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定風波》(宋‧蘇軾)
驕陽如火,流洩在空曠的校楊上,一人一騎,在場上縱橫馳騁,伴隨著霹靂驚弦,流星般的箭矢咄咄連發。
賀蘭影射完了最後一支箭,收起弓,好整以暇地望著遠處的侍從飛奔著將箭靶送過來,興高采烈地報告著:「全中靶心!小王爺,又是十箭全中靶心!
賀蘭影望著靶上攢成一簇的箭支微微一笑,隨即皺了一下眉,原來這十箭裡有一支略偏了一點,壓在靶心紅點的邊上,算不得是「正中」,他哼了一聲,抬手抓過馬鞭猛抽過去,「啪」的一聲大響,兇猛的力道將箭靶和其上的箭支抽得四分五裂,那侍從緊閉上眼睛,身體微微顫抖,卻不敢躲閃。
賀蘭影發洩了怒氣,策馬向校場大門馳去,隨行的十來名侍衛急忙上馬,追趕上去,一行人風馳電掣般衝出了校場,在西郊的大道上橫行而過,揚起一片塵煙。
八月酷暑,近午的日頭毒得要把大地烤焦,賀蘭影一行從城外回來,剛轉過西門內的勝德坊,路邊跑過一人,撲到賀蘭影的馬前,滿面陪笑道:「小王爺您可回來了,我們主子備了江南進貢的薄荷酒,請小王爺過去消暑。」
賀蘭影瞟了他一眼,額上的汗和身上的黏膩使他沒有反對,策馬向北,一行侍從毫無疑義,縱馬跟了上去。
一座巨大的高牆宅院,四周的巷道寬闊而寧靜,只被雜踏的馬蹄聲驚破了莊嚴肅穆,牆上一道角門及時打開,賀蘭影一行打馬直入,連速度都沒慢了半分。
馳過寬敞的後園甬道,賀蘭影跳下馬來,把韁繩和馬鞭扔給迎上來的僕人,自己大步向內走去,一邊不耐煩地用力扯開領口,讓濃蔭下的清涼之風撲到自己身上來。
大步跨進一座水榭,在侍女放下身後簾子的同時,賀蘭影開始撕扯身上的衣服,兩旁忙迎上數名侍女,幫他解了佩劍、寬下外衣、中衣,只剩了貼身的小衣。賀蘭影坦然接受她們服侍,接過一雙玉手遞來的冰鎮梅子湯,兩口喝了個乾淨,那冷線一般的梅湯從炙熱的腸中直落下去,酸甜中透著濃郁的香氣,頓時令人渾身舒泰,彷彿每個汗毛孔都舒散開了,他吁了口氣,微笑起來,習慣性地揚起劍眉,周圍響起輕輕的抽氣聲,十數道仰慕的眼光投注在他年輕挺拔的身上,然而他絲毫沒有在意,大步走進了紗簾之內。
清風徐來,巨大的碧竹簾外,赫然是一片開闊的水面,微波粼粼,水光瀲灩,高簷下的銅鈴輕輕作響,除此之外,一片靜謐,使這空曠的室內顯得無比清幽。
一個巨大的水池橫亙在室中,清波中浮著幾朵淡粉色的荷花,池壁上兩隻正龍頭緩緩地吐出水來,漢白玉的池底反著瑩潤的光澤。四下裡垂著重重的紗帷,只有朝向湖面的一側無門無窗,完全開敞的空間懸著縫隙充足的竹簾,清涼的風長驅直入,而紗外的暑氣卻完全被隔絕了——當然,同時隔絕的,還有那無數豔羨的炙熱目光。
池邊的錦榻上,斜倚著一位麗人,見他進來,微笑著起身相迎,賀蘭影親了親她的臉頰,任她給自己解下了小衣,迫不及待地躍入水中,在深深的池中潛了兩個來回,「啵」地一聲衝破水面,噴出一口水,朗聲大笑。
「這麼熱的天,又去校場了?」
「是啊,本來跟西武陳家的小子約好了的,上個月他竟敢贏了我,這次定要討回來,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爽約沒來,真不是東西!」賀蘭影憤憤地道,任那麗人溫柔的雙手在自己身上遊走,為他洗去身上的汗漬。
「誰能贏得了你?那次不過是他使詐,叫人偷走了你的一支箭,他射了二十箭而你只有十九箭,才多出你半環,不用放在心上。」麗人巧笑嫣然,朱唇中不掩輕蔑地道:「堂堂西武將軍的公子,竟然使出這樣下作的手段,看我不找個機會好好給你出氣!」
「哼,輸了就是輸了,我自己不小心,怪得了誰?」賀蘭影傲慢地道,口氣裡卻是掩不住的氣憤,麗人抿嘴微笑,如玉的柔荑輕巧地滑過他年輕而強健的肌膚,充滿愛憐地撫摸他飽滿的胸肌,滿心的愛戀,湊口過去,輕輕親吻。
賀蘭影伸手摟住了她的纖腰,在她頸中一吻,麗人渾身一顫,身子軟綿綿地靠在了他身上,仿若沒了骨頭,賀蘭影笑了一聲,抱起她走出水池,他全身一絲不掛,毫不在意地展示著自己健美修長的好身材,那麗人全身只著一襲輕紗,被水浸得濕了,玲瓏有致的身體纖毫畢現,端的是活色生香,賀蘭影渾身熱血上湧,一把扯去了她身上的紗衣,合身將她壓在錦榻之上,室中頓時春光旖旎,伴隨著強烈的喘息聲和動情的呻吟。
風動簾籠,暗香隱隱,遠遠避開的侍女們臉紅紅的,情不自禁地偷眼去看那重重的紗幕,那裡、那個人,應該是什麼樣的風情啊……
伸手拂開玉面上凌亂的髮絲,賀蘭影笑著看那染了紅霞的嬌柔絕色,俯身在她櫻紅的唇上啃咬,壞心眼地用力衝撞。
「啊、啊、啊——」動人的聲音滿含著激情,她緊緊摟住賀蘭影,喃喃地呼喚:「影兒,影兒!」
「好姐姐,想我不想?」賀蘭影邪氣地笑著,在她繃緊身子忘情地迎合自己的時候,卻故意放緩了動作,輕輕地在那溫柔之處廝磨,一下又一下地輕吸她的玉頸。
「嗯……」不滿的嬌吟伴著溫柔的纏綿,剛才還像沒了骨頭似的麗人睜開水汪汪的眼睛,不滿地瞪了他一下,用力將他推翻,自己挺身坐在他身上,感覺到那火熱的昂揚直入體內,仰起優美的玉頸,呻吟了一聲,陶醉地緩緩晃動身體,賀蘭影放鬆地躺著,享受地望著面前意亂情迷的美人,嘴角噙笑,雙手枕在腦後,微微閉起眼睛,任那一波一波的快樂衝擊自己的全身。
見他完全放棄了動作,麗人不由得加快了晃動的頻率,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前飽滿的玉乳搖動著,誘惑著,呻吟之聲不絕於耳,那是激情的邀約,也是溫柔的敦促,賀蘭影伸手捉住那兩團暖玉,著迷地揉搓撫弄,就口吮吻,滿意地聽到她的驚喘,一時雄心勃發,猛地翻身,低喝一聲,大肆伐撻,交合處淫靡的聲音伴著越來越高吭的嬌吟,令他無比興奮,大笑著,驕傲地縱情馳騁、意氣風發!
美人的身體已經融化成水,幾乎要把他溺斃,賀蘭影犀利的眼睛緊緊盯著身下人迷亂的神情,將胯下的利劍完全抽出,再重重撞入,一次次地引發她的尖叫和悸動,眼看著她已經支持不住,哭泣著緊緊攀附著他強壯的身體,迷離的眼神在哀求著、渴望著,他心花怒放,憐惜地親吻她汗濕的額頭,咬住那鮮豔欲滴的紅唇,把她喃喃的呼喚吞入腹中,滿意地加快了動作,把她和自己都送上欲望的顛峰!
伴隨著麗人失神的嘶喊,賀蘭影也釋放出強烈的熱情,兩個人的身子緊緊地糾纏著,一次次震顫抽搐,極致的快感摧毀著人的理智,賀蘭影眼前似乎被耀眼的白光籠罩,等他清醒一點時候,發現那白光並不是虛幻——劃破紗帷的利劍閃著刺目的寒光,比這劍光更冷的,是一雙野獸般兇狠的眼睛!
~ 第二章 ~
凌厲的劍光再次閃過,大片的紗縵被攔腰切斷,賀蘭影躍起的同時,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將軍大步走了進來。
是的,將軍!
賀蘭影認得他,本朝有名的虎將,驃騎大將軍燕重生——也就是錦榻上這位美人的丈夫!
升平公主還沒有從高潮後的短暫失神中清醒過來,呆呆地望著面前的人,橫陳的玉體佈滿情事的紅暈,令人血脈賁張。不過燕重生沒有看她,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同樣渾身赤裸的賀蘭影,他年輕挺拔的身體一絲不掛,甚至剛才劍拔弩張的部分現在也還驕傲地昂著頭,他俊美而不羈,像光芒四射的太陽,令人為之心奪!
賀蘭影出其不意被捉姦在床,倒也沒有太過尷尬,最初的震驚過後,竟然還微微一笑,轉身想去拿自己的衣服。
勁風襲向腦後,賀蘭影早有防備,閃身避過,飛起一腳踢向燕重生手腕,他的身手極為敏捷,不想燕重生的動作更加迅猛,手腕一沉,劍柄重重地砸在賀蘭影腳踝上,痛徹心扉,賀蘭影覺得骨頭都被敲碎了,大叫一聲,跌跪在地上,後頸又受了重重一擊,眼前一黑,幾欲暈去,強撐著抵擋了幾下,已是潰不成軍,被反剪住左臂,橫拖倒曳了出去。
升平公主尖叫一聲,顧不得自己未著寸縷,撲過去想攔住燕重生,燕重生龍行虎步,早去得遠了,門外數名甲胄鮮明的軍士各持刀槍,冷冷地擋住了她,鋒芒畢露的刀槍昭示著武力的強悍,將她逼退一步,不由分說將房門猛地關上,從外面扣死,升平公主氣得渾身發抖,大喊大叫,狀似瘋狂,但任她罵破了嗓子,拍疼了雙手,也得不到半點回應,終於脫力地坐倒在地上,痛哭失聲,無計可施,想到情人可能的遭遇,憂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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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影幾乎在半昏迷的狀態下被扔在床上,額頭重重地撞上床欄,眼前金星亂冒,一口氣提不上來,嗆咳了幾聲,還沒定下神來,剛才差點被捏斷的手腕又被重重地捆綁起來,他苦笑一聲,以為燕重生要打他出氣,剛想說兩句安撫的話,身體卻猛地被翻了過去,眼看著燕重生俐落地把繩子另一頭牢牢縛在床頭,他呆了一下,還沒想明白現下的情況,耳聽著鎧甲聲響亮,燕重生竟已脫了衣服,隨即一個強壯滾熱的身體壓了上來,賀蘭影魂飛天外,驚叫道:「幹什麼?!」
回答他的是滿含著怒氣的啃咬,賀蘭影大叫一聲,覺得後背似乎被咬掉了一塊肉,同時腹下被塞進一個枕頭,臀部翹了起來,還沒容他轉動腦筋,一陣尖銳的刺痛使他長聲慘呼,拼命掙扎起來,巨大而不快的異物衝入體內,賀蘭影感覺身體似乎被劈成了兩半,他驚慌失措地想要逃避,卻被牢牢地釘在了床上,痛得渾身直打哆嗦,憤怒的叫罵被強悍的動作衝撞得支離破碎,雙手的束縛使他徒勞地掙動著兩腿,強韌修長的年輕身體,被肆無忌憚地攻擊著、破壞著,疼痛無邊無盡,屈辱的感覺更令他無法忍受,眼淚不知不覺噴湧了出來,嗓子因瘋狂的喝罵而變得嘶啞,他畢竟還年輕,自出生以來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從未受過這樣殘忍的對待,此時身體痛苦不堪,自尊更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幾乎恨不得當下死去,免去這難以想像的恥辱和酷刑!
他瘋狂地掙扎,卻只帶給自己更深的傷害,手腕深深地磨破了皮,鮮血直流,被侵入的地方更是慘不忍睹,殷紅的血已經染紅了身下的床褥,而侵犯他的人卻絲毫沒有放鬆,冷靜而有節奏地律動著,似乎這不過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就像日常的行軍操練一樣普通,他像往常一樣,高高在上地掌握著事態的發展,堅定地壓制著賀蘭影的反抗,當他掙扎得太厲害的時候,就狠狠給他幾記巴掌,主要打在他飽滿光潔的臀部,並不算太疼,但那清脆的擊打聲響亮地摧毀著賀蘭影的自尊,令他羞憤欲死,眼睛如欲瞪出血來,面前晃動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層紅霧。
酷刑似乎沒完沒了,賀蘭影無力地停止了叫罵,眼淚似乎也流乾了,形狀完美的嘴唇早已咬得血跡斑斑,力氣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最後暈死了過去,暫時逃離了這難堪的羞恥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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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影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惡夢,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心想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事?然而隨即他就被身體的疼痛震驚了,那種非比尋常的、深入體內的痛苦,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像尖刀一樣刺激著他的心,痛不欲生!
身邊輕微的響聲驚動了他,轉過眼睛一看,一個文士打扮的青年緩步走近,伸手摸了摸他額頭,賀蘭影憤怒地一轉頭,喝道:「別碰我!」聲音一出口,自己都嚇了一跳,簡直嘶啞破碎得不成樣子,那青年淡淡地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賀蘭影靜靜地積蓄著力量,深吸一口氣,挺身躍起,卻又砰地一聲倒在了床上,渾身痛得似乎碎裂了,每一根骨頭每一片皮膚都在叫囂著疼痛,眼淚幾乎又要湧出來,忙拼命忍住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手指用力摳住身下的被褥,勉強平息著痛苦和憤怒,好半天才穩定下來,開始考慮自己的處境。
賀蘭影的母親安樂長公主是當今皇帝的嫡親姑母,升平公主是皇帝的親妹妹,賀蘭影與升平公主是表姐弟。因他是安樂長公主的獨子,故得襲延澤郡王的封號。賀蘭影向來驕縱,又極得聖眷,處處倍受尊崇,幾曾受過如此折辱,一想到燕重生的所為,氣得幾乎咬碎了鋼牙,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把他挫骨揚灰方能出得了胸中這口惡氣!
彷彿在挑戰他的忍耐力似的,正想著燕重生,燕重生就從門外走了進來,大馬金刀地在床前的椅中坐下,從容不迫地望著他。
賀蘭影的眼光像飛刀一樣凌厲,面目猙獰,然而燕重生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絲毫不為所動,銳利的眼睛卻已發現了賀蘭影不自覺的一點畏縮,冷笑了一下,開口道:「延澤郡王,不知到下官府上有何貴幹?」
賀蘭影萬想不到他會這樣發問,怔了一下才道:「你想怎麼樣?」他本想維持自己的威嚴,只是聲音太過微弱,實在沒有氣勢。
燕重生冷冷地道:「如果你的妻子偷漢子,被你抓了個正著,你說應該怎麼辦?」
賀蘭影惱他言語粗鄙,恨恨地瞪著他道:「你應該客氣地轉身離開,不要打擾人家的好事!」
燕重生仰天一聲大笑,道:「抱歉,在下一介粗人,不像小王爺那麼有涵養,喜歡眥目必報!」
賀蘭影怒道:「即使我跟你妻子有私情,你也不該如此辱我!」
燕重生冷笑一下,道:「那怎麼辦?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又沒有老婆,卻讓誰還我?」
賀蘭影大怒,燕重生竟敢辱及他未來的妻子,呸,他是什麼東西!
燕重生聽他破口大罵,卻不生氣,淡淡地道:「你的未婚妻是南安郡王家的月羅郡主吧?倒是個不錯的姑娘,據說是皇室第一美人呢。」
賀蘭影怒不可遏,幾乎想撲上去掐死他,這個卑鄙的武夫,竟敢褻瀆他純潔美麗的月羅妹妹!雖然他對母親給定下的這門親事並不熱心,但月羅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彼此的感情非常深厚,即使不做夫妻,也容不得任何人傷害於她。
燕重生高大的身軀向前微傾,聲音冷酷得要把人凍僵,一字一頓地道:「你玩弄我的女人,卻不許人碰你的女人,天下間有這等便宜事麼?」
賀蘭影有些語塞,亢聲道:「我沒有玩弄升平姐姐!」這倒是實情,賀蘭影今年十七歲,比升平公主小八歲,姐弟倆感情甚好,升平公主對這英俊瀟灑的小表弟極是喜愛,並漸漸產生了愛慕之情,賀蘭影的第一個女人就是升平公主,那還是在他十五歲的時候,是升平使他初嘗男女之歡,自此兩人時常往來,保持著穩定的情人關係。
當然,升平早在五年前就奉旨下嫁燕重生,不過燕重生常年領兵在外,夫妻數月甚至經年不見一面也是尋常,尤其最近這兩年,燕重生遠征塞外,一直沒有回京,夫妻之間早已平淡得幾近陌路。
升平貴為公主,當然不是什麼溫婉嫻淑的貞烈女子,身邊的情人流水般變化不定,只有賀蘭影是近兩年來她心之所繫,為了他,幾乎把以前的情人都撇開了,專心一意地愛著他、小心翼翼地奉承他。
賀蘭影年輕,並沒太把這段情放在心上,升平是他表姐,對他溫柔體貼,使他體會到了女性的甜美和婉孌,並得到了在母親那裡沒有得到的無微不至的關愛,他對升平是喜愛的,但升平對他太寵愛,而他也已習慣了享受這寵愛,多數的時候,更像一個恃寵而驕的弟弟,而不像一個成熟的情人。
不管怎麼說,自己跟升平公主有私情這是事實,賀蘭影向來是個講道理的人,覺得確實有點對不住燕重生,不過,無論如何燕重生不該對他做這樣的事!他瞪起眼睛,恨不得把燕重生撕成碎片!
~ 第三章 ~
「你一定很不甘心吧?」燕重生冷冷地盯著他道:「你是安樂長公主之子、延澤郡王,升平公主的情人,當今聖上的表弟,何等尊貴的身份,被一個粗魯的武夫強迫,實在是奇恥大辱,是不是?」
賀蘭影哼了一聲,眼光中如欲噴出火來,默認他說得不錯。
「哼!可對我來說呢?我堂堂二品的驃騎大將軍,為了保國安民、盡忠朝廷,常年征戰沙場,九死一生,卻受人如此羞辱,老婆跟人私通,還要讓我忍氣吞聲,這不是欺人太甚麼?!」他神情暴怒,賀蘭影心中有愧,啞口無言,垂下了眼睛,恨恨地用手揪緊身上的被單。
「你們自恃是天皇貴胄,對我們這些忠心耿耿的軍人絲毫不放在眼裡,任意踐踏我們的尊嚴,是不是?!」
賀蘭影有點心虛,又覺得難堪,別過了頭不答,燕重生猛地站起來,一步邁到床前,「呼」地揭掉了他身上的被單,賀蘭影驚叫一聲,情不自禁想要蜷縮起來,他仍然全身赤裸,身上遍佈著青紅瘀痕,在燕重生灼灼的目光下羞窘得無地自容,惱羞成怒,就想跳起來打他,身子一動,卻又痛得齜牙咧嘴,燕重生惡狠狠地抓住他的肩膀,提了起來,直直對上他羞憤的眼睛,冷冷地道:「我邊關有二十萬大軍,千百名將官,我們在外浴血奮戰,家中卻受如此欺凌,我們如何能甘心?!」
賀蘭影吃了一驚,他可從來沒想過這個,升平是他表姐,主動貼了上來,對他千依百順,他也就樂得享受這份豔福,完全當成了自家的私事,卻沒想到會激怒她的丈夫,更嚴重的是居然還扯上邊關二十萬大軍,雖然他不理國事,但也知道安撫軍心之重要,若真是因此惹怒了戍邊將士,軍心不穩,那可就危及國本了!
燕重生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冷笑一下,鬆手將他丟在床上,道:「我手下的將士如果遇到這種事,我會替他們出頭,把姦夫一刀兩斷!」
賀蘭影知他說的是實情,這位驃騎大將軍生性悍勇,治軍極嚴,十六歲考中武狀元,從一介平民而逐步成為將軍,十三年來戰功卓著,西北邊境十多年來的太平,與他的勇猛密不可分。燕重生是本朝不可多得的一員虎將,連皇帝也對他多有褒獎,甚至將升平公主下嫁與他為妻,籠絡人心,只不過……賀蘭影想到自己的做為,難得有點羞愧,閉口不言。
「你想怎樣?」兩人默默對峙的氣氛令賀蘭影緊張而厭惡,他並不怕燕重生會殺他,因為他知道他不敢,雖然燕重生確實占理,但賀蘭影畢竟是長公主的獨子、皇上的表弟,燕重生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真的殺他,況且,賀蘭影從心底裡並不重視燕重生,那是因為燕重生曾經受惠於延澤郡王府。
燕重生是個孤兒,幼年時流落街頭幾乎餓死,八歲被賀蘭影的父親,當時的延澤郡王賀蘭昭所救,帶回家中撫養,十歲時送他外出學武,十六歲時他考中武舉,開始報效軍中,安樂長公主對他亦多有照拂,使他一路升遷,數年間就做到安西將軍的高位。
燕重生常年駐守邊關,功績斐然,但他一直以延澤郡王府的門生自居,對賀蘭昭和安樂長公主極其尊敬,每次回朝,必親至問安,執禮甚恭。
七年前賀蘭昭英年早逝,燕重生就不再勤來延澤郡王府走動,但逢年過節還是會派人送上賀禮,是以賀蘭影對他向來不怎麼尊重,認為他是受自己家關照才平步青雲的,他的一切都是自己家給的,他不過是個奴才一般的傢伙罷了。
現在情勢突變,燕重生竟然敢對他用強,才使他警覺這是一個強悍而危險的人物,而且手握重兵,絕對不容小覷,這……這可怎麼辦呢?他素無急才,年紀又輕,一時有些慌亂,咬著牙卻不知如何應對。
「怎麼辦?你我這就到皇上面前去分說清楚,你可以控告我強暴你,我可以控告你勾引我妻子,然後我休了升平公主,大家一拍兩散!」
賀蘭影一驚,卻不敢應承,到皇帝哥哥那裡去控告他強暴自己?開玩笑!這樣恥辱的事怎可示之於人?更別說把自己跟升平公主的私情公諸於眾了,雖然這種事在宮廷豪門屢見不鮮,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卻是誰也不肯挑破那層窗戶紙的,畢竟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再說,若燕重生真的去告御狀休妻,卻教升平公主如何自處?她與燕重生雖然聚少離多,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私底下有多少情人不要緊,若真的被人休回家去,她的顏面何存?皇家的顏面何存?
還有一點,燕重生手握重兵,是實權大將,連皇上對他都要禮讓三分,當初把升平公主下嫁,為的也是籠絡他,繼而控制他,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繼位不滿一年,正是穩定天下的緊要時期,斷不會對燕重生降罪,對得罪他的人反而會施以重罰!
想到這裡,賀蘭影無奈地發現自己竟免不了要吃個啞巴虧了,一口惡氣無處發洩,狠狠地瞪著燕重生,強壓著滿腔的憤怒,心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燕重生犀利的目光審視著他,把他臉上的震驚、猶豫、不甘都看在眼裡,心中微微一笑,臉上卻波瀾不驚,冷冷地道:「走吧。」
賀蘭影強忍著怒氣道:「算了,我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這件事我不想再追究了。」這話說得極其難堪,於他來說,是有生以來最低聲下氣的一回,懊惱得臉色都變了。
燕重生冷笑道:「你不追究?我可得追究!」
賀蘭影怒道:「混蛋!你都已經……已經……還追究什麼?!」
燕重生退後一步,緩緩在椅中坐下,慢條斯理地道:「這才一次啊,你欠我的,我都要討回來。」
賀蘭影目瞪口呆,燕重生道:「你們來往了兩年,有據可察的偷情是五十二次,我才向你討還了一次,還差五十一次。」
賀蘭影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只覺得一口血湧到了喉嚨邊,差點就要噴射出來——他、他、他在說什麼?討還欠債?偷情的次數?五十一次?!
五、十、一、次?!
想到被燕重生強暴的可怕經歷,賀蘭影情不自禁地顫慄起來,牙齒咬得格格做響,臉色鐵青。
「你要不想還,也由得你,我這就去找皇上告御狀休妻,並且對所有的人說你給我戴綠帽子,我強暴了你復仇,請大家給評評公道!」
賀蘭影幾乎暈過去,這件事是他的奇恥大辱,寧可死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燕重生是怎麼了,竟然想把這麼羞恥的事去當眾述說,他還要不要臉哪?!被人戴綠帽子、強暴妻子的情夫,他……他是真的瘋了!
賀蘭影呆呆地望著燕重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已經完全嚇傻了,目前的情況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實不知如何應對。
「滾開!讓我進去!」門外傳來尖利的聲音,升平公主怒氣衝衝地喝斥守衛,又提高聲音叫道:「燕重生!你給我出來!你要敢動賀蘭影一根毫毛,我跟你沒完!」
燕重生注目賀蘭影,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說不出的輕蔑,賀蘭影羞憤無地——他豈止是動了自己一根毫毛,根本是生吞活剝了!
升平公主還在外面呼喝:「燕重生!你出來!大丈夫藏頭露尾的做什麼?有什麼事你沖我說!」又叫:「影兒,你怎樣了?」說這一句的時候,強悍和潑辣完全不見了蹤影,滿含著焦慮和憐惜,賀蘭影心頭一暖,眼眶微紅,卻發現燕重生嘲諷地斜睨著他,似乎在恥笑他只會憑藉女人的保護,他憤懣地想要叫喊喝罵,卻發現自己只能發出微弱嘶啞的聲音,氣得眼淚滾滾而下,瞥到床頭小几上有一碗藥,劈手抓起來向外扔去,「砰」地一聲砸碎在門上。
升平公主大吃一驚,叫道:「影兒,你怎樣了?」一邊喊,一邊拼命打門,旁邊侍衛阻攔勸解,升平公主又氣又急,連哭帶喊,恨不得把門撞倒。
外面亂成一團,賀蘭影張了幾次嘴,還是提不起中氣,又窘又恨,把床上能扔的東西都朝燕重生扔過去,恨不得當下死掉,免去這難堪的羞辱。
燕重生走上一步,賀蘭影向床裡縮了一下,帶著不自覺的畏懼望他,卻聽他道:「要不要我幫你?」
賀蘭影疑惑地望著他,見他伸過手來,嚇得低叫一聲向後躲閃,燕重生好笑地道:「我只是幫你一下。」不由分說抓住他,一手扣在他肩頭,另一手按在他後頸大椎穴上,一股熱流沖入穴道,賀蘭影喉頭一鬆,覺得那股內力在體內流轉,給自己注入了力量,提氣喝道:「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