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小壁虎（全新插畫經典復刻版）

冷，成為小壁虎極大的痛苦，

人生有許多種滋味，有許多種憂鬱和喜悅，

像愛情啊，牙痛、失戀、生病的……

小壁虎還未品嘗其中任何一種，

冷就成了他唯一痛苦的感覺。

「這世界什麼都不給我，我卻要冷死了！」

小壁虎的雙眼又各流了三滴眼淚。

「咳——咳——」

從舊書堆角落傳來一陣蒼老疲倦的聲音。

小壁虎收起他的眼淚，頭側向書堆角落。

「誰？」

小壁虎慢慢走向舊書堆角落，

小心試探：「有誰在那裡？」

小壁虎的心臟有點怦怦跳，

不管是誰，

至少他暫時不會孤獨了。

舊書堆纏繞一堆被風吹散的蜘蛛絲，

一隻蜘蛛正隱匿在蜘蛛絲之中，

他可以是小壁虎的食物。

「哦！是一隻壁虎。

欸！反正我早晚會被冷死的，你就吃了我吧！」

這隻蜘蛛非常、非常老了，

大概是他年紀太大了，

所以這個冬天他索性就在閣樓等死。

小壁虎覺得非常奇怪，

一隻蜘蛛居然自願讓他吃掉，逃也不逃。

「你是不是有病？我不吃有病的蟲，這樣我會生病的。」

小壁虎雖然很餓，

可是他覺得對於他的食物，也需要慎重地選擇。

「我沒有病，我只是老了，我很老了！

一般蜘蛛能活到像我這樣的年紀，就很了不起了。」

老蜘蛛抬抬他的下巴，

對於他的生命歷程與智慧，

他是非常自豪的。

小壁虎聽了他的話，

眼淚不禁又滴了三滴下來。

「是的，你是了不起的，

而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像你這樣的年紀？」

老蜘蛛活了這麼老，

最不能忍受別人在他面前掉淚，

他用溫柔的語氣輕輕呼喚：「過來，孩子，到我身旁。」

老蜘蛛並不擔心小壁虎會吃了他。

小壁虎慢慢走近身旁，

老蜘蛛用一隻手拿起散落的蜘蛛絲，擦擦小壁虎的淚水。

「孩子，其實我並不是那麼了不起，我只是有點驕傲！」

小壁虎灰灰淡淡的身體，恍惚出現一絲紅潤。

從來沒有人這樣子對待過他，

他覺得有種非常奇特的感覺，正鑽入他冷冷的血液裡，

使他覺得不那麼冷了！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不需要活動筋骨，也可以不那麼冷！

「驕傲是沒有用的，

孩子，你看看我，也沒多少日子可活，

我還能驕傲多久？」

老蜘蛛擦完小壁虎的淚水，

頭微微低著，閉上眼，彷彿在打瞌睡。

「他一定是一隻非常有自尊的蜘蛛！」

小壁虎看著老蜘蛛，不忍心吵他，也閉起眼。

剛剛溫暖的感覺消失了，他必須再踢踢他的腿。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一小時、兩小時……

天黑了，舊閣樓一片灰暗。

「咳！咳！」蜘蛛乾咳兩聲。

天冷時，他的老毛病就會發作。

「咳！我還活著！

又是一次從天堂回來的經驗，

只是我待在天堂的時間好像愈來愈長，

我快要完全待在那裡了！哎呀！這裡實在很冷！」

蜘蛛看看小壁虎，看了好半天，

才恍然記起，這是他下午認識的朋友。

他看小壁虎不時地踢踢左後腿，又換右後腿，

知道他冷，便把蜘蛛絲拖過來蓋在他身上，

這個動作不小心驚醒小壁虎。

「你醒了，我的朋友，咳—咳—」

老蜘蛛的毛病顯然不輕。

「你為什麼一直咳個不停，是不是和我一樣很苦？」

這是小壁虎第一次關心別人，

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以動物的本能，他應該一口氣就吃掉老蜘蛛，

而不是關心他的咳嗽。

但是這種關心的感覺，

顯然比吃掉蜘蛛要好些，

雖然小壁虎的肚子確實滿餓的！

「你苦的定義是什麼？」老蜘蛛問。

「我必須不時地踢踢左後腿，

再換右後腿，因為空氣讓我很冷。」

小壁虎無奈地回答。

老蜘蛛點點頭，

說：「呵！孩子，我苦的定義就不是這樣，而是一種追求！」

老蜘蛛回想起他年輕的時光，

眼神有一種異樣的光芒閃現，

那是一種充滿自尊的眼神。

「當我出生時，我的絲就吐得特別好，

後來我的母親讓我們兄弟離開她的身邊，

各自尋找自己的天地！

那天風正起時，我向母親告別，

吐了一口長絲，我的絲吐得真好，

像把長長的降落傘，風就把我載走。

我離開我的兄弟，到達一個遙遠的地方，開始我的流浪。

你知道嗎？我是我的兄弟之中，被風載得最久的一個，

看！我的絲吐得多好！咳！咳！」

老蜘蛛回憶年少的往事時，

感覺好像才是昨天發生的，

又好像根本沒發生過。

小壁虎專心聆聽，

對他而言，這一切都非常地新鮮。

冷，成為小壁虎極大的痛苦，

人生有許多種滋味，有許多種憂鬱和喜悅，

像愛情啊，牙痛、失戀、生病的……

小壁虎還未品嘗其中任何一種，

冷就成了他唯一痛苦的感覺。

「這世界什麼都不給我，我卻要冷死了！」

小壁虎的雙眼又各流了三滴眼淚。

「咳——咳——」

從舊書堆角落傳來一陣蒼老疲倦的聲音。

小壁虎收起他的眼淚，頭側向書堆角落。

「誰？」

小壁虎慢慢走向舊書堆角落，

小心試探：「有誰在那裡？」

小壁虎的心臟有點怦怦跳，

不管是誰，

至少他暫時不會孤獨了。

舊書堆纏繞一堆被風吹散的蜘蛛絲，

一隻蜘蛛正隱...

〈新版序〉成為你自己

那應該，可能是一九八九年的冬天吧，我在基隆後火車站山丘的家裡，遇見一隻剛出生很小的小壁虎。

淡淡灰灰的顏色，有一雙無邪的大眼睛。怎麼在這個季節還有壁虎出生呢？我心想。隔天，就發現牠四腳朝天，死在閣樓地板上。

生命如此脆弱呀，來不及經歷，就已經離去，那麼此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當時年輕的我，正在一個人生十字路口的交叉點上，對世界有著憧憬，對人生感到迷惘，對未來充滿著想像，但又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前進。

某晚，陷入低潮的我，卻遍尋不著任何摯友，於是我就在小閣樓拿起紙筆，書寫到天亮，完成了小壁虎和老蜘蛛在閣樓相遇一晚的對話與故事，成為自一九九一年來不斷重新出版，亦推出大陸簡體版、越南版，至今仍存在讀者心中的「成人非童話」《閣樓小壁虎》。

對我來說，寫這本書的那一晚也是充滿神奇的召喚。在前幾年接受博客來OKAPI受訪時，我曾如此敘述：「一開始也只是順應著一股靈感，但整個過程到後來卻隱約有一種和整體的聯結，彷彿宇宙要透過這一刻向我傳達些什麼訊息。寫完這個故事的瞬間，天也亮了，我好像完成了什麼，原來內在的那些澎湃，對生命的諸多懷疑，對往後的茫然，突然都釋懷了！」

日後，當我開始接觸身心靈領域，乃至從文學作家成為心靈導師，我才明白那個夜晚，宇宙藉由我的手所流出的秘密，《閣樓小壁虎》所要傳達的就只是一個概念：「你如何成為自己。」也因此後來小壁虎三書成為身心靈療癒必讀的生命之書，當時有很多讀者誤以為我是位五、六十歲的中年作家，其實出版那本書時，我還是很年輕的女孩。

這本在當年深受歡迎的小書，因為以「成人非童話」的概念推出，陸續找了著名的插畫家尤俠、陳敏捷插圖，三版（有鹿出版，二○一四年）是畫家張立曄彩色繪作和女兒潘以寧的禪繞畫，我自己也畫了幾幅線條插圖。由於小壁虎共有三書，我個人一直很希望能完整重新出版，故於今年夏天由好讀一起推出，由新生代插畫家蔡豫寧融入許多手繪風格而成，說起來是《閣樓小壁虎》所有版本中最貼近童話的呈現。

每一版的出書後記或序言，多少都會記述我這階段對自己和對人生的見解，我不是一個自滿的人，當然做為一個作家必然會有些自戀，但這種自我感的需求對我說來已經降低很多了。我一樣是對宇宙充滿信任的人，對未來仍懷有諸多創造與想像，一個巫師透過冥想去描繪未來，同時也不再將個人經驗視為自身；以一個禪的行者自許的我，力求活在當下，圓滿在當下，時時與宇宙合一，並與萬事萬物交流，這些已不再是美麗文字的描述，而是可以化為真實的經驗。

或者說，三十年前我只是寫出《閣樓小壁虎》的文字，而現在我是活出這本書來。我常常勉勵我的學生：「生命是一場內在的朝聖之旅，你們要走在自己的路上，找到自己最適當的位置，找到最能展現自己才華的工作，你的力量才會施展開來。」這也是《閣樓小壁虎》帶給我的教導：小壁虎象徵我們內在永遠的純真，就算你變成了老蜘蛛，如同我現在一般，也要永遠設法保持內在的純真，不要被世俗的價值給吞噬。

話說回來，那一晚我打遍了所有好友的電話卻無人回應，隔天書寫完了，我倒頭大睡，電話卻一通通響起，問我什麼事，我回說：「沒事了！」

最後以本書的一句做為結語：勇敢地去嘗試生命的各種經驗，把各種滋味都嘗一點，你的人生就完整了。

不要成為一個理想的別人，永遠成為一個真實的自己！祝福每一位小壁虎。

—愛來自栗兒，二○一九年六月六日

〈新版序〉成為你自己

那應該，可能是一九八九年的冬天吧，我在基隆後火車站山丘的家裡，遇見一隻剛出生很小的小壁虎。

淡淡灰灰的顏色，有一雙無邪的大眼睛。怎麼在這個季節還有壁虎出生呢？我心想。隔天，就發現牠四腳朝天，死在閣樓地板上。

生命如此脆弱呀，來不及經歷，就已經離去，那麼此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當時年輕的我，正在一個人生十字路口的交叉點上，對世界有著憧憬，對人生感到迷惘，對未來充滿著想像，但又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前進。

某晚，陷入低潮的我，卻遍尋不著任何摯友，於是我就在小閣樓拿起紙筆，書寫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