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和恭實蹲坐在地板上,好像受到的刺激尚未平撫。
「我特別留意過了,車熙珠小姐現在不在社長旁邊。」
恭實小心地開口,而中元的表情變得格外冷淡。這也是難免的,她應該是回到她要保護的那個人身旁了吧,結果這十五年來並不是在我的身邊,或許只是擔心我找出真凶而偶爾來監視的,混帳……
「為什麼沒有告訴任何人,熙珠就是犯人呢?」
當時,中元真的說不出口。不對,如果車熙珠還活著的話或許會說出來的,一定會找出犯人,也一定恨她。但是這笨蛋竟然在我眼前死掉了。想到車熙珠或許也是被某人利用後拋棄,就引起惻隱之心,因此從此封口,忍了十五年。結果現在竟然說,犯人就是她要保護的人。現在終於知道自己被騙得有多徹底,十五年前被打一拳到現在還沒醒過來,今天再被打一拳後,終於清醒了。心情真糟。
恭實看著中元一句句地說出自虐性的話,內心感到不捨。這十五年來真是辛苦他了,把尚未癒合的傷口深埋在心裡,不能告訴任何人,當然是很痛的。都過了這麼久了,還是恐懼到連字也不會讀,壞女人,恭實竟然莫名地更生了氣。
「我一定會替你罵她,如果熙珠再出現,我一定會替你罵她的,這個壞女人。」
中元看著像自己的事情一樣生氣的恭實,不由得露出微笑。想到有個人能這麼從容地同感且理解隱藏了十五年的天大祕密,內心感到欣慰,但也有點不自在。嘻,一百億雷達,在多方面還滿有用處的。
「現在不再是一百億雷達了,我又找不到社長的錢在哪裡,那條項鍊應該是在犯人那邊。」
中元再次感到心亂。對於渴望知道是否繳贖金給犯人的中元,跑去追問爸爸,而爸爸卻回他說,去相信你想相信的事情。雖然無法知道爸爸在想什麼,但是很想相信他,因為他是爸爸。但是現在,突然感覺或許真的徹底地被爸爸騙了。中元突然感覺好孤單。
「看來不想再相信我了。」
西班牙,中元的爸爸和姜宇通電話,姜宇正在報告。他轉達中元的話—如果不能確定項鍊的去向,不會開口說有關車熙珠的事情。爸爸的嘴角泛出苦笑。因為是中元,所以才能這樣。既然中元已經知道姜宇的身分,而且姜宇也想離開Kingdom,但中元的爸爸卻挽留他。因為他知道,中元一定會等待,一定不會趕姜宇出去,當他知道我開始找他麻煩後。他應該會置之不理吧。因為太了解中元的個性了,所以才會這麼篤定。他認為不管是女人還是兒子,一進一退的戰略是很重要的。最後囑咐姜宇說,近期內會回到韓國,請他繼續留在Kingdom。
「我要在西班牙為瑪麗亞慶生後再回去,姜宇,到時候在韓國見吧!」
掛掉電話,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手上的照片。照片是有個外貌跟車熙珠一樣的女子和外國女人一起拍的。而照片中的外國女子就是現在在中元爸爸身旁的瑪麗亞。
「妳說邀請的朋友都會到場?那麼拍這張照片時一起旅遊的朋友們也都會來,是嗎?」
看到瑪麗亞點頭,換他陷入沉思。若是這樣,或許會有還記得照片中女孩子的朋友,若中元看到這張照片,中元的想法一定會改變的。他很肯定。這時他的表情變得很詭異,很難從他的表情看出他在想什麼、想確定什麼事情。
但是中元的臉上明顯露出輕鬆的神情。爸爸一定知道他不會動到姜宇。爸爸總是等中元著急抓狂後,從容地逃開,所以如果適當地不理他,自己就會主動跑來講。這也是因為太了解爸爸的個性,所以才能如此確信,或許這次可以知道項鍊的去向也不一定。
「如果父親那邊先找到項鍊的去向,那太陽要怎麼辦呢?」
貴道以有點擔心的語氣詢問中元,而中元默默無語。如果真的演變成那樣的話……一百億雷達就不再有用了。因為恭實的出現而變得吵雜的世界,可能會再次恢復到安靜的世界。中元莫名地感到遺憾,也莫名地感到在乎。
恭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真希望車熙珠再次現身,把事情說清楚。看到中元很疲憊的樣子,心裡好難受。真是的,好不容易出現了,竟然說些讓人更傷心的話,車熙珠這爛女人,恭實想要藉著不愉快的心情抱怨一番。這時,剛好遇上迎面而來的姜宇。如果像以前可能會有點緊張,但是現在卻很平靜。或許是因為已經從中元那裡聽到有關姜宇事情的緣故吧。據說姜宇是依中元爸爸的指示在調查自己是不是跟車熙珠有關聯的人。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一直詢問我跟中元是什麼關係的。然而自己卻像笨蛋一樣,誤會那是在吃醋,感覺真有點尷尬。如果一開始就直接詢問,或許就會容易地說出實情的,雖然現在已經事過境遷了。恭實心想反正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就把全部的事情一次說清楚吧。因此恭實便拉著一直說抱歉的姜宇說:
「姜宇,我們到那邊較陰森的地方聊聊。」
姜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恭實拉著走。而一旁的恭實左顧右盼地好像在找可能有鬼魂出沒的適當場所。要讓他看到什麼、說哪些話姜宇才會相信呢?看著哪一種鬼魂做解釋,姜宇才會理解我呢?恭實考量的東西也真不少。或許覺得恭實的這種行為很奇怪,姜宇叫住了恭實。
「妳到底在找什麼?」
「我在找你眼中是看不到的東西。姜宇,如果沒說清楚,你可能認為我和社長都瘋了,所以在找適合舉例的東西。」
姜宇不知道恭實在說什麼,更加不知所措。終於,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恭實露出喜悅的表情。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位老太太,她的旁邊有白色貓咪鬼魂。好像認為這種程度應該可以跟姜宇解釋,於是恭實小心地開口輕聲對姜宇說:
「姜宇,我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我,看得到鬼。別人或許認為是風在吹或感到寒意,但是我卻能看得見,也聽得見。」
剛開始傻傻的不知道恭實在說什麼的姜宇,表情瞬間變得僵硬。難道恭實因為生氣,為了報復自己而編造恐怖的故事嗎?姜宇因為驚訝而睜大眼睛。其實恭實知道姜宇不喜歡鬼故事,因此原本不想說這些的,但是如果不說這些,實在無法解釋自己與社長的關係,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我是為了跟死去的車熙珠說話,所以才會待在社長身邊的。」
聽到恭實可以看到死去的人,和他們講話,姜宇感到很混亂。恭實指著坐在長椅上的老太太說,老太太的身旁有隻漂亮的白色貓,她看得到這些東西,恭實簡單地解釋後,便離開了。但留在原地的姜宇眼裡卻只看到老太太獨自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有點慌亂的姜宇猶豫著要不要追上恭實,但還是帶著疑惑接近老太太。
「老太太,您之前有飼養過貓嗎?」
或許是聽到有人談論貓咪的事情而開心的老太太告訴姜宇說,之前養了一隻像雪一樣白色的貓,但是不久前死掉了,她落寞地拿出儲存在手機的照片給姜宇看。啊!真的如恭實說的一樣是白色的貓,怎麼看都看不出來老太太身邊還有其他的東西,恭實竟然看得到牠,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竄上心頭。
2
「沒有用了,這裡只好撤退了吧?」
中元打開恭實辦公室的門,踏進後嚇了一跳。恭實把身體蜷曲成蝸牛狀,整個臉埋在膝蓋,坐在椅子上。難道她在哭嗎?中元慌張而擔心地悄悄靠近恭實,察看她。但是,什麼?竟然在打瞌睡,我就知道是這樣。看看她睡覺的樣子,太恭實,看來她還好好的,中元無言地搖搖頭。這時旁邊的一個小盒子突然掉了下來,被那聲響打擾的恭實像快要被吵醒而發出嘆息聲。中元心想,難道鬼魂又跑來吵她了嗎?於是對著盒子掉下來的方向小聲地威脅說:
「那裡來了什麼人?不要吵醒這女人了,她也需要睡覺,這樣她才能關心你們、聽你們說話,你就讓她睡覺吧,不要再吵她了,而且我可是她的防空洞喔,滾開吧!」
中元輕輕地抓著恭實,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著像小孩子一樣安心睡覺的恭實,中元不由得感到滿足。這就像是趕走欺侮恭實的某種東西的成就感吧。猛然想起恭實說,只是想成為中元喘息洞的話語。那時雖然不知道,但是現在想想,恭實好像真的提供了中元喘息的小洞,能讓他訴說多年來無法說出口的祕密,也讓因為車熙珠而沉重的內心變得較輕鬆。還真的是有點用處的恭實。不對,用處很多,非常非常有用。
中元好像完成一件大事一樣得意洋洋地進到辦公室,這時,窗簾的一角掀起來,感覺就像鬼魂尾隨他進來一樣,若是以前可能會嚇一跳的中元,今天卻嗤之以鼻。
「就因為我剛剛說你們一下,就跟到這裡來的嗎?跟來也沒有用,我看不到也聽不見,所以我一點都不害怕。」
中元好像無所謂一樣坐在椅子上戴上耳機開始工作,心裡竟然還有種捉弄鬼魂的悠哉感覺,而窗戶的玻璃上映射出帶著悲傷的眼神看著這樣的中元的車熙珠。
恭實伸伸懶腰,好久沒有這麼舒服地睡覺了。看著掉落在地板上的盒子,一點都不驚訝,只是很訝異今天怎麼沒有吵醒她。原來不是中元亂猜的,真的有某個東西在那裡。那個每天吵著討咖啡喝的鬼魂蹲坐在盒子旁,看著恭實咧嘴微笑。
咖啡店裡,恭實把咖啡放在空無一物的桌上,好像是跟討咖啡的鬼魂一起來的。恭麗疑惑地看著空空的椅子,抱怨鬼魂的要求還真多,但恭實卻顯得很平和,她正在回想事情。鬼魂好像真的很喜歡她,之前自稱靈媒的那女人說,在死掉的人眼中自己是閃閃發光的光體,所以鬼魂才會聚集在她的周圍。嘻嘻,雖然都是鬼魂,但不管怎麼說,都表示自己很有魅力,總之滿開心的。但恭麗卻不以為然地斜眼看著恭實。
「對鬼魂有魅力,有什麼好開心的﹖」
也對,那靈媒師也曾說過,要小心,小心不要被鬼魂吞食了。吞食是什麼意思呢﹖可能就是死掉的人利用恭實的身體返回人間吧。若真的碰到這種情形要怎麼辦呢﹖如果鬼魂說想借一下身體,真的很想傳話給某人,我要借給他們自己的身體嗎﹖恭麗驚訝地用力拍打恭實的手臂說:
「妳瘋了嗎﹖我很少跟妳說妳瘋了,但是這個想法真的是瘋了。」
恭麗是對的,如果真的一時心軟而失去身體,恭實就算是死人了。她不喜歡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