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元二零二五年,全球陷入原油匱乏危機,各國無視聯合國停戰協議,暗地擴充軍備。
西元二零二七年,研發多時的第一代超級電腦正式於亞洲最大城市T城推出,超級電腦負擔起守衛第一大城的責任。
西元二零二九年,T城內有百分之九十企業與住家直接連線第一代超級電腦,此時T城也因超電嚴密保全之顧,犯罪率整體下降百分之三十。
西元二零三零年,第一代超級電腦開始不穩定,並產生短路現象。研判是最初設計者植入自我學習之人工智慧,進化邏輯與所設定之三大法則衝突所導致。
西元二零三一年,第二代超級電腦取代一代超電,成為T城保全守護。
一代超級電腦於同時進行銷毀動作。
今,二零三二年。
二月十五日,情人節隔日,T城大學。
下午三點半,顧小路坐在落地窗旁的位置。桌上擺著一台筆電,他的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打著字。
雖然是冬天,但大學城周邊的景致仍是一片綠意盎然,幾個機器人正在修剪校園裡的花草,托T城超級電腦的福,大學城內陽光溫度控制得剛剛好,灑水系統也正常運轉,學生們悠閒地在小徑上說話散步,一切事物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桌上的卡布奇諾保持在設定好的八十五度,顧小路專心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已經在咖啡館裡坐了七個小時了,一專心起來,連叫了咖啡都忘記,只是雙眼盯著螢幕而已。
咖啡館內有些喧嘩,但那進不了他的耳,像是被世人遺忘在角落一般,穿著白襯衫黑長褲,臉上還戴著黑框眼鏡的他身上有種天生帶來的疏離感,就那樣靜靜地待在角落,不與任何人交流。
駱以庭已經在隔壁桌看了顧小路很久了。
顧小路生得一張白淨的瓜子臉,黑色的短髮沒怎麼整理,後腦勺翹了一撮起來,看起來有些可愛。黑框眼鏡下的眼睛又圓又黑,睫毛又長,加上十九歲就跳級上了大四,於是與周圍二十幾歲的大學生們顯得格格不入。
駱以庭不止一次想,這樣青澀又好看的面孔如果不是老板著一張臉,誰對他說話他都不太理會,顧小路在學校的人氣肯定會高上許多,甚至當上風雲人物都有可能。
痴迷地看了顧小路好一會兒,駱以庭才站起身來,拿著早已準備好的紙袋走到顧小路的桌前,輕輕地問了聲:「我可以坐下嗎?」
駱以庭連喊了三聲,最後伸手在顧小路眼前揮了揮。
「啊?」顧小路抬起頭,還有些分不清楚狀況。
駱以庭在顧小路對面椅子上坐了下來,順手梳了一下自己的長髮。
這個動作讓顧小路皺了皺眉頭,他實在不瞭解為什麼男生要留長頭髮,長髮是他的禁忌,所以當駱以庭出現在他眼前,他臉上的表情立刻顯得不耐煩。
「我在忙。」顧小路說。
駱以庭笑了笑,露出一種讓顧小路覺得奇怪的神情。
顧小路對電腦語言比較熟,所以也沒有細究駱以庭的表情。
駱以庭把紙袋放到顧小路面前,聲音很溫和地說:「這是我親手做的手工巧克力,我本來考慮了很久,要不要送給你。我想得太多,所以錯過了昨天的情人節,但是今天突然沒了那些顧慮,你能收下嗎?」
顧小路說:「我不吃甜的。」
「我知道。」駱以庭說:「這是70%的巧克力,只有巧克力的香味和甘味,不會太甜的。」
顧小路看著袋子,覺得有些為難。他說:「你是男的吧?我也是男的哦!」說了還摸摸自己平坦的胸部證明。「男的送男的巧克力,你送錯人了吧!」
駱以庭靜了一下,眼睛彎彎地笑了。他覺得顧小路這模樣很可愛。「我喜歡你很久了,從大一新生入學開始。」
說完這句話駱以庭就走了,留下表情呆滯反應不過來的顧小路,和那個看起來就是精心挑選過,美麗而裝帶著駱以庭心意的精緻紙袋。
下午四點半,手腕上戴著的手機鬧鈴響起。
顧小路看了一下提示內容,想起明天要和學校教授去英國參加一個研討會,於是電腦收了收,一口氣把沒加糖的卡布其諾喝完,最後看了那個袋子一眼,終究還是一起拿了,準備回家。
離開咖啡廳的路上,順著種滿花草的校園走,在經過教學大樓時,顧小路突然看見一堆人在教學大樓前的噴水池旁,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有人交頭接耳著。
他原本不在意這些,打算直接路過的,但卻在經過那些人時,由縫隙中看到被拉起的黃線,和一地鮮紅的血跡。
蜿蜒而長的黑髮散布在血跡之中,地上躺著個身體扭曲變形的人,那個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失去了方才見過的光彩,就像個被折壞的人形娃娃一樣,以奇怪的姿勢趴在血泊當中。
先來的鑑識人員已經在勘驗屍體,顧小路無法控制自己地走到拉起的黃線之外,盯著那個人看。
那個人就是方才遞了巧克力給他的駱以庭,顧小路不明白,明明方才還見著他對著自己笑的,怎麼下一刻,卻發生了這種事情。
「借過、借過、警察辦案!」
後頭傳來男人的聲音,兩雙手努力排開圍觀的學生,顧小路也被那些警察推到一旁。
前方的是兩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後方跟著一個像是位階比較高的傢伙。
那個男人約末二十幾歲,依警察的年紀看來還算年輕。
他從小路身邊擦身而過,小路聞到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不至於嗆鼻,聞起來還有點香。
男人的側臉長得很漂亮,身形比小路高了些,大概有一百八左右,但是警帽底下的頭髮卻染成了紫色,頭髮長度還留到腰間,這又讓小路皺了皺眉,他不喜歡長髮的男人。
小路始終覺得女生留長髮比較好看,男人蓄鬍子倒是還好,但長頭髮就很奇怪了。加上對方還染成紫色,真是感覺變態變態的。
「組長,這是鑑識組的記錄。」
那個被叫做組長的男子和其他人一樣都穿著警察制服、戴著警帽,但腰挺得筆直,氣質出眾。
一陣風吹來,挾帶著沙子,小路被沙子瞇了眼,便把眼鏡拿下來揉著眼睛。
紫髮男人和手下正在盤問親眼看見駱以庭從教學大樓上跳下來的幾名學生,現場嘰嘰喳喳地,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但說來說去就是那樣。
駱以庭是突然就從十樓頂跳下來的,之前一點跡象也沒有,鑑識人員也上樓頂採證,初步證明沒有打鬥痕跡。
「這麼說你們聽到聲音的時候,他就已經跳下來了?」紫髮男人問著那些學生。
「對,我們都嚇了一跳。」
「駱以庭最近有沒有和誰有爭執,還是有什麼不一樣?任何芝麻小事都可以。」紫髮男人再問。
有個學生想了想,看見一旁的顧小路,低聲地說:「駱以庭說過他喜歡顧小路,吶,就是那個穿白襯衫和黑色牛仔褲的。不過顧小路總不理人的,方才我看見駱以庭和顧小路在咖啡廳裡講話,後來駱以庭離開後有些恍神,我覺得他應該是告白失敗。」
「告白失敗?告白失敗就要從十樓頂跳下來自殺?」紫髮男人覺得不可思議。「現在的學生都是這樣嗎?」
就在這時,紫髮男人往顧小路那方向看去。
他看見的是一張略微稚嫩的臉,那張白淨的臉上有一雙發紅的眼睛,眼睛裡還含著淚水,淚水晶瑩剔透地。
淚水的主人揉了揉眼睛,最後把那隻黑框眼睛戴上,而後轉身慢慢走離了現場。
紫髮男人伸手摸了摸下巴,看著那離去的白色背影,大大的眼睛蓄著淚水,身材體型和氣質也剛好是他喜歡的那種……
「組長、組長!」手下連喚了紫髮男人幾聲。
紫髮男人回過頭來。「什麼事?」
「照線索來看,顧小路應該是最後一個見過駱以庭的人,我們需不需要把他帶回警局問話?」手下說著。
「嗯,」紫髮男人應了一聲。「你去把他追回來,就說請他回警局協助調查。這邊的屍體勘驗完畢後,文件送到我那裡,這件案子我親自偵辦。」
紫髮男人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是貓抓老鼠、獅子捕獲獵物般的表情,看得他兩個手下心裡打了個寒顫。
「又來了!」其中一個小聲地說。
「這個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帥,組長的口味怎麼老是這麼奇怪?」另一個說。
「誰知道?也許他媽把他腦子生壞了!」說罷還哈哈笑了兩聲。
「你媽才把你腦子生壞了!」紫髮男人用力打了部下的腦袋一巴掌,說道:「趕快把現場處理好,該問的問好,要是讓我知道你們漏了任何一條線索,你們兩個就該死了!」
被打的那個部下腦袋暈呼呼地答道:「是,組長!」
T城的警局總局是棟玻璃帷幕建築,設計得挺有巧思,天氣好的時候陽光灑滿玻璃帷幕,所有的熱能都能在瞬間被吸收利用,成為總局內部的電能。
天氣不好時,節能燈管則會自動開啟,用電量也只需一點。
加上美輪美奐的內部裝潢,外部的草坪設計,如果不是入內玻璃門上那個大大的總局警徽,這間警察局看起來簡直就像豪宅別墅一樣。
畢立祺跨著快步走進警局,拿下警帽後,柔軟的紫髮隨風飄揚。他微微揚著嘴,眼角帶著一點笑,每個走過去的警察都朝他敬禮,喊著:
「組長好!」
「組長辛苦了!」
連出來走動巡視的警察局長見著他,也朝他肩膀拍了拍,給了他一個「我對你很滿意」的笑容。
畢立祺今年二十三歲,三年前畢業於國立警察大學,之後因為成績優異,更是直接被分發到T城重案特勤組。
他們家族世代都是當警察的,他的爺爺現在正坐在警政署署長的位置上,幾個不太常回家的哥哥在地檢署上班,除了有個喜愛鑽研電腦最後跑去T大當教授的爸爸以外,全家人都在警界服務。
但畢立祺在總局意氣風發的緣故並不是因為如此,他畢業後接手的每個案子都完美的破了案,連續三年下來,超人般的能力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只是唯一他有個弱點,就是西元二零三二年,連小學生都帶著平版電腦上課的年代,他卻對電腦一竅不通。因為他的身體對機械有強烈的破壞性,所有的電腦只要讓他摸一摸,輕則當機,重則直接關機再啟不能。
於是畢立祺雖然在警局裡有破案高手的稱號,但同時也有個駭人的名稱,叫做「電腦害客」,損害的「害」。
畢立祺隔著玻璃看著偵訊室裡的顧小路。
已經晚上七點了,顧小路顯得有些精神不濟。他襯衫的領口扣到最上面一顆釦子,身上唯有的黑白兩色在畢立祺眼裡,形成一種強烈的禁慾感。
這個少年很合他的胃口,畢立祺這樣覺得。
「組長,這是你要的資料。」手下拿了兩本特意印出來的A4文件夾給他,而非現今警察局內主要使用的平面電子紙張。因為誰都知道前兩年畢立祺用壞了多少電腦。他那電腦害客的名稱可不是給假的。
「嗯!」把視線從顧小路的身上移開,畢立祺低頭隨意翻翻文件,而後他「咦!」了一聲,見到奇怪的事。
「駱以庭是駱均臨的兒子?」畢立祺詫異。
「是嗎?我才剛把資料印出來就拿來給你了,沒注意到這點!」手下十分驚訝地說。
畢立祺又翻了翻文件。「駱均臨夫婦昨天才開車衝入海港,今天他們的兒子又跳樓,你到鑑識組那邊再盯一下,一定要確認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知道了組長。」畢立祺的手下神情也緊繃了起來。
駱均臨是他們這次成立的專案中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個線民,但沒想到整個專案才調查到一半,這個線民就死了。
上頭很重視這個案子,畢立祺也幾乎把時間花在這案子上頭,現下駱均臨兒子又在隔天死亡,一切實在不能說是巧合。
顧小路的視線轉向不透明玻璃那邊,他放下手中的咖啡,走到玻璃面前,目光恰巧和畢立祺的對上。
明知道有這片特殊玻璃擋著,顧小路絕對不會知道自己就在後頭看著他,但畢立祺確有一種被看透了的感覺。
一瞬間背脊雞皮疙瘩爬了起來,那不是打寒顫、不是害怕,而是種情感衝擊的強烈力道。這讓畢立祺知道,顧小路的確是他所想要的人。
顧小路敲了敲玻璃,說道:「有人嗎?不是說問完話就能走,現在都七點半了,」顧小路比了比自己戴在手腕上的手機,「我還有事情,沒辦法耽擱太久。」那語氣是客客氣氣的,神情也沒有太大變化,甚至讓人感覺有點冷漠。
畢立祺拍了拍兩份檔案夾,往外走去,進入偵訊室中。
顧小路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警官,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我能走了嗎?」
畢立祺將檔案夾扔到桌上,笑了一笑:「當然還不能。」
「為什麼?」顧小路皺了皺眉頭。
「因為我還沒問過話。」畢立祺說。
「方才兩個警官已經問了我一個半小時了。」顧小路看著時間,想著還得回家整理行李,否則會睡不飽,也沒辦法趕上明天一大早飛往英國的飛機。
畢立祺在顧小路對面坐了下來,作勢翻了翻資料夾。接著沉默了一下,再說:「一個同學對你告白,被你拒絕後跳樓自殺,你現在居然還能這麼鎮定。你這個人,如果不是神經很大條,就是心思縝密。」
顧小路說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對於這件事我什麼也不曉得,我只是在回家的路上經過教學大樓,才發現駱以庭跳樓自殺。」
「駱以庭是同性戀,他喜歡你,但是你不是同性戀,所以說了羞辱他的話,才讓他尋短,對不對?」畢立祺的態度突然強硬起來,用語也帶了點威脅口吻。
「不對。」顧小路面無表情地說:「他送情人節巧克力給我,我說我不喜歡吃甜的,但他又說那是70%的手工巧克力不會甜,所以我就收下,然後他就走了。」這段話顧小路已經對之前偵訊的警員說過無數次,這次又對這個紫頭髮的警察說,他的耐性已經快被磨光了。
畢立祺不理會小路的話,逕自又說:「所以你不是同性戀?」
「不是。」顧小路雙手環胸,真的有些不耐煩了。
畢立祺在顧小路的檔案夾上塗塗寫寫,再問:「顧小路,挺奇特的名字。來,告訴警察哥哥你手機號碼幾號?」
「我的手機號碼,0953……」小路很順口地說出了前幾個號碼,然後突然愣住。「你要我的電話號碼作什麼?」
「以備日後聯絡感情用。」畢立祺突然笑了。原來眼前這人不是性格冷酷,而是反應慢半拍啊!
畢立祺那種笑帶著一種侵略性的氛圍,令顧小路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徹徹底底地全部爬了起來。
「這位警官……」
「畢立祺,我叫畢立祺。重案特勤組組長,今年二十三歲,是全國最年輕的重案組組長。」畢立祺還是用那種眼神看著顧小路。像野獸,想吃了他一樣。
「畢組長……」小路說道:「我並沒有理由給你我的手機號碼啊!」
「你不給也沒關係,反正我總有管道知道。」畢立祺如此說。
「你要我的電話號碼幹什麼?」小路皺眉。
「有空打電話給你,約出來聯絡聯絡感情。吃吃飯也可以,老實講,你是我欣賞的那一類型。」畢立祺對小路說:「根本完全是我的菜。」
顧小路橫看豎看畢立祺幾眼,因為年紀尚稚嫩的關係,還不太會應對,所以也只能說:「畢組長,我承認你長得很漂亮,還留著一頭長髮,如果不是有喉結,就幾乎像女孩子一樣。但是就算你長得再像女孩子,也終究是男人。所以我是你的菜,但很遺憾,你不是我的菜。」
「那你喜歡的菜色是?」畢立祺問。
「3D、G罩杯、安莉可琪。」顧小路說名字的是目前在電玩界最夯的戰爭遊戲『最後的天堂』裡的BOSS女神。
畢立祺勉強聽得懂3D和G罩杯,但安莉可琪是什麼他可就完全不瞭解了。畢立祺按下桌上的通話鍵,說了聲:「解釋一下。」
鄰間隔著不透明窗戶看著他們的屬下立刻說道:「是一個3D電玩萌系美少女的名字。」之後還補了一句:「組長,這傢伙八成是個宅男。宅男對現實人類是不感興趣的。」
顧小路又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畢組長,我等一下真的還有事情,明天一大早更得趕往英國參加一個研討會,如果你還有什麼問題不清楚的話,我想我會請個律師跟你談。」
時間就是一切。顧小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很不給畢立祺面子地直接往門外走去。
「等等,你還不可以離開!」畢立祺在顧小路經過他身邊時隨即也站了起來。他突然一個伸手,將顧小路的手腕抓住,而後順勢將顧小路扯了過來,用身體將他壓在桌面之上。
畢立祺朝著顧小路笑,那笑容只能說有一點猥褻但構不成下流,因為畢立祺生得太過漂亮,任何讓人討厭的表情到了他臉上,只會變成風流。
顧小路不習慣和別人身體接觸,他掙扎著想從畢立祺身下逃脫,但卻被畢立祺壓得更緊更牢。
畢立祺用一種像要催眠人的溫柔語調說話:「其實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很欣賞你了,駱以庭這件事情是藉口,來龍去脈我們警方很快就可以查出來,把你留在警局這麼久,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再和你說說話、聊聊天、談談心而已。」
「可是我不想看你,也不想和你說話、聊天、談心。」顧小路努力掙扎。
顧小路掙扎得太厲害,幾次都差點逃離畢立祺的掌控。畢立祺最後居然從身後拿出了手銬,喀嚓兩聲,將顧小路的雙腕銬在一起。
顧小路大驚失色,連忙看向不透明玻璃那邊,他知道後面有人,那些警員如果見著畢立祺脫序的行為,應該會馬上過來關切的。
但是很可惜地,整棟警局裡,沒人敢壞畢立祺的事,當然也就沒人會過來關切了。
畢立祺摸了摸顧小路的臉頰,讚嘆了一聲:「你的小臉蛋真是又軟又滑,吹彈可破,平常是怎麼保養的,來,告訴哥哥一聲。」
「你放開我!」
畢立祺繼續往顧小路的胸膛摸。「身體很柔軟啊,雖然有點肌肉,可是又不會太硬,有在做瑜珈嗎?聽說練瑜珈的人,可以變換各種姿勢都沒問題,那樣一定很過癮吧!」
顧小路雞皮疙瘩已經不知道起了多少次。他一次戀愛也沒談過,更沒遇過被男人調戲這種事,畢立祺所做的一切完全超乎了他所能理解的程度,顧小路被畢立祺那種帶著性暗示的猥褻言語搞得不知如何是好,頻頻朝不透明玻璃後面看去,卻也不見別人來解救他。
顧小路急得眼眶都紅了。這間警察局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一個變態警察在?
小路柔韌的身體讓畢立祺愛不釋手,他的手指慢慢地往下、慢慢地往下,甚至還將顧小路的白襯衫從牛仔褲裡拉了出來。
他抬頭看著顧小路泫然欲泣的神情,整個背脊都打起寒顫來。那樣一雙眼睛含著清澈的淚水,臉上無辜而不經人事的神情簡直讓畢立祺的情慾猛地暴漲到最高點。
只是當他再進一步把人家的牛仔褲褲頭解開,拉鍊拉下,手順勢伸進去摸到對方的小幼苗時,顧小路受到驚嚇,突然想起自己還能反擊,膝蓋一曲,狠狠地就朝畢立祺的鼠蹊部頂上去。
「嗚喔──」站在玻璃後面不知什麼時候增加到六、七人的同組同事們替他們的組長發出了疼痛的哀嚎聲。
畢立祺在沒有防備下被這麼猛力地攻擊到重要部位,當下那一個痛,痛到他淚水都噴了出來,彎著腰夾著雙腿,在偵訊室內「嗚嗚嗚」地跳個不停。
隔了兩三秒,隔壁的同事才衝了過來,冒著冷汗直問:「組長,你沒事吧?要不要送醫護室?」
畢立祺彎著腰,一邊跳一邊吼著:「襲警、襲警,這小子襲警,把他給我抓起來,關到我的辦公室裡去,今天不許他離開!」
顧小路也從被壓制的桌上跳了起來,完全沒形象地吼道:「性騷擾、性騷擾、這變態性騷擾!你們高層是誰,叫他出來,我要控告你們警察性騷擾,又無端扣留沒有犯罪事實的善良市民!」
偵訊室內亂了好一陣子,因為畢立祺在這次偵訊行動中,早做好了準備,沒開攝影機也沒錄音,所以受害者顧小路完全沒證據可以證明自己受到騷擾。
兩方僵持了好一會兒,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幾名警員帶著一個西裝筆挺還拿著公事包的男人進來,警員說道:「組長,是律師,來接顧小路先生的。」
「接什麼接,不放!」畢立祺護著下半身,看著顧小路,眼裡有殺氣。馬的這小弟弟看起來沒什麼威脅性,那一腳卻差點把他弟弟踢斷。真是可惡!
他絕對要把這人關起來,將一切原原本本還給他,然後先這樣這樣、然後再那樣那樣,讓這個人知道他的厲害。
越想下面越腫,越腫受傷的部分就越痛。畢立祺流下了冷汗,但仍死盯著顧小路不放。
其中一個員警面有難色地走到畢立祺身邊說:「組長,律師是你們家派來的。你爸爸方才打電話給總局長關切了一番,你要不放人,這警局我看等一下就得翻了。」
「我爸?」畢立祺呆了一下。他轉頭瞧了瞧顧小路一眼,心裡想道,他爸也在T大當教授,沒那麼剛好,這個顧小路就是他爸的學生吧?
在轉頭看那律師的確也挺眼熟的,律師見畢立祺眼睛一掃過來,立刻上前說:「少爺,這位顧小路先生是老爺的學生,而且老爺明天就要和顧小路先生還有一班同學一起前往英國參加很重要的研討會。老爺的意思是說,請少爺不要為難他的學生,否則要是耽誤了他的正事,他會找你算帳。」
律師笑笑地開口,但嘴裡說出的可是帶有威脅的語調。
畢立祺和他爸的關係雖然不是太好,但在外頭還是得賣他老爸一個面子。無奈之下,只好看看被手銬銬著的肥魚,摸摸自己重傷的部位,擰了擰眉頭,哼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挺直腰,夾著膝蓋慢慢走出偵訊室。
「組長,要不要去醫療室擦擦藥。」畢立祺的手下立刻跟向前去扶他說。
「擦藥,這部位重傷要擦什麼藥啊!」畢立祺語氣不好地說。
「去瘀傷的撒隆巴斯貼布不知道有沒有效?」警員說。
「你想我死嗎?」畢立祺怒吼。「自己先去貼貼看,撕下來的時候不破一層皮,我跟你姓。」
隨著畢立祺的聲音越來越遠,顧小路的神經才慢慢鬆懈下來。
他見律師走出門去和警察局長說了幾句話,一切居然就這麼簡單,來了個員警將他手銬解開,便讓他跟著律師離開了。
如果連個交保什麼的手續都不用辦,那他方才在偵訊事裡花掉的時間到底算什麼?
顧小路抓著被手銬摩擦後有些發疼的手腕,心裡暗暗記下了個名字。
畢立祺。
一個變態警察。
回家的路上顧小路打了通電話和教授道謝,他是自己開車回來的,沒讓教授派來的律師送他。
車子停在車庫外,一陣螢光掃瞄過車體,車庫門打開,無須手動,便自行倒車入庫停了個妥當。
從車庫出來後,顧小路在門口敲了幾個密碼,接著按下手掌,保全機制接收到掌紋、指紋與密碼後,才開啟了大門。
「歡迎回來!」空蕩蕩無人的客廳裡,一陣機械式的聲音響起。
顧小路解開了襯衫的袖釦領口的幾顆釦子。他累攤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快沒氣了。
「要吃點什麼或喝點東西嗎?」那聲音繼續響。
「咖啡。」顧小路說。
沒多久,廚房裡便傳來的咖啡的香味,小路努力掙扎爬了起來,去倒了杯咖啡喝,而後走到書房打開電腦,開始查詢一些資料。
顧小路的家是平房式建築,除了外面結構採堅固的鋼筋之外,內部裝潢全都是散發著淡淡香味的木材。
他一回到家就光著腳,踩在乾淨得發亮的柚木地板上,地板下裝著暖氣,即使外頭下起雪,家裡面也不會冷。
但這外表看起來明明是再普通不過,市府資料上甚至登記著已滿一百五十年屋齡的平房,卻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祕密。
在書桌前坐下,前面擺著四台最新型的無框螢幕,顧小路用手指點了點,立刻出現T城總局的3D立體圖出來。
「畢立祺的辦公室在哪裡?」顧小路問。
立體圖上立刻浮現了一個紅框。
顧小路捧著咖啡杯說:「下點雨吧!」接著在虛擬鍵盤上按了幾下,空氣裡那陣無人卻發出的聲音便說道:
「正在駭入T城警局系統………」跟著長聲的一聲「嗶──」
顧小路說道:「切入攝影系統。」
跟著其中一個螢幕出現畢立祺辦公室內的景象,而後一陣火災鈴聲突兀地響起,畢立祺辦公室內的灑水系統立即啟動,將整間辦公室噴的全都是水,當然也將正在看文件的畢立祺灑得渾身濕透。
顧小路笑了一下,待了點少年人的稚氣。他接著又說:「調出駱以庭的資料。」
「切入警局資料庫中……」
滴滴答答的聲音在空氣中響了很久,每過十分鐘便說道:「無法進入一級機密資料庫、無法進入一級機密資料庫。」
顧小路總是說著:「繼續。」兩個字,就這麼等著,直到天亮。
顧小路,一個十九歲的大學電機科學生,從十六歲起就單獨住在坪數超過一百坪的家傳老宅子裡,是個駭客、也是個小偷。
顧家從能源危機發生以前,就是小偷世家,但他們是俗稱的義賊,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只把既惡又富的壞人們金庫淘空,轉送給貧窮而需要錢的人。
小路覺得顧家人似乎都有這種基因,有些隱性基因者在警界或律師界工作,正面地彰顯正義;另一些擁有顯性基因的人者則像他一樣,帶了點不馴,不願靠那些律法,而是照自己的方式來行事。
「嗶──」那陣熟悉的聲音響起,顧小路立刻放下咖啡杯,來到螢幕面前。
「成功進入一級機密證人資料庫,反追蹤時間三分鐘倒數,是否要下載資料庫。」
「下載所有與駱字有關的相連資料。」顧小路說。
緊接著沒到三十秒的時間,聲音再度響起。「下載完成,自動切斷連線,反追蹤時間尚餘兩分三十秒。」
「GOOD JOB!」顧小路說。
這屋子的年齡雖有一百五十年,但內部裝潢使用的卻是最新設計。
書房四台先進的電腦,地下室則有更高科技的產物,再有一台由他研發組裝,擁有人工智能的電腦管家「傑克」。在家裡他只要說說話打打字,便能自在遨遊世界任何地方,侵入各國所有資料庫。
他是小偷,也是駭客。
網路匿名「班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