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地競賽
1911年11月1日,南極麥克默多(McMurdo)海峽。
早晨天氣寒冷,小分隊與他們的同伴握手道別。他們心情沉重,能否再見到朋友們?沒有人知道。他們出發,開始一生中最大的冒險。他們希望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批到達南極極點的人。在寒冷的南極荒原上,等待他們的是異常艱險的旅程。
他們其中一位曾有過此經驗。這支探險隊的隊長,羅伯特•菲爾肯•斯科特(Robert Falcon Scott),曾在9年前到達過距離極點幾百公里遠的地方,但是嚴寒的氣候和咆哮的風終於使他無法再向前邁進。這一次,他抱定必勝的信心,哪怕犧牲也要嘗試。
這次探險的準備工作進行了一年。在1910年6月1 日,斯科特的Terra Nova號船──一艘經過重新修理和加固,可以破冰的老捕鯨船,離開英格蘭。6個月之後,經過一路顛簸,它停泊到麥克默多海峽的浮冰之中。為了應付漫長黑暗的冬日,他們在羅斯島(Ross Island)的埃文斯角(Cape Evans)的海灘上搭建帳篷。
在南半球,季節正好相反。在南極,3月到10月是冬季。
對抗變幻莫測的氣候,他們整天忙著為前往極點的路上準備補給品,操作科學儀器。晚上,就聽留聲機唱片,或是看幻燈片打發時間。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最後,到了向極點進攻的時刻了!嚴峻的斯科特船長看上去冷靜平穩,他一邊在道別,一邊思緒飛轉。他離開倫敦的時候清楚地知道,他最大的競爭對手,挪威傑出的探險家洛德•阿蒙森(Roald Amundsen),正在地球的另一端,目標是北極。阿蒙森想第一個到達北極,把南極交給斯科特。但是,在1909年4月6日,美國人羅伯特•皮里(Robert Peary)宣布到達北極極點,使得阿蒙森的計畫落空。雄心勃勃的阿蒙森沒有通知任何人,立即調轉航向,向南極出發。
斯科特從一份來自阿蒙森的電報知道了這件事:
那個時候,阿蒙森已經上路了。兩個人都不能回頭。看誰最先到達南極極點的競賽正式開始。在斯科特到達南極的10天後,阿蒙森和他的探險隊也到達了鯨灣(Bay of Whales),紮營在羅斯冰架(Ross Ice Shelf)。一切照計畫進行。就在斯科特和他的朋友道別時,阿蒙森已經在路上了。
1911年12月∼1912年1月
斯科特離開埃文斯角的時候,阿蒙森已經提前出發了12天。他的領先優勢還在擴大。在11月17日,毫不鬆懈的阿蒙森和他的探險隊到了南極橫斷山脈(Transantarctic Mountains)的山腳下,這裡距離極點還剩一半路程。
眼前又一個難題,一座被稱做Axel Heiberg的又滑又陡的冰川橫在前方,上面佈滿了難測的冰窟窿和巨大的冰障。翻過這個危險的冰川就花掉了4天時間,艱苦努力之後,他們總算爬到了冰川頂部,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耀眼的白冰(稱做極地高原(polar plateau))。
就在他們剛來得及喘口氣的時候,天氣突變,災難爆發。一連兩個星期,高原上只有漫天的雪暴和呼嘯的狂風。勇敢的挪威人只好躲在一塊冰障後面搭建的搖搖欲墜的帳篷裡,祈求能夠得救。幸運的是,他們的祈禱終於應驗了。忽然之間,風停了,天氣放晴。在明媚的陽光和藍天的陪伴下,接下來的旅程一帆風順。
12月14日,阿蒙森和他的吃苦耐勞的同伴們終於站在南極的極點上。他們相互握手,但沒有說話。沒必要用語言來表達。他們做到了,這就足夠。他們不敢停留很久,因為他們知道那要付出代價,天氣隨時可能變化。為了證明他確實做到了,阿蒙森花了三天時間來準確地安裝六分儀(這是個古老的航海儀器,用來測量地平線和太陽之間的角度)。
臨走前,他們搭建了一座帳篷,並樹立起挪威國旗。阿蒙森還給斯科特留了一張字條,請他將他們成功的消息轉告給挪威國王,字條這樣寫道:
6個星期後,挪威人順利返回了營地。在98天艱苦的跋涉中,他們完成了2500萬公里史詩般的旅程。
於此同時,斯科特的前進困難重重。當阿蒙森自豪地在南極擺姿勢拍照的時候,斯科特的探險隊正在640公里以外,攀登另外一座險象環生的冰川。
在1912年的第一天,他們也到達了極地高原。目標就在眼前,大家群情激奮。他們還不知道阿蒙森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為了做最後的衝刺,斯科特挑選了四個可靠的同伴——愛德格•埃文斯、勞倫斯•沃斯、亨利•鮑爾斯和愛德華•威爾遜醫生;其餘的輔助人員則往回走。這是趟超越人類極限的旅程。溫度已經降到攝氏零下40度,每前進一步都是巨大的痛苦。
更糟的事情還在前面。1月16日,他們看到了遠處的一面黑旗,看上去像個營地的標記。他們最擔心的事發生了,阿蒙森把他們打敗了。斯科特在他的日記裡寫下了他們破碎的夢想:
「最糟糕的事發生了,或者說幾乎是最壞的事。挪威人比我們先到達極點。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明天我們必須到那裡,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儘管失望,斯科特還是在兩天後到達極點。
他在日記裡寫道:「全能的上帝!這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回程
斯科特和他的探險隊開始了噩夢般的回家之路,他們神情沮喪,在冰天雪地中,又累又餓。紛飛的雪花掩蓋了他們來時的痕跡,使他們經常找不到路。隊員們一個個筋疲力盡。2月17日,埃文斯掉進一個冰窟窿死去。一個月後,勇敢的沃斯從帳篷裡走到外面的暴風雪中,他說:「我在外面走走,就一會兒。「同伴們再也沒見到活著的他。事實上,沃斯的雙腳凍壞了,他寧可去死,也不願拖累他的同伴。
3月19日,探險隊的三個倖存者,斯科特、威爾遜和鮑爾斯被遮天蔽日的風雪困在帳篷裡,而他們的食物和燃料愈來愈少。大風和暴雪使他們無法抵抗。18公里以外就有補給品營地,有足夠的食物和燃料可以救他們的性命,但是那也遙不可及。
每天他們都盼著天氣會好起來,卻也心裡明白這是命中注定的劫數,他們一天天衰弱下去。斯科特用他最後的力氣,寫信給家人,並夾在他的日記本裡,日期是1912年3月29日:
同年11月,一支搜索隊發現了冰雪覆蓋的帳篷,裡面有三具屍體。斯科特的日記本和信就在他的身邊,帳篷上立著一個用雪橇做的十字架。
阿蒙森第一個到達南極的五個理由
1.先行一步。阿蒙森在羅斯冰架的邊上紮營,這件事相當危險。如果冰破裂,他的營地會漂到海上。但卻值得一試。如此一來,他比斯科特距離南極近了100公里。在斯科特出發的時候,阿蒙森已經遙遙領先。
2.所有重裝備由強健的狗來拖行。這些狗受過訓練,迅速而且頑強。6隻一流的狗能夠在一天內,拉著半噸的雪橇走上100公里。最初,人們還坐在雪橇上,之後就在滑雪板上被拖著走。斯科特可沒有使用狗的習慣。雖然拖雪橇是讓人累得吐血的事,他還是認為人力來做更適合些。
他的一個探險隊員曾寫到,這工作幾乎讓他的內臟翻江倒海。斯科特從西伯利亞帶來的馬也受不了這苦,雪沒過了馬腿,汗凍在它們的皮毛上。為了解除這些馬的痛苦,它們最後都被射殺。至於探險隊的三台電動雪橇,兩台故障,而另一台在從船上卸下來的時候,掉到水裡。
3.他的隊員吃鮮肉。阿蒙森知道,如果沒有鮮肉供應,他的人將死於壞血病(一種由於缺少維生素C而得的致命的疾病)。因此,當沒有食物時,他就殺狗。在極地高原上一個叫做「屠夫店」的地方,他殺了30條狗,占所有數量的一半。有的狗被直接吃掉,他的人還做了新鮮的狗肉排留著以後食用。而謹慎的斯科特認為吃狗太殘忍。
他的主食是肉糜壓縮餅(一種幹牛肉和豬油的混合物),喝摻有企鵝或海豹肉絲的燕麥粥。拉雪橇非常耗費體力,很快的,斯科特的隊員就沒有足夠的食物吃了。阿蒙森的探險隊從開始就有足夠的食物,而斯科特的隊員由於缺乏維生素,慢慢地被餓死。
4.他研究過因紐特人。阿蒙森從北極的居民那裡學到了如何在寒冷的環境下生存。像因紐特人一樣,他的衣服用狼皮製成,即使溫度降到攝氏零下40度以下,還能保持溫暖和乾燥。而斯科特更喜歡用棉花和羊毛做的衣服,但麻煩是,這既不能保暖,也不能讓汗揮發出去。這樣他的隊員身上又冷又潮。
5.他並不關心科學。阿蒙森的目標就是到南極,所以他挑選的隊員都是適應極地生活的專家,包括養狗的人、善駕雪橇的人和滑雪高手。他曾經想成為一名醫生,但因為探險而放棄了(還是小孩的時候,他就夢想去南極。在冬天,他甚至開著窗子睡覺,以增強自己的抗寒能力)。
而斯科特卻偏重於科學研究。他的雪橇上放滿了沉重的岩石樣本,很難拉動。實際上,這些岩石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依據,表明南極曾經是很溫暖的。可惜,這個驚人的發現對斯科特來說太晚了!
6.他的運氣太好了。斯科特在回來的路上,遇上了異常氣候。通常這個時候的溫度應該在攝氏零下30度,而斯科特不得不應付攝氏零下40度以下的低溫。這時,阿蒙森已經順利返回。
總之,極地是非常危險的地方。連勇敢的斯科特船長都死在那冰冷的地方,你需要非常堅強才行。想一想,你能經得住考驗,順利地回來嗎?但你首先要做的,是更徹底地瞭解極地,瞭解得愈多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