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的27A

媒體推薦：知名作家 吳淡如

第一章
　　我搭上五點鐘前往波士頓的航班，等走在我前面的旅客一一坐定後，就能坐下來好好休息了。我雖然申請了機位升等，但是未能候補上，更糟的是，經濟艙也沒有位置，所以我被安排到最後一排的座位。經過頭等艙時，我看到候補單上那位排在我前面，並且坐到最後一個候補機位的乘客。他正享受餐盤上烘焙過的美味堅果。

　　還有誰能比我更倒楣？

　　我發現我的座位在廁所旁邊，而且是靠窗的位置。旁邊已經坐了一位穿著皺襯衫、搭著卡其外套的老人。

　　我秀了一下我的登機證並不耐煩地說：「我是27A。」同時將手提行李放到頭頂的置物艙後，等著他讓我進去。

　　他笑了一下道：「真不好意思，」然後起身出來，站在走道上，讓我進去。「我累壞了。希望能在飛機上補個眠。」

　　我坐定後，往窗外望。那個人坐在走道座位，比我幸運多了。飛機駛離登機門。等飛機起飛時，我才想到，其實如果我不要這麼急，我大可以直接請他往內移，跟他互換座位就好了。想到時，已經太晚，今天沒一件事順心。

　　這次出差一開始就遇到無理的租車人員。所有的車都被租光了，結果我只租到一輛小轎車，而不是我習慣駕駛的高級車。為此，我還與櫃檯的服務人員吵了一架。即使我秀出我的租車金卡，還是無濟於事。這些都無所謂，抵達了會場來與我見面，原本約好要見面的董事長也沒現身，而是派了一位小職員來與我見面。他根本不願意簽署我提出的保密協議書，因為他看不見投資理財的神奇價值。我原本要和新客戶在高級餐廳享受的慶功宴計畫也因此泡湯。我只能提早回家，兩手空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向我的上司約翰．卡特報告。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卻一事無成。

　　空服員停在走道上，赤褐色長髮垂肩。「需要來點什麼嗎？」

　　我瞄了一下她背心上的金色名牌。「布蘭妮，我要伏特加通寧，加一片檸檬。」

　　「沒問題。」我旁邊的那位老人已經睡著了，所以她得傾斜身子，將紙巾放在我的餐桌上。

　　幾分鐘後，空服員將通寧汽水、小瓶伏特加及一包餅乾放到我桌上。我注意到她脖子上的金色十字架。「還需要其他東西嗎？」

　　我打開伏特加瓶蓋。「這樣就夠了，謝謝您！」

　　「您穿的西裝很好看。」她說。

　　「謝謝您的讚美，是牛津西服做的。」

　　「真的嗎？我就猜一定不便宜，您是因公出差嗎？」

　　「是的，我是投資理財專家。都是搭乘貴公司的飛機，里程數已經累積超過一百萬英哩了。」

　　靠走道座位的那個人睜開眼睛，要了一杯可樂。

　　「沒問題。」她說。

　　我喝了一口伏特加，覺得很刺喉。「布蘭妮，我可以再要一個東西嗎？」我從西裝外套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她。她研究了一下名片上面的金色浮水印字母「投資理財專家」。我說：「有空打個電話給我，我請妳吃晚餐。」

　　她將名片放進口袋，發出會心一笑。她離開後，我身邊的那個人喀喀笑。

　　「什麼事這麼好笑？」

　　「她左手戴了一個大鑽戒，」他忍住笑意說道。

　　「我有看到。」

　　「你有看到？那你還約她？」

　　「公主方鑽，由兩個狹長型寶石托著。」

　　「既然你都已經開口邀請她了，我也只能好心提醒你。」

　　「這樣才刺激。」

　　他喝了一口可樂。「我懂了，你喜歡玩追逐遊戲。」

　　「人生不就是一場追逐遊戲嗎？」

　　他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我以前也這麼認為。」

　　肯定是很久以前了，我內心嘀咕。

　　我打開我的手提電腦，看了一下會議紀錄。也許我下個月可以再試一次，讓案子敗部復活。給客戶一點時間，然後再拜訪一次，不成功誓不為人。回到辦公室後，我會把保密協議書以電子郵件再寄給客戶一次，讓客戶更清楚我們提案的價值。我必須突破守門員那道關卡，讓提案送達真正的決策者。

　　「你正要回家還是正要出差？」走道座位的人問。

　　「我住在波士頓。」我回答。

　　「那一區？」

　　我直接喝完瓶內最後一口伏特加。開始對這段對話感到不耐煩。「坎布里奇，麻省理工學院附近，你呢？」

　　「我住在一個叫做馬伯黑的小城鎮。」他說。

　　「你呢？你是去洽公嗎？看你這身行頭，我猜你是去洽公。」

　　我的天，這位老傢伙該不會是不懂裝懂的工程師吧。是什麼讓你看出來的？我不禁自問。

　　「我是投資理財專家，這次到舊金山與雷格西科技公司的執行長開會，但是他臨時決定不出席，反而派了一位沒有權力的小職員跟我開會。而我現在之所以會窩在這最後一排座位，則完全是因為我的助理沒能幫我爭取到升等機位。」希望能再來一杯伏特加通寧。「這座位真是折磨我的背。」

　　「我知道，」他說，並伸出他的手：「我叫艾爾。」

　　我敷衍地回握了手：「派崔克．米契爾。」

　　「你當初為什麼選擇理財這一行？」

　　我想了一下，然後看看窗外：「因為我想談很多生意、賺很多錢。每個人工作不都是為了這個目標嗎？」

　　我向下一位經過的空服員點了一杯伏特加。結果她給了我兩杯，只算一杯的錢。

　　「不見得。」他說。

　　「怎麼說？」

　　「我不認為大部分的人工作只是為了賺很多錢。我相信他們還有其他考量，特別是年紀愈來愈大時，想的會更多。」

　　老天爺，他說真的還假的？真不敢相信我聽到的。

　　「少來了。除非是在非營利機構工作或激進分子，否則人們工作絕對就是為了賺錢，因為這就是人生。」

　　「很有趣的見解。」他說。

　　「難道你不同意？」

　　「我可沒這麼說。但是我很想知道，你賺了這麼多錢，目的是為了什麼？你會如何使用賺來的錢？」

　　我決定不再談這個話題。因為他的問題已經開始令我不耐。「我猜你已經退休了？」

　　「還沒，」他笑了一下：「不算退休。」

　　我往窗外看，天空的雲呈現詭譎的粉紅色，不斷打轉。我靠到椅背，閉上雙眼。這個人年紀那麼大了，顯然不可能成為我的客戶，所以不必浪費時間。

　　機長廣播時，我才發現我睡了一會兒。我們三十分鐘後就降落了。我突然想起即將成為我前妻的漢娜，她以前總是堅持到波士頓國際機場接機的那段日子。不管我的飛機抵達時間多晚，她一定會開車在入境大廳外等我。有一天晚上，天氣很冷，她甚至穿著浴袍與脫鞋，睡眼惺忪地趴在方向盤上。我回過神來，看著坐在走道座位的那個人，他也睡著了。於是，我頂了一下他的手肘。他睜開雙眼，有那麼一刻的時間，好像忘記自己身在何處，慢慢地才會意過來。

　　「我要去洗手間。」我說。

　　他起身讓我過去。回來的時候，他還是站在走道上。「我可以跟你要張名片嗎？」他問。

　　「我不確定我是不是還有，」我說，摸了摸我的口袋。我記得公司以前有一位顧問曾經說過，名片就像黃金一樣重要，給人時必須審慎，所以我不喜歡隨便給人。不過，最後我還是放棄原則，從西裝胸前的口袋內拿出了一張名片。年紀比較大的那位空服員停在我們座位旁的走道上，碰了一下他的手肘，說道：「您人真好，將頭等艙的位置讓給那位軍人。」

　　「是我應該做的，」他回答：「畢竟他未來要走的路還很漫長。」

　　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這個人根本是瘋了，我內心嘀咕。他有一個頭等艙的位置，可以利用六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好好休息，但是他卻拱手讓人？

　　我閉上雙眼，努力的想睡一下，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安全降落，大家忙著拿行李。我一拿到公事包，就往機頭走。經過頭等艙時，我看到一位穿軍服的人還坐在位置上。他的一條腿幾乎沒了，褲管捲了起來。在停機坪上，有一個推著輪椅的協助人員在那裡等著。

　　出了入境大廳，我又看到走道座位的那個人，這次他是跟一位司機站在黑色加長型林肯轎車旁邊。我仔細地再三打量那位司機，他穿著黑色西裝，正在將那個人的行李放進後車廂內。艾爾回頭走進了機場，我於是走向那台轎車，看了一下司機，然後又看了一下轎車。「您是來接艾爾的嗎？」

　　「是啊！」他說：「您認識卡夫頓先生？我是他的私人司機。」

　　「卡夫頓先生，喔！是的，我認識。」我說謊。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不過這個名字聽起來挺熟。我的大腦搜尋器開始加速運作，努力想，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艾爾．卡夫頓！我真不敢相信，那個人是艾爾．卡夫頓，卡梭投資公司的董事長？登上《企業生活》雜誌封面的艾爾．卡夫頓？」

　　「是啊，您不是說您認識他？」

　　我的手不自主地發抖，必須將公事包換手提。「我在飛機上坐在他旁邊，我們有聊天，不過，我沒有認出他。他看起來很、很……」

　　「他是去處理私事，」司機說：「他去協助處理一位友人的後事。這位朋友的兒子對於父親的過世很難過，所以我想卡夫頓先生一定是整天陪伴家屬，才沒有時間換衣服。」他笑了一下：「他必須趕回來參加明天的一場重要董事會。」

　　我點點頭，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如此愚蠢。我怎麼會忘記要他的名片呢？

　　「我替他工作已經有十年的時間。」司機很驕傲地說。

　　我就呆呆站在那裡。飛機上的那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平凡的老人。主管級與重要人士都是坐在頭等艙。也只有在頭等艙才談得成大生意。這也是為什麼我努力升等的原因。基本上，價值數百萬元的商業交易都是在飛機上的頭等艙，一邊品嚐蘇格蘭威士忌一邊聊天時播下的種子。我回頭看了一下航站的玻璃窗戶，努力回想我們的每一句對話，這才知道，我把一切搞砸了。

　　「很多事情無法只看表面。」司機說。

第二章
　　從舊金山回來後，一下子就過了十天。那十天，全是忙著處理手邊的公事，唯一例外是和漢娜在電話中的談話。我們談了很多，就是沒談到離婚協議，不過這是遲早的事。

　　「我們應該談一下離婚協議書的內容，」我終於說。

　　「不急，」她回答：「還是你很急？」

　　我那天晚上睡得比過去幾週以來的任何一天都好。

　　回到波士頓後，我隔天就進了辦公室，赫然發現有一百五十二封尚未讀取的郵件，電話也接個不停。直到中午，才有時間休息。我的助理史黛西就坐在我辦公室門外，我聽到她不停接電話、不斷打字回覆電子郵件，最後則忙著安撫在電話那頭光火的客戶。

　　「他要找您，」她說。

　　「我不在。」

　　「但是……」

　　「妳沒聽懂我說的話嗎？我不在。難道妳沒看到我今天有多忙嗎？」

　　我有回不完的電話，要讓兩個案子敗部復活，還要準備明天的報告。我之所以坐到部門的主管位置，就是因為我沒有任何牽絆。沒有小孩、沒有老婆，甚至連隻貓也沒有。我的團隊一共有四位銀行家。其中兩位已婚。第三位是有小孩的離婚婦女，讓她在辦公室外面的時間比在辦公室的時間多。我看了一下桌上擺的小小警語。

第二名就是最大的輸家。

　　「別吵我！」我大叫。

　　史黛西消失在辦公室門口。她說：「別忘記了，今天在海灣俱樂部有午餐會。」

　　海灣俱樂部是波士頓政商名流聚集的高級俱樂部。企業領導人喜歡去那裡認識華府政要，藉此打聽國會下次要討論的重要議題。俱樂部位於市區內最高級的地段，我們公司最具影響力的主管們也都會到場。只有會員或是受會員邀請的人才能進入。我們公司正好是行政委員會的企業成員。我的上司約翰．卡特邀請我參加，他也是公司的紅人。他邀我一同參與午餐會，見識一下。我想他是在鼓勵我。

　　從舊金山搭飛機回到波士頓的那天晚上，我只有睡幾個小時。我從機場開車回家後，馬上打開手提電腦，接著倒了一杯烈酒喝。我舒服地坐在家中的辦公室，在網路上搜尋艾爾．卡夫頓，接著努力思考是否有任何好方法，可以聯絡到他。

　　我甚至考慮寄一封電子郵件給他，但是我找不到他的電子郵件地址。我在日出前，傳了一個簡訊給史黛西，請她安排一個會議並幫我搜尋卡夫頓的資料，努力想看看有什麼案子會讓他感興趣。卡夫頓公司的市值達五十億美元，年營收超過四十億美元。卡梭投資公司透過組織成長及一些規劃完善的併購案，在過去十年享有傲人的兩位數成長率。在華爾街上，艾爾的小名就是「創造家艾爾」，因為他有傲視群倫的成就。

　　最近一份商業雜誌才剛採訪過艾爾．卡夫頓，因為他是全美最具影響力的五十位企業家之一。他主導過金融服務界無數的策略合併案，協助政治人物起草並通過法案，讓公司可以提供理財、投資及保險服務，對於整個產業有極大的影響，是一位備受推崇的人。很顯然地，他是這個產業的先驅。

　　卡夫頓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企業領導人，大家欣賞他的企業家手腕。他也帶頭從事一些非營利的活動，協助挨餓的人等等。我還看過另外一篇文章，文中提到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高中時挨家挨戶賣書。

*****

　　史黛西出現在我的桌前，嘴裡咬著鉛筆。

　　「抱歉打擾您了，但是您叫的車已經在樓下等著要載您到海灣俱樂部了。」

　　「妳幹嘛咬著鉛筆，鉛筆上塗滿了鉛漆。」

　　她改將鉛筆放在耳朵上。「還有，卡特先生一直在問，您這週的活動報告什麼時候可以給他？」

　　「我的期限是什麼時候？」

　　「昨天下午五點。」

　　「我會準備好給他。今天我在海灣俱樂部的午餐會就會見到他。」

　　「您也知道。只要他一回到公司，第一件是事就是看這些報告。」

　　「知道了。」我不耐煩地說。

　　「還有沒有其他事情要交代我的？」她問。

　　「對了。我出門後，記得打電話到艾爾．卡夫頓的辦公室，想辦法安排我跟他見面，時間很短也沒關係。卡特如果知道我要跟卡夫頓見面，他肯定樂翻天，就會忘記報告的事了。」

　　「我今天已經打了兩通了。但都只有跟總機講到話。」

　　「繼續打。」

　　我看著她離開我的辦公室。史黛西非常漂亮且專業，但個性上倒是沒什麼明顯的特點。不過，很重要一點是，她能夠忍受我的脾氣。我沒有追求過她。為什麼？其實我也不清楚。幾個月前，我出差時，在飛機上遇到一位金髮美女，讓我回來以後還有好幾天都無法專心工作。但是我卻對史黛西不為所動。

*****

　　約翰．卡特是公司的副總，掌管我們部門已經有三年的時間，年紀約四十五、六歲，個性強悍，在公司內以動不動就讓員工回家吃自己的作風聞名。不過，我們兩個人處得還不錯，算是對彼此都有價值的夥伴。我是他的得力助手，他則是我學習的對象。他很有能耐，總是能輕而易舉談成生意，而且論述條理分明，只需幾分鐘的時間就能夠把重點表述清楚。但是一旦你惹火他或是把事情搞砸，就得小心點。我就看過他因為一位員工參加客戶晚宴遲到十五分鐘，而將其開除。那位員工表現還很優異呢。他那天剛好去看小孩的足球比賽，因為路上塞車才會遲到。不過卡特可不管這麼多。

　　我個人只有領教過他的脾氣一次。那次他在我的語音信箱內整整罵了十分鐘。如果我有辦法見到艾爾．卡夫頓，相信在這個食物鏈中，我會往上躍升個一、兩級。

　　我抓起西裝外套，快速往電梯走。從公司到海灣俱樂部只花了十分鐘的時間。一路上我都在使用黑莓機回覆電子郵件。下車後，我在俱樂部外面停留了一會兒，對俱樂部的氣派讚嘆不已。整棟建築外觀都是玻璃裝潢，就像鏡子塔一樣。每個角度都能看到自己反射的身影。

　　我走進大樓，搭電梯到達頂樓。俱樂部大廳內的牆壁上舖了一層深紫紅色的布料。接待區掛滿了畫著古老英國獵犬的金框油畫。走廊另一頭則是私人包廂，裡面有幾位身穿昂貴西裝、上年紀的人在聊天。我看見卡特就站在門上掛著我們公司名牌的包廂外面。

　　「早啊！派崔克，」他點點頭打招呼。

　　「早，約翰。」

　　有些同事會尊稱他「副總」。但是我大部分時間都直接省略這個稱謂。因為我不認為我有比他差，而我也希望他認清這點。

　　我跟站在他身邊的其他人握手打招呼，認出他們是我的上司。我到目前為止還是年紀最小的。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好，派崔克，又見面了。」

　　我很快轉身，看到艾爾．卡夫頓就站在我前面，咧嘴笑著。

　　他穿著深色西裝裡面搭了一件有著條紋瑪瑙袖扣的襯衫。

　　「能在這遇見你真好。」他說。伸出手，有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呆了，當我回過神時，他已經在跟卡特彼此介紹並握手了。

　　卡夫頓將一張名片放到我的手裡。「下星期二有時間跟我吃早餐嗎？」他問道。

　　我看了看手上的名片，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張開嘴巴，卻啞口無言。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笨拙地問道。不對，不對，這樣問不對。

　　「冥冥中自有天意。不是嗎？我的朋友？」

　　「他當然有時間吃早餐啦，」卡特趕緊幫我回答。

　　「對，對，我有空，當然。在哪兒呢？」

　　卡夫頓轉身跟卡特說。「你很幸運，有他這麼優秀的員工，」他說：「下星期二見，派崔克。名片的後方有詳細資料。」

　　卡夫頓轉身走開。等他走遠後，其他人就像蒼蠅一樣圍住我不放。

　　「你認識艾爾．卡夫頓？」卡特問。

　　「在哪裡認識的？」另外一個人問。

　　卡特馬上把我帶到角落，以便和我私下說話。

　　「如果能夠從艾爾．卡夫頓那裡談成生意，這對我們公司而言意義重大，尤其是對你跟我，有很大的加分作用。很多人都試過要拿到他的生意，但是沒有一個成功。他從未和我們做過生意。」我點點頭，感覺手裡的名片有不可承受之重。

　　「聽著，派崔克，」卡特直視我的眼睛，開始說道。「在你加入我們公司以前，有大約兩年的時間，公司最優秀的兩位同事一直在波士頓主管派翠西亞．蕾塔夢的帶領下試圖要與卡夫頓合作。不過說來諷刺，這三位公司裡最頂尖的人才，卻沒有一個人有辦法走進卡夫頓的辦公室。他們大概試了六、七、八種不同的方式與策略，完全無效。最後蕾塔夢乾脆直接打電話問卡夫頓，問他為什麼不給我們機會。卡夫頓直接了當地說，因為我們兩家公司的文化不相容，誰知道他在鬼扯什麼？」

　　「喔。」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

　　我的頭腦開始不停地轉。為什麼卡夫頓會邀請我共進早餐呢？我那天在飛機上對他那麼不客氣。

　　「有。我懂，我必須把握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不對，不止如此。你必須不擇手段，隨時與卡夫頓聯繫。做什麼都可以，必要時出賣你的靈魂、犯罪也在所不辭，就是要跟卡夫頓建立好關係！聽懂了嗎？」

　　「懂了。」

　　「從現在開始，除非我有給您其他任務，您只需要專心與卡夫頓打交道即可。把精神都放在卡夫頓及卡梭投資公司上。盡可能取得相關資訊，把這件事隨時放在心上。想辦法進到他的辦公室！而且一有進展就得馬上向我報告，不管晚上或白天，隨時報告。清楚了嗎？」

　　「非常清楚。」卡特要我重複他剛剛給我的指示，一句不漏。

　　他走開後，我不敢相信地看著我手裡的名片。艾爾卡夫頓在名片背後寫下了見面的地點及時間。

昆市街
佛瑞德餐館
星期二早上八點

第一章　　我搭上五點鐘前往波士頓的航班，等走在我前面的旅客一一坐定後，就能坐下來好好休息了。我雖然申請了機位升等，但是未能候補上，更糟的是，經濟艙也沒有位置，所以我被安排到最後一排的座位。經過頭等艙時，我看到候補單上那位排在我前面，並且坐到最後一個候補機位的乘客。他正享受餐盤上烘焙過的美味堅果。　　還有誰能比我更倒楣？　　我發現我的座位在廁所旁邊，而且是靠窗的位置。旁邊已經坐了一位穿著皺襯衫、搭著卡其外套的老人。　　我秀了一下我的登機證並不耐煩地說：「我是27A。」同時將手提行李放到頭頂的置物艙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