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五集)
跌落在陌生的朝代,冷血的父親、跋扈的繼母和驕縱的弟弟妹妹,上一代的恩怨情仇,逼得她逃之夭夭,反正她有高超的醫術,有聰明的頭腦,到哪裡都有好生活!
可是,算計到了最後,她到底是逃出來了?還是沒逃出去?
名滿天下的神醫木先生,竟然是個尚未及笄的美麗女子!雄霸一方,與朝廷分庭抗禮的平王,為敵所害,深受劇毒,群醫束手無策,平王只好帶著木蓮令上寒谷寺向行蹤不定的木先生求診,卻赫然發現醫術高超而受世人敬重的木先生居然是個青澀的小女人。
即使她全身包裹著黑衣,只露出靈氣底蘊的翦水雙瞳,他仍能敏銳地察覺到感受到她那令人眩惑的美。他要她!那一刻起,他決定不計代價地擄獲她,哪怕要奉上他以生命打下的半壁江山!
她怕了──怕這個渾身散發著冷冽殺氣,被稱為閻羅的男人,彷彿只要一個遲疑,就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她聰穎絕頂,慧黠無雙,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把自己也算計了進去,逃到半途仍是被他截了去。
不得已,她開出了三個條件,只要他應諾,她便允為他的妃……
〈分集大綱〉
她找到了木蓮的骸骨,找到了他留下的線索,也找到了返回現代的路,可就在這時,平王與朝廷的矛盾終於白熱化。
他的愛,漲滿了她的心,她不斷提醒自己不能深陷,卻發現,自己早已回不了頭……
作者簡介:
閑聽落花
自稱小閑,嗯,下面說什麼呢?這是作者自介,那就介紹下自己。小閑乃小女子一枚,啃書是第一愛好,碼字是第二愛好,第三愛好隨機待定。
小閑是個話癆,上大學那會兒,最愛關了燈給寢室的姊妹們講鬼故事,講得滿屋森然鬼氣,因了這愛講故事的毛病,一直有個壓在心底、不敢說給人聽的願望:退休了,就寫故事給大家看,然後有一天,一個偶然的衝動,這個願望,就提前了很多很多年。
這一寫,才發現,原來,將自己心中那些夢一般胡思亂想的碎片串起來,一個字一個字碼成故事,然後有人看、有人喜,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這才是讓小閑最感興奮激動的工作,說工作都不對,這是愛好,如同品味一本好書,這簡直是一種享受!
小閑會一直認真地寫下去,直到把心中那無數夢的碎片,把心中的熱愛都寫出來,捧出來呈給大家,膽怯而卑微的,請大家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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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全十美2》
《九全十美3》
《九全十美4》
章節試閱
午初剛過,平王就大步進了春熙院正院,當值的小丫頭忙迎出來稟報道:「回爺,夫人正在廚房看著人做春餅。」
平王緊繃著臉,轉身往後面的小廚房走去。
小廚房的院子裡,李青正坐在寬敞的正屋中間,眾丫頭婆子忙著將盛著煎的、烙的、蒸的各種厚薄的餅和配餅的菜色端過來,放到李青面前的長几上。司淨站在李青身邊,一邊看著長几上的餅和菜色,一邊和李青討論著。
平王進了小廚房院子,門口伺候的小丫頭忙稟報了李青。李青站起來,正要迎出去,平王已經大步進了正屋。李青笑著屈了屈膝,「爺今天進來得早,午飯一會兒就好。我已經好了,這就陪爺回去吧。」
平王伸手挽起李青,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微笑著說道:「這裡的事忙好了?定下來吃什麼樣的春餅沒有?」
李青抿嘴笑著點了點頭,轉身示意司淨端了碟做好的春餅過來。接過碟子,指著碟子裡水嫩碧綠的黃瓜絲說道:「玉山下的那處溫泉房送了半簍子黃瓜過來,既新鮮又水靈,吃春餅再好不過。我試一試,配蒸出來的薄餅最好。母親飲食上也要清淡些,咱們今年就吃這個,好不好?」
平王湊近聞了聞碟子裡黃瓜的清香,點了點頭,「這節氣,看著這樣碧綠的東西就讓人覺得清爽。好,就吃這個,春意盎然。」
李青把碟子遞給司淨,和平王一起出了小廚房院子,往正院回去了。
不一會兒,司淨帶著眾丫頭婆子送了午飯進來,兩人吃了飯,平王攤開手腳,懶懶地半靠在東廂炕上的大靠枕上,接過李青遞過來的茶,喝了兩口,就放到了旁邊的几上,又拉了李青過來,笑著說道:「妳今天早上起得太早,這會兒累了吧?要不,我陪妳進去睡一會兒?」
李青笑著甩開平王的手,推著他說道:「嗯,是累了。那您趕緊去忙吧,送走了您,我就好進去睡覺了。」
平王拉著李青倒在自己懷裡,「下午沒事,爺也要放放假不是?我摟著妳睡,妳不是說,在我懷裡才睡得最安心嗎?我下午的事,就是陪著妳好好睡一覺。」說著,抱著李青跳下炕,往內室進去了。
兩人去了外衣,平王從背後圈住李青躺在床上,手慢慢往下滑動著。李青拉住平王的手指,轉過頭嗔怪道:「爺不是說讓我好好睡一覺嗎?這手,不要亂動。」
「嗯。」平王頭埋在李青髮間,含糊地應著,又拖著李青的手往下滑到腹部,停了下來,「上午京城那邊有信過來。」
平王頓了頓,又說道:「寒谷寺初一那天上香,分了外山門、大殿和藥王殿三處收銀子。到蓮花峰下不收銀子,進外山門一人收十個大錢,進大殿一個人一兩銀子,進藥王殿一個人收十兩銀子。」
李青身子有些僵硬,忙翻過身來,仰頭看著平王。平王伸手撫著她的頭髮,接著說道:「加上臘月裡苦河賣的頭香銀子、收的香燭銀子,寺裡遞出來的數目是將近二十萬兩銀子。這個苦河,斂財倒真是把好手!」
「這算什麼好手?不過是拿寒谷寺幾百年積下來的人氣換銀子罷了!」李青有些氣惱地說道。
平王忙攬了攬她,安慰道:「別急,別生氣,當初……咱們不就想到過這事嗎?這也都是咱們當初想到過的事。」
李青把頭埋在平王懷裡,半晌沒有說話。平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一跟妳說這些事,妳必是要生氣的。別生氣了,想開些,大師臨走前,把寒谷寺都搬到玉山下交給了妳,蓮花峰上不過是個空空的軀殼罷了,妳別太在意。」
半晌,李青低低地應了一聲。平王低頭吻著她的頭髮,笑著轉了話題,「沈氏那個妹妹妳見過沒有?說是從她進了府,二皇子竟連著在她房裡宿了大半個月。二皇子府的藥庫裡連著採買了不少淡紋海馬、鹿茸等藥材,比平時的採買量多了幾倍去。」
平王輕輕笑著,又說道:「爺吩咐了趙勇,讓他仔細挑個精通房中術的嬤嬤,送去給沈家五房。那個趙氏倒也明事,當天就把人送進了二皇子府。深宅大院裡長大的小姐,這房中術可是要好好調教才行,不然,光靠著那份新鮮怎麼長久得了?」
李青微微皺著眉頭,抬頭看著臉上帶著絲得意之色的平王,眼睛瞇了瞇,慢騰騰地說道:「懂這個的嬤嬤倒沒聽說過,趙勇到哪裡能找得到這樣的嬤嬤?」
「這容易,那些略好些的娼家,都有這種專門調教房中術的婦人。經她們的手調教出來的女子,欲拒還迎,才是真正的尤物。」平王笑著答道,
「哦──」李青拖著長長的尾音,「聽爺這話意,爺還是行家呢!爺西院的姨娘,個個出身深宅大院,爺也請人調教過?」
平王猛然怔住,忙搖著頭,李青不等他說話,緊接著問道:「既然沒請人調教過,爺在誰身上嘗這欲拒還迎的味道?調教過的才是真正的尤物,聽爺這話意,爺是不是哪裡還藏著幾個這種真正的尤物?」
平王一口氣堵在喉嚨裡,狼狽地咳嗽起來。李青笑著仰頭,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平王。平王咳了一陣子,目光閃爍著支吾起來:「我聽說……聽說而已!什麼嘗沒嘗過的,爺如今就妳一個,沒別的人,妳別瞎想,別瞎猜想!」
「爺真有尤物,得趕緊接回來才是,放在外頭哪裡能放得下心?那可是尤──物呢。」李青拖著尾音,慢慢說著。
平王尷尬地乾笑著,「別瞎說,爺哪有什麼尤物?外頭什麼都沒有,哪能有?青青,妳別瞎想,我說過了,只有妳一個!從今往後,只有妳一個,不會有別的人!」
李青笑著用手臂支著抬起上身,「那爺說說,這欲拒還迎的味道在哪裡嘗到的?」
平王目光又閃爍起來,伸手抱住李青,翻身壓了下去,「爺如今眼裡心裡只有妳,只有妳的味道。什麼拒的迎的,爺不知道,爺只知道青青才是最好的。」一邊說,一邊重重吻到了李青唇上,不讓她再說話。
李青被他吻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掙扎著想推開平王,平王卻糾纏著又吻了過去。
李青臉色紅漲著推開平王,微微喘息著。平王輕輕笑著看她,低頭咬了她的耳垂,含糊地說道:「這世上除了妳,哪還有什麼尤物……」說著,一隻手順著李青的領口伸進去,褪下她的衣服,溫柔地揉到了她的胸前。
李青呻吟起來,平王如痛楚般「哼」了一聲,飛快脫了自己的衣服,抱起李青坐到床沿上,托著她,一點一點溫柔地頂了進去……
兩人沐浴乾淨,換了衣服,重又躺到床上時,已經是未末時分了。李青軟軟地伏在平王懷裡,打著呵欠,「爺告訴水蘇,申正叫醒我,要去給母親請安。」
「嗯,妳安心睡,有我呢。」平王摟著李青,低聲安撫著。
李青困倦地又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地說道:「還有,那二十萬兩銀子得耗掉,爺拿出個……尤物送過去……尤物這東西,最是耗銀子……」
平王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她總能和他想到一處去。她讀過聖人書,明白聖人說的道德,更明白那些道德下面是什麼東西。她尊敬著那些道德,卻明白什麼時候該把它們扔到一邊,像個極其老練的掌權者,明白也不嫌棄那些陰暗和骯髒。為了達到目的,非常心安理得的操縱著它們。
平王低頭看著已經沉沉睡著的李青,輕輕吻著她的頭髮。這世間哪還有比她更好的「尤物」?她是他調教出來的。平王無聲笑了起來,不管他有什麼新鮮想法,她都不彆扭,更不會讓他覺得彆扭,她甚至……並不羞澀。她溫柔似水,熱情如火地纏在他身上,興趣盎然地和他一起尋找床笫間的樂趣。
他看著短上衣鬆鬆地籠在李青身上,露出一小截瑩潤纖細的腰肢來,衣領半掩,胸前的豐盈露出大半來。他的喉嚨緊了緊,下身硬硬地又直立了起來。
吳瑞兒帶著輕葉,跟著兩個婆子,滿懷不安地往海棠院走去。
長長的胡同靜寂異常,只聽到四個人雜沓的腳步聲空洞地迴響著。走了一盅茶的功夫,婆子在一處小小的角門前停住腳步,上前拍著門。過了好一會兒,門悄無聲息地從裡面打開了,敲門的婆子從懷裡取了對牌出來,交給裡面的婆子。裡面的婆子驗看清楚,冷著臉將對牌還了回去,側身讓開路,冷淡地看著輕葉扶著吳瑞兒跨進了院子。
西院裡的青瓦粉牆嶄新齊整,高大的古樹光禿禿的,整個西院到處都透著股蕭然和冷落。
吳瑞兒畏縮地緊了緊斗篷,跟在兩個婆子後面,走過一個個緊鎖著的院落。空氣中彌散著一股蕭條的氣息,吳瑞兒緊走了幾步,強笑著問道:「兩位嬤嬤,這……是哪裡?不是說要帶我去學規矩嗎?」
兩個嬤嬤彷彿沒聽到吳瑞兒的話,只管往前走著,半晌,走在後面的嬤嬤才冷淡地回道:「這是西院,王府姨娘們住的地方。」
吳瑞兒莫名其妙打了個寒顫,看著又一個緊鎖著的院落,低聲問道:「不是說,王爺有很多姨娘嗎?怎麼……這些院子都沒有人?」
走在後面的嬤嬤腳步頓了頓,轉頭看了眼吳瑞兒,聲音輕飄飄地解釋道:「死的死,出家的出家,沒了。」
吳瑞兒愕然張大嘴巴,傻在了那裡。輕葉忙推著她往前走,吳瑞兒醒過神來,跌跌撞撞緊跑了幾步,跟上了兩個婆子。
海棠院剛漆過的大門緊閉著,院子裡一絲聲音也聽不到。走在前頭的婆子上前扣著門環,門從裡面打開,一個面容溫和的婆子探出頭來,看到兩個婆子和吳瑞兒,笑著打開了門,屈膝福了福說道:「快進來吧,剛才憐夏姑娘還問起呢。」
吳瑞兒透過口氣來,忙進了院子。院子裡安靜而清冷,吳瑞兒跟著婆子進了正屋,怔怔地仰頭看著正屋中間高高掛著的白衣觀音像。畫像前放著香案,上面擺著幾盤鮮果。除此之外,屋子裡再沒有其他陳設,連張椅子也沒有。
吳瑞兒怔神間,憐夏扶著陳姨娘從東廂轉出來,吳瑞兒忙屈膝福了福。
陳姨娘神情寂然地看了吳瑞兒一眼,兩個婆子上前福了一禮,笑著說道:「給姨娘請安,夫人吩咐了,讓這位吳姑娘過來陪姨娘住幾天,好好地給夫人抄幾本心經出來。」
陳姨娘眼神靜漠,看也不看吳瑞兒,只慢慢點了點頭,聲音平平的說道:「知道了。」說著,轉頭吩咐憐夏:「妳安置她吧,我要去做晚課了。」說完,逕自轉身回了東廂房。
吳瑞兒直直地盯著陳姨娘,一時緩不過神來。她從來沒看過美到如此程度的女人,她想不出用什麼來形容她的美和自己的震撼,只覺得心裡空空的,神思都被她帶著進了東廂。
憐夏屈膝給兩個婆子行著福禮,陪著滿臉笑容解釋道:「兩個嬤嬤多擔待些,姨娘這一陣子越發安靜了,一天也說不了一兩句話。」
「憐夏姑娘言重了,老婆子不敢當。姨娘比前些日子越發瘦了,憐夏姑娘平日裡要勸著姨娘多吃些東西才好。」
憐夏勉強笑著點了點頭,兩個婆子告辭出了門,憐夏送了兩個婆子出去,才轉過身,笑著招呼吳瑞兒:「吳姑娘,多有怠慢。昨天高姑姑已經派人來吩咐過了,吳姑娘的住處我昨晚已經帶人收拾出來,委屈姑娘就在東邊廂房裡住一陣子,我先送吳姑娘到屋裡歇息著可好?」
吳瑞兒恍過神來,轉頭打量著憐夏,笑著點了點頭。
李青一覺醒來,已經是酉正時分了。平王靠著靠枕,藉著床頭的一豆燭光正看著本文書,見李青醒過來,忙放下文書,探過頭來,笑著說道:「妳醒了?餓了沒有?先吃碗酥酪?」
李青打了個呵欠,支著胳膊坐了起來,「現在什麼時辰了?」
「酉正了,別擔心,我已經讓人去春暉院告過假了。」
李青舒了口氣,往後倒了過去,「那我再睡一會兒。」
平王笑了起來,伸手攬著李青,把她拖了起來,溫柔地哄著她:「先起來吃飯,吃了飯再睡。」
水蘇進來,伺候李青洗漱乾淨,換了衣服出來時,司淨已經帶人擺好了晚飯。兩人吃了飯,平王坐在東廂炕上看著文書,李青泡了茶端過來,側著身子坐到炕沿上,往硯臺裡倒了些水,準備研墨。
平王扔了手裡的文書,拉了李青的手,笑著說道:「不要研墨了,今天歇一天,不批文書,我陪妳說說話吧。」
李青放下銀滴壺,笑著說道:「好啊,爺想說什麼?」
「我記得前年咱們去拉井山的時候,妳和我說的那個茶壺和茶杯的比喻,到底出自何典?我讓人找到現在,也沒找到。」平王拉著李青,舒服地半躺在炕上,笑著問道。
李青怔了怔,小心地斜睇著平王,「爺怎麼想起這個來?」
「這個比喻極有意思,頭一次聽妳說的時候倒沒覺得,後來想想,越想越有意思,能想出這個比喻的,必是個妙人。」
李青暗暗舒了口氣,笑了起來,伏到平王胸前,「爺英明,見一葉落而知秋至。說這個比喻的,確實是個妙人,不過這個人名不見經傳,也沒見他寫過什麼文章。」
「哦,妳認識這人?」
「認識倒說不上,這人是個私塾先生,才學上也算過得去,為人極是古怪,是個怪人。」李青笑著解釋道。
平王伸手攬著李青,「妳在蓮花峰的時候認識的?」
「嗯。」李青似是而非地應著,又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說道:「我困得很,爺還是自己看文書吧,我要去睡了。」
平王攬著李青沒有鬆手,李青支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卻又被拉了回去。平王笑吟吟地看著她,慢慢坐直身子,俯身到李青耳邊,低聲說道:「真的困了?還是……妳從前說過,要爺陪著妳……一整夜,爺今晚就陪妳這一整夜,如何?」
平陽府,王府海棠院東邊廂房裡。
又抄錯了!吳瑞兒在金栗紙上狠狠地畫了幾個叉,扔了手裡的筆,轉身撲倒在炕上。
輕葉揀起筆,洗乾淨放到了筆架上,拎起吳瑞兒畫得亂七八糟的金栗紙看了一會兒,輕輕嘆息著,待收好了紙張,才走到炕前,看著把頭埋在靠枕裡的吳瑞兒,低聲說道:「姑娘,您要用些心抄才行,這紙可不能再浪費了。昨晚我去領紙,那嬤嬤說了,府裡的規矩,節儉為上,這紙領了多少出去,就要交回多少頁經文,就是寫壞了,也要交回去核對清楚張數才行。姑娘,咱們領了兩刀紙回來,到現在一篇經文也沒抄出來,到時候怎麼交差才好?」
「幾張紙,什麼大事?妳去買幾擔回來給她!」吳瑞兒猛的坐起來,用手指著輕葉叫了起來。
輕葉嚇了一跳,忙奔到門口,掀起簾子,見院子裡四下無人,才鬆了口氣,回到屋裡,「姑娘,姑娘,您壓著性子些!這可不是咱們府裡,這是韓地,是平陽府,是王府,姑娘!」
吳瑞兒悶悶地又趴倒在炕上,沒有說話。輕葉側著身子坐到炕沿上,低聲商量道:「姑娘,這兩天,咱們也打聽清楚了,府裡原來四五個姨娘,真是……死的死,出家的出家,這院子裡的這個,天天這樣的日子,也跟出家沒什麼兩樣了。姑娘,您可想好了主意才行,要不,咱們再去找找三少爺吧?」
吳瑞兒直起上身,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光影出了半天神,半晌,臉上帶著蠱惑般的神情,聲音飄浮著呢喃說道:「輕葉,我不想離開他,他長得那樣好看,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那麼好看、那麼威風的男子。輕葉,他是王爺啊,他說話聲音真好聽,他眼睛裡都是溫柔,輕葉,只要像陳姨娘那樣,只要半年,要是他能那樣溫柔地和我說話,那樣溫柔地看著我,半個月……半天也行,我不離開他!我沒想過長長久久,只要能看到他,能跟他在一處……我不離開他,我不能離開他……」
輕葉顫抖了下,拉著吳瑞兒的手晃了幾下,「姑娘,您醒醒,要是在這院子裡,像陳姨娘那樣在這院子裡……等死……姑娘,您要想清楚!」
輕葉睜大了眼睛,有些恐懼起來,「姑娘,她們說,王爺、王爺都快兩年沒進過西院了,西院大門一直都是鎖著的,那鎖都生鏽了,姑娘──」
吳瑞兒眼睛裡閃著狂熱和執著,堅定地說道:「王爺不來,我就去找他!他總得先收用了我,我是皇帝賞賜的,他總要收用了我!只要見了他,只要能伺候他,輕葉,他讓我做什麼都行!我什麼事都順從他,做什麼都行,我肯定能讓他記著我!」
輕葉的手軟軟地滑了下去,呆怔怔地看著吳瑞兒。
吳瑞兒興奮地直起身子,眼珠飛快地轉動著盤算起來,「我去找王爺,我要去見他!輕葉,磨墨!我要抄經書,趕緊把經書抄完,我要親自送過去,親自給王爺送過去!」
隔天,鄭嬤嬤皺著眉頭進了春熙院,掀簾進了東廂。李青正斜靠在炕上,看著手裡的文書。見鄭嬤嬤進來,笑著直起上身讓道:「嬤嬤快坐,誰又惹嬤嬤不高興了?」
鄭嬤嬤側著身子坐到炕上,探頭看著李青手裡的文書,「夫人今天心情倒是好,這是誰的信?夫人這樣高興?」
「慶叔寄過來的,說是已經祭奠過母親和外祖他們,在洛城略盤桓兩天,就準備啟程去金川府了。」
鄭嬤嬤小心打量著李青的神情,見她面色舒緩,神情安詳,暗暗舒了口氣,笑著說道:「這個連慶,就是頭倔驢!我跟他說,這大過年的,夫人這裡事情正多,哪裡走得開?他非要親自去洛城不可!洛城可是慶國的地兒,唉,從他走後,我這顆心就一直放不下來,如今有了信,總算能讓人鬆口氣了!」
「慶叔一直有心事,讓他去洛城了了這心思也是好事,嬤嬤是多擔的心。慶叔過去洛城,自然有人當貴客接待著,嬤嬤只管放心就是。」
鄭嬤嬤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說道:「西院那邊,那個吳姑娘竟是個死心眼!今天一早就讓管事嬤嬤過來稟報,說抄好了經文,要親自送過來,給爺和夫人請安。」
李青怔了怔,眉頭擰了起來,「話都讓人說給她聽了?」
「說了,我親自安排的。爺如今壓根沒這個心思,咱們這會兒也用不著什麼借力打力這樣的事,留著她哪有半點用處?能打發出去才是最好,不然,真留在西院,不是又要平添出一股怨戾之氣來?雖說咱們府裡也不在乎這點子不吉利,可這事真正是犯不著!誰知道這丫頭,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一般!」鄭嬤嬤抱怨著。
李青舒了舒眉頭,思忖了片刻,淡淡說道:「這丫頭真是……知慕少艾,少女情懷。」頓了頓,看著窗外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吩咐道:「她一心想見爺,成全她就是。爺今天說要早點回來,妳申末時分帶她過來吧,差不多正好是爺回來的時辰。」
鄭嬤嬤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夫人是菩薩心腸,只是夫人這心也太寬廣了些,爺畢竟是男人,又正當壯年,夫人凡事也要留心些才好。」
李青懶懶地伸展著腰背,悶悶地說道:「就是再留心能有什麼用?我只在這一方小院裡,這一方小院外都是他的天下,他想做什麼、做了什麼,我留心了,也不過就是知道,或是早些知道罷了。若是知道了,還要操心著給他接進府,再小心著安頓好,不然就是犯了七出之條,嬤嬤倒是說說,我為什麼要留心?」
鄭嬤嬤怔了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苦笑著嘆了口氣,「夫人這話說得極是,嬤嬤竟說不出半分不對來,可夫人這話也太過清冷了些,若爺……沒用足心思倒還好,若這心思真是都用到了夫人身上,夫人總是這樣想,豈不是傷了人的心?」
「嬤嬤,人是會變的,就算爺這會兒都是真情實意,這心思也是滿滿的都在這院子裡,沒有半絲在外頭,可誰知道他這真情、這實意明天會不會變?明年會不會變?原先那些姨娘,哪個沒有過柔情蜜意的時候?不然,陳姨娘也不至於枯槁至此。」李青清冷淡漠地慢慢說道。
鄭嬤嬤怔怔地看著李青,「夫人待人一向寬厚,也從來不把人想到壞處去,怎麼就對爺疑心到這分上?照夫人這麼說,這男人再情重再專一,只要沒死,就會變心,就信不得?只有死了,棺材板蓋上,釘上了釘子,才能信了他這情分,這心意去?照夫人這說法,誰要是想嫁得百年好合,只好嫁給個死人才行。」
李青怔了半晌,突然笑出了聲,「嬤嬤說得很是,那些戲裡說的情癡情種,哪個不是已經死了的?所謂蓋棺定論,就是說的這個!」
鄭嬤嬤睜大了眼睛,盯著李青看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拍了拍衣襟,慢騰騰說道:「這事,反正夫人吃不了虧去,既然夫人不吃虧,別的,嬤嬤年紀也大了,哪有精神頭再去操那份閒心?我去安排安排,申末時分帶吳家姑娘過來給夫人請安吧。」
申末剛到,高嬤嬤就引著吳瑞兒進了春熙院。
輕葉有些緊張地捧著經卷,緊緊跟在吳瑞兒後面,隨著高嬤嬤進了春熙院院門,穿堂過室,往正院走去。
天色昏暗下來,春熙院裡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彷彿比別處精神了許多,廊簷下掛著各色鳥雀歡快地跳動鳴叫著。兩側隔幾步就放著個半人高的花架,上面擺放著形態各異的松柏等常綠盆景,在燈光下青翠異常。
輕葉偷偷打量著四周,轉眼就到了正屋門口。小丫頭掀起大紅繡花厚氈簾,屋裡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輕葉跟在後面進了正屋,垂著眼簾,眼角餘光掃過屋角擺放著的幾大盆盛開的山茶花。
輕葉的喉嚨有些發緊,輕輕拉了拉吳瑞兒的衣襟,低聲哀求道:「姑娘,您改了主意吧,咱們出府去。」
吳瑞兒眼睛裡閃著熱切的亮光,眼珠靈活地打量著屋裡的陳設,彷彿沒聽到輕葉的哀求。
東廂轉出個身形高瘦,形容秀麗的丫頭來,她淡笑著說道:「吳姑娘,夫人請您進東廂說話。」
輕葉忙把手裡的經卷遞給吳瑞兒,遲疑了下,又緊走了兩步,跟著吳瑞兒後面進了東廂。青衣婢女目光清冷地看著她,一聲也沒吭。
輕葉跟著吳瑞兒跪倒在地,磕頭請安。李青安閒地斜靠在炕上,翻看著手裡的文書,也不看吳瑞兒,只淡淡地吩咐道:「起來吧。綠蒿,讓人搬張凳子來給吳姑娘坐,再給吳姑娘倒杯茶來。」
綠蒿屈膝應著,轉身示意小丫頭搬了張圓凳過來,又微笑著請吳瑞兒坐了。吳瑞兒暗暗舒了口氣,漸漸放鬆下來,回身將手裡的經卷遞給輕葉,接過茶,慢慢喝了起來。
輕葉低垂著頭,偷眼打量李青,看起來好像還沒有她家姑娘年紀大,人也並不是特別出色,還不及陳姨娘一半好看,穿著身白底繡著淡綠蘭草的衣裙,那樣閒適地靠在靠枕上看書,讓人看著就覺得心裡安然起來。這屋子裡也籠著股從從容容的悠然,那炕上悠閒歪著的人影,讓輕葉從心底升起股莫名的信賴來。
這時,門口小丫頭掀簾進來,屈膝稟報道:「夫人,爺進來了。」
輕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吳瑞兒手腳慌亂地將手裡的杯子扣到了旁邊的几上,站了起來。
李青放下手裡的文書,直起上身,正要起來,平王已經掀簾進了東廂,看到李青正要下炕,忙抬了抬手,笑著說道:「不用迎我,今天下午睡得好不好?」說話間,已經走到炕前。
李青直起上身,跪在炕上,伸手幫他解開斗篷帶子,替他去了斗篷,遞給了綠蒿。平王側身坐到炕沿上,仔細看著李青,「氣色還好,又看了一下午的書?」
李青笑著點了點頭,從小丫頭手裡托著的托盤上捧起杯子,遞給平王,笑著說道:「也沒看多大會兒。」說著,轉過頭,指著吳瑞兒,笑著說道:「爺大概沒留意,吳家姑娘過來給爺請安了。」
吳瑞兒臉上泛著潮紅,眼睛裡閃著熾熱的光芒,直直地看著平王,接著跪倒磕頭請安。輕葉跪在吳瑞兒身後,只覺得渾身發冷。王爺眼裡,除了王妃,看不見別的人。
平王疑惑地看著李青,李青無奈地眨了眨眼睛,笑著低聲說道:「吳姑娘一心一意想著要伺候爺,也是一片真心。」
平王盯著李青看了半晌,慢慢放下手裡的杯子,轉頭看著跪在地上,一眼不錯看著自己的吳瑞兒,聲音平淡地問道:「妳和吳未俊是堂兄妹?」
「回爺的話,三哥的父親是我嫡親大伯。」吳瑞兒臉紅漲著,聲音有顫抖。
「吳未俊是夫人用得著的人,讓吳未俊接妳出去吧。」平王淡淡吩咐道。
輕葉伏在吳瑞兒身後,臉色慘白起來。她忙拉著吳瑞兒的裙角,吳瑞兒用衣袖狠狠甩開她,抬頭盯著平王,急切地說道:「我是爺的人,我不出去!我願意伺候爺,爺讓我做什麼都行!我進了王府的門,生死都跟著王爺,我願意伺候王爺!」
平王瞇著眼睛看著吳瑞兒潮紅的臉,突然轉過頭,看著李青笑了起來,「妳看看,這沈氏到底是小瞧了妳,還是小瞧了我?竟找了這麼個蠢貨送過來!真以為爺跟那個皇帝一樣,就喜歡個『幼』字?」
李青笑著沒有答話,只憐憫地看著吳瑞兒。平王揮了揮手,吩咐道:「帶她去西院,找個院子安置。西院的門,未經夫人許可,不准任何人進出,帶下去吧。」
吳瑞兒茫然地看著平王,又轉頭看著李青,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兩個婆子架了出去。
李青看著吳瑞兒出了門,問道:「爺不打算放她出去了?」
「她既然要『生死相隨』,就讓她死在這府裡吧。」平王冷淡地答道。
李青張了張嘴,想了想,笑了起來,沒再說話。平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往李青臉上欺了過去。李青忙往後躲閃著,靠到了靠枕上。平王的額頭抵著李青的額頭,嘴裡的熱氣噴到了她臉上,恨恨地說道:「我知道妳想說什麼,妳這心裡,就沒信過我!」
李青伸手推開他,笑著說道:「聖人也說過,食色性也。自古英雄愛美人,不過是人之本性如此罷了,爺英雄本色,我哪裡信不過?爺讓我信什麼?」
平王擠著李青倒在了靠枕上,伸手攬了她過來,懶洋洋地說道:「爺不跟妳計較,爺也說不過妳,反正爺食也食在妳這裡,色也色在妳這裡,食到老,色到老,百年之後,也跟妳埋到一處就是了。」
午初剛過,平王就大步進了春熙院正院,當值的小丫頭忙迎出來稟報道:「回爺,夫人正在廚房看著人做春餅。」
平王緊繃著臉,轉身往後面的小廚房走去。
小廚房的院子裡,李青正坐在寬敞的正屋中間,眾丫頭婆子忙著將盛著煎的、烙的、蒸的各種厚薄的餅和配餅的菜色端過來,放到李青面前的長几上。司淨站在李青身邊,一邊看著長几上的餅和菜色,一邊和李青討論著。
平王進了小廚房院子,門口伺候的小丫頭忙稟報了李青。李青站起來,正要迎出去,平王已經大步進了正屋。李青笑著屈了屈膝,「爺今天進來得早,午飯一會兒就好。我已經好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