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蕙瑛穴道雖然被點,但神智並未昏迷,只覺一隻枯硬的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芳心大感羞急,苦於穴道被點,既難開口喝罵,又無法逃避他人的搜摸,著急得熱淚泉湧而出。
最妙的是她摔倒的姿勢,背人而臥,除了可見一隻枯瘦有如鳥爪般的怪手,在她身上到處搜摸之外,連對方面像如何,也無法看到。
忽然,那隻枯瘦的怪手,搜摸到她前胸之處,突然停下來,手指輕輕一劃,周蕙瑛衣衫,立時應手裂開了一道半尺長短的裂口。
那人手指所用力道,恰當至極,不輕不重地剛好把她衣服劃開,卻一點也未傷到肌膚。
周蕙瑛心中很明白,那怪手停留之處,正是父親要她轉交西湖棲霞嶺垂釣逸翁林清嘯之物存放之處。
周佩在交她此物之時,曾經再三諄諄叮囑,要她妥為保管,現下被人取去,叫她如何不急。
但覺那枯瘦的怪手,緩緩取去黃綾小包,緊接著耳際響起嘶嘶之聲,顯然那人已打開小包。
大約一盞熱茶工夫之後,周蕙瑛突覺自己被點穴道之上,被人一推,登時血脈暢通。
她暗中運氣一試,覺出穴道已解,正待挺身坐起,忽聽身後響起一個尖銳、冷漠的聲音說道:「女娃兒,妳如想借機會逃走,我就捏碎妳全身關節骨骼,要妳嘗試一下世上最慘酷的苦刑,讓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留在這裡,陪我一輩子。」
這幾句話,說得陰氣森森,聽得周蕙瑛呆了一呆,道:「你不把東西還我,要我走我也不走!」說著話,轉頭向後望去。
一瞧之下,驚得她全身一震,趕忙閉上眼睛,心底寒氣上冒,頭上冷汗直流。
原來那人形狀的鬼怪,不但是見所未見,即使作夢也是難以想到。
只見他髮長數尺,全身赤裸,仰臥在一塊大青石上,臉上疤痕交錯,自小腹以下,肌肉都已乾枯不見,只餘下幾根森森白骨的架子,左臂軟軟地垂著,單餘一條右臂能動,握著一幅黃綾繪製的圖案。
那怪人似已瞧出周蕙瑛驚恐之情,忽然輕輕嘆息一聲,柔聲說道:「女娃兒不要怕,四十五年前,我也和妳一樣的美麗,也許比妳更美一點,不知有多少自負才貌雙絕的男孩子,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周蕙瑛睜眼瞧了一下,打了一個寒噤,接道:「當真有這回事麼?」
她乃天真未泯之人,目睹「他」鬼怪之狀,如何肯相信「她」之言,不假思索地就問了一句。
長髮怪人怒道:「難道我還騙妳不成?」忽又輕輕一嘆,道:「這也難怪,像我眼下這等鬼怪面目,別說妳不肯相信我之言,就是換了別人,只怕也難相信,可是,我說的話,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她似是勾起淒涼的舊事,黯然長嘆又道:「其實,一個人生的醜怪與美麗,又有什麼區別呢?縱然生前嬌美如花,但死後又能給人世間留些什麼?還不是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