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異聞錄（2）：人肉雀

第十一章　　進入

原本人山人海的寺廟，此刻已經變成毫無人煙的空地。

當尹子離回神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到寺廟已不如一開始所見，成為了一間破舊不堪的普通木屋。

黑貓所帶來的那些妖怪們緩慢的從尹子離的身旁走過去，而牛鬼則是依然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腳步，坐在牠頭頂上的黑貓則是將兩隻前爪交叉放在胸口上面。在牠脖子上面的紅色圍巾輕輕飄動著，就如同這些妖怪們緩慢的腳步一樣。

這些妖怪，似乎是受到黑貓的命令而前進。

尹子離左右看著走過自己身旁的妖怪們，向前挪動身體，來到了牛鬼與黑貓的面前。

「黑貓，你……打算做什麼？」

「安靜的看就知道了。」

依然故作神祕的黑貓直視著妖怪們直行的方向，看也沒看提問的尹子離一眼。現在的牠將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行動上面，根本沒有時間分心去替尹子離解釋。

知道這點的尹子離，默默的收回了看著黑貓的視線，轉身背對牛鬼，與黑貓一起看著妖怪們的行動，而琰角與行雲也來到了尹子離的左右兩側，如同門神一樣的守護著尹子離。

「尹大人，您沒事吧？」行雲有些擔心的問著，畢竟剛才在面對鬼魂的時候，尹子離的狀況並不是很好。

尹子離垂眼道：「我沒事。」

聽著尹子離平穩的口氣，行雲稍稍放下心來，接著他又繼續問道：「那麼您待會就跟琰角先待在外面吧，我會跟著鬼王進去看看情況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外面空等？」

「是的，您也知道對方的目的是您，這樣的話，您就更不能進去了。」

行雲的話讓尹子離稍稍不快的緊皺起眉毛來。

他知道現在有人想要他的命，也知道現在所有的狀況對他來說都是危險的一步，但他並不想做個傻傻讓人保護的弱者。

尹子離下意識的緊握住放在口袋裡的鑰匙圈，有它的存在，增加了尹子離不小的信心，他相信自己還有成長的空間，如果能夠確實掌握住力量、確實學習如何使用力量的話，那麼他就可以搞懂黑貓到底在做什麼，還有如何讓自己安全的存活下去。

若是要讓自己的生命更加有保障，那麼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就在尹子離正準備張嘴反駁行雲的提議時，他聽見頭頂上傳來了黑貓的聲音。

「行雲，你會不會過度保護那小鬼啦？你這樣子根本不是在保護他，而是讓他更加容易成為妖怪們的美食而已。」

黑貓將琥珀色瞳孔慢慢往下滑，映照著尹子離與行雲的身影，牠毫無起伏的語氣比平時說話的口氣，差別實在很大，就彷彿是多了一層冰霜一樣，令人在心底忍不住發寒。

行雲怒視著黑貓的雙眼，不悅道：「你還想再把尹大人當成你的誘餌嗎？鬼王。」

「誘餌？我什麼時候把他當成誘餌了？」

黑貓一臉無辜的聳肩說著，還擺出搖頭歎息的模樣，讓行雲更加怒火中燒。

「你還敢說！這些妖怪還有剛剛那些鬼魂，全部都是你故意讓尹大人跟你分開，好讓對方覺得有機可乘。等到他在對付尹大人的時候，收拾殘局的你就顯得容易多了，不是嗎？」

這次黑貓並沒有馬上回嘴，而是默默的眨了一下眼睛，將視線轉回到眼前的妖怪身上。

「……但是如果我沒這樣做的話，這小鬼的媒介能夠成長到攻擊型態嗎？」

黑貓的一句話，頓時讓行雲啞口無言。

聽見行雲沉默下來，尹子離這才轉頭對著他說道：「行雲，夠了。黑貓說得對，如果他沒有放我一個人去戰鬥的話，現在的我根本還不會使用媒介來進行攻擊。」

對一個成為眾妖怪目標的人類來說，不會戰鬥這個缺點實在是會要了他的命。即使他擁有琰角與行雲兩位式神，但也不能完全保證這樣就可以平平安安過日子。

尹子離不會讓自己變成毫不知情的笨蛋。

即使這件事情的發展並非出自他的意願，但他也是會觀察狀況的。妖怪什麼的……對尹子離來說，還是一個很虛幻的名詞，現在卻能夠親眼見識到所謂的「妖怪」，對尹子離來說，是個很難去信任的事實。

聽見尹子離說的話之後，黑貓再度勾起嘴角。

「看來你已經有所覺悟了，小鬼。」

尹子離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回答：「我是不會讓自己傻傻等死的。」

「呵呵呵，我果然沒看錯人。小鬼，你有被我保護的價值。」

黑貓很開心的露出笑容來，兩條尾巴不停的上下交叉擺動著，兩眼瞇成一條線，一掃方才的嚴肅氣氛，瞬間將嚴肅的氣息轉變成輕鬆的態度。

對於尹子離的回答，黑貓似乎很滿意。

笑彎的雙眼慢慢睜開來，隨著下垂的頭，轉移到尹子離的身上去。當尹子離看見黑貓突然朝自己看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體下意識的顫抖了一下，臉頰旁也因為緊張而落下一滴汗水，呼吸也稍稍停了一秒鐘。

看著尹子離的黑貓並沒有再開口對他說什麼，只是就這樣靜靜凝望著他。隨後，牠突然敏感的抖了抖耳朵，立刻將頭轉回到前方去。

見到黑貓的反應，尹子離也立刻轉頭跟牠看向相同的方向。

那些緩慢行走的妖怪們擠進了破木屋敞開的門口，但是模樣卻很奇怪，好像是門裡面有東西在將妖怪們吸進去一樣，不出幾秒鐘的時間，原本有著上百隻妖怪聚集的這塊空地，只剩下了尹子離等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妖怪們……妖怪們跑進木屋裡面去了嗎？」

「我明明跟那些傢伙說過，要牠們慢慢來的。」

黑貓語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而後從牛鬼頭上站起身來，交叉放在胸口上的爪子挪到了身體兩側，插在看不見腰的肥胖身體上面，嚴肅的瞇起雙眼。

「黑貓，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黑貓回答著，「我要那些妖怪先去探個路，結果牠們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吸引，結果爭先恐後的擠進去了。」

「被東西吸引？」

黑貓的話讓尹子離不太明白的勾起了眉毛。

木屋內到底有什麼東西？會讓妖怪在瞬間就背叛了黑貓的命令，你推我擠的跑進去？

「我說過我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小鬼。你別把我當成百科全書問好嗎？」

「現在既然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關於妖怪的事情，當然是要抓個妖怪來問啦。」

「哼，我也說過我不是妖怪吧？」

「我知道，你是鬼王。不過既然你是居於妖怪之上的存在，那麼問你也是可以的吧？」

「……小鬼，你腦袋變靈光了。」

「並不是變靈光。」尹子離伸出手指推了一下眼鏡，「我只是終於可以接受事實而已。」

「你接受的速度挺快的嘛。」

「那要多慢？慢到我一隻手被妖怪吃了嗎？」尹子離沒好氣的回嘴著，他總覺得黑貓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他能夠學會使用媒介，但是另一方面卻好像不希望他知道太多事情一樣。

黑貓側眼看著尹子離，擅自結束這個話題，轉而說道：「如果想知道是什麼東西把妖怪們吸引走的話，就跟我一起進去看看吧。」

「不要緊嗎？」尹子離指著那間看起來快要倒塌的木屋說道：「那間木屋不會因為牛鬼走進去而崩塌吧？」

牛鬼的身體是剛才那些妖怪之中，最為高大的，而且牠的身體又是往橫向發展，讓尹子離不得不在腦海中想像著牛鬼卡在木屋門口的畫面。

「你這句話還真失禮。」始終安靜不作聲的牛鬼，在聽見尹子離的調侃之後，立刻回嘴道：「難道你當我是笨蛋？不會換個樣子進去嗎？」

說完之後，牛鬼的身體突然被蜘蛛絲所包圍住，而在牠的身體完全消失在雪白色的蜘蛛絲裡面時，黑貓也反應極快的從牛鬼的頭上跳了下來，在尹子離的頭頂上翻了個圈之後，輕鬆的落在尹子離的眼前，背對著他。

而尹子離則是轉過頭去，看著變成一顆巨大毛線球的牛鬼，慢慢的向內縮小，直到白色的蜘蛛絲縮小到現出一個人形之後，蜘蛛絲才撕裂開來。

一個留有橘色短髮的女孩子，頭上長著兩個小牛角，穿著畫有蜘蛛網的日式短版和服，慢慢的睜開眼睛，用著高傲且不屑的態度冷視著眼前的尹子離。女孩子的模樣大約只有十來歲，外表看起來就只是個小學六年級的小女孩一樣，但是她全身所散發出的氣息，卻讓尹子離一點也不敢大意。

牛鬼抬起頭來看著尹子離，雖然有著十分可愛的外表，但是知道她本體是妖怪的尹子離，根本沒有心思去欣賞眼前的蘿莉，反而是警戒的退後三步。

「這樣你沒意見了吧。」

「……原來妳是母的？」

這一句話，瞬間又讓牛鬼的額頭上冒出青筋來，她氣急敗壞的指著尹子離說道：「喂！這句話很傷人耶，難道你連我是公的還是母的都看不出來嗎？真是沒用的傢伙。」

誰看得出來啊！

尹子離忍不住在心底反駁著，但卻沒說出口來。

萬一說出口的話，他真不知道牛鬼會不會直接殺過來……

「還有問題嗎？」黑貓見到牛鬼變成小女孩的樣子，似乎沒有太大的驚訝，依然用著平靜的口吻詢問著尹子離。

尹子離回頭過來看著黑貓，點頭道：「沒事了……我們走吧。」

黑貓將頭收回，走在最前面，而牛鬼則是跨過了尹子離的身邊，跟隨在黑貓之後。尹子離撇撇嘴，用力的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跟著進入木屋門口。

行雲與琰角雖然都沒多說什麼，但是兩人卻還是抬起腳步，跟著尹子離往前走。

但是當兩人來到距離木屋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時，忽然有股強大的電流阻擋在行雲與琰角的面前，把他們兩人遠遠的彈了開來。

聽見雷電的聲音，尹子離立刻轉頭過去看著身後。

「行雲！琰角！」

當他看見兩人臉色痛苦的跪在地上時，尹子離緊張的向他們跑過去，但是他才剛踏出腳步，就立刻被旁邊飛過來的黑色鐮刀劃過眼前，落在踏出去的腳旁邊，讓他不自覺得停下了腳步。

尹子離一看見眼前這把纏繞著白色繃帶的鐮刀，立刻認出這把鐮刀的主人，便回頭說道：「黑貓，你想謀殺我嗎！」

「注意看看你的腳邊吧，小鬼。」黑貓冷靜的說著。

聽見黑貓的提示，尹子離便照著牠的話，再一次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這一次他才發現，就在黑貓的鎌刀落下的地方，居然有一個寫著奇怪文字的黑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走眼，這條黑線居然還一閃一閃的散發著紫色光芒。

「這是什麼？」

「結界。」

「結界？」

「對，用來抵制式神的結界。」黑貓補充解釋著，「如果你再一次跨過去的話，這條結界就會把我們鎖在裡面的。」

「……為什麼？這不是單單抵制式神的結界嗎？」

「正確來說，這個結界是用來抓人的，只可進入，不可出去。而因為這個結界是用妖咒所寫，所以可以抵抗式神的進入。」

一大串很難懂的語言，再度出現在尹子離面前。不過雖然他沒有完全聽懂原因，但是已經抓住了幾個重點。

第一，只可進不可出。

第二，式神沒辦法進來。

不過這樣一來……他們該怎麼離開這裡？

黑貓看著尹子離皺在一起的眉毛，似乎明白他的困惑，於是便笑了笑。

「你不用擔心，只要你好好跟著我，就不用擔心你會被困住了。」

尹子離抬眼看著黑貓，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黑貓一開口，總是能讓他著急慌張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即使在完全不清楚黑貓是否真的有辦法可以帶他離開這裡的狀況下，他也依然願意選擇相信黑貓。

這種莫名而來的信任感，讓尹子離有些不安。

他這麼信任黑貓，是對的嗎？

黑貓舉起爪子，落在尹子離腳邊的鐮刀立刻像是受到召喚一樣，回到了黑貓的爪子裡去。當牠看見尹子離用著充滿困惑的眼神注視著牠的時候，黑貓不是很高興的瞇起雙眼來，冷冷的問著：「猶豫什麼？小鬼。難道你不相信我有能力可以放你出去？」

「不……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擺出那種複雜的表情！」

尹子離怎麼可能真的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訴黑貓？於是乎，他隨便應付的說道：「我只是擔心琰角跟行雲而已，他們兩個被鎖在結界外面沒關係嗎？」

「那兩個傢伙比你懂得照顧自己，與其擔心他們，你還不如先看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吧！」黑貓冷哼一聲，轉身走進了木屋之中，不再停留腳步等待尹子離，冷漠的語氣裡可以聽出黑貓的不悅。

牛鬼回頭對尹子離吐出舌頭來，做了個鬼臉之後，也用著輕快的腳步隨著黑貓進入木屋之中。

被遺留下來的尹子離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明白黑貓到底在亂發什麼脾氣，只好無奈的搔了搔頭髮，回頭看著行雲與琰角。

「行雲、琰角，我跟著黑貓進去看看狀況，反正有黑貓在，我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琰角點了點頭，而行雲則是抬起頭來，看了看這道阻擋在眼前的透明屏障，雖然不願意，但卻也無可奈何。

嘆了一口氣之後，行雲說道：「我明白了，那麼請您千萬要小心自身的安危，好好跟緊鬼王。」

「我知道了，你們兩個也小心一點。」

「是。」

行雲禮貌的對尹子離稍微低頭行禮，之後尹子離便快速的轉身背對兩人，用力的大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邁步進入漆黑的木屋之中。

＊＊＊

木屋內是一片黑暗，只有牆壁上微弱的燈光照出了眼前的去路，而在進入木屋之後，尹子離才發現到木屋裡面居然是只有一條路的隧道。

這是從外面根本無法看出來的真實模樣，同時也讓尹子離再一次感到震驚。

原來外面的木屋，只不過是一個虛幻的影像嗎？

尹子離大口嚥下口水，抬起腳往前走了一步，結果一個黑色影子便從天而降的落到了他的肩膀上面，害他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往前撲倒在地。

「哎，幹嘛不站好啊！」

稚氣的抱怨聲音從尹子離的肩膀上傳來，讓尹子離立刻將手掌貼在地面上，撐起自己的身體來，用著滿是泥土的臉蛋，抬起頭來看著坐在自己肩膀上面的人。

「妳……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沒想到，這個害他跌個狗吃屎的罪魁禍首，居然就是牛鬼！

早就應該跟著黑貓進入木屋裡的牛鬼，不知道為什麼從天而降的坐在他的肩膀上，用兩條大腿緊緊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頭頂當成桌子，讓纖細的手肘跨放在上面。

不過，牛鬼的表情似乎不太高興。

「你以為我願意啊？別忘了我跟你可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哼！若不是鬼王要脅我留下來等你，跟你一起行動，我才不願意跟你這個笨蛋人類在一起呢。」

「……我是笨蛋人類真不好意思啊。」

「如果你強一點的話，鬼王就不用這麼辛苦的照顧你了。所以，你快點變強吧！人類。別扯鬼王的後腿。」

牛鬼的這番話，瞬間讓尹子離愣在原地，一時間做不出任何反應。

感覺到尹子離的肩膀頓了一下，牛鬼便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

「咯咯咯，看來你自己也有察覺到這點，對吧？」

「……我的事情不用妳管。」

「唷，現在凶起來啦？」見到尹子離的火氣比剛才還要旺盛，牛鬼更加開心了。她鬆開纏繞在尹子離脖子上面的腿，放在他的胸前晃來晃去，開心的模樣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但是隱藏在那雙鮮紅色眼瞳裡的笑容，卻有著令人難以言喻的恐怖感覺。

絕對不能光靠外表來評斷一個妖怪－－這是尹子離從黑貓身上學到的知識，所以即使牛鬼現在變成一個小女孩，他也還是不忘對她提高警覺。

「怎麼？你怕我跟你作對？」像是知道尹子離在顧慮什麼一樣的，牛鬼輕拍著尹子離的頭頂說道：「你別瞎操心了，我們妖怪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絕對不跟『打敗自己的敵人』作對，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對你出手的。」

「我可不敢相信妳的話。」

牛鬼曾經騙過尹子離，讓他放了她。雖然那時候尹子離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沒有讓牛鬼有機可乘，不過這次狀況可不同，要是牛鬼想的話，大可以直接把他脖子扭斷。

現在的他連發動媒介的時間也沒有。

有了說謊前例在的牛鬼，完全不受的尹子離的信任。

「真是令人失望，我居然這麼不被信任。」牛鬼的話聽起來好像很傷心，但是她臉上卻依然擺出微笑的表情，一點也感覺不出她所謂的「絕望」。

不想再繼續與牛鬼討論這件事情的尹子離，向前邁開步伐之後，轉移了話題。

「黑貓到哪裡去了？」

比起牛鬼的信任，現在的他比較在意黑貓的行蹤。

他只不過是慢個幾分鐘進來而已，沒想到黑貓就已經不見蹤影了，明明這裡只有一條路而已，附近也沒被鑽洞過的跡象，除非是黑貓的速度飛快，否則不可能在這麼長的一個隧道裡，居然會見不到牠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牠去哪了，反正牠只要我跟著你而已。」牛鬼很不負責任的回答著。

「跟著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要往哪走啊。」

「這裡不過就一條路而已，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

「那你還有什麼好困惑的啊！」

「因為前面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當然會困惑！」

「人類真麻煩，總是疑神疑鬼的。我告訴你，就算你在這邊困惑個老半天，最終也還是只能選擇走下去，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想這麼多啊？」

「我這不叫做想太多，而是做好所有意外狀況的心理準備。」

尹子離與牛鬼你一言我一語的你來我往，成為這條隧道裡唯一的聲音，眼前的路雖然有旁邊燭火照耀著，但是視線卻依然不佳，很難分辨眼前到底還有多遠的路程。

雖然牛鬼說的話也很有道理，但是尹子離卻不認為自己可以什麼也不想的走著。像這種安靜的時刻，更能夠讓他腦袋瓜裡開始思考許多問題，而他的問題，大多圍繞在黑貓的身上，揮之不去，但是現在在他身邊的卻不是黑貓，而是牛鬼，讓他想問也無從問起。

進來這裡之前，行雲說過要他好好跟著黑貓走……但是在找不到黑貓的狀況下，他是要怎麼跟著牠走啊？

黑貓似乎很喜歡在一些奇怪的時間點，消失在他眼前。

「唉，說什麼要保護我的……結果黑貓那傢伙還是依然我行我素的嘛……好痛！」

突然間，坐在尹子離肩膀上面的牛鬼用力的伸手推著他的頭頂，讓尹子離痛得輕呼一聲。牛鬼全身提高警覺，驚訝的瞪大雙眼注視著前方，原本充滿玩笑表情的臉上，此刻轉變成了嚴肅的表情。

牛鬼在停頓片刻之後，對著尹子離說道：「注意一下，人類。」

「哎？注意什麼？」

尹子離伸手摸著自己的頭頂，眨著一隻眼睛回頭看著牛鬼，滿臉不解的問著。

牛鬼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迅速的朝眼前伸出手指，尹子離便順著牛鬼指著的方向，將頭轉過去看著。

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而尹子離在仔細看了好久之後，還是沒看懂牛鬼的意思，只好問道：「妳到底要我看什麼啊？」

「還看不到嗎？人類。」牛鬼從尹子離的肩膀上跳了下來，背對著尹子離往出口的方向跑走，離開前，她只留下了一句話－－

「我可不想跟你這傢伙死在同一個地方。」

第十一章　　進入

原本人山人海的寺廟，此刻已經變成毫無人煙的空地。

當尹子離回神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到寺廟已不如一開始所見，成為了一間破舊不堪的普通木屋。

黑貓所帶來的那些妖怪們緩慢的從尹子離的身旁走過去，而牛鬼則是依然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腳步，坐在牠頭頂上的黑貓則是將兩隻前爪交叉放在胸口上面。在牠脖子上面的紅色圍巾輕輕飄動著，就如同這些妖怪們緩慢的腳步一樣。

這些妖怪，似乎是受到黑貓的命令而前進。

尹子離左右看著走過自己身旁的妖怪們，向前挪動身體，來到了牛鬼與黑貓的面前。

「黑貓，你……打算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