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基本款是人生調劑
散發不變之美的基本款—白襯衫、珍珠或是擁有傳統造型的雨傘—這些東西就像溫柔守護在我們身旁的大姊姊一樣。
只要看見自己的衣櫥多了一樣這類東西,心情就會變得平靜。普遍性設計所伴隨的安定感,以及唯有歷史悠久的東西,才能夠帶來的信賴感與品質豐富性,讓人感到踏實。
不過,在實際運用基本款時,必須非常謹慎,否則很容易被適當商品所擁有的「存在感」絆住了腳。
打扮就像一種很不可思議的「有機體」,簡單且近乎完美的款式,不見得每次都能夠讓穿著者變得亮眼。如果全身上下都以基本款做搭配,不但很容易掩蓋穿著者的個性,有時也會給人難相處的印象。正因為這些基本款是上等之選,才更要把它們當成最佳調劑品來活用。
以圓形珍珠為例,這顆散發絢麗光澤的小圓球,足以影響膚質的呈現。肌膚狀況很好的時候,珍珠會更襯托你的膚質;肌膚狀況不好的時候,反倒更凸顯肌膚的乾燥。雖然珍珠只是一顆小圓球,卻擁有莫大的存在感,它甚至可以反映出穿戴者的心靈與身體狀況。正因為珍珠能夠如此意外地表現出全身印象,所以我只在整個人狀況相當好時,才會戴上珍珠。
我喜歡在穿上針織衫搭配長褲的輕便打扮時,戴上珍珠。比方說,穿上寬鬆的厚織灰色毛衣或開襟針織衫搭配窄管長褲,再配上平底船鞋。以這身打扮戴上白色珍珠耳環,讓我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而倍感愉快。
我心中最適合戴珍珠耳環的人選是法國女星珍妮摩露。但我不是指年輕時候的她,而是現在晉升銀髮熟女的她。立體深邃的五官,加上怪異顏色和款式花梢的服裝,這般模樣的珍妮摩露,在耳垂上點綴一顆閃亮珍珠,便能在感官與知性之間取得平衡的強力調劑。珍珠所擁有的光輝深度,正適合烘托走過歲月的女人,不是嗎?等我走到她的年紀時,一定也要戴上珍珠耳環。
當我還是個菜鳥雜誌編輯的時候,當時有位名為小林麻美的女星。她是許多女性崇拜的時尚領導者,擁有時下當紅女星無與倫比的影響力。當時我負責編輯她的連載專欄。
在日本,小林麻美女士是最早穿上YSL的衣服、手提LV包包,並且以自我個性展現 Hermes 凱莉包或柏金包的女星之一。不過,她的造型基礎非常傳統。她曾陪我到銀座的鞋店,買下俗稱「白盒子」的純白色平底船型鞋,也教過我如何搭配胸前繡上名字縮寫的深藍色西裝外套,或男性風格的窄版領帶。對一個年輕時尚編輯來說,她帶給我很大的衝擊。
帶凱莉包出門時,小林麻美女士會搭配訂製的寬背帶,以斜背方式表現出豪邁感。她穿上襯衫和牛仔褲,再套上男式風衣或展現粗獷風格的狼皮草,最後以斜背方式隨性背上凱莉包。這身帥氣打扮讓人眼睛一亮。
如今時代改變,如果斜背凱莉包,感覺上反而有些刻意。不過,以比較率性的方式使用凱莉包的原則,似乎一仍其舊。不選擇一派正經的套裝,而是穿上牛皮紙色風衣或喀什米爾羊毛材質的深藍色合身大衣,再搭配灰色長褲和中性風格的鞋子,最後輕鬆拎著凱莉包去上班,簡直帥呆了。
雖然我喜歡民族風的打扮,但偶爾也會穿上六○年代在倫敦聲名大噪的卡珊卓蘿絲所設計的迷幻圖樣卡弗坦輕飄長衣搭配牛仔褲,再配上米色凱莉包。任何配件配上風格強烈的迷幻圖樣都會黯然失色,惟獨凱莉包能夠與其抗衡。
老實說,凱莉包真的很重。帶著凱莉包出門,需要充沛的精力。如果把皮包當作實用品來看,凱莉包絕對不是簡便又好用的皮包。不過,這一點正是其品牌的榮譽和堅持。還有,理所當然地,凱莉包的價位很高。花這筆錢不只是購買,而是投資。人生就算沒有凱莉包也不會怎樣,可是,一旦擁有凱莉包,確實能夠感受到內心產生的微妙變化。凱莉包的存在就像一陣威風凜凜的強風;當我擁有凱莉包時,也感受到一陣強風掃過全身。
小林麻美女士也非常懂得穿搭白襯衫。她的高燚身材和秀麗長髮,配上男式襯衫顯得格外俊美。
小林麻美女士口中經常提到「尺寸決定襯衫的一切」。包括襯衫的肩線、腰線、袖寬和袖長,以及衣領的形狀和高度,都必須做過縝密的確認。如果不這麼講究,穿上襯衫便會顯得樸素暗淡,而失去穿襯衫的意義。另外,一開始先想好自己穿上襯衫要表現出什麼樣的感覺,這樣會比較容易選擇襯衫。無論是要帥氣的感覺、清爽的感覺、可愛的感覺,還是利落的感覺,襯衫都會因為搭配不同而變換風貌;搭配的方式充滿挑戰性,卻也饒富樂趣。
搭配襯衫的重點在於髮型和化妝。如果髮型有那麼一點點扁塌,或很難上妝時,最好不要穿襯衫。因為白襯衫就像一面鏡子,映照出穿著者的內心。
打扮時遇到「非這件不可、今天的打扮少了這件就不完美」的情況時,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白襯衫永遠都是主角級的調劑。
比起珠寶,手錶更能展現個人風格。光看一個人戴什麼樣的手錶,就能夠明白這個人的知性和感性色彩,甚至能夠想像出這個人怎麼度過私人時光,很驚人吧?所以,什麼都可以妥協,就是手錶不行。與其買兩樣珠寶,不如買一支符合自己風格的優質手錶。我當然不是說越昂貴的商品就越有價值,但手錶確實是品質與價格成正比的商品。如果選擇品質好的手錶,就要有「價格不會太便宜」的心理準備。
對我而言,當人生遇到重大變化、準備邁向另一個階段時,手錶就像是在背後推我一把的力量。當我掌握到變化,並決定往前踏出一步、鼓起勇氣邁向新人生時,就會買手錶。
二十五歲那一年,工作上了軌道,為了勉勵自己在工作上有更好的表現,我帶著準備好好打拚的心情買了手錶。將近四十歲時,不再害怕失去年輕,也不再拚命想抓住青春的尾巴,決定以真正的年齡過生活,我狠下心挑了奢華款式的鑲鑽手錶。將近五十歲時,我辭掉所有工作,前往巴林展開新生活,我買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支潛水錶。
捨棄一切、在巴林重新開始,這個轉折讓我感到不安。我需要一個有力的夥伴。造型粗獷的潛水錶總是陪伴著我,並表現出毫不畏懼灼熱風沙的可靠感。每看一次手腕上的潛水錶,我就會預感自己將展開輕快又充滿活力、前所未有的新人生。
我手上現在還戴著潛水錶。回國後第一次挑戰爬山,爬到一半不禁想放棄的時候;還有每天接受體力訓練,一下子就感到無力的時候,潛水錶始終陪伴著我。
等年紀更長時,我想戴 Cartier 的 Baignoire 系列錶款。Baignoire 是我見過最能夠刺激官能的手錶。那穠纖合度的橢圓形本體和錶帶寬窄都經過精密計算,而手錶本身就是一個身材纖細、氣質高雅的「女人」。
每當看到 Baignoire 時,我腦海裡總會自動浮現出在希區考克導演的電影《後窗》裡出現的葛莉絲•凱莉。Baignoire 擁有在古典美與現代美之間取得平衡的極致造型,讓人不禁想像,就算全身赤裸,身上只戴著 Baignoire,也會是一種美感。或許,這就是「她」的魅力吧。
絲襪是女人的第二層肌膚。六本木有一家老字號襪品專賣店「瑪格麗特」,女老闆告訴我,所有黑色絲襪中,就屬 Lanvin 的黑色絲襪品質最好。穿上 Lanvin 的黑色絲襪,腿部兩側會形成陰影,讓雙腳看起來更修長美麗。
女老闆還跟我分享了一個有趣的小故事。
有一位在「瑪格麗特」買了亮面灰色絲襪的小姐,與母親前往紐約度假。兩人走在第五大道時,一輛高級轎車突然停下,接著有一位男士飛快下車,跑近兩人。男士開口問道:
「小姐,你的絲襪是我一直在尋找的理想絲襪。請問你在哪裡買的?」
雖然這故事聽起來很像電影情節,但從中不難看出歐美男性對女性腿部美感的堅持。
我們應該找出屬於自己的「必備款」衣物,而絲襪正是其中之一。以膚色絲襪為例,雖然它們乍看之下顏色都差不多,但其實每雙絲襪形成的陰影、光澤和質感都有很大的差異。只要找到一雙在顏色和質感最適合自己的絲襪,還能夠搭配衣服的顏色和風格,走起路來會顯得氣勢十足。還有,如果找到一雙絲襪穿起來會讓人有種「這就是我的腳」的感覺,記得請人在絲襪繡上小小的名字縮寫,讓自己享受一下有些心跳加速、擁有小小祕密的奢華感。
不同鞋子所呈現出來的腿部美感,會有很大的變化。鞋子本身擁有自己的特質和性格,是一種對於整體形象會造成極大影響的重要配件。鞋子的流行變換速度比衣服快得多,穿上十年前的舊衣服時,只要搭配今年的鞋款,就不會覺得衣服老舊。不過,也有相反的例子就是了。
一雙鞋子從鞋跟到鞋尖,每年的款式都會有細微變化。想要找到萬年不敗的基本款,確實很難。不過,如今快速消長的熱潮也告一段落,逐漸演變為必備款的芭蕾鞋就是少數基本款之一。
有一次我在雪梨有個叫做巴爾曼的可愛城鎮散步時,看見一家擺設許多白色古典傢飾品的商店。
細緻刺繡的麻布餐巾和椅墊,以及華麗水晶燈和時鐘,讓我望得入迷,這時女老闆從二樓走了下來。看似澳洲人的女老闆脂粉未施,擁有健康小麥色肌膚,綁了個馬尾,穿著白色短上衣搭配七分牛仔褲。這樣的打扮並不起眼,但我往女老闆的腳上一看,發現她穿著米色絨布芭蕾鞋。
好時髦喔。腦中浮現這般感想的我突然很想跟女老闆說說話。後來女老闆不但介紹我一家好吃的海鮮料理餐廳,還聊起讓她為之瘋狂的足球隊話題,我也在那裡度過將近一個小時的愉快時光。
女老闆看起來有五十多歲了吧。不過,芭蕾鞋顯現出她的可愛,實際與她聊天後,也覺得她是一個很親切、給人好印象的女性。要是女老闆腳上穿著雪梨常見的布鞋或海灘涼鞋,一口破英語的我就不會想向她搭訕了。
一雙表現出主人真性情、卻不失時髦的鞋子,能夠搭配任何服裝,不管是什麼年紀的人穿上,都能夠烘托出符合那人年紀的可愛。穿上如此優秀的基本款,你也能夠變成一個輕鬆自在的「日常公主」。
還有一樣商品的熱潮也逐漸平息,那就是風衣。因為風衣本來是軍服,是基本款中的基本款,所以當我看到街上到處都是穿著風衣的女性,有種奇妙的感覺。
風衣之所以如此受到愛戴,是因為它很好搭配。無論什麼人穿上,都有不同的特色,而且只要套上風衣,自然會散發出一股帥氣。這就是「制服」擁有的絕對性條件。不過,正因為如此,也會抹殺掉每個人的個性。難得買了風衣來搭配,卻變成打扮平庸的人,我看了很多這樣的例子,也為那些人感到可惜。
所以,如果現在要挑選風衣,我建議大家嚴格挑選在其他外套上找不到、穿上時會讓你有種「特別感覺」的風衣。這種「特別感覺」或許來自顏色,也或許來自領口形狀。還有,布料材質和衣身長度也會帶來影響。重點就是,一定要讓自己找到一個穿風衣的理由。以一件墨綠森林色、天鵝絨領口的絲緞防水布料風衣為例,它的顏色看起來會那麼美,正是因為放在基本款的風衣上。
與其說成熟女性所擁有的風衣是時尚品,不如說是生活裝飾品。穿上風衣時,要能夠讓人感受到成熟女性的多采生活。
手帕、內衣、傘這三樣基本款,我堅持使用高級品。
每次帶傘出門,我很容易搞丟,而每次搞丟,我就會買塑膠傘應急。所以,我家玄關老是放了一堆塑膠傘。即便如此,我堅持使用好傘的想法還是不曾改變。這或許是因為我覺得傘就像手帕和內衣一樣,是維持基本風格的物品。
就算不會有人看見,我還是堅持使用自己能夠接受的傘,不然就會覺得彆扭。就像我只用純白麻布手帕、只穿 Eres 款式簡單的內衣一樣,對於傘,我也堅持使用 Fox 的細柄傘。
用「自我堅持」來形容我對傘的執著,其實讓我有些難為情。「自我堅持」曾是轟動一時的流行語,但最後因為使用氾濫而變得廉價。老實說,我對傘的執著,是因為少女時期閱讀伊丹十三的小說《女人們啊!》,受到了極大影響。雖然我已經忘了確切內容,但書中好像描述到「非得是英國式的耐用蝙蝠傘不可」。
這部小說除了描述如何挑選車子、如何烹調法式尼斯沙拉、如何把義大利麵煮得恰到好處之外,還提到什麼樣的生活方式是灑脫、高尚,又有教養,是日本第一本劃時代的著作。當時正值青春期的我還來不及深思,就已經變成伊丹教的信徒,對傘的堅持以及一些其他觀念也深植心中。
Fox 的傘有一種不華麗但端正的姿態,讓人聯想到莫內在《亞嘉杜的罌粟花田》畫中描繪的貴婦。修長曲線散發出來的優雅、傘骨張開時的美感、充滿古典味的吊飾等等,這一切說明 Fox 的傘擁有完成度百分百的幸福造型,而且性感十足。
在濛濛細雨的午後外出,讓我有些不安。既然帶了 Fox 的傘出門,就絕對不能鬆開手。雖然沒必要為了一把傘如此緊張兮兮,但撐著這把傘出門的日子,總能夠讓我挺直背脊,愉快地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
基本款總是能夠如此輕巧地觸碰我們的心靈。這時候,我們會在周而復始的日常生活中,發現綻放出光彩的意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