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十九世紀,美國西部。
夜晚的酒吧裡正是熱鬧的時候,男人們聚在一起喝酒、賭博,正經的女人們在酒吧後忙裡忙外,妖豔的妓女則攀在喝醉酒的男人身上,露出胸脯在男人眼前晃來晃去,想要撈點油水。
外頭偶爾有馬車經過的聲音,但誰也沒去注意。
酒吧的門這時被推開了,兩個穿著一襲正式西裝的男人,和警長以及一位警官走了進來。
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眾人們只是微微看了他們一眼,有幾個人對警長點點頭,這就算打過招呼了。
警長一行人走到一處角落坐下,警官揮揮手喚來女侍者,吩咐︰「伏特加。」
女侍者不久便拿過來四個小玻璃杯子,然後一一為男人們斟上酒。
女人離開後,四個男人低聲開始交談起來。
留著兩撇八字鬍的男人,拿下了帽子,一臉十分焦急的模樣。
「不知道那些款項能不能平安抵達?」
另外一個同樣穿著西服的男子,拿起酒一飲而盡。
「你放心,這次我們派上了整隊騎兵隊保護,絕對不會有問題。」
「騎兵隊保險嗎?」警長忍不住問,「那個江洋大盜之前還炸毀掉整條鐵路,連經過的火車都不倖免,讓南太平洋鐵路公司損失大了。」
一路沉默的警官也跟著在旁點頭,一臉擔憂模樣。
「可是公司現在很需要這筆現金買土地……」八字鬍的男人嘆口氣,突然把矛頭轉向坐在身旁的男人,「都是你們,軍隊人那麼多,為什麼連這強盜都捉不到?還讓他逍遙了這麼多年?算算他總共犯下三十幾件劫盜案,更殺了四十多人!全國不是都已經在通緝他了嗎?為什麼他還能逍遙法外?」
被指責的男人臉色有些不好看,但他按捺住,沒有發作。
四個男人討論的主題,正是近年來讓人聞名色變的大盜——丹.布朗。
這個男人不但犯下多起劫盜案件,讓國庫遭受重大損失,而且還接連三次從監獄中脫逃,完全不把國家法律當作一回事。
而更令追捕他的軍隊和警長們氣結的是,丹.布朗原本也是騎兵隊出身!甚至曾經當過騎兵隊的隊長,後來卻自甘墮落,淪為被通緝的江洋大盜。
這個男人還有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跟他一樣危險又殺人不眨眼,是政府眼中的頭痛人物。
有著八字鬍的男人是一位銀行家,最近與鐵路公司合作,前來購買土地,將來好開闢為鐵路。
但是向當地的地主們購買土地,需要現金,所以他才不得不冒著危險請人將大筆現金運往這裡,好進行交易。雖然聘請了最優良的保鏢,甚至還與政府的騎兵隊合作,但他還是不放心。
畢竟丹.布朗實在太危險了!
在沒有親手拿到那筆鉅款之前,他怎麼樣都無法安心!
這時坐在他旁邊的男人又喝乾了一杯酒,然後胸有成竹地說︰「史密斯先生,你放心,這次絕對不會有問題,因為我們派了一個特別的人去保護你的巨款。」
「特別的人?」留著八字鬍的史密斯先生揚起了一道眉毛。
男人搖搖酒杯,依舊笑得自信。
「沒錯。那個人曾經和丹.布朗是同袍,他對那個強盜的個性瞭如指掌,雖然之前受過重傷,無法再繼續在騎兵隊服役,但這次我特別把他調過來指揮騎兵隊。以我對他的了解,我相信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最好是如此……」史密斯先生嘴裡喃喃念著,臉上擔憂的神情依然不減。
光靠一個過去的同袍就有辦法抵抗那個無惡不作的大盜嗎?
第一章
運鈔車正要經過一座山谷。
馬車並不大,只有四匹馬拉著,馬車前頭坐了一個車夫和一個保鏢,馬車內坐著兩個人,此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防衛,看起來似乎非常好下手。
但站在山谷旁,居高臨下望著馬車駛來的高大男人卻不這麼想。
他只有一個人,騎在一匹全身紅棕色的馬上,與其說他的表情冷靜,倒不如說感覺事不關己。他就只是那樣看著,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馬兒有些不安地動了動,他嘴裡發出嘖聲,安撫著馬。
白癡都知道如果要運送大筆現金,絕對不可能只派這麼少的人馬護送,這其中一定有詐。
不過他倒很想看看,那群人到底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男人吹了聲輕巧的口哨,不遠處的山崖後迅速無聲湧出七、八個人馬,每個人向男人微微頷首後,便快馬加鞭往下衝,一面吆喝一面放槍,槍聲在山谷中震耳欲聾,但男人座下的馬卻早已習慣了這種金屬爆炸的強烈聲波,只是搖了搖耳朵,並沒有感到驚慌。
男人的手下們一來到平地後便追著那輛運鈔車跑,馬夫見狀趕緊加快了馬鞭,馬夫身旁的護衛也趕緊掏出手槍,對著那些綁匪開槍。
男人這時才慢條斯理地慢慢騎著馬往下走,彷彿眼前的搶劫場面只是一場小小的鬧劇,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突然他聽見身後傳來細小砂石落地的聲音,男人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摸向腰身上的槍袋,轉過頭,果然——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更高的山谷上已經站了五、六個拿著槍的騎兵,每個人手上的槍都瞄準著他。
男人吹了聲口哨,看不出來這次這麼大陣仗,連騎兵隊都出動了?
要對付別人,騎兵隊也許還綽綽有餘。但如果要對付的是他……騎兵隊出身的他哪會不知道對方的弱點在哪?
男人雙腿一夾,調轉馬頭,不是往下衝,反而往上跑,往騎兵隊佈局的方向衝,像是自投羅網。
軍人手上的槍毫不猶豫地馬上開火,從山谷上傳來的槍聲讓底下正在追趕運鈔車的手下們一愣,接著紛紛抬頭往上望。
「天啊!老大被騎兵隊的人圍住了!」有人這麼大喊著!
「老大為什麼還要往騎兵隊的方向衝?難道他不要命了嗎?」另外一個人也大驚失色。
「大伙們,先停止搶錢,我們去救老大!」喊出這句話的人已經勒住了馬,正轉備調頭。
「等等!」這時有人阻止了大伙的騷動。
那是一個表情冷酷的男人,他的左眼上方有道傷疤,讓清俊的臉龐看起來帶著兇氣與殺人不眨眼的冷血。
「雷恩!你想眼睜睜看老大送命嗎?!」有人不解地問。
雷恩表情不變,只淡淡說了句︰「老大如果那麼容易被解決,那他就不是老大了!你覺得老大會那麼笨自投羅網嗎?他八成是想到什麼好方法對付那些騎兵,我們只要專心搶錢就好了,不要去給老大找麻煩。」
雷恩冷冷地掃過其他人一眼。
「現在我說了算!就算老大真的被捉了或是被斃了,以後也是我當家,你們也沒什麼損失,還不是照樣聽我的!現在去搶錢!」雷恩說完後吆喝一聲,一馬當先繼續衝向那台運鈔車。
其他手下猶豫了一下,也硬著頭皮跟上了。
雖然心裡還是有點不安,但他們還是認同雷恩的話——
要是老大那麼輕易就被逮住了,那他也就沒有資格做老大了,不是嗎?
山谷這頭的槍戰依舊激烈地持續著,丹.布朗已經跳下了馬,先把馬趕到大石後,免得心愛的馬遭到池魚之殃。這馬可是跟著他兩年多了,頗有靈性,之前三次逃獄也多虧了這匹馬的快腳程,才讓他順利逃脫,他可不想讓這麼好的馬白白送死。
男人舉著槍,在一片槍林彈雨中東躲西閃,不知道是不是他運氣太好,那些子彈既然拿他沒奈何。
騎兵隊擅長遠射,卻不擅近距離作戰,男人幾個起落,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騎兵隊的腳下,他開槍的速度極快,幾乎讓人看不清他掏槍的速度,「砰砰」兩聲,一個騎兵就從馬上倒下。
男人順手從倒下的騎兵身上摸走另外一隻槍,從馬肚下滾過,可憐的馬成了他的擋箭牌,一下子挨了十多顆子彈,不支倒地。
男人用左手使槍一樣精準,幾聲槍響,又是幾個騎兵從馬上跌落。
馬匹開始驚慌起來,男人神色自若,一點都不慌亂,在混亂的場面中一雙如鷹樣的雙眼緊盯著剩下的獵物,手起槍落,槍槍打中目標。
騎兵一個接著一個被他打中,幾乎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魔鬼!
丹.布朗嘴角露出冷笑,騎兵隊的能耐也不過如此?
看來自他離開後,騎兵隊的素質真是每況愈下。
三分鐘不到的時間,騎兵隊幾乎全被殲滅,只剩下幾匹慌亂的馬在不斷嘶鳴。
男人丟掉左手的槍,右手甩了個花式,將手槍放回腰上的槍袋裡。
正志得意滿地想要離去時,突然一聲槍響劃過耳際!
隨即他就覺得自己臉頰旁熱辣辣的,下意識地伸手一摸,居然是血!
還有埋伏?!
警覺地馬上伸手掏槍,又是一槍射來,這次子彈神準地射斷他的槍袋,整條腰帶應聲斷裂。
男人本能地靜止不動,他知道自己現在正在敵人的監視下,而且全身都是破綻,敵人早就可以將他一槍斃命,剛剛那兩槍只是單純的警告而已。
這麼神準的狙擊槍法,倒是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難道……
雙手高舉,他速度極緩慢地轉過身子,果然在遠處更高的山壁上,見到一個人影。
那人影正趴在一塊大石前,手上拿著的槍正瞄準著他的心臟。
克萊恩.李。
男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沒想到他們居然找到了這傢伙,還說服他復出來捉拿自己?
看來,這些人也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笨。
男人很快就聽見大隊人馬趕來的聲音,嘴角的微笑更深了。
原來那輛運鈔車只是個幌子,用意是要捉拿丹.布朗到案。
這個惡名昭彰的大盜被逮捕的消息傳出之後,真正的運鈔車才從中途的小鎮出發,一路快馬加鞭到達目的地。
被捉拿到案的丹.布朗將被押解到東岸的首府特區,經過法庭審理後,處以吊刑示眾。
而要由誰來運送這名犯人到兩百公英里外的日落人鎮上去搭火車前往首府,則成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誰都知道丹.布朗是個危險人物,他的手下也個個殺人不眨眼,可以說是對他忠心耿耿,難保不會半途殺出將他們的老大救出。
連當地的警長都不願接下這件苦差事,即使賞金再多也不願冒生命危險去押解這名犯人。
「讓騎兵隊看守他不就成了?」滿心歡喜的銀行家史密斯先生隨口說。
警長臉色沉重地看著他︰「派過來支援的騎兵隊除了一個人,其他都被丹.布朗殺死了!」
史密斯先生嚇了一跳,「他這麼恐怖?」
「不然你以為什麼我要眼睜睜看著那麼高的賞金不要?」警長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刀,「我有老婆,也有小孩,我還想留條命在。」
「那怎麼辦?」史密斯先生似乎有些苦惱,「和我們合作的鐵路公司,一定要把這名犯人活捉送到首府去定罪,我們又不能在這直接解決他……」
「我可以去。」
史密斯先生和警長兩人一同轉頭,看著原本正安靜坐在角落,擦拭著槍枝的男人。
當時的男人皆在臉上蓄鬍,但這名男人的臉上卻十分乾淨,深刻的五官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一頭墨黑色的頭髮有些散亂,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疲倦與無奈的感覺。
「克萊恩,你不用這麼做。」史密斯先生開口,「我們都知道你身體不好,這次你出馬,把那個大盜捉住已經很足夠了,不需要再奔波這麼遠,你的妻子——」
「我沒有妻子。」男人淡淡地回答。
史密斯先生碰了個軟釘子,看了警長一眼。
警長也跟著開口︰「克萊恩,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也拿到了鐵路公司的賞金,為什麼還要再去押解丹.布朗?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擦著槍。
然後他問︰「除了我之外,你們還找得到別人嗎?」
史密斯先生與警長兩人對望一眼,然後都面露慚色。
「可是……」史密斯先生還想說什麼,卻又被克萊恩打斷。
「重金懸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肯花錢,自然會有人願意扛下這件事。但無論如何,我都要親自護送丹.布朗坐上火車為止。那個人太狡猾了,我怕其他人不是他的對手。」
警長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住了嘴。
他是耳聞過,眼前這個男人和丹.布朗曾有一段過往,據說他們倆人還曾經是同袍,除此之外,他對這兩個人有什麼恩怨情仇便不了解了。
聽克萊恩剛剛說,他沒有妻子,難道是丹.布朗搶了他的女人嗎?
「還在等什麼?動作不快點,是想等著那個男人的手下來大開殺戒救人嗎?」克萊恩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不帶一點情緒。
警長聞言,臉色一沉,馬上就轉身出去尋找其他願意押解丹.布朗的其他人。
***
克萊恩說的沒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史密斯先生自願出一千美金,徵求另外兩個人押解丹.布朗到日落人鎮,送他上火車為止。而克萊恩.李則會和丹.布朗一起上火車,一路押解他到首府法庭。
徵求來的兩個人,一個是面臨土地租約到期而不得不鋌而走險的牧場主人,另外一個則是當地的小混混,平日無所事事,妄想藉由這次機會一舉成名,甚至賺筆大錢。
這樣一共有三個人負責押送丹.布朗,但警長對此還是感到不放心,最後好說歹說,又說服了另外兩個警官,至少陪到半路的康丁鎮再折返,這樣比較安全。
於是一共有五個人,浩浩蕩蕩地在第二天清晨帶著丹.布朗上路。
被俘虜的男人心情看起來竟意外輕鬆,他的嘴角一直帶著微笑,對其他人的冷嘲熱諷一點都不在意。
當那個小混混對著他吐口水,還露出一嘴黃牙恥笑他居然也會有栽跟頭的時候,男人也只是含笑看著他,但眼裡的殺意一瞬即逝,誰也沒看見。
這該死的小混混,絕對會是這一路上第一個死在他手下的!
接下來嘛……就是那兩個該死的警官。
那個牧場主人看起來像是身不由己,到時候塞給他一些錢,要他自己知難而退就行了。
那麼剩下的最棘手人物,就是那個人了。
克萊恩.李,那個曾是他同袍好兄弟的男人。
騎在馬上的男人一路上毫不掩飾地把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克萊恩身上,他心裡納悶著,怎麼幾年不見,這傢伙變得越加秀氣斯文起來?連鬍子都不留了?那麼乾淨的下巴,看起來就像娘兒們一樣。
「嘿!克萊恩!」丹忍不住朗聲開玩笑地問︰「原來你沒死?既然沒死,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害我偶爾還會想念你呢!」
騎在他前頭的克萊恩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也沒有搭腔。
倒是在男人身旁的小混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嗤笑著︰「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啊?原來鼎鼎大名的丹.布朗也這麼不濟事,一下子就被人拿著槍逮到了!哈哈哈,我那群朋友還以你為偶像呢!每個人都說你有多了不起,就我看你也不過是油腔滑調的混蛋一個——啊!」
小混混話還沒有說完,騎在他身旁的男人突然撲了過來,將他整個人撞倒在地,接著在他還來不及喊救命的時候,男人帶著手銬的手已經俐落地圈住了他的頸子,用力往上一提一轉!
在場的人都清楚地聽到了那「喀啦」的一聲,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僅僅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卻生起巨變,那個嘴賤的小混混已經被丹.布朗活生生地扭斷了脖子,一聲不吭地斷氣了!
牧場主人約翰更是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彷彿站在他前面的男人是惡魔一樣。
其他兩個警官回過神來之後,一個忍不住衝上前,將丹.布朗踢倒,順勢狠狠揍了他好幾拳。
剛殺了人的男人沒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笑著。
很好,接下來要死的就是你!
「住手。」克萊恩在確認那個小混混已經沒有生命跡象後,連忙跑到警官身邊要他住手。
「他殺了人!」警官忿忿地喊著。
克萊恩只是淡淡地說︰「他殺的人又少了嗎?法律自然會給他制裁,不需要你動用私刑。」他說話的語調雖然平靜,但卻隱隱透著一股威脅。
警官的身子一僵,瞪了克萊恩一眼,又狠狠踢了丹.布朗一腳,這才不情願地站起身。
克萊恩走上前,伸出一隻手。
丹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被手銬銬住的雙手伸了出來,握住男人的手,使力站了起來。
「謝謝你,克萊恩。」
克萊恩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這個男人太危險了,我們要不要抄近路到康丁鎮?這樣至少可以早點擺脫他?」另外一個警官低聲和同事討論著。
「可是抄近路的話,就要越過那座山谷,那邊是阿帕契人的領地……他們是很兇殘的原住民,不願意到政府配給他們的居留區,很棘手。」
「再兇殘至少也不會比那個惡魔恐怖!在他身邊多待一秒鐘我都受不了了!我寧願冒險!」
「可是……」
「不管了!走近路的話,傍晚就可以到康丁鎮了,難道你不想早點擺脫這個惡魔嗎?」
另外一個原本持反對意見的警官也猶豫了。
「你們要走這裡?」
不愧是對這附近地形十分熟悉的盜匪,丹.布朗一看到警官們選擇的道路,忍不住皺了皺眉。
「怎麼,鼎鼎大名的丹.布朗也怕那些阿帕契人嗎?」一個警官出聲嗤笑他,但其實他自己心裡也很不安。
還是快點趕路吧,只要在天黑前離開這座山,應該就沒有什麼危險。
「拜託,如果我是你,我寧願繞點遠路,也不要走這裡!你們知不知道那些阿帕契人有多兇狠?我曾經有兩個手下就死在這些人手裡!你們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想走這種近路?」
「你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不要忘了你可是個要犯!」警官回吼過去。
只要待在這個男人身邊,就感覺到無比的焦躁和不安。
丹.布朗越是反對,他就偏偏越要走這條路!
看看現在到底誰才是拿主意的老大!
「克萊恩,你也贊同他們的蠢主意嗎?」丹.布朗轉而詢問一路上一直很安靜的男人。
克萊恩轉頭望著他,那墨黑的眸子在陽光下似乎閃了一下。
然後他對那兩位警官說︰「我對這裡地形並不是很熟悉,也許該聽那兩位警官大人的建議,抄小路走比較快。況且現在天還沒黑,應該比較安全。」
丹.布朗臉上一直掛著的蠻不在乎的微笑收斂了起來。
他凝視著克萊恩,久久不發一語,像是想要看透這個男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尷尬的沉默僵持了一會兒之後,有道膽怯的聲音開口問了︰「請問,如果我們真的決定要走這條近路的話,是不是要快點行動,不然天就要黑了。」
大家轉頭望去,是那個不起眼的牧場主人,約翰。
丹.布朗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笑容,聳聳肩說︰「既然警官老爺們想要冒險,那我自然就奉陪囉!」
說完他一雙眼若無其事地望向克萊恩,只見他的表情還是冷冷淡淡,讓人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丹.布朗瞇細了眼,開始在心裡打量,要不要殺了這個男人?
他其實可以輕易脫逃的,那兩個草包警官根本不足為懼,這次押解他的守衛裡面,只有克萊恩讓他不敢小看。
那個男人曾經是騎兵隊裡的神射手,他們還曾經一起出生入死參加過幾場戰爭。
後來他不想再被困在冗長的南北內戰中,於是退出軍隊,決心過著逍遙的生活,不受法律拘束,搶錢、殺人、揮霍,自由自在。
不久傳來到戰爭結束的消息,他也輾轉聽說克萊恩在戰爭中受了重傷,不知道是生是死。
他記得克萊恩,那個冷靜的男人,不管戰況多危急,他依然不改冷靜地拿著狙擊槍,在高處一一射殺敵人。他的槍術神準,連五百英里外的野兔都逃不過,在他的槍下斃命。
克萊恩也是個不多話的人,軍隊休息的時候,別人都在賭博或玩女人,只有他會默默一人坐在角落,珍惜地擦拭著他的槍。
雖然兩個人不算深交,但在騎兵隊的時候,也算是惺惺相惜,克萊恩甚至救過他一命。
那是在一次撤退的任務中,他被敵軍圍困住,眼見就要喪命,克萊恩卻從撤退的隊伍中脫隊,帶著狙擊槍來到高處替他解圍,給了他關鍵的幾秒鐘突破敵人的防守,撿回一條命。
戰爭結束後,他就再沒有聽過克萊恩的消息,原本以為他死了,現在看到他,才不得不想到他之前是不是隱居或是躲了起來,不想再過問世事。
那麼,現在克萊恩是來討回這條命的嗎?
為的是什麼?
是錢?是名?
還是其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