緊抓著這個剎那,輻射出探入不同層面的生命樣態。獻身宗教的傳道者對人生與神學悟出不同的見解、妓女以自成一格的蠻橫及哲學在街頭掙扎生存、藝術家們在揮霍縱慾的放肆生活與逐漸降溫的嬉皮潮流裡尋找新的創作型式、越戰之後出現渾沌的政局與心碎的家庭。這些人生長索搭構出小型的人際線球,呈現紐約百態,也具體而微地描繪了當時的美國。
事實上,這些小小的線球,還跨越了時空。
社會的生態或許不盡相同,但無論在哪樣的時空背景當中,每個人總都有意或無意地尋找著人生的意義、因長索之間的交疊與分離驚喜或傷心;一九七四年珀蒂在落成不久的世貿雙塔間表演時如此,二○○一年雙塔因九一一事件而崩毀之後十餘年的現今如此,美國如此,台灣,其實也是如此。
不只是那個時點的紐約;而是一個濃縮精煉的人間。
二○○九年在美首次出版的《讓美好世界轉動》,當然可以視為一個創作者在九一一事件發生接近十週年時的某種回顧,或者視為閱讀者們一窺三十幾年前紐約生活的小窗;但珀蒂搭起的長索,不僅串起了人間種種,並且提醒我們:人生長索當中的每個片刻,再怎麼平凡日常,都仍是無法重複的唯一。
只要一仰頭改變視角,就可能發現異乎尋常的美麗。
作者後記
走在離地只有兩公分的鋼索上
我岳父的鞋子仍然擱在我書房櫃子的一個盒子中。我好幾年沒打開來看了,不過鞋子依舊在那裡,覆蓋在世貿中心雙子星大廈的塵埃中。偶爾我會納悶自己究竟為何要保存這雙鞋子,不過,在二○○一年,他就是穿著這雙鞋子從世貿中心北塔的五十九樓跑了下來。他涉過大廈底部的積水。旁邊的南塔此時已經垮下。他穿過暴風雨般散落的殘骸。他仍然記得當時奇異的冷靜景象:好幾千人在市中心這張新的白色巨幅畫紙中移動。
他一路往市郊的方向走到我位於第七十一街的公寓,我和我的妻子及兩個小孩在此等候。一見到他,我的女兒伊莎貝拉先是撲到他的懷裡,卻又從擁抱中退縮,問他是不是被燒到了。他告訴她,這只是倒塌的大廈留在他衣服上的煙味。她說,不,不,一定是從裡到外都在燒。
我的岳父立即換掉身上的衣服。他一想到身上的西裝、襯衫、領帶,它們的味道、所沾染的東西,他就無法承受。他把衣服丟棄了,卻將鞋子留在我家門邊。鞋子擱在那裡好幾個星期後,我們終於明白,我們之所以把鞋子保存在那裡,正是因為它將他帶了出去,到達安全之處。不管如何微不足道,這雙鞋子正是希望的燈塔。
即使到了現在,要將這雙鞋子丟棄還是滿困難的。我仍然覺得,每次碰觸它都會失去一些塵埃。而我對塵埃可能包含的東西震驚不已,它有可能是一份履歷、一個混凝土梁、石膏板、一個公事包、一副損壞的耳環、一根睫毛、另一個男人的鞋子。鞋子就擱在我身後的一個櫃子中,在我的寫作室,在我左肩之後,是一份對過去的責任。
在九一一事件之後不久,曼哈頓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緊密的意義。超級市場的架子上買不到洗眼藥水。廢棄的消防栓似乎與這座城市下面奔馳的一切有所連接。一輛停在第八十五街的轎車起初被開了一張又一張的違規停車罰單,但是很快地罰單變成了鮮花,因為在儀表板上有消防隊員的停車許可證。一隻孤單的狗走過布魯克林大橋。不知怎麼地,每件事物都與下一件事物和最後一件事物連接在一起。一朵朵的塵雲仍然從市中心悶燒著的某處吹來。我不想開窗。有一天傍晚,我站在第三大道上,看著一個女子吃著巧克力慕斯蛋糕:這似乎是一個奇異又動人的復甦時刻,紐約城終將恢復它特有的魯莽和貪欲。
我們很容易就瞧見一個充滿意義的世界擺在我們眼前。這時,身為一名作家,問題就在於如何從中找到意義。假如一切事物都有一些意義,甚至是一個小孩關於燃燒的簡單問題,那麼,如何才能創造出一個不同的意義?或更精細地說,如何才能創造出一部小說呢?
多年以前,我在保羅.奧斯特的《紅色筆記本》中讀到了一篇文章,內容寫的是一九七四年法國走索人菲利普.珀蒂在雙子星走鋼索的事,這位表演者在空中來回走了四分之一英里,是一項藝術和逞能的驚人之舉。從下面,他看起來很可能只是一小粒移動的塵埃。
這次的走索是一件行動藝術,似乎是在直接對二十七年之後的毀滅行動表示蔑視。
現今,這似乎已不再是一個原創的形象。這次的走索已經偶像化了:珀蒂寫了一本書《凌空之夢》,而詹姆斯.馬許拍了一部很棒的紀錄片《偷天鋼索人》。此外,還有一本童書、一齣戲、一些畫作,及一部卡通影片。
不過,還是有故事要說,而且每個故事隨著每一次的說故事而有所改變。時間改變了它們。邏輯改變了它們。文法改變了它們。歷史改變了它們。每個故事隨著每個新的一天的來臨而被移到角落。沒什麼結束。正如福克納所說,唯一重要的東西是衝突的人心。其中,最關鍵的是,創造出對人類的康復和歡樂本能具有意義的藝術作品的可能性或欲望。
我原本的構想是要讓我筆下的走索人跌下來,正如布希總統主政的年代似乎暗示著他必須如此:畢竟,行政當局已經將正義轉變成報復,而還會有什麼是比扭曲歷史並將走索的藝術顛倒過來更好的隱喻?
但是我寫得愈多,我愈是對街道上的凡夫俗子感到興趣,那些走在離地只有一寸的鋼索上的人。我研究了一九七四年的紐約。布朗克斯區在燃燒。軍人從越南返鄉。這座城市即將破產。藝術家不停地自我質問。解放神學家對他們的上帝有了新的看法。司法體系正在崩潰。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畫署網路(俗稱阿帕網,現網際網路的前身)正在發展一整套的附件和郵件系統。我對當時的紐約挖掘愈深,它對現在的意義似乎就愈深邃。
我們作家有一個不值一提的小秘密:在寫一部小說的當下,我們並非始終知道自己的目的。大部分時候是本能運作,受到需要的驅使。當歐巴馬選上總統時,我認為這個寫了多年的故事,必須往不同的方向發展,所以,我就努力這樣做,朝一個康復點邁去。是否成功,非我能掌握。其實,閱讀本身即是一種創造活動,寫作和讀者的想像有很大關係。一本書只有在被讀者讀完的時候才算是完成。這是藝術的特權。也是活著的特權。在說故事時,我們正從事一項無以比擬的民主活動。
然後,始終都有鞋子。
有一件事一直讓我難以平復:我的岳父一直惦記著年輕的消防隊員衝上世貿中心的樓梯,而自己得以往下逃生的情景。他不會忘記他們的面孔。他走出大廈,進入白色的暴風雨中時,耳朵仍然聽到他們的長靴踏在樓梯上的聲音。他絕對不會忘記他們,而且他知道榮耀他們的最佳方式就是說出他們的故事,或是一個提到他們的故事。
我寫作時,他的鞋子正放在我身後。小山羊皮稍微起皺,一些塵埃已掉入盒中,鞋帶稍稍打開,彷彿等著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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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外文館年度之最:這本小說裡的真實故事如此魔幻,而虛構的各自人生卻如你我般真實
博客來外文館編輯 埃內斯特
每一本小說 都有著「我」,並透過他的眼睛來看見建構整個故事中的世界。有的「我」靠小說家近一些,有的遠一些。一本小說,往往是一個或幾個 「我」的故事。
但這本小說 不同,他想說的正是那些在故事中的「我」以外的故事,那些所有的「在場的其他人」的故事。
一九七四年的美國,當年年底《教父》續集上映、越戰正打到歹戲拖棚的程度、尼克森當年八月九日因水門案正式下台、告示牌排行榜上好幾首艾爾頓.強和約翰.丹佛。而一九七四年紐約市的夏天,整座城市像是座融化的泥巨人,快速往郊區攤開,犯罪率提升到前所未聞的程度,當時人口大約七百萬,有著七百萬種的生活方式。
就在這年,在這一天,數百萬的紐約人親眼見證了一場魔法。前世界第一高樓世貿中心雙子星大樓落成。就在八月七日星期三早晨七點十五分,在這上班日的通勤時刻,超過百萬人看到了一個奇異的景象。一個大小比如小指甲一半的人影黑點,正凌空走在雙塔之間。
超過百萬人在同一時間,中斷了他們的日常生活,不自覺張著嘴,抬著頭向上看。
這部分的故事你可能有聽過,一個法國人菲利浦.珀蒂,就在此時踏出第一步站上鋼索,在剛完工還未開放的雙塔間。珀蒂自己的故事,有紀錄片《偷天鋼索人》,與他自己寫的書《凌空之夢: 一九七四,我在世貿雙塔上走鋼索》來說。
但當天數以百萬、仰著頭向上看的人們,他們這幾百萬個的故事呢?這一本書,屬於他們。
走鋼索的人從這端走到彼端,有開頭有終點,底下的人為他擔憂或者喝采;但這其他的所有人,其實也走在各自的鋼索上,在自己的生活裡,臨淵履薄。
無論那些生活可能被看作是多麼地淺薄平庸。
比如一個來自愛爾蘭的天主教僧侶,混居在當時墮落的布朗克斯區,懷抱著一種難以對抗的苦行態度,過著浪蕩的生活。比如一群固定在公寓聚會的媽媽們,她們的共通點在於兒子都死於越戰。比如懷抱著藝術家夢想住在格林威治村的女生,她除了連自己都懷疑的藝術天份之外,依靠著假波希米亞式男友與毒癮維持自己仍進行藝術生涯的錯覺。比如尖刻的法官,帶著進入中產階級軌道後看不見其他生活可能的疲勞。比如一個三十八歲就當上祖母,總給人樂天無憂表現,內裡苦於是否早失去對生活信仰的黑人媽媽。
這些人不只在當天都為鋼索上的這個奇幻舉動擔憂或者心神震動,甚至都早將自己的身影疊合上那高空,也想起早已看著自己跌下了鋼索,跌出了屬於自己曾經想望的美好生活舞台。只是生活不是場清清楚楚有始有終的任務。這些跌落後的「餘生」,甚至得帶著更多的努力才能將日子過下去。
在這些各自 不同的故事裡,在當天都發生了一個中斷,他們曾經共同經歷了這件絲毫不日常的魔幻時刻,之後或者因為一場意外,或者是更多的偶然與巧合,在此之後,命運交錯。這般日常生活裡魔幻的中斷,像是個無預警的轉捩點。在魔法解開,各自動作各自回到原本生活之後,這 些交織的生命就此轉向前奔,或者找到答案,或者是放下的勇氣,或者是更溫暖的原諒,原諒他人或者自己。
這不是個童話故事,小說裡所引用的真實事件遠景,奇異魔幻到不似真的曾經發生,但虛構的各自人生卻如此寫實。
在讀完這本小說之後,你會對自己與世界的對峙,有著另一種全新的感受。想到那些每天的生活之中,通勤的車廂裡、壅塞的等待隊伍裡,那些遇見或者永遠無緣遇見的人、那些認識或者彷彿有些面熟的人。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煩惱與夢想、秘密的輝煌或者留下的傷痕。就如同自己,與自己直到目前的人生,同樣塞滿細節,栩栩如生。
從此我們所看到的世界也就不再相同,只因為閱讀了這一本小說,這本為了「所有其他人」而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