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恩仇快意,劇力萬鈞
《基度山恩仇記》是大仲馬最著名也最成功的作品之一,小說原著以戲劇性見長,不斷被翻改成舞台劇、電視、電影上演播出。相較於一般小說,也擅於書寫劇本的大仲馬,精心經營小說文本的戲劇元素,與其說是小說,不如說是附了詳細說明的史詩劇本,小說裡有戲劇,戲劇裡有故事抒情。
《基度山恩仇記》具備了許多成功戲劇元素,在故事主題、情節發展、角色塑造與語言運用上,互為呼應,相得益彰。恩、仇故事大概是最引人入勝的故事原型之一,特別是伴隨故事而來的「懲惡揚善」,正義的伸張總能激勵人心,稍慰現實世界的諸多不公不義。大仲馬深諳讀者心理需求,巧妙安排一段報恩三段復仇,以恩情凸顯人性的互助良善道德美好,世界仍有光明。對比報恩的善意溫暖,三段復仇如暗黑人性的揭露,貪婪、自私、忌妒是最大三罪,大仲馬透過主角鄧蒂斯的被陷害與復仇,深刻描畫此人性三惡,讓人咬牙切齒又拍案叫絕。
《基度山恩仇記》氣勢磅礡,篇幅龐大,近百萬言,卻結構謹嚴,有條不紊。大故事裡懸繫小故事,小故事推進大故事,環套相連,因果互為,韻律優美,交響如詩。最精彩處是復仇故事的巧妙佈局、開展、交織、呼應、總結。前四分之一佈局英雄鄧蒂斯的無辜遭陷、神奇逃脫、獲得財富、脫胎換骨,後四分之三描繪英雄的三次復仇,看似獨立,又緊密勾連,珠璣篇篇。且三次復仇各有大義,皆從反英雄(陷害主角鄧蒂斯的反派人物)最致命處出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點出司法、金融、政治的暗黑與虛假,不讓格局落於個人恩怨。
閱讀《基度山恩仇記》最痛快處要屬角色塑造及其語言的完美貼合。大仲馬擅劇本書寫,對白精準犀利,雖是小說文本,卻不拘泥形式,有時長達多頁的對白、獨白,節奏鏗鏘,人物鮮活。不同一般小說,大仲馬以角色使用語言的特色習慣型塑角色,隨著角色的成長變化,更改遣詞用字,特別是主角鄧蒂斯,不僅書寫其脫胎換骨過程,也在語言的使用上,顯現其從年輕天真質樸船員身分至滄桑歷盡城府深沈復仇天使的人格改變。除了語言隨角色細心更換外,角色間的對手戲亦精彩,特別是英雄與反英雄之間的對立與真相揭露,語言交鋒如蜜又如刀,成就了情節推展,也成就了角色塑造。
很少一部小說能夠如此讓人反覆讀閱。從兒幼時的注音版本、青少時的簡明版至大學時期的外語版,還有許多據此改編的相關電影、影集等,《基度山恩仇記》如美味書糧,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拿出重溫回味。總能在其浪漫主義式的英雄成長旅程故事裡尋得新趣味,即便已暸若指掌。引人頻頻回看的是創作者諸多書寫上的細膩技巧與藝術成就,恩仇快意,劇力萬鈞。
劇團編導 魏瑛娟
序
從一則社會事件發展而成的經典名著
巴黎的《辯論報》從一八四五年八月二十八日起,開始連載《基督山恩仇記》。小說馬上就引起了轟動,如癡如狂的讀者從四面八方寫信到報館,打聽主角以後的遭遇。被好奇心撩撥得按捺不住的讀者,甚至趕到印刷廠去「買通」印刷工人,為的是能對次日見報的故事先睹為快。一部當代題材的小說能產生這樣的「轟動效應」,甚至在一百多年後的今天仍受到全世界億萬讀者的喜愛,這種情況在文學史上也是不多見的。
當初是出版商請大仲馬以巴黎為背景寫一部當代題材的小說。大仲馬搜集素材時,發現了一份案情記錄。它記述了拿破崙專政時代一位年輕鞋匠皮科的報仇故事。內容是巴黎一家咖啡館的老闆盧比昂和他的三個鄰居,出於嫉妒跟剛訂了婚的鞋匠皮科開了個惡意的玩笑,誣告他是英國間諜。不料皮科當即被捕入獄,從此音訊杳然。七年後他出獄了。由於同獄的一位義大利神職人員在臨終前把遺產留給了他,因此,他出獄後就變得很富有了。但他得知當年的未婚妻早已嫁給了盧比昂,於是就喬裝化名進入盧比昂的咖啡館幫工,先後殺死那三位鄰居中的兩人,並用了十年的時間,處心積慮地把盧比昂弄得家破人亡。但最後他在手刃盧比昂時,當場被那第三位鄰居結束了性命。
大仲馬敏銳地覺察到,「在這只其貌不揚的牡蠣裡,有一顆有待打磨的珍珠」。他根據這個素材,構思了一個復仇故事的輪廓。他又聽取了助手馬凱的建議,決定花大量的篇幅去寫「主角與那位美麗女孩的愛情,那些小人對他的出賣,以及他與那位義大利神職人員一起度過的七年獄中生活」這些引人入勝的情節。鞋匠皮科在小說中成了水手鄧蒂斯,故事的背景也改在了風光綺麗的馬賽港。大仲馬不願意讓小說中的冤獄發生在拿破崙的第一帝國時代,於是把故事的時間往後挪到了王朝復辟時代,讓鄧蒂斯成了波旁王朝的冤獄的受害者。皮科的那幾個仇人,則從市井平民變成了七月王朝政界、金融界和司法界的顯要人物。而且為了書寫這部小說,大仲馬去了馬賽,重遊了加泰羅尼亞漁村和伊夫堡。
皮科的故事純粹是個復仇故事。大仲馬筆下的基督山伯爵,卻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儼然是正義的化身。小說在報紙上斷斷續續地連載了一百三十六期,歷時近一年半。《基督山恩仇記》成了馬賽人的驕傲。如今,馬賽城有了基督山街與愛德蒙‧鄧蒂斯街。伊夫堡和基督山島亦成了旅遊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