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來道賀的夫人各個臉色異常,心裡都驚訝得不得了。
禮部上卿的夫人周夫人也在場,瞧著狀況有些不妥,便出言圓場,朝著葉雲水說道:「瞧妳,這怎麼拿了個杯子都不穩當!快點兒來個人收拾下,這大喜的日子,可別碰傷了!」
葉雲水只是笑,「這說得什麼話?這是因為老太太是富貴命,過壽的人卻還拜了我,瞧著我這手都抖了,這是老天爺在罰我呢!」
「渾說!」老太太勉強擠出一絲笑,「有妳在,祖母就高興了!」
「祖母這話可說得偏心眼兒了,還好二妹妹這會兒不在,否則聽見您這話還不嫉妒得哭鼻子!」葉雲水故作不知地左右瞧著,嘴上言道:「今兒怎麼沒瞧見二妹妹?她人呢?可不是前兒晚上在王府吃醉了酒,今兒還沒醒吧?」
葉雲水的話音落地,就瞧見前來拜壽的夫人們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每個都是各府中的宅鬥高手,誰會聽不懂葉雲水這句話的含義?小姨子上趕著到王府去吃酒,還吃得酩酊大醉,如若說沒什麼旁的心思,別人也不信呢!心裡想了通透,臉上表情各異,都瞧著葉張氏是否有話說。
葉張氏的臉色就像是紫茄子皮似的難看,再一看眾夫人的目光朝著自己投來,便是口氣帶著點兒調侃地道:「沒得這般排擠自己妹妹的!她正幫忙招待各家姑娘,一會兒妳就見著了!」
葉雲水似笑非笑地嘲諷道:「她有什麼值得我排擠的?」
這話說得甚是刻薄,葉張氏本就難看的臉色又難堪了幾分,心底憋著氣卻不能發作,葉雲水這話根本就沒法回。
如若沒有這些個夫人,她早就忍不住爆發出來,前兒個還打發個丫鬟來指責她,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又當著這些官夫人的面不給她做臉,她只覺得眼前發黑,險些氣昏過去。
葉雲水扯了扯嘴角,朝著葉張氏說道:「有個事兒還得跟母親說一下,花兒是我帶到王府去的陪嫁,如今王府事務繁多,人手有些不夠用,我想把花兒的老子娘和兄弟們都要過來,不知母親肯不肯放人?」
葉張氏一怔,昨兒她一氣之下把花兒一家子都攆到漿洗去了,今兒葉雲水就來要人?葉張氏狠狠地瞪了花兒幾眼,可花兒卻是一臉坦然,低眉順眼,甚是有規矩地站在葉雲水身後。
葉張氏有意拿捏兩句,可瞧著這麼多夫人都在看她,卻又不能拒絕,否則更是落實了她與葉雲水不合的傳言,有礙她的名聲,「既是大姑奶奶開口了,我還能不給嗎?」
「那就多謝母親成全了!倒是還得勞煩您差個人去說一聲,回頭我走時,就叫他們一家子跟著走便是了,免得回頭還得來人接!」葉雲水話裡話外都是對花兒一家子的重視,讓花兒心裡多了幾分暖意,卻是讓葉張氏更加的窩火。
葉雲水撂下此話題不說,自跟旁的夫人們敘話,又看著老太太的臉色有些不好,便是說道:「老太太想是累了,咱們找個地兒吃茶去!」
聶夫人和周夫人笑著上前拉著葉雲水道:「上次靈珊大婚時見妳沒說上兩句話,這次好好聊聊。」
「就是,靈珊本還惦記著過來,就是想見見妳,可惜趕上府中有事沒來了。她讓我告訴妳,她過些日子得了閒就遞帖子到王府找妳!」自周靈珊大婚後,周夫人對葉雲水更加親近了。
葉雲水笑著跟周夫人和聶夫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園子走去,其他夫人陸陸續續也都散了,多數是跟著葉雲水和周夫人等人到園子去,只有少數幾個品級太低的捨不下面子過去湊熱鬧,留下一堆兒吃茶聊天。
老太太這屋裡的熱鬧逐漸消退下去,多數再來的賓客們也是過來象徵性地拜壽後,便打聽著葉雲水和眾夫人的去處,託辭不多打擾老太太休息,往園子裡尋人去了。
老太太有說不出的憋悶,葉張氏則滿臉惱怒,「這架子就這樣擺上了……」
葉張氏在一旁排擠著,老太太卻是嘆氣,葉姜氏則是審時度勢地安慰著道:「世子爺和咱們大姑奶奶都回來了,老太太的體面無人能比。」
這話如若是尋常的時候說,老太太許是會樂得合不攏嘴,可放現下裡說,就像是一把尖刺扎在老太太的心裡。
這主意是葉張氏最先提的,老太太便把責任推到她身上,「妳是做母親的,這次卻是做得過分了!好歹她還給留了面子沒說出去,否則葉府這臉面就算是丟盡了!」
葉張氏十足鬱悶,心道您不也是怕她天高任鳥飛了,不再理會葉府,否則怎麼不攔著?可這話她不敢說出口,只好把這口悶氣放在心底。
園子裡,眾夫人們吃茶談天,以葉雲水和周夫人為中心,還有聶夫人、朱夫人等旁日裡親近的圍坐一起,另外還有幾位夫人雖不是第一次見卻也不太熟,也都湊過來說話。
葉雲水沒冷落了旁人,倒讓這些夫人們認為葉雲水沒半點兒架子,且為人親和。剛剛在老太太跟前那般作為,定是葉家人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
趁著去淨手的功夫,周夫人拉了葉雲水說悄悄話,「聽說妳要往外盤嫁妝鋪子?」
葉雲水驚訝,這周府的消息真靈通,可這實話不方便現在透漏給周夫人聽,「是有這麼回事,只是還在考慮。」
周夫人便是道:「這事兒如今卻是傳開了,妳也真是的,這嫁妝鋪子哪能是隨意往外盤的?旁人都以為妳在王府過得不好才這般做,加上最近又傳言妳在給世子爺尋屋裡人,我聽說後心裡惦記著……」
葉雲水知這是周夫人在套話,卻也不瞞著她,由著她把話傳出去,便是言道:「渾說的,我只是嫌那幾個鋪子操心,這不是參了楚香樓一點兒股份嗎?您也知道,世子爺的三個侍妾都在我後院子裡,旁日裡王府的事情也多,哪裡忙得開……」
周夫人滿臉驚訝,連忙問道:「可是小公爺祁善的楚香樓?」
葉雲水對她這態度一點兒都不意外,點頭說道:「對啊,就是那個楚香樓。」
周夫人倒吸一口氣,口氣帶著抱怨地說道:「瞧瞧,這外面一傳好似妳失寵了似的,今兒才知道世子爺可最寵妳了!」
周夫人嘴上這般說,卻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想再多打聽些事,卻有其他人來尋她們,她只得撂下此話不提,可對葉雲水的態度又多了幾分恭敬。
又過了一會兒,卻是有人道陳府來人給老太太拜壽了,葉雲水就瞧著一群女眷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朝著園子這邊走來,其中有陳府的二舅母、三舅母,還有她的兩位表嫂。
「剛去給老太太拜了壽,就聽說妳在這邊園子裡。」二舅母滿臉笑意,葉雲水朝著她點點頭,越過她看向三舅母,她的臉上帶著幾分不屑的神色。有夫人們站起來給讓位置二舅母和三舅母,葉雲水只淡笑著道了謝,又吩咐丫鬟搬來椅子。
「早前兒就得知了妳今天會回來,卻沒想到世子爺也來了,倒是熱鬧了!」二舅母臉上帶著笑,這話顯然是吹捧葉雲水受寵。三舅母則在一旁瞧著,插嘴說道:「是啊,如今也是放心了,早前還惦記著妳要把嫁妝鋪子盤出去的事……」
三舅母這話一出,立即招來不少人的目光,她這是故意拆葉雲水的台了,隨即又故作失言,連忙捂嘴道歉,「喲,瞧我這不會說話的,可是沒有旁的意思!妳三舅總跟我提起妳,心裡也是惦記著!」
葉雲水冷笑地看著她,「三舅母說的沒錯,妳若是有興趣就出銀子,我把鋪子盤給妳!」
三舅母臉色一涼,似是感覺到二舅母那不悅的神色,立即擺手,「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對表姑奶奶的鋪子可不敢有旁的心思。」
眾夫人也都好奇地看著葉雲水,似是詢問為何會要把嫁妝鋪子盤出去。二舅母緩了緩神色,也帶著疑問,卻又不好說出口。
周夫人已是知道了內情,便是斥責地說道:「都是各府的體面人,這些個閒話能是隨便往外傳的?葉主子盤鋪子那是沒心思打理這些個散碎生意,小公爺那邊請葉主子持股楚香樓,可是那幾個鋪子能比得的?」
葉雲水只是淺笑地看著周夫人,不言不語。眾夫人吃了一驚,紛紛罵上那些亂傳消息的。周夫人笑著瞧著眾人的模樣,她知道的時候都心裡也驚得很,何況這些個夫人了?
很多人對葉雲水持股楚香樓頗為感興趣,葉雲水趁機說了藥膳的事,讓許多人嘖嘖稱奇,言道到時一定去楚香樓捧場。
三舅母的臉色很難看,二舅母則是沉了一口氣。雖然三舅母那般說,可其實她何嘗不是擔心葉雲水是否失寵了,會不會連累到陳府?只是如今葉雲水並非失寵,而是正受寵,她臉上的笑容立時多了幾分巴結之意。
葉雲水忽地想起陳耀沖,心裡有了計較,朝著三舅母問道:「耀沖表弟可是有婚約了?」
三舅母一怔,疑惑葉雲水為何突然問起這事,連忙搖頭答道:「暫時還沒有定親。」
朱夫人是個聰明的,立刻言道:「葉主子有心給自己表弟保個媒?這可是大好事呢!」
葉雲水暗道這朱夫人察言觀色的本事實在厲害,便笑著道:「我倒是真有這個心思,卻不知三舅母可是樂意?」
三舅母瞧著葉雲水的態度,有些猶豫,唯唯諾諾,眼神也有些閃爍地嘀咕著:「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姑娘……」
聶夫人立即斥道:「葉主子說合的還能是差人家的閨女?陳三夫人這話可是說得不太妥當,好在葉主子不是個心眼兒小的,否則還不記恨著了?這旁人都羨慕的事,陳三夫人還有何猶豫的?」
二舅母皺著眉頭瞪了三舅母一眼,暗道她今日可真是丟臉面,轉身又與葉雲水回應著:「既是表姑奶奶有這份心思,那陳府定是樂意的,就怕是您說合的人家太好,咱們高攀不上。」
葉雲水略微不悅,「可惜三舅母好似不信我似的,本來還想跟世子爺給求個體面,讓他出面……」
「瞧表姑奶奶說的,萬沒有不樂意的!」三舅母來了爽利勁兒,沒等葉雲水的話說完就一口答應。能有秦穆戎出面可是天大的體面,而且這麼多夫人都瞧著,她如果不應,拂了世子爺和葉雲水的臉面,陳家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陳家背後的主子可是莊親王府啊。
葉雲水瞧著二人這般做派,嘴角微微上翹,可那綻放於臉上的笑容卻是讓二舅母和三舅母感到不安。
二舅母怕得罪葉雲水,心裡把三舅母給恨得牙根直癢,臉上卻是陪著笑地往回說合著:「表姑奶奶倒是偏心,只給耀沖做了媒。」
葉雲水笑道:「瞧,這還叫二舅母妒忌了!」
眾夫人們此時也都很好奇,紛紛看著葉雲水,問詢著是哪家的姑娘。
「說起來這姑娘大家也都是熟悉的。」葉雲水嘆了口氣,「不過,既是求了世子爺,那二舅母可莫要反悔了,否則世子爺惱了,我可不依!」
三舅母有些躊躇,可瞧著那些夫人們羨慕的目光,只得應承下來,「沒得還反悔的,那成了什麼人了!」
葉雲水便是道:「陳府乃是我的外祖家,可憐我生母去得早,與外祖家又斷了多年的聯繫,好在幾位舅舅、舅母還記得有我這麼個人,我卻不能丟了這份情意。既是如此,何不來個親上加親?就把我二妹妹葉倩如許給耀沖表弟如何?」
葉雲水這話一出,三舅母的臉色刷的變紅,一雙眼睛瞪得碩大,手都有些跟著顫了。二舅母則是驚呆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卻聽著眾夫人在附和著葉雲水保的這個媒,「這親事可是好,還是葉主子說的對,親上加親,還有世子爺親自出面,旁人家沒有的體面!」
朱夫人也是笑著道:「一個是藥商,一個是珠寶商,兩大皇商的聯姻,沒有比這再合適的了!」
「珠聯璧合……」
眾人妳一嘴我一句地捧著,讓二舅母和三舅母半句拒絕的話噎在喉嚨裡說不出來。旁人家誰不知道陳耀沖是個好色無良的,又有誰不知道葉府的二姑娘是刁蠻的?不單是葉倩如,還有那葉張氏和三舅母,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葉雲水把葉倩如嫁去陳府,面上絕對挑不出任何差錯,反而不明真相的人會覺得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實際上,陳府對葉重天續弦再娶之事很反感,對葉張氏母女更是談不上半點兒好感,如若娶了葉倩如過門,還能有她的好?葉張氏本就在死去的葉陳氏跟前要行妾禮,這回再讓她把親生閨女嫁過去,不知她會不會被氣死?
葉雲水半點不顧二舅母和三舅母那難看的臉色,自說自樂著,「上次母親給二妹妹說了方家,我便託了世子爺打聽著,卻道是不合適的。今兒瞧見二舅母和三舅母一想,這不是現成的好姻緣嗎?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這心裡怎麼都覺得這親事是好的,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我的表弟,嘖嘖……」葉雲水滿眼是笑地看著兩位舅母,「您二位說呢?」
三舅母意欲說話,卻被二舅母一把攔住,搶在前面回著話,「表姑奶奶許的親事斷沒有差的,感激還來不及呢,哪裡會有不願的?只是這親事是雙方的事,卻不知葉老太太是否願意?」
葉雲水怎會不知二舅母的意思?如果老太太和葉張氏不願,可不是她們陳府的錯,可惜葉雲水接下來的話,又讓這二位舅母的心沉到了底,「二妹妹的婚事我是說得算的,兩位舅母莫要擔心,只回去準備迎新媳婦兒就是了!」
二舅母勉強擠出笑,眾夫人心裡雖是納悶葉雲水為何會這般整治兩家人,卻仍是逢場作戲地道賀,說什麼葉倩如的模樣千里挑一,陳耀沖也是才子難尋,那奉承的話一筐一筐的,讓二舅母和三舅母的臉上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葉雲水看著三舅母快哭出來的臉,更是雪上加霜地吩咐花兒:「去跟世子爺和老爺們通報一聲這結親之事,讓他們也跟著喜慶喜慶!今兒不但是老太太的壽宴,也是二妹妹定親的日子,雙喜臨門!」
花兒領了命轉身就去了,二舅母和三舅母本來還打算等壽宴完畢,私下再協商一番,卻不料葉雲水根本不給她們這個機會,到外院去傳開了,葉府和陳府兩家想說不同意都不行。
沒過多久,前院便是傳回了消息,世子爺聽說後當即就拍板定下了,更是親自恭賀了葉重天和陳家二舅二人,可此二人的臉上卻是陰晴不定,在秦穆戎的「監視」下,硬著頭皮定下了親事。
葉倩如聽說了此事後,直接昏了過去。
老太太聽說後愣了幾秒,卻是馬上讚好,喜上加喜,臉上笑得都瞧不見眼睛了,更是說要大肆操辦葉倩如與陳耀沖的婚事,不能讓世子爺和葉雲水親自保的媒丟了體面。
葉張氏堅決不同意,險些就在眾人面前失態發瘋,卻被葉姜氏半推半搡地拽著去休息。葉張氏很是不滿地道:「誰不知妳打的什麼主意,她如今連葉府都不放在眼裡,還能任妳巴結著?也不瞧瞧妳的斤兩!」
葉姜氏卻是冷笑著道:「大嫂,我一直覺得妳是個聰明人,可沒想到妳卻是最傻的!我巴結不巴結大姑奶奶與妳無關,我看妳還是想想妳自己吧,怎麼在大姑奶奶這件事上一直犯糊塗?妳覺得她還是那個任妳捏圓捏扁的大姑娘嗎?妳吵鬧只會讓妳自己丟了體面而已!」
葉張氏的心猛然一抽,傻了似的看著葉姜氏,嘴唇微翕,幾次開口都沒說出來。
葉姜氏似是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跟葉張氏說話,「妳覺得自己是上卿府出身的官家小姐,卻也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如今人家貴為莊親王世子側妃,待世子爺承了位,她就是親王側妃,妳覺得妳跟她有得比嗎?莫說她今兒讓二姑娘嫁了陳府那個不著調的三公子,她就是要二姑娘守一輩子活寡那也是做得的。老太太這次不過是默許了妳讓二姑娘去親近世子爺,瞧著她回來砸了兩個物件就把老太太給震住了,半點兒不是都不敢說,老爺和陳家舅老爺不也是硬著頭皮應下了?這婚事妳再不同意有什麼用?不是更遭人恨嗎?」
「妳可是要想想,妳還有三個兒子沒著落呢!妳若是把大姑奶奶得罪死,妳這三個兒子的前途算是完蛋了,一輩子也就是守著點兒銀子過日子的土財主命!他們長大了如果知道只是因為妳不肯從心裡容大姑奶奶,會不會恨妳這個娘?」
葉姜氏的話刻薄卻直指要害,讓葉張氏一時驚呆無語,不願承認又不得不面對現實,「他們可是我的兒子……她怎麼這麼狠,倩如的命真苦……」
葉姜氏拿著帕子抹了抹嘴角,「要怪就怪妳自己,把親閨女豁出去還沒得逞,結果落了這樣個下場!二姑娘命不好也是因為妳這個娘,妳當她不恨妳?這就是例子,如若妳再繼續下去,就想想妳那三個前途未卜的兒子!妳心裡也莫恨大姑奶奶,如若換做是妳,妳恐怕比她還要狠!話已至此,妳自己想想吧!」
葉姜氏說完,帶著丫鬟們出去了,笑著去恭喜老太太,便也開始張羅著給二姑娘的添妝禮了。
與此同時,葉重天和葉雲水在葉府的書房中靜默對坐。
葉雲水的臉色很是淡然,葉重天卻是一臉凝重,幾次欲言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似是終於鼓起勇氣剛要開口說話,就被葉雲水打斷,「父親是要指責我,還是又要說些冠冕堂皇不疼不癢的話?」
「那件事我是不知道的,如若知道定會攔下,可妳如今這般做,妳二妹妹她……」葉重天抬頭看著葉雲水,可望著她那嘲諷的目光卻怎麼都說不下去,愣是長嘆一聲,把話給憋回了肚子裡。
葉雲水冷笑,「您也覺得這話說出來抹不開面子?那就嚥回去別說!二妹妹這婚事就這麼定了,陳家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嫁的,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您捫心自問,旁人家對女兒是如何支持的?你們呢?不但不幫我半點兒忙,還拆我的台!您以為不讓葉蕭飛考醫官,怕他出去伺候人丟了我的臉面,我就會軟了心讓葉倩如上世子爺的床?你們做白日夢!」
葉雲水的情緒有些激動,不顧葉重天是父親的身分,前所未有地冷漠言道:「別人拆我的台,我忍了,可不代表你們也可以!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我不會再顧念半點兒情分了!」
葉重天被說得滿臉愧色,無地自容,更多的是驚詫,似是不識這人是自己的那個女兒。葉雲水轉身就走,沒有半點兒滯留,葉重天終究如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彷彿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離開葉府,葉雲水的心緒難平,小臉憋得通紅,坐在馬車上也是氣鼓鼓的。
秦穆戎與她同坐馬車,卻是半句未提今日她給葉倩如和陳耀沖保媒之事,瞧著外面淡淡地說道:「天色還早。」
葉雲水一怔,瞧著秦穆戎正挑眉看她,心裡不由得湧起一抹感動,他是想問問自己想去哪兒吧?她把頭枕在秦穆戎寬厚的肩膀上,帶著點兒慵懶地撒嬌,「聽爺的,爺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那就去祁善的楚香樓蹭飯吧,不用花銀子的。」秦穆戎說得一本正經,讓葉雲水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爺真是摳門,好不容易帶著婢妾出來,還不願多花銀子!」
「我身上從不帶銀子。」秦穆戎認真地說著。葉雲水很驚訝,這才發現秦穆戎身上沒有裝銀子的荷包,「真的沒帶?」
秦穆戎點頭,「爺從不騙人。」
葉雲水眨眨眼睛,「那平時想買東西怎麼辦?」
「欠著,回頭讓周總管來給。」秦穆戎說得很自然,卻是讓葉雲水不得不感慨,這就是特權階級啊!
「還是別去楚香樓了,我惦記著畫眉……」葉雲水又想起了宋皓和春月,「還有以前跟著我的春月,也不知如何了?」
「去楚香樓,讓她們到那裡去見。」秦穆戎吩咐侍衛先行去通知一聲,他們則是朝著楚香樓而去。葉雲水感嘆著,這不花錢的東西,怎麼請客都不心疼啊!
葉雲水看到畫眉和春月時,甚是高興。畫眉和春月都紅著眼睛跪地給葉雲水磕了幾個頭,又聽說葉雲水把葉倩如許給了陳耀沖,都是驚訝不已,「葉府和陳府的日子恐怕要不好過了……」
「活該!」春月婚後性子比以前硬氣了許多,「以前他們都欺負主子,如今卻是報應!」
葉雲水只是笑,又與她們說了下她的安排,「往後定是有許多事要交給妳們二人,估計這日子也不遠了……」
畫眉和春月自是沒旁的說,全都是聽從葉雲水的安排。
「最近外面都傳我在府內失寵,賣嫁妝鋪子度日,這是誰散出的口風可是知道?」葉雲水可不認為她出手嫁妝鋪子這件事,會讓所有人都聯想到她在王府過不下去,定是有人惡意風傳。
「奴婢正要跟主子說,這都是那方宏遠大人的夫人說的,定是因上次退親的事記恨上了您,所以才到處傳謠言!」畫眉的心眼兒多些,自是會留意打聽這些個尋常八卦。
葉雲水沒想到是這個女人,輕蔑地一笑,「讓她先蹦躂著。」
男女不同席,葉雲水樂得拉著畫眉和春月說些個悄悄話,多數是問她們婚後的生活是否稱心,不過瞧著畫眉和春月都笑得跟泡在蜜裡似的,她也就放心了。
祁善今兒倒是沒露面,董掌櫃親自上來請安,葉雲水叫他後日到王府取第一批方子。董掌櫃連連道謝,樂呵呵地就下去了。
秦穆戎今兒吃了些酒,回了王府則歪在榻上瞇著,葉雲水先到淨房去沐浴更衣。
本是叫了春憐進來伺候,卻見她端著茶朝著秦穆戎就去了。花兒厭惡地瞪了幾眼,轉身返回淨房,小聲地在葉雲水耳邊說著:「真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皮的,這般上趕著……」
葉雲水輕笑的嘴角還未揚起來,就聽到屋內稀里嘩啦的一陣響動,接著是一陣哭嚎聲,然後又「砰砰」了幾聲。這是出什麼事了?葉雲水連忙從浴桶中出來,披上了衣裳出去看究竟。
花兒拿著夾襖追著葉雲水,「主子穿好再出去,莫著涼……」
葉雲水出去時,瞧見秦穆戎一臉怒氣地坐在榻上,紅棗和綠園則是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瞧見葉雲水出來,都朝著門外努努嘴。
春憐不見了?她剛才出來就感覺有些不對,看到紅棗和綠園的提示才知哪裡不對!這丫頭幹什麼了?竟惹得秦穆戎暴怒。
還未等她問話,門外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卻是春憐。
她快步走到院子裡,見春憐身著紫色繡鴛鴦圖案的肚兜,露著白花花的身子趴在院子當中,渾身上下滿是泥土,頭髮亂七八糟地耷拉在身側,哭得梨花帶雨,全沒了往日那副可人的模樣。
旁邊站著嚇壞了的丫鬟婆子,可瞧著肖春憐都帶著不恥的目光。
葉雲水欲叫人扶她起來,卻聽得屋中秦穆戎的怒吼傳出,「誰都不准扶她!」
丫鬟婆子們嚇得哆嗦,不敢輕舉妄動,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卻是連後面小院都驚動了,連翹和其他幾個大丫鬟們過來瞧事。
葉雲水擺手叫她們散了,連翹看著春憐這副模樣,臉上盡是說不出的幸災樂禍,捂著嘴,輕蔑地笑了幾聲,便跟著其他丫鬟們回了。世子爺怒意正盛,誰敢觸這個霉頭?
葉雲水轉身回了屋子裡,踱步到秦穆戎跟前,綠園和紅棗適時退了出去。
秦穆戎把茶水往葉雲水跟前一遞,「妳招來的人,妳瞧著辦吧!」
葉雲水聞著那茶水裡有一股微酸的味道,疑惑後便是一驚,「春藥?」
這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肖春憐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秦穆戎眼皮子底下搞這種事?她本以為肖春憐幾次碰壁之後,定是會不擇手段地爭寵,等犯了錯時再拿了她,卻沒曾想這事兒會演變到這個狀況。不過如此一來,這事兒對她來說反倒是更容易了。
看著秦穆戎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葉雲水感覺壞了,連忙福身賠罪道:「爺莫氣了,婢妾錯了!」
「哪兒錯了?」秦穆戎冷眼瞧她。
「婢妾太自以為是了!」葉雲水越說聲音越小,秦穆戎暴怒著吼道:「妳就那麼想把我推到別的女人床上?」
葉雲水的臉刷的紅了,他這吼聲外面的丫鬟們定是聽得一清二楚,連忙告饒道:「爺,您小聲點兒……」
「小聲?」秦穆戎冷哼,抓過葉雲水就扔到床上,「今兒我就要妳知道什麼叫小聲!」
葉雲水身上的衣服被迅速扯了去,她知道秦穆戎這次是怒了,可就算是要懲罰也不見得非要用這種方式啊!她用手勾住秦穆戎的脖子,試圖讓他的怒氣放緩,「爺,您慢著點兒……」
秦穆戎撐起半個身子瞧著被壓在身下的人兒,那羞紅的臉就像是初熟的蜜桃般嬌嫩。他的確是怒了,只因他被人下了藥,而她臉上還似是露出沾沾自喜的笑──他居然被厭惡了?
秦穆戎翻身在下,讓葉雲水趴在自己身上。
「給妳個贖罪的機會!」秦穆戎摸著她還有些潮濕的秀髮,感覺到她在顫抖。
葉雲水抵不住他那兩隻大手的挑逗,一口咬到他寬厚結實的肩膀。
那怒意終究隨著氣氛的旖旎逐漸化為百般溫柔,暢汗淋漓……她被要求呼喚他的名字……
這一夜,葉雲水半睡半夢之間,好似聽到幾個人在嘰嘰喳喳地說話,她努力想聽清楚說的是什麼,可無論怎麼努力都是徒勞。許是太過疲憊,她終究是窩在那溫暖的懷抱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