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守護者

第一章

蔚藍的天空，偶而飄過棉花般潔白的雲團。起風時，雲朵將化身為魔術師，以變幻莫測的形狀來贏取孩子的歡笑和掌聲。

但，身在一輛馬賽地房車內的清秀女孩張念童，卻對周遭不為所動。她左手托著下巴，無神的雙眸凝視遠方，似乎想將天空看透、貫穿。

房車的司機，是一名打扮入時的婦女張媽，她也是女孩的母親。

「念童，想吃漢堡嗎？」張媽漾著笑，摸摸女孩的頭問。

「隨便！」坐在母親身旁的念童，對母親的撫摸視若無睹，漫不經心地回應。

反正，無論吃什麼都感到很乏味、形同嚼蠟，她倒沒太多的意見或要求。

自從父親張爸遷出家園，和張媽母女分開住以後，念童就一直悶悶不樂。

大人的世界她不了解，但這件事對她這年僅十二歲的女孩來說，無疑是一項重大的打擊。

別的孩子能擁有一個幸福美滿和完整的家，為什麼她不能？她父母都是律師，收入豐厚、住高級公寓和駕名車；衣、食、住、行樣樣不缺，生活無憂。

她不了解，為何父母還要吵架和鬧分居？害她這半年來，只能在禮拜六和父親見面、相聚；到父親住的地方過夜。禮拜天中午，母親一定會準時抵達父親住的公寓接走她。

他們見面時，這兩個年齡加起來已近百的父母，和分居前一樣，常因為瑣事而大吵大鬧，讓人頭痛不已。

就像剛才，她們在離開父親公寓之前，他們又因為小事而吵了起來。

父親為了帶念童到一家新開張的餐廳吃早餐，卻因為地點偏遠，而耽誤了母親接送她的時間。母親為此在父親公寓門口苦等了約半個小時，所以很不滿。

短短半個小時內，母親不知打了多少通電話給父親，催他儘快回家。父親被催得急了，心裡也竄起一把無名火，越燒越烈。

結果，兩人一見面就吵得很凶。

已習以為常的念童，馬上逃進母親車內，摀著耳朵盡量不去聽他們吵架的內容。可是，她的淚水還是不聽話的掉了下來。

念童真的不明白父母內心的想法。

父母分居的事，害她成為班上的話題人物，有時還被同學奚落和嘲笑，特別是班上的死對頭──胖虎。因此，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討厭自己的父母，也冷淡地對待他們，親子間的關係日漸疏遠、剝落。

自小，念童性格內向，常常無法以言語向父母傳達心裡話或腦子裡的完整想法。父母關係惡化之後，她變得更加沉默、惜字如金。

「你要吃麥當勞還是肯德雞？」

「都可以。」

「那我們去麥當勞囉！」

「好。」

念童再也不曾主動開口和父母說話，親子間的對話，只剩下一問一答的方式。她父母工作忙碌，也沒多加關注女兒這半年來的轉變。由於女兒從未針對他倆分居的事作出表態，他們以為念童並不反對此事。經過商量後，他們擅自決定就讓念童和母親一起住。

反正和誰住都一樣，她沒反對。

念童的父母經營各自的律師事務所，每天能見上他們一面的機率都非常渺茫，他們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工作上。所以，每天回到家，念童只有和女傭大眼瞪小眼的份兒。

如果有選擇，念童非常渴望能像從前那樣，一家三口同住一個屋簷下，至少晚間或週末時，能同時見到父母，和他們一起吃頓飯、觀賞電視節目、外出閒逛……。哪怕只有一下子而已。不過，這一切，現在都已成了奢望呀！

踏入麥當勞，由於適逢週日，許多父母和孩子們，正愉快地聚在餐桌上用餐，一家人和樂融融、親密互動的畫面，深深地刺痛了念童已破碎的心靈。

她別過頭，硬把自己拽離那些畫面，迅速來到一個最角落的位子坐下。

「這裡靠近洗手盆，大家洗手時，水會噴到你身上呢！你要不要考慮換個位子？」不明就裡的張媽走來，輕拍念童的手臂。

一旁是一大片落地玻璃窗，念童看著窗外的景色，態度堅決地搖頭。

「那好吧！你在這裡等我，我去點餐。」張媽不勉強她。把公事包留在椅子上，張媽拿起錢包就轉身離開。

窗外是一條繁忙的街道，人潮洶湧，好不熱鬧。街道兩旁有很多小攤子，一些擠滿了人潮；一些卻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眾多的小攤子中，最能吸引念童目光的，莫過於一個面積不大，掛著「二手衣」字樣的攤子，因為站在前面招呼客人的小販，是一個看起來和她年齡相彷的女孩。

那女孩帶著親切的笑容向眾人推銷自己的商品。那笑容彷彿與生俱來，真摯、誠懇，彷彿天空中耀眼的太陽般璀璨奪目。而且，那女孩看起來好快樂，深深地撼動了念童的心靈。

「她年紀這麼小就要出來討生活，不過，她看起來好像很快樂，為什麼？」念童百思不得其解。

她把臉蛋挨近玻璃窗，想要看得更清楚。

那女孩剪了個可愛的娃娃頭，及耳的短髮配上整齊的瀏海，像極了芭比娃娃。美中不足的，是她穿著陳舊的長褲和T恤，看起來好寒酸。念童不禁懷疑，那女孩是來自鄉下嗎？可是，不管家裡有多辛苦，也不該讓一個小女孩出來拋頭露面吧？

平時，安分守己的念童，不喜歡管別人家的事。但，這女孩身上的快樂因子彷彿會傳染的，念童想不留意她都難。看著、看著，她就開始揣測起那女孩的家世背景。

送走客人後，女孩愉快地蹲下來撫摸她身後的小狗。念童赫然發現，攤子後面躺著一條體積不大，類似吉娃娃品種的小白狗，但，牠身上的毛髮嚴重脫落，非常醜陋。

「髒死了！那些人居然還和她買東西？」念童感到非常噁心。她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光顧那女孩的攤子。接著，她仔細端詳女孩攤子上的商品，看起來好像是一些衣服、裙子和褲子之類的東西。二手衣，意思是別人穿過的吧？

念童好奇不已，別人穿過的衣服會有人要買嗎？但，那攤子的生意看起來挺不錯的。

「好多人，排了好久才買到。」張媽忽然在念童對面的位子坐下，打斷她的思緒。

一回頭，張媽已為她打開雞肉漢堡的盒子，遞給她。她斂回目光，接過漢堡準備開動。

「今天天氣很好耶！我也剛好有空，不如，下午一起去看場電影吧！」

念童木然地點點頭。

張媽開心地笑了，繼續問：「你想不想去遊樂場？今天媽陪你去。好嗎？」

念童咬了一口漢堡，搖搖頭。遊樂場，是孩子們的玩樂天地。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孩子，臉上笑容看起來好幸福，卻會無情地刺痛了念童的眼睛，所以，她最討厭去遊樂場了。

「沒關係！那我們吃完去看場電影，再去逛逛，買幾套新衣服好了。」張媽開始規劃今天的行程。

「好。」只要不是遊樂場，去哪裡都行。

「那我們快點吃吧！」張媽輕拍女兒的臉頰。

念童再次機械性地點點頭，喝了一口汽水。

當餐桌上只剩下咀嚼聲時，念童不由自主地瞄了窗外一眼：那女孩的笑容依舊燦爛炫目，教人移不開目光。

不知怎麼地，念童內心浮現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嫉妒。

***

傍晚，落雁紛飛，把布滿晚霞的天空點綴成一幅迷人的風景畫。

張媽牽著女兒的小手踏出商場，一起走向停車場取車。母女倆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顯然剛在商場裡經歷了一場血拚。

上車後，張媽準備找一間西餐廳來解決兩人的晚餐問題。

把購物袋放在後車廂後，念童完全想不起來母親買了什麼東西給她。因為母親全憑自己的眼光替她挑選商品，即使不喜歡，她也不懂得拒絕，頂多丟在衣櫃裡，來個眼不見為凈就行了。

車子剛行駛沒多久，張媽忽然緊急煞車，然後匆匆推開車門、跳下車子。她反常的舉止，讓念童摸不著頭腦。

出車禍了嗎？一般這種情況，一點也不好事的念童會乖乖地留在車上看書。但，她今天的身體卻不聽使喚，莫名其妙地也跟下車，連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

這地方很安靜，路上來往的車子不多，四周的建築物也寥寥可數。入夜時分，獨自站在這地方，會感覺陰森森的，有點可怕！

念童發現，母親下車後，就馬不停蹄地追向人行道上的一輛腳踏車。那輛腳踏車前後綁著大包小包的物品，上面坐著一個背影有些眼熟的女孩──短髮、身穿陳舊的T恤和長褲……咦？她不就是那個賣二手衣的娃娃頭女孩嗎？

女孩聽見叫聲，立刻停下來向張媽點頭，露出禮貌的笑容。

母親認識她嗎？念童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看著母親和女孩的互動。

「你真的是老林的女兒幼幼？能見到你真好！你們搬到哪裡去了？我找你們找了好久呢！」

「張律師，好久不見！」名叫幼幼的女孩跳下腳踏車，高興地握著張媽的手。她那銀鈴般的聲音很動聽，說話時，臉上一直掛著可掬的笑容。

「老林是我的員工，他因公去世，我都還沒發賠償金給你們……」

「張律師，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那賠償金，我們不需要。」

「這怎麼成呢？」張媽公事公辦，不想占人便宜。

兩人爭執了好些時候，張媽最終答應，以律師事務所的名義，替他們家保管那筆賠償金，有需要時才拿出來應急。

「你還沒告訴我，你和你媽搬去哪裡了？」談完公事，張媽繼續關心對方的動態。

「爸出事以後，我和媽在這附近租了一間房子住下。因為之前住的房子租金很高，我們沒能力償還。就在前面，你要不要到家裡坐坐？」她的笑容依舊可媲美陽光的光輝，看得念童心裡好不舒服。

「嗯！好呀！擇日不如撞日，我也好久沒見到你母親了。」彷彿和故友重逢的張媽，這時開心地地回過頭，才發現女兒就站在不遠處。就馬上向她招手，「念童，快過來一下。」

念童快步來到母親身旁，任由母親勾住她的手臂。

「她叫念童，是我女兒。念童，這是媽咪律師事務所助手老林的女兒幼幼。老林以前是負責文書方面的工作。」

對於張媽的工作，念童沒有興趣；對於律師事務所的人事關係，她壓根兒也不想了解。所以，她愣愣地看著幼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相反的，幼幼卻熱情地伸出手，漾著和藹的笑容和她說話。

「你好！我叫幼幼，請多多指教！」

念童盯著幼幼的小手，又看看她腳踏車籃子裡的小白狗，馬上退開兩步，然後掉頭跑回車裡。念童心想：幼幼的手摸過那條看起來很髒的小狗，她才不要和幼幼握手！

「對不起！念童很內向，你別怪她。」張媽尷尬地道歉。

「沒關係！」幼幼摸摸頭，露出大方的笑容。

「你們過得還好嗎？」

「我現在在當小販，我媽就……唉！這故事說起來很長。」

「沒關係！待會兒到了你家再說吧！你慢慢說，我慢慢聽。時候不早了，我們趕快動身吧！」張媽迫不及待地想到女孩家拜訪。

「嗯！好呀！從這裡直走，再拐個彎，就到我們住的地方了。你就跟在我的腳踏車後面，我帶你們過去。」

「沒問題！那待會兒見囉！」張媽說完，和幼幼揮揮手後，才回到車上。

「這孩子，日子一定過得很苦。」張媽邊發動車子，邊嘆氣，「她父親在我律師事務所工作了好幾年，刻苦耐勞，大家都很喜歡他、尊敬他。沒想到，幾個月前的那場車禍，奪走了他的性命，幼幼因此失去了父親。意外發生後沒多久，幼幼和她母親就突然搬家了，我從此和她們失去了聯絡。老林走後，可見她們母女倆的日子並不好過，不然，幼幼就不必出來工作了。」

念童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浮現出無數個問號。

為什麼幼幼失去了父親，每天還能以快樂的笑容面對眾人？她不傷心、不難過嗎？就因為失去父親，她才需要出來賣東西吧？她怎麼都沒有怨言呢？相反的，她看起來挺享受當小販的生活，臉上的笑容從未少過。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

念童心想：說不定幼幼的腦袋不正常。

來到幼幼母女住的地方，念童瞥見房子簡陋的外觀、生銹的籬笆，以及四周雜草叢生的惡劣環境時，內心浮現出「不想下車」的強烈感。她轉向母親，想要求母親馬上離開這裡時，幼幼已停好腳踏車、抱著小狗，蹦跳跳地上前來迎接她們。

張媽脫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然後再向車內的念童招手，要她下車。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下車，緊跟在張媽身後。

幼幼住的地方是棟公寓，有十多層樓高，她就住在一樓，省下爬樓梯的麻煩。但四周有很多雜草和垃圾，非常不衛生。最讓念童不滿的是：幼幼竟然把小狗抱進屋裡，讓牠躺在沙發上，然後才轉身把腳踏車上的大包小包搬進屋裡。張媽見狀，也上前去幫忙。

幼幼幹嘛把那條看起來很髒的小狗當寶呀？念童大惑不解。

房子很小，到處都擺著被剪得亂七八糟，或縫了一半的衣服，要想找個空位坐下，都難如登天。念童不滿地皺著眉頭，卻不出聲，只能站在角落，打量屋內的情況。

由於房子太小，這裡的客廳、飯廳和廚房，都連在一起，一目了然。浴室和廁所，只以塑膠製成的簾子和廚房隔開。這裡只有一間臥室，同樣以一塊七拼八湊的破布隔開。住在這裡，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念童暗自僥倖：自己和母親住的高級公寓，比這裡好上千倍、萬倍。

「對不起！這裡有點亂。」幼幼搬完東西，馬上在屋裡清出一張兩人座的沙發，讓張媽母女坐下。一想起小狗也許在每張沙發上都躺過，念童就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要坐下。

沒想到，張媽連猶豫的時間都不給她，就直接把她按坐在沙發上。

「你們坐一下，我去倒茶。」幼幼說完，「蹬蹬蹬」地往廚房跑。

「唉！沒想到，她們居然住在這種環境……」張媽難過不已。

「來，張律師，請喝茶！念童喝茶！我可以直接叫你念童吧？」把茶遞給念童時，幼幼這麼問。

不等念童回答，張媽已接下去說：「你們一樣大，以名字相稱比較親切。你呀！也別老是叫我張律師，叫我張媽好了。」

「嗯！好呀！」幼幼又笑了。

念童不想參與她們的話題，他輕輕地把茶杯放在一邊。她發誓，她一定不會喝這杯茶。誰知道，那小狗有沒有用過那茶杯呢？想到這裡，她就想作嘔。

「對了！你母親呢？」張媽啜了一口茶，問道。

「哈！說曹操，曹操就到！」

「小妹妹，你好可愛哦！快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呀？」念童感覺自己肩膀被人用力抓住，她回過頭，驚覺眼前出現一張有著很深很深的黑眼圈，看起來和鬼怪電影裡的女鬼沒兩樣的恐怖臉孔時，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放聲尖叫。

「啊──啊──」念童好想躲去張媽身後，無奈對方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逃脫，她當場被嚇哭了。張媽似乎也被嚇著了，伸手就想把女兒從對方手裡救出來。

「媽，你突然抱住人家，會嚇壞人的。」幼幼張開手臂，把那個「女鬼」環抱入懷，輕聲安撫著。

「人家只是看她很可愛嘛！你看她，頭髮又黑又長，一張臉粉嫩粉嫩的好可愛，多像你以前的樣子呀！我好想多摸幾下……」那「女鬼」又想朝念童臉上摸兩把，但念童哭得更大聲了。

「媽！快點把她弄走啦！嗚……」

「媽，人家已經哭了，你快點放開人家啦！我讓你抱，好不好？」幼幼急得團團轉，忙著撥開母親黏在念童身上的手，一邊向念童母女露出抱歉的神情。

「她為什麼哭？我只是想疼疼她啦！」那「女鬼」雖然這麼說，卻乖乖放開念童。念童馬上撲進張媽的懷裡號啕大哭。

「對不起！她是我媽。嚇著你們真的很抱歉。自從爸逝世後，我媽受到不小的打擊，結果被醫生證實患上了『精神失常症』。她平時就這樣瘋瘋癲癲的，誰也不認得，只認得我這個女兒。」幼幼抱緊母親，仍一臉歉意。

「沒、沒關係！對不起！我只是太意外了。」張媽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連忙連聲道歉。然後，她臉上出現了痛苦和自責的神色，「要不是我叫你爸去送那份急用的文件，也許你爸就不會死，你媽也不會……」說著、說著，她的淚水不聽話地往下掉。

「這不關你的事，這是天意呀！人家不是常說嗎？天意不可違！這是我爸的命，我們誰也不怪！」幼幼看起來很懂事。雖然她眼裡寫滿了無奈，卻沒有怨天尤人。看著她豁達的神情，念童也漸漸停止哭泣，和張媽一起打量幼幼的母親──林媽。

林媽臉上的彩妝塗得亂七八糟的，兩眼空洞，一直在傻笑，難怪念童會誤以為她是女鬼。

「你媽這樣子，沒送去就醫嗎？現在科技很發達，也許經過適當的治療，有一天會痊癒呢！」張媽憂心忡忡地看著林媽。

「看過精神科醫生了，也曾送去療養院住了一段時間，但都沒什麼起色。醫生說：只要按時吃藥，基本上病情是可以受到控制的，所以允許她留在家裡養病。」幼幼解釋。一旁的林媽正在把玩自己的頭髮。

「可是，沒人照顧她，沒關係嗎？」

「我可以照顧她呀！我就在附近擺攤，餵我媽吃過早餐，我就出去做生意了；中午再回來給她做午餐就行了。基本上，我晚上沒有出去，只留在家裡縫製衣服。我不在時，隔壁的黃嫂也會過來留意我媽的動向。她呀！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和看電視，不難照顧的。」

「但是，有個看護照顧她，你也比較放心吧？」

「我當然想啊！但以我們目前的經濟狀況，光是媽吃的藥物就……對了！如果你們家裡有不要的舊衣褲，千萬別丟，可以拿給我，我稍作修改就可以拿去賣了。」幼幼把話說到一半，突然轉移話題。也許，她不想讓張媽發現她家的困難吧？

幼幼的話，讓念童恍然大悟，難怪她們家裡到處都是舊衣服。

「咦？這麼說來，你已經綴學了？」張媽感到很驚訝。

「對呀！為了生活，沒辦法！」她聳聳肩。

「以前聽老林說，你的成績非常好，綴學未免太可惜了！幼幼，你媽的事我也該負起部分責任。所以，你們家的事，我不能坐視不管。」張媽拭去淚水，起身用力握住幼幼的肩膀大聲說：「這樣好了，你們母女倆都搬去我家住，由我來照顧你們吧！我會找個看護來照顧你母親，甚至找最好的精神科醫生為她治療。至於你，別再當小販了，回去學校上課吧！」

「啊？！」念童和幼幼同時發出驚呼聲。

「嗯！就這麼講定了。」張媽看著幼幼，又看著自己女兒，一臉一定一定地點點頭，彷彿沒有任何事可以動搖她這項偉大的決定。

第一章

蔚藍的天空，偶而飄過棉花般潔白的雲團。起風時，雲朵將化身為魔術師，以變幻莫測的形狀來贏取孩子的歡笑和掌聲。

但，身在一輛馬賽地房車內的清秀女孩張念童，卻對周遭不為所動。她左手托著下巴，無神的雙眸凝視遠方，似乎想將天空看透、貫穿。

房車的司機，是一名打扮入時的婦女張媽，她也是女孩的母親。

「念童，想吃漢堡嗎？」張媽漾著笑，摸摸女孩的頭問。

「隨便！」坐在母親身旁的念童，對母親的撫摸視若無睹，漫不經心地回應。

反正，無論吃什麼都感到很乏味、形同嚼蠟，她倒沒太多的意見或要求。

自從父親張爸遷出...

在我家附近一個熱鬧的街道上，經常看見一名手持雨傘、幻想自己是持槍軍人的老伯在自顧自地操練。偶而驅車到市區辦事時，也不難看見，那個把雨傘當成真槍，認真地在人行道上操練的瘦小身影。

老伯在市區一帶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他性格豪邁，逢人就熟絡地打招呼，因此深得商家們的歡迎。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精神出了一點狀況，一直幻想自己是位退伍軍人，才會常常在眾目睽睽下持「傘」操練。

面對「另類」人物時，我心中只蹦出一個念頭 　　離他們越遠越好，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忽然發飆，拿起菜刀砍人呢？

我並非故意歧視他們！因為，誰叫報章上「瘋漢亂刀砍死人」的社會新聞層出不窮，讓人心有餘悸呢？說來說去，自身安全最重要！

某日，我停好車子來到那條街道。時間緊迫的我走得有點匆忙，一邊聽手機，一邊留意要找尋的商家。

「喂！Lady ！」

咦？是在叫我嗎？我回過頭，一個熟悉的臉龐瞬間映入我眼簾 　　是那個老是持「傘」操練的老伯！我腦子裡的警鐘大作，嚇得魂飛魄散，只差沒立刻拔腿逃跑。

沒想到，他的左手正舉起一個看起來非常眼熟的東西 　　我的錢包！

「Lady，下次要小心點哦！」把錢包交到我手上，他又舉起傘繼續操練，和我漸行漸遠。

我頓時傻眼了好一陣子，又感到很啼笑皆非。我到底在擔心什麼？提防什麼呀？

此後，我對精神病患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他們只是社會上不幸的一群，我們何必歧視他們？對他們充滿敵意呢？

接下來，我又開始胡思亂想：如果某天我和一個精神病患者同住，究竟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呢？

這本小說，就是在我胡思亂想之下誕生的。

性格內向的故事主人翁張念童，因為父母間的關係出現問題而鬱鬱寡歡，沒想到，母親卻收留了一對看起來非常寒酸的母女。更讓念童生氣的是：那對母女的母親精神失常，老是嚷著要抱念童，把她給嚇壞了！不過，她的女兒幼幼，卻是一個擁有彷彿太陽般璀璨奪目笑容的孩子，而且性格樂觀、非常討人喜愛。

那對母女的出現，將讓念童的生活起了什麼樣的變化？她們是否能和睦共處呢？

看完這本小說之後，希望大家能和我一樣放下有「色」眼鏡，一視同仁地對待身邊、社會上每一個不幸人士，共同打造充滿愛心的社會。

在我家附近一個熱鬧的街道上，經常看見一名手持雨傘、幻想自己是持槍軍人的老伯在自顧自地操練。偶而驅車到市區辦事時，也不難看見，那個把雨傘當成真槍，認真地在人行道上操練的瘦小身影。

老伯在市區一帶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他性格豪邁，逢人就熟絡地打招呼，因此深得商家們的歡迎。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精神出了一點狀況，一直幻想自己是位退伍軍人，才會常常在眾目睽睽下持「傘」操練。

面對「另類」人物時，我心中只蹦出一個念頭 　　離他們越遠越好，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忽然發飆，拿起菜刀砍人呢？

我並非故意歧視他們！因為，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