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艾梅萊的雨總是來得很突然,也許上一秒還是豔陽天,下一秒卻突然降下了暴雨。
正如這裡的槍林彈雨,也總是降臨得很突然。
身處G公國和M公國的交界,艾梅萊永遠沐浴在戰火之中。
這片戰地中每天都有人死亡,很多新生的嬰兒在出生的那一瞬間便失去了一切。
這裡幾乎是一個人間地獄,充滿了太多普通人無法想像的災難。
除了總是從天而降的炮彈之外,疾病和飢餓是那些苟延殘喘的人們最大的危機。
羅斯·坎貝爾赤腳走在路上,因為太久沒有進食,腳步有些虛晃。
一小時前艾梅萊又經歷了一場大規模的空襲,空氣中還殘留著濃重的硝煙味,四周已經幾乎找不到一幢完整的建築,很多被炸得支離破碎的屍體散落在視野中。
他的眼睛死死盯視著地面的每一寸,企圖在那些碎石瓦礫中找到哪怕只是一丁點的食物。
肚子不斷「咕咕」叫著,飢餓讓他最後一絲理智也瀕臨崩潰的邊緣,他不知道再找不到食物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也許……吃掉隨便哪一具屍體。
「砰」的一聲,羅斯被腳下突出的碎石絆倒,整個人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Shit!」他低咒了一聲,咬牙強忍來自身體各處的疼痛,掙扎著爬起了身。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就在離他不遠處的瓦礫中,一個灰不溜秋的麵包被擠壓成了扭曲的形狀。
看到麵包,他的眼睛裡放出了光,腳步剛要邁向麵包,一隻手卻先他一步,將那只麵包從瓦礫下拿了出來。
羅斯猛然抬起頭,憤怒地看向那個搶了「他的」麵包的人。
一頭燦爛的金髮,雖然沾滿了塵土卻仍然無法掩飾的美貌,正直直回視他的眼睛是如大海般明媚的藍色。
看到對方的一霎那,羅斯怒吼了一聲,猛然朝對方撲了過去。
這片戰地中有太多的孤兒,他們中的大多數在無法自保的情況下死去,也許是因為被炮彈擊中,也許是因為飢餓,也許是因為疾病。
羅斯不是那樣的弱者,他強烈的求生意識讓他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生機。
爭搶食物和藥物幾乎是他每天必須做的事。
即使對手是成年人,15歲的他也從未懼怕過。
只有一個人,不止一次從他手中奪回他搶來的東西。
戰地天使,其他人都是這樣叫他的。
可這個和他同歲,有著一頭金髮以及天使般容貌的傑米爾·霍克,卻是羅斯最討厭的人。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不僅僅是討厭,而是厭惡,或者可以說是憎恨。
整個戰地唯一可以和他抗衡,可以從他手中搶下麵包的人。
羅斯如以往與傑米爾對戰時一樣,咬緊牙關,用力揮拳,竭盡所能只為擊倒對方。
在憤怒與飢餓中他殺紅了眼,傑米爾的出現讓他腦海中最後一根理智之弦徹底崩斷。
「又是你!每次都是你!你這混蛋!」大聲咒罵著,羅斯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可不同於以往的是,這一次,傑米爾竟然無力抵抗他,只是象徵性地反抗了幾下之後,便只能抱著腦袋蜷縮起身子,任他毆打。
羅斯沒有放過對手的這一次弱勢,以往數次被傑米爾打敗的不快回憶讓他如一頭爆發的豹子,用尖利的牙齒和爪子徹底撕扯對方。
開始時,傑米爾還蜷著身子,將麵包緊緊護在懷中,可伴隨著一下下擊打在身上的鐵拳,週身越來越嚴重的疼痛讓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有些模糊。
「混蛋,給我放開,這是我的麵包!」
羅斯最後狠狠給了傑米爾一拳,隨後凶狠地搶過麵包吃了起來。
麵包已經很髒,吃進嘴裡甚至可以感覺到泥沙,但是羅斯依然將它們全部吞進了肚子裡,因為他知道,只有吃下這些,他才能繼續活下去。
在他身下,徹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傑米爾低低喘息著,汗溼的金髮一縷縷地貼著他的臉頰,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但是他的眼睛依然直直看著羅斯,那裡面翻騰著的倔強如一波波暗潮,無邊無際地散開。
羅斯很快吃完了麵包,然後他看到了傑米爾的眼神。
「啪」的一聲,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落在了傑米爾的臉上。
羅斯看著他偏向一邊的臉頰,冷笑著勾起了嘴角,「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傑米爾,狼狽得像一條狗,你保護的那些人呢?怎麼沒有一個來救你?」
羅斯有些咬牙切齒,只要一想到傑米爾每次和他起衝突都是為了那些根本沒有能力自己獨自活下去的弱者,他就覺得很生氣。
戰地天使……哼,那些無能的蠢蛋們就只會躲在傑米爾的身後,用這樣虛偽的恭維換取傑米爾從自己這裡搶回他們的麵包。
他一把抓住傑米爾的衣領,半扯起他,「我早就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放開我!」虛弱的嗓音乾澀而沙啞,傑米爾用盡全力拍開了羅斯的手。
下一秒,第二個巴掌呼嘯著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再度倒在地上,腦袋暈暈的,眼前彷彿有無數金星在旋轉。
羅斯胸腔裡的怒火卻燃燒得更旺了。
他低頭惡狠狠盯視傑米爾,腦子裡飛快地想著要怎樣才能徹底折磨這個每次都讓他很生氣很不甘的傢伙。
然後他看到傑米爾破破爛爛的衣服下露出了雪白的肌膚,那肌膚在一片骯髒破爛的衣物下就彷彿是會發光的玉石一般。
很突然的,羅斯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股沸騰的熱血向下集中到了某一點。
昏沉中的傑米爾很快察覺到了羅斯的變化,他猛然瞪大了眼睛,海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羅斯,從我身上滾下去!」
他驚聲叫著,一邊扭動身體想掀翻羅斯。
羅斯一把按住了他的身體,這個年紀的少年對於慾望是不會忍耐的,或者應該說,他們不知道如何忍耐。
「傑米爾,我之前一直在想,要怎麼折磨你,才會讓你感到屈辱。」
俯下身,羅斯低沉的嗓音中透著殘忍,淺灰色的眼瞳中倒映著傑米爾慌亂的影子。
「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就比如這樣──」伴隨著惡狠狠的語調,羅斯伸手撕開了傑米爾如同破布般的衣物。
「你他媽放開我!」傑米爾暴怒地吼了一句,拚盡最後的力氣掄起腿,一下子將羅斯掀了下去。
「Shit!」猝不及防被虛弱的對手掀翻,羅斯憤怒地罵了一句,粗糙的瓦礫劃過他的手掌,讓他痛得齜起了牙。
傑米爾快速地爬起身,轉身就跑。
腳踝卻被手長的羅斯一把抓住,「砰」的一聲,他整個人面朝下摔倒在地。
地上揚起的灰塵噴在了他的臉上和嘴裡,他來不及咒罵,羅斯已經騎上了他的背,將他壓得動彈不得、
「嘶」的一聲,傑米爾聽到自己的長褲被羅斯撕開的聲音。
那一瞬間,絕望洶湧而上,他瞪大了眼睛,雙手死死握成了拳。
「你他媽還有力氣!」羅斯重重的一拳頭打在傑米爾的側腰,人體上很脆弱的位置之一,讓傑米爾低低痛叫了一聲。
「我看你還有力氣!」又是兩拳,傑米爾的身子一陣痙攣,再也無力反抗。
羅斯眼睛通紅,幾夜沒有好好睡過覺的眼中 布滿了血絲,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怕。
他扯著傑米爾的腰,強拉著他爬起來一些,隨後掏出自己已經硬邦邦的東西,就往那緊閉的穴口頂去。
傑米爾渾身顫抖,身體被瓦礫劃開了好幾個口子,此刻正隱隱地疼。
後穴太緊,根本頂不進去,羅斯試了幾次,分身都滑了下來。
他有些火大,朝著傑米爾的側腰又揍了一拳,隨即用力掰開傑米爾的臀部,凶狠地把自己的兩根手指插了進去。
「唔……」傑米爾聽到自己的悲鳴,從身後傳來的痛苦讓他有被撕成兩半的錯覺。
羅斯卻沒有聽到,只一個勁地轉動著手指,也不等那脆弱的穴口適應,就又加進去了一根。
細微的血絲從穴口裡滲了出來,落到羅斯眼中,讓他禁不住覺得興奮。
他拔出了自己的手指,扶住已經急不可耐的分身再度頂了進去。
這一次,傑米爾的倔強沒能擋住羅斯的侵犯,那如鐵一般的慾望猛地插了進去,讓他仰頭慘叫了一聲。
他疼得渾身發抖,只覺得自己真的被撕成了兩半。
羅斯被那緊窒的甬道中傳來的高熱體溫所包圍,快感接踵而來,竟讓他興奮得有些昏了頭。
也不管身下的人是否能夠承受,他抓緊傑米爾的腰,狠狠抽插了起來。
少年的精力總是太過旺盛,粗長的性器一遍遍在那具精瘦的身體上進出,穴口的媚肉不時隨著那性器被翻出,顯得無比淫靡。
羅斯爽得不斷粗喘,長驅直入的慾望得到了最高的滿足,沉重的囊袋不斷撞擊那雪白的臀部,「啪啪」的響聲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征服感。
尤其是,當他意識到此刻被他操弄得幾乎昏死過去的人是他的死對頭傑米爾時,他就興奮地幾乎渾身發抖。
許久,羅斯終於在一陣急速的衝刺後釋放了自己。
他的慾望頂在傑米爾身體的最深處,龜頭跳動著不斷射出精液,把傑米爾的內部徹底填滿。
傑米爾已經痛得沒了知覺,只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他自己的。
那不斷在體內跳動著的東西又硬又燙,只要一想到那是什麼,他就羞恥得恨不得就此撞死。
他竟然被羅斯以這種方式報復了,在這樣的情況下。
心頭翻騰而起的恨意將他徹底湮沒了,第一次,傑米爾有了殺人的衝動。
可是現在的他,除了被羅斯按在身下操弄,竟然什麼都做不到。
無力的感覺讓他難受,從心上傳來的巨痛竟壓過了身體的痛苦。
羅斯的東西終於從他的身體裡抽了出去,以一種折磨人的速度。
殘留在他體內的體液隨著羅斯的動作在往外流,它們很快沾溼了他的腿根,和從他那裡流出來的血混在了一起。
傑米爾屈辱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羅斯穿好了褲子,低頭看著淒慘不已的傑米爾,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生出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冥冥之中,他忽然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轟」的一聲,一顆炸彈從高空中落下,擊中了前方的難民營,緊接著,更多的彈藥從空中撒落,沖天的火光和濃煙很快在艾梅萊的每一處散開。
「不──」眼看著難民營被炸,傑米爾大叫了一聲,手腳並用地往前爬去。
他的弟弟,還有朋友,他們都在那裡!大家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誰都沒有力氣再出來覓食,他說好會帶麵包回去給他們的!
如果不是餓到已經虛脫,再沒有一點力氣,他又怎麼會被羅斯得逞?
「混蛋,你瘋了嘛!現在過去會死的!」
羅斯一把按住了傑米爾,地面不斷傳來震動,硝煙味和濃煙漸漸將他們籠罩,他看得出,這一次空襲的規模很大。
「放開我!你這混蛋!」
傑米爾拚命掙扎,抬起的手不斷在空中亂抓,如果這個亂世注定不讓他們活下去,那麼至少,他想和最後的親人還有朋友死在一起。
但是羅斯顯然不打算讓他如願,他緊緊按住了他,在他耳邊怒吼道:「他們已經死了,他們……」
後面的話淹沒在了一片劇烈的爆炸聲中,一顆炸彈被投到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迎面而來的夾雜著巨大灰塵和碎石的衝力將他們狠狠掀翻。
羅斯在那一瞬間下意識地把傑米爾護在了身下,大批的碎石和塵土從天而降,很快就將他們徹底覆蓋了。
那一次的空襲,幾乎將艾梅萊夷為平地。
當羅斯醒來時,整個世界一片安靜,再沒有一點點聲響,放眼望去,艾梅萊成了一座由碎石瓦礫還有塵土堆起的死城。
住了十五年的難民營,每天去尋找食物和藥物的廢棄商店街,他和傑米爾打過架的舊倉庫,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羅斯微微瞪大了眼睛,腦海中有那麼剎那一片空白,這個曾經讓他感到憎惡的城市被徹底毀滅的剎那,他居然覺得有些難過。
他轉頭去找傑米爾,周圍一片沉寂,哪裡都沒有傑米爾的影子。
那一瞬間,羅斯覺得他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他快速爬起身,剛試圖叫傑米爾的名字,卻突然看到遠處難民營的廢墟前跪著一個人影。
羅斯沒有猶豫,快步跑了過去。
難民營已經徹底消失,留下的除了廢墟,還有一些被炸開的殘肢,灰頭土臉的傑米爾跪倒在廢墟前,懷裡抱著他已經死去的弟弟。
那個孩子還不到十歲,被炸彈炸成了兩截,歪歪斜斜地躺在那裡。
傑米爾垂著頭,兩隻手上都是血,看來是他用雙手從廢墟中把弟弟挖了出來。
羅斯看不到傑米爾的表情,但是他看到傑米爾的的背脊在顫動,壓抑的哽咽聲從這具身體裡傳出來,散在空氣裡,悲傷得彷彿再也化不開。
甚至連空氣都被染上了悲痛的意味,羅斯深吸了口氣,卻覺得吸進肺腑的空氣彷彿會割裂內臟。
傑米爾死死咬著唇,陌生的淚水的鹹味滑過嘴角,痛得他幾乎無法承受。
老天為什麼如此殘忍,沒有給過他們一天幸福,現在卻還輕易地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內心的悲慟讓他無法動彈,身體彷彿也在沉寂中喪失了功能。
羅斯轉頭看向四周,整個艾梅萊陷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還活著的,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這裡不能再待了。」他看著遠處濃煙逐漸散開的地方,微皺著眉低聲說了一句。
傑米爾聽到他的聲音,緊緊握起了拳,表情在霎那間變得有些扭曲。
實在太諷刺了,他做了什麼讓上帝要這樣懲罰他?為什麼活下來的會是他們兩個?為什麼要讓他和這個人一起活下來?
身體被羅斯粗暴地拉了起來,弟弟的屍體從懷中滾落,掉在了他剛才挖出來的坑裡。
傑米爾憤怒而倔強地瞪向羅斯,那雙漂亮的海藍色的眼睛裡迸射出凜凜的殺意,「放開我!」
羅斯看到他這樣的眼神突然覺得很火大,之前那一瞬間冒上來的悲傷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他冷哼了一聲,像拖垃圾一樣拖著傑米爾就開始走。
「放開我,你想幹什麼!」傑米爾一拳打在了羅斯的臂彎裡,用了僅餘的最後的力氣。
羅斯肘部的神經一陣麻痺,手不受控制地放開了傑米爾。
「混蛋,你還敢打我!」轉身一拳揮在了傑米爾的臉上,羅斯怒吼了一句。
傑米爾被他揮倒在地,地上的碎石劃開了他的額角,鮮血緩緩流了下來。
羅斯重新抓著他把他拖了起來,瞪著眼睛凶惡地說:「你再敢反抗,我就再上你一次!」
傑米爾的臉色在那瞬間變得慘白,強烈的屈辱感一擁而上,但是他已經太過虛弱,身體裡一點力氣也沒有,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在痛。
羅斯見他不說話也不動,轉身拖著他繼續走。
天空中響起一陣悶雷聲,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挾著一片濃黑的烏雲,轉眼間就到了艾梅萊的上空。
大雨很快從天空傾倒下來,毫不留情地澆在了他們的身上。
羅斯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天,冰涼豆大的雨點不斷地砸在他的臉上、身上,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他不會認輸的,艾梅萊沒有了又怎麼樣,所有的人都死光了又怎麼樣,他會活下去,他一定會活下去!
在心裡大聲吼完,他低頭看了傑米爾一眼,惡聲惡氣地說:「我會帶你一起離開艾梅萊,之後你要死還是要活都隨便你。」
「為什麼?」傑米爾抬起頭,瞪視羅斯的眼睛裡彷彿在冒火。
這傢伙到底憑什麼自作主張?明明之前才剛剛給過他那麼深的傷害和侮辱,現在為什麼又要帶他一起離開?
羅斯盯著傑米爾看了一會,突然低下頭邪惡地勾起了嘴角,「因為你是艾梅萊唯一可以和我對抗的傢伙,既然我活著,你也要活著,總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打贏你。何況,你現在是我的人了,我不想讓你死在那種地方。」
說完,羅斯冷哼了一聲,緊緊拽著傑米爾,在大雨中繼續往前走。
傑米爾被他的話氣得臉色發青,他咬緊了牙關,恨不得就在這裡殺了羅斯,如果早知道有這一天,他在之前就應該打死羅斯!
雨繼續下著,在濛濛的雨幕中艱難前進的兩個人,漸漸將艾梅萊的硝煙拋在腦後,消失在了漫天的雨幕中。
兩天後,M公國的邊界城市多薩,有市民在路邊發現了兩個倒在地上的少年。
其中一個少年陷入了徹底的昏迷,他的身體滾燙滾燙的,還在發著高燒;另一個少年兩眼充血,極度虛弱,可他還沒有昏迷,他的手緊緊抓著另一個少年的手。
被人送去醫院後,那個沒有昏迷的少年還咬著牙一臉凶惡地對醫生說:「你們一定要救他,絕對不許讓他死掉,聽到沒有!」
說完,他齜牙咧嘴地喘了幾口氣,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附近的市民和醫生都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看著少年失笑地搖了搖頭。
羅斯·坎貝爾不愧是擁有堪比野生動物般恢復能力的人,不過三天,之前還虛弱不堪的身體就已經完全康復了。
相比之下,遭受了重創的傑米爾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整整三天,高燒不退的他幾次差點就被死神帶走。
第四天,M公國的軍隊到多薩徵兵。
羅斯坐在傑米爾的床邊,看著他剛剛清醒過來,還虛弱得根本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沉默了很久。
傑米爾雖然說不出話,但是一直瞪視著羅斯,那雙海藍色的眼睛裡充斥了強烈的憤怒和彷彿永遠也無法化解的仇恨。
最後羅斯面無表情地站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傑米爾,對他說:「你瞪我也沒有用,是你自己運氣不好,誰要你老是要保護那群無能的人。我要去參軍了,但我一定會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下次見面的時候,希望你也還活著。」
說完,羅斯沒有再看傑米爾一眼,轉身就走。
在他身後,傑米爾的眼中迸射出憤怒的火焰,他在心中惡毒地想:羅斯,你去死吧,死在戰場上,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如果是從前,很難想像這樣惡毒的詛咒是出自戰地天使的意識中,但是對傑米爾來說,過去的他已經伴隨艾梅萊死在了炮火下,現在的他,是羅斯從死神手裡硬搶下來,只為了復仇而活著的惡魔。
第二章
八年後,重建一新的艾梅萊──
「喂,你們聽說了嗎?這次新派來的總督是個年輕的少將哦。」
「聽說了聽說了,據說就是前兩年幫我們把G公國徹底打退的那個鐵血上校,他升職很快呢,據說從軍只有八年,現在也不過只有23歲。」
「可不是,聽說他性格很冷酷殘忍的,就是靠著鐵血的手腕,才在軍中擢升的那麼快,戰場上死在他手上的人可是多得數不過來啊。」
「我還聽說啊,他還是少校的時候,有一次帶著一隊人執行任務,結果遭到埋伏,被困了半個多月,他們小隊的人全都死了,只有他活下來了。」
「啊,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據說他是靠吃同伴的屍體活下來的。」
「哇,好可怕啊!快別說了,萬一被那些士兵聽到,我們就完蛋了。」
廣場上,幾個街坊鄰居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即將要來擔任新總督的鐵血上校,哦不對,現在應該叫鐵血少將了。
M公國在近兩年的戰爭中取得了全面優勢,不但接連獲得幾場大戰的勝利,還掠奪了G公國不少領土。
如今北方的戰火還在蔓延,南方這邊暫時停戰,至於什麼時候會再開打,現在誰都不知道。
艾梅萊當年作為死城沉寂了六年,在G公國被打退之後,由M公國的高層做主正式重建。
如今這裡的市民都是從鄰近的城市遷移過來的,大多是社會的中下層,來到這裡後領取國家的補助,得到一些土地或者莊園,大家一起生產。
「瑪麗大嬸,您要的種子我給您送來了。」
一道溫和的嗓音自不遠處響起,剛才還聚在一起神色緊張的街坊們同時轉過頭,全都喜笑顏開地看著來人。
二十出頭的青年身材修長,看得出常年堅持鍛煉,所以雖然有些清瘦,但是身體並不單薄,粗布衣下的身體更是潛藏著力量和韌勁。
一頭燦爛的金髮,天使般的俊美容顏,微笑起來的時候,彷彿比陽光更耀眼。
瑪麗大嬸歡快地迎了上去,顯然非常喜愛這位青年,「傑米爾,辛苦你了,快到我家裡來,我燉了新鮮的雞湯,給你帶回去。」
「我這裡也有剛從果園裡摘下來的水果,傑米爾,你也帶回去。」
「我有一些新鮮蔬菜,傑米爾,你一起帶回去喔。」
一時之間,大家都圍住了青年,青年臉上洋溢著笑容,微微有些羞赧地說:「不要啦,每次大家都給我這麼多東西,怎麼好意思。」
這句話一說出來,街坊們立刻又開始熱火朝天起來。
「什麼話,傑米爾,當初如果不是你幫我們大家,我們的房子哪裡能這麼快造起來。」
「就是啊,那年我們家的牛病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家整個冬天就都要挨餓啦。」
「現在你母親病重,你忙的都沒時間下田,卻還幫我們送東西來,傑米爾,我們大家都很感激你啊,這點小意思,你可一定要收下。」
「沒錯,等我把莊園裡的地全部翻過一遍之後,我會去你家幫你照顧母親的,你再堅持幾天。」
面對大家的好意和關心,傑米爾只能點頭接受,隨後跟著大家去拿東西。
街坊們送的東西讓傑米爾抱了滿滿一懷,他正要告辭離開,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急速的馬蹄聲。
十數匹馬很快飛奔到了眼前,傑米爾連忙和大家一起後退讓路。
駕馬的都是穿著軍服的軍人,他們目中無人地穿過了廣場,明明看到廣場上有很多市民,卻一點都沒有降低騎馬的速度,很多人被他們急速跑過時帶倒,一時之間,廣場上哀聲一片。
傑米爾護著懷裡大大小小的袋子,望著那隊士兵絕塵而去的方向,雙眼中迸射出了憤怒的光。
「這是新總督帶來的軍人吧?太過分了。」瑪麗大嬸咬著牙,憤憤地說道。
「是啊,聽說這群人非常傲慢跋扈的,他們之前駐紮在首都的時候就引起民怨了,聽說大公就是不想管他們了,才把他們調來艾梅萊。」
「真是可惡,那我們以後不是沒有好日子過了?鐵血少將的手下果然也是一群野蠻而沒有人性的傢伙啊。」
大夥兒不滿地議論著,傑米爾輕歎了口氣,轉頭說:「總之大家以後都小心些,遇到那些士兵的話能避開就避開吧。」
「哎,可不是,誰讓我們只是小市民,根本沒有和士兵對抗的能力呢。」
「就算有也不能出手好不好?前陣子在多薩,有人當眾頂撞一個少校,結果被那個少校當場槍斃了。」
傑米爾聽著大家的議論,神色複雜地朝總督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現在的軍人都是這樣,仗著地位和權利欺壓市民,動不動就是暴力和辱罵。
可軍人不是應該是保護市民的嗎?為什麼他們現在比那些侵略者更殘暴,更讓人感到害怕呢?
三天後,當傑米爾再次來到廣場,打算給街坊們送一些自家種的玉米做回禮時,便聽到了鞭聲和慘叫聲。
「饒命啊,大人,求求您饒了我們吧!」
一個穿著粗布衣的男人跪在廣場上,正用雙手護著懷裡的孩子大聲求饒。
在他們身前,一名穿著少校軍服的男子騎在馬上,手上的皮鞭正時不時抽打在男人的身上。
周圍圍了好幾個市民,但是卻沒有人敢上去阻止那個少校。
「瑪麗大嬸,發生什麼事了?」傑米爾走近一看,才發現那個正在挨打的男人是他也認識的喬治大叔。
「喬治衝撞了那位少校的馬。」瑪麗大嬸低聲答了話。
「怎麼會呢?」
「少校騎馬橫衝直撞,差點撞到喬治的孩子,所以他才衝出去的。」
傑米爾聽到這裡,皺起了眉,腳步往前邁了一步,瑪麗大嬸連忙拉住了他,「傑米爾,不要衝動,你上次不是也說過,能避開就避開嗎?不要自找麻煩啊。」
「瑪麗大嬸,我是要你們盡量避開。」傑米爾低聲說了一句,掙開了瑪麗大嬸的手,邁出了人群。
「住手!」逕直走到喬治身邊,傑米爾一把握住了少校揮來的鞭子。
「喬治大叔已經再三道歉,少校為什麼還不肯原諒他,只不過是衝撞了您的馬,您並沒有受傷,何況廣場上人本來就很多,您也不應該騎著馬橫衝直撞。」
傑米爾大聲說出的話讓周圍圍觀的人們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馬上的少校怒瞪著他,幾次想把鞭子抽回去,傑米爾都沒有放手。
「放肆,區區賤民,竟然敢阻擋我的鞭子!」少校怒斥一聲,用力一揮手,傑米爾在這時突然放開了鞭子,少校用力過猛,竟然身子向後一仰,摔下了馬背。
「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響聲讓周圍的圍觀者們都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少校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爬了起來,揮動鞭子就往傑米爾抽去。
「啪」的一聲,傑米爾第二次握住了他的鞭子,俊美的面容上此刻帶上了薄怒。
他一反往日溫和的模樣,用力拽緊鞭子大聲道:「大公派軍隊過來是為了保護艾梅萊的市民,維持這裡的正常秩序,並不是讓你們來欺壓百姓的,還是說,那位尚未露面的新總督不僅對敵人鐵血,對自己的臣民也毫無人性嗎!」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連總督都敢議論!」少校怒喝了一聲。
「艾梅萊是個言論自由的城市,我不記得大公有頒布政令限制我們議論軍人。」
「你!」少校氣得臉色發白,猛地拔出了腰間別著的手槍。
「啊啊啊!」圍觀的市民中有人發出了尖叫聲,有人轉身開始逃走。
傑米爾卻毫不畏懼地看著少校,鞭子的兩端被兩人互不退讓地拉在手中,在空中繃緊,一如廣場上繃緊了的空氣,到處彷彿都浮起了火藥味。
少校並沒有開槍,但他握著槍的手因為憤怒而在微微顫抖。
這時,一串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廣場的前端響起,不一會兒,一隊背著槍的士兵跑了過來,迅速將少校和傑米爾包圍了。
「海格少校,請問發生什麼事了,總督見您遲遲沒有現身,特地派我們來接您。」領隊的克里夫·金上尉恭敬地朝海格敬了一個軍禮。
海格·約克放下了持槍的手,臉上浮起一絲戾氣,他用力抽回鞭子,指向傑米爾說:「把他給我抓起來。」
「我沒有犯法,你沒有抓我的權利。」傑米爾大聲說道,只可惜他的想法實在太過單純,在現在的社會,軍隊要抓人根本不需要律法的支持。
「把他帶走。」克里夫上尉揚聲下了命令,輕蔑地看了傑米爾一眼。
膽敢藐視軍隊權威,挑釁少校,這小子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
「大人,你們不能抓傑米爾啊,他沒有犯錯!」喬治大叔企圖勸阻這些一擁而上的士兵。
「誰再廢話,一起抓走!」克里夫上尉冷冷地下了令。
一時間,廣場上還留著的市民全部面面相覷,沒有人再敢為傑米爾說話,就連瑪麗大嬸他們也只是咬著唇,滿臉擔憂地看著傑米爾。
「你們憑什麼抓我!」傑米爾一拳揮開了一個企圖抓住他手臂的士兵。
雖然當年因為身體的原因沒能去參軍,但是這麼多年來,傑米爾並沒有放鬆對自己的訓練,他的格鬥技巧很好,就算是服役多年的老兵面對他,也未必可以打贏他。
企圖抓住他的士兵被他個個擊破,好幾個人的臉上出現了熊貓眼。
海格少校再次舉起了槍,「砰」的一聲,子彈打中了傑米爾腳邊的地面,在地面上打出了一個坑。
「如果你再敢動,下一槍就讓你的腦袋開花。」海格嘴角勾著冷笑,從神色來看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傑米爾憤怒地握緊了拳,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他不想在這裡枉死,只有跟他們走。
士兵帶走了傑米爾,廣場上重新恢復平靜,只剩下心急如焚的街坊們開始商量要怎麼樣才能救傑米爾。
「給我好好教訓他!」海格少校惡狠狠地留下了這句命令後,離開了位於市府地下的囚室,去了二樓的總督辦公室。
辦公室內很安靜,全黑的傢俱讓這間房間看起來非常冷硬,僅僅是踏入的瞬間,便能感覺到主人應該也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新上任的總督正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面無表情地等著他。
海格只朝對方看了一眼,便清楚地感覺到了對方的不快,他恭敬地欠身,低下頭說:「總督,很抱歉,來的路上發生了一點小意外。」
沒有人答話,辦公室裡安靜得彷彿只有海格一個人。
風吹動了淺米色的窗簾,窗簾輕輕揚起,時不時地拂過那坐在辦公桌後,一動不動的人。
一頭灰色的短髮,淺灰色如玻璃球般的眼瞳,英俊冷酷的面部曲線緊繃著,薄而性感的唇維持著平直的角度,沒有一絲一毫的上揚。
男人只是坐在那裡,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冷酷氣場就讓海格的額頭上流下了冷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雖然不斷有涼風吹入書房,但海格身上的軍服還是很快就溼透了。
許久後,久到海格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男人才開了口:「下次再讓我等這麼久的話,你就不需要兩條腿了,反正它們走不快。」
「是,不會再有下次了。」海格發現自己答話的聲音有些發顫。
男人銳利如劍的目光終於不再釘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辦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上,冷冷開口:「調查結果。」
「在多薩及臨近城市都沒有查到一個叫傑米爾·霍克的人,總督,您確定您要找的人在多薩或者附近嗎?」
海格答話時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又有冷汗流了下來,他知道他的上司一定不會喜歡聽到這個答案,但是沒有找到人實在不是他的錯。
男人再度陷入了沉默,垂著眼眸的樣子散發出不怒自威的氣勢,讓海格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十分鐘後,男人再度開口:「金髮藍眼,23歲,體型偏瘦,先在艾梅萊找出所有符合這三個條件的人。」
「是,屬下這就去辦。」海格說完,逃也似地走出了書房,在門口大大鬆了一口氣,才招呼手下一起出去找人。
辦公室內,男人站起身走到窗邊,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庭院中種著的一大片紫色的菖蒲花。
久遠的記憶中,曾經有過的唯一的一段不是在打架中度過的回憶,是那個人坐在廢棄倉庫的門口,看著對面早已廢棄的花壇說:「如果能種花就好了,我想在附近種滿菖蒲花。」
他已經不記得當初為什麼會說到這件事,記憶中還深刻的,是那個人說這句話時一臉嚮往的表情。
位於地下的囚室中,「啪啪」的鞭聲不斷響起,海格少校惡狠狠地揮動著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重重抽打著被鎖在刑架上的男人。
整整三天,男人在酷刑下沒有求過一次饒,即便渾身上下已經被打得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他也不曾發出一絲痛呼。
「混蛋,我叫你硬!我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海格氣急敗壞地端起一邊放著的鹽水,猛地澆了上去。
「嘩啦啦」,鎖著傑米爾的鐵鏈劇烈地顫動,他的脖子猛地仰起,卻依舊咬緊了牙關,沒有發出對方想要聽到的聲音。
囚室內,兩名衛兵震驚地看著傑米爾,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間諜或者士兵到了這裡,恐怕也挨不住這樣連續三天的折磨,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夠堅持到這種地步?
海格氣得渾身發抖,走到傑米爾身邊,「啪」的一聲,甩了他一個巴掌。
傑米爾的頭側向了一邊,慘白的臉上冷汗如水一般流下,但那雙海藍色眼睛裡的光卻未曾有一絲一毫的黯淡。
傑米爾睜著那雙 布滿了倔強和仇恨的眼睛,就這麼死死瞪著海格。
「海格少校,總督要準備出發去廣場了。」囚室外,一名衛兵小心地通報道。
海格憤憤地回過頭,怒道:「還沒有找到總督要找的人嗎?」
「是的,我們幾乎已經找遍了整個艾梅萊,沒有找到完全附和那三個條件的人。」
「可惡!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有一天都會吃不了兜著走的。」海格惱火地說完,一腳踹在傑米爾的肚子上,狠狠發洩著他的怒意。
傑米爾悶哼了一聲,垂下了頭,似乎沒有力氣再維持與海格的對視。
海格轉身往囚室外走,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傑米爾,冷笑了起來,「說起來,你這人雖然讓人火大,但卻長了一張天使般的臉,嗯?要是現在把你扔進那裡,應該會讓我出口惡氣吧?」
傑米爾慢慢抬起了頭,瞪向海格的眼中冒出了強烈的怒火,忍受了三天的酷刑,又沒有進過水米,現在的他完全是憑著最後一股意志在強撐。
他隱約猜到了海格說的地方是哪裡,那一瞬間從記憶深處蔓延上來的可怕回憶讓他說不出一個字來。
海格轉頭對還留在囚室裡的兩個衛兵說:「把他扔到死囚室去,我倒要看看,等他被那些人輪流上過之後,是不是還有這樣的志氣。」
說完,海格轉身就走,身後,傑米爾猛然爆發出一句怒吼:「混蛋,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我要殺了你!」
「殺我?等你有命活下來再說吧。」留下一聲冷笑,海格離開了地下囚室。
剛到底樓大廳,總督就下來了,海格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為總督拉開了市府的大門。
今天是新總督正式初次會見市民的日子,見面會將在廣場上舉行,他們現在正打算過去。
「總督大人,求您饒了傑米爾吧!」
沒想到,剛踏出大門,就聽到四周響起了響亮的呼聲,二十多名市民擁堵在市府的鐵門外,大聲喊著。
「總督大人,傑米爾是為了保護我們,求求您放了他吧。」
「總督大人,文森特夫人臥病在床,需要傑米爾的照顧,求您不要再關著他了。」
「總督大人,傑米爾為我們做了很多事,他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您不能縱容手下無緣無故就這樣把他扣下啊。」
「總督大人……」
瑪麗大嬸他們一看到新總督走出來,立刻高聲喊了起來。
三天了,傑米爾被帶走已經三天了,他們想來想去,除了集體來為傑米爾請命,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了。
海格少校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瞪大了眼睛,手臂一抬,就想叫衛兵把這群不識好歹的市民趕走。
穿著深黑色軍服的總督卻突然開了口,聲音冷若冰霜,卻隱約帶著一絲驚訝,「你們在說誰?哪個傑米爾?」
聽到這句話,海格的腦海中猛然炸開了一片白光,傑米爾?那個該死的頂撞了他的男人居然叫傑米爾?
總督一直在找的人,不是就叫傑米爾·霍克嗎?而且……海格的臉色立刻變成了死灰般的顏色,金髮藍眼,23歲,體型偏瘦,該死,他做了什麼?!
瑪麗大嬸一見總督開口,立刻答道:「總督大人,我們說的是傑米爾·文森特,他在三天前因為頂撞了您身邊的那位海格少校,被您的衛兵抓走了。」
還好,不是傑米爾·霍克!海格心中剛要鬆口氣,卻猛然對上了總督看向他的目光。
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彷彿是兩座萬年不化的冰山,那裡面透出的森冷寒意讓海格在一瞬間渾身僵硬,整個人發起抖來。
「他在哪裡。」
無比清楚的四個字鑽入海格的耳中,讓他的頭皮徹底發麻了。
他又猛然想起自己在離開前下了什麼命令,身體裡的血液都在那一霎那凍結了。
「在……我把他扔進了死囚室。」
眼前一陣清風掃過,從來不為任何事動容的總督大人微微睜大了眼睛,猛地轉身衝進了市府。
將看不順眼的人扔進死囚室讓那些死刑犯惡意玩弄,這種折磨人的方法在軍隊裡幾乎是家常便飯。
當海格跟著總督邁入死囚室時,眼前的情景卻讓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已經強撐到了極限,處於瀕臨昏迷狀態的傑米爾,仍然頑強地靠在死囚室的角落內,揮動著他的拳頭,踢動著他的雙腿,不讓那些死囚靠近他。
他看起來非常狼狽,衣服如破布般一條條掛在身上,因為被鹽水沖過,所以身上的傷口看起來不至於血肉模糊,卻依然讓人怵目驚心。
他的雙腿微微打顫,身體也是靠著身後的牆壁才能勉強支撐,但是他的神色非常倔強,眼睛裡迸射出的光芒明亮得幾乎可以照亮死囚室裡的昏暗。
也許正是因為他的這副姿態,才讓周圍的死囚沒有一擁而上,而是驚訝地看著他。
從來沒有哪個被扔進死囚室的人,可以堅強到這種地步。
海格注意到,到前一刻為止還一臉寒冰的總督,在看到這樣的傑米爾的剎那,嘴角繃緊的弧度似乎放柔了一些。
「放他出來。」
冰冷的嗓音一如往昔,海格禁不住打了個冷顫,覺得自己剛才看到的總督的表情變化根本就是幻覺。
傑米爾被放了出來,他出了大量的汗,虛晃的腳步在帶他邁出死囚室的剎那失去了支撐的力量。
海格驚訝地看到他們的鐵血少將彎下了膝蓋,紆尊降貴地接住了傑米爾,轉而一把將他打橫抱起。
沒有看任何人,總督抱著傑米爾離開了地下囚室。
回到大廳,他也未作任何停留地向二樓走去,海格知道此刻他應該選擇閉嘴,但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總督,和市民的見面會……」
「不去了。」
冰冷的三個字從樓梯上傳來,海格和大廳裡的一干衛兵都愣住了,不去了?他到底是任性到了什麼程度,才能毫不猶豫地說出這三個字?
「那門口的市民……」
這一次,走上樓的人甚至連回應都省去了,空氣中只剩下隱約的不耐。
「少校,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克里夫上尉神情緊張地走了過來,他自然也看到了剛才總督懷裡抱著的人,現在,他正和海格思考著同樣的問題,那就是他們還有幾天可以活。
很顯然,傑米爾·文森特就是傑米爾·霍克,總督這些天來一直在找的男人。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總督找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但似乎不管是哪一種,他們都已經犯了大忌。
「通知市民,總督臨時有事,見面會改期,至於門口的人,告訴他們總督已經釋放了傑米爾,但因為他受傷,總督決定暫時讓他留在這裡療傷。」
「是,我知道了,不過少校,你說總督會不會……」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海格沒好氣地答了話,天知道他現在自己都緊張得要命,最好有個誰能來告訴他他將面臨怎樣的懲罰呢。
以他對那位鐵血少將的了解,回頭就算少將直接給他們兩顆子彈,他也不會覺得有絲毫奇怪。
腦中響起之前傑米爾的一句怒吼,海格咬了咬牙,也許,他真的會死在這小子手上也不一定。
可惡,他為什麼沒有早些意識到,那個混小子正是金髮藍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