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1:夢想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
很喜歡保羅科爾賀所寫「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中的一句話,「當一個人全心全意的追逐夢想時,全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
一開始,這個夢想計畫只是兩個孩子小時候的胡思亂想,隨著年紀增長,開始想一步步圓夢。但築夢過程,一帆風順只存在於天真的幻想中,真正出發前,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撞擊著出發的意志。
大學第一次嘗試:樹德科技大學築夢計畫徵選,決賽落敗(評審說風險過高)。
退伍第二次嘗試:雲門流浪者計畫徵選,失敗(評審說己贊助過類似行程)。
工作兩年多後第三次嘗試:客家委員會築夢計畫徵選,落選(同一組徵選者要騎中東,被割愛)。
在一次次的失敗中,到達了工作與生活角色變換的30歲臨界點,現實的壓力像是要你做出選擇,「放棄」或「放手一搏」?天平兩端「現實」與「夢想」在搖晃著,一切都等著做出取捨那一刻。
因為一個人,我做出了決定,那是在醫院病床上一張緊繃著對生命憤恨不滿的年輕臉孔,那是一個與重病父親相依為命未滿25歲的年輕人,在父親過世後幾個月,因積勞成疾腦中風住院,癱瘓在床。幾個月的期間,眼睜睜看著一個年輕生命慢慢萎縮直至凋謝,活生生的無常例子就在眼前,憑什麼我們就可以永遠健康?憑什麼我們不是下一個?當意識到生老病死誰也躲不過時,突然了解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過往雲煙,犧牲一切所得到的功成名就真是你最深切的渴望嗎?
比起好工作高收入舒服愜意的生活,我願選擇在絲路的烈陽風沙中一步步前進,比起銀行裡不斷累積的數字,我願自行車碼錶上的公里數一寸寸累積,順應著心裡最深切的渴望,認真思考這一趟數千公里的旅程,究竟要怎樣才能完成?
在醫院工作的兩年多,每天騎來回八十分鐘自行車上下班省錢兼鍛鍊,四次自行車環島與一次徒步環島訓練長途旅行的經驗,考取緊急救護員執照為了能處理路上的緊急事故,一次又一次拆裝自行車、自修學習維修技術,每年參加鐵人三項比賽,強化體質與堅毅心志,不論是下班後社區大學的進修或是空閒時不間斷的鍛鍊,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一件事「我要騎著自行車去取經」!
身體可以鍛鍊,知識可以學習,資金與裝備可以想辦法存錢找資源,沒有人脈的兩人用最笨的方法,在自行車展與運動休閒展裡帶著計畫書一家家的拜訪廠商,一次一次討論著計畫與合作的可能,100次的拜訪只要有10間願意回應就是對我們莫大的鼓舞,在半年時間裡與4間廠商談定了合作方案,似乎一切就緒, 98年9月就要正式出發,沒想到真正的考驗才正要開始。
2009年7月5日,新疆發生了舉世震驚的維吾爾人暴亂(簡稱75事件),光是烏魯木齊的暴動就死了數千人,贊助商們紛紛以風險因素放棄贊助,一瞬間所有的努力回到了原點;同年8月,兩位先行出發的母女檔自行車騎士在甘肅發生幾乎死亡的重大車禍,接二連三的事情讓身邊的反對聲浪達到高峰,這一切似乎都在說著一句話「放棄吧」!
離出發不到兩個月,沒有任何贊助而路途情況更加艱險不明,說沒有動搖決心是不可能的,正徬徨不安時回想起這幾年來不斷努力累積的一切,那躺在床上憤恨不甘的臉孔,發覺這一切仿彿是上天安排好考驗出發「決心」的最終測驗,你真的下定決心不論險阻也要穿越障礙嗎?就算沒有人支持也要堅持想走的道路嗎?因為75事件、因為這所有反對的一切,反而讓我真切的定下非去不可的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突破險阻,準時出發!
奇蹟就在下定決心後發生了,就像是呼應我們的決心,短短兩個月裡談定了五間贊助廠商,同時獲得網路徵文比賽首獎五萬元的肯定,身邊的朋友們更是組成應援團般出錢出力出點子,一件件困難的問題突然水到渠成般解決,計畫更是在多方支援下益加完善,眾人的祝福與支持讓還未遠走的行囊己然充滿能量,又回想起了那句話,「當一個人全心全意的追逐夢想時,全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
不覺間嘴角微笑,感謝那曾幫助過我們的人們,沒有你們,這個夢想將少了友情關愛的炫麗色彩,沒有你們,旅程無法走到那未曾想像的遙遠彼方,當我們歸來,最重要的莫過於與你們分享這一趟「共同完成」的旅程,僅以此書,獻給一路上與我們一同歡笑哭泣與努力的朋友們,謝謝你們,這個夢想是我們共同完成的。
★前言2:認真的兒時夢想
誰是橫貫古今的超級冒險王?
現代的冒險傳奇無論是前期訓練、後勤補給皆配套完善。(前期訓練=盡義務似的甩手跑操場,以示兩老「有在準備」的假象。)
過去的冒險者沒有那麼多的裝備與經費,但身邊少不了眾多實用的部下。日本有一顆桃子帶著雞犬猴的打鬼傳奇家喻戶曉;好萊塢有如洋蔥般有層次的史瑞克帶隻單口相聲驢子;而我們東方是否也有正港的傳奇冒險王?(你還真敢講啊!)
要走過怎樣的路途才能稱之為「冒險」?
一趟仿彿要「往生」(上西天)才能抵達的距離夠長嗎?(不論是長長隧道出口有道光還是一生回顧跑馬燈,這次都給我們看到了。)
路邊是雪山沙漠百里戈壁火焰山當作風景夠看嗎?
皇室贊助外掛神佛保佑是他的後勤補給,一路上結識的各路妖魔鬼怪是不大友善的新朋友,這位帶著三個徒弟騎著白龍馬穿越千山、克服萬水的勇者是誰?
阿彌陀佛 ~ 恭迎當之無愧的中國冒險王──唐 ~ ~ 三 ~ ~ 藏(如有不識此人者,請翻閱中國四大奇書之《西遊記》)
是的,就是那位手下有無敵神猴、好色小豬、存在感薄弱河童,外掛如來觀音的超級和尚(後台超硬啊!!)。
猶記在容易熱血沸騰的天真孩提年代,和妹妹一起被催眠,咬定真有其事外還認真規畫小屁孩幻想式的西遊記(多麼天真無邪啊 ~ )。(不一定無邪,但肯定天真。)
升級書包小鬼頭後才發覺唐三藏的故事竟是歷史課本裡的一頁傳奇!!《西遊記》由真人真事《大唐西域記》改編!
原來「唐三藏」本名「玄奘」,出發時不僅沒有皇家贊助商還兼偷渡客;沒有滿天神佛的加持外掛,也沒有神級屬下,僅有「赤瘦老馬一匹」。(相較之下,鐵馬真是勇健多了)路過的風景依然是雪山沙漠百里戈壁火焰山,路上的新朋友換成強盜流氓,一樣殺人不眨眼。
看看這一段,「入大流沙,沙則流漫,聚散隨風,人行無跡,遂多迷路,是以往來聚遺骸以記之。乏水草,多熱風,風起則人畜昏迷,因此成病。時聞嘯歌,或聞號哭,視聞之間,恍然不知所至……」──摘自《大唐西域記》
大意是說:「走進流沙漫天的沙漠之中,沙子隨著風聚散飛舞,前人走過的足跡經風沙一吹就難以辨視,因此有許多人就這樣迷失在大漠裡,只能用前人遺留下來的屍骨來標記路途,在沙漠之中很少看見綠絒,偶爾沙漠裡會吹起一種熱風,當這陣熱風吹過人或是牲畜常常因而得了熱病,而夜裡風吹過的聲音有時像長嘯或是有人啼哭,恍惚之間就讓人迷失了方向……」
隻身走完一趟要「往生」才能抵達的「西天」,十萬餘里跋涉、十七年的奔波,穿越中國、中亞(今巴基斯坦與阿富汗境內)直達印度(古稱「天竺」)的超級冒險王旅程。真的有人做到嗎?這趟旅程竟真實存在!
兩個好天真的小孩升級成好勇敢(好傻)的社會人士,昔日小屁孩幻想式的西遊記仍在腦海裡熱血沸騰。
兄妹二人,懷著尚未失去的夢想,打算再闖西遊(自小起,腦海裡已闖過千百回),少了白馬坐騎,但兩匹鐵馬甘嘸卡緊?(請用台語發音)外掛滿腔熱血與幾年工作的存款要去見證。(是的,讓我們用熱血去燃燒存款吧!)
路過的風景依然是雪山沙漠百里戈壁火焰山?
路上的新朋友應該己經改邪歸正了吧?
馬上出發!(其實是上馬出發……冷(抖)。)
讓我們一同見證,這趟重回一千四百年前的西遊記超級冒險王傳說。
(很喜歡窮和尚與富和尚的故事,堅信「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絕非空穴來風、老師說說而已。
時間回到2004那年洋溢著青春汗水的夏天,圖書館靜謐空氣中混雜著西北雨的潮溼氣息,縮在一角的我正絞盡腦汁的將夢想藍圖「鐵馬西遊記」逐步建構成一張張(自以為)圖文並茂的計畫書……一回頭,2009日曆已撕過半,處在紅塵打滾與為了五斗米低頭的日夜中,青春小鳥也飛走很久很久,總覺得,是時候翻出塵封已久的夢(幻)想計畫書,然後一如往常般──還沒準備好,但出發了。)
★前言3:重返《西遊記》
說話兄妹兩人想要實踐那「兒時童話」,攤開地圖,手指依著謎樣的未知劃過由西安出發跨過秦嶺,30秒不到穿過了黃土高原和河西走廊,轉眼間手指迷路在新疆的寬廣。
(當時躺臥在地圖上連綿千里的祁連山、埋闔在地理課本深處的烏峭嶺、葡萄溝中不斷飛旋起舞的維吾爾姑娘、還是那火焰山腳下吐魯番,全顯得超現實般的遙不可及。)
離開中國,過巴基斯坦與阿富汗在三角形的印度順時針走一圈。出發、再回來。
十萬餘公里與十七年的光陰,光是用手指頭走一趟就快抽筋了啊!
古代中國一個出門還自帶「唐朝牌濾水器」(◆註1)的年輕僧侶,怎有辦法走過這幾近「往生」的路?
也不是沒人勸過,「從古至今,很少人能越過險惡多變的大漠、流沙和冰封雪埋的蔥嶺啊!您要珍惜自己的軀命,才能弘傳佛法。」
結果呢?
「冒越憲章,私往天竺」寧可犯法也要偷渡出關(◆註2)。
「忍饑寒,頂風雪,鬥盜賊,雖九死其猶未悔,歷天險而志愈慷慨,遭兇賊而神彌厲勇,不至天竺,終不東歸一步。」
大意是說:「可以忍受饑飢與寒冷,頂著風雪前進也不退縮,和盜賊周旋也不退卻,雖然經歷九死一生也不感到後悔,歷經天險的考驗反而讓鬥志更加慷慨,就算遭遇兇狠的盜賊也不感到害怕,不到西方的天竺,決不往東走回家?。」
「寧可就西而死,豈歸東而生!」
大意是說:「寧可一路往西死在求經的道路上,也不願意放棄目標回到家?而活下去。」己經說到「就算死也要去」的程度,就這樣玄奘帶著「堅定心念」與「虔誠信仰」(都吃不飽卻很重要)混在飢荒難民中由長安(今陝西西安)出發,走向那八千里路雲和月啊 ~ 。(請自行代入主題音樂)
玄奘西遊路線
玄奘這一路主要由中國的西安(古稱長安)出發,一路穿越天山走進中亞,再由現今阿富汗與巴基斯坦的領土進入印度。
中國:
長安(陝西西安) 秦州(甘肅天水) 蘭州 涼州(甘肅武威) 瓜州(甘肅安西縣東南) 玉門關 伊吾(新疆哈密) 高昌(新疆吐魯番) 阿耆尼國(新疆焉耆) 屈支國(新疆庫車) 跋逯迦國(新疆阿克蘇) 凌山(天山穆蘇爾嶺)
中亞:
大清池(吉爾吉斯斯坦伊塞克湖) 素葉城(即碎葉城,吉爾吉斯斯坦托克馬克西南) 昭武九姓七國(烏茲別克斯坦境內) 鐵門(烏茲別克斯坦南部茲嘎拉山口) 阿富汗北境 大雪山(興都庫什山) 阿富汗貝格拉姆 巴基斯坦白沙瓦城 印度
回程:
學成後經巴基斯坦翻過崑崙山(今紅其拉口岸) 中國(喀什) 絲路南道 敦煌 唐朝首都長安(今西安)。
這樣的行程,就算是21世紀,兩個人騎著自行車就要出發,帶著「兒時天真」與「所有積蓄」(梭哈啦~),(一定要講的很豪邁,但闊氣之下其實也沒多少銀兩(羞))踩著全身家當由西安出發,心中再次響起了八千里路雲和月(請再次代入主題音樂)。(大陸尋奇的江山萬里情也是常伴我們心啊!)
白馬換鐵馬
而將白馬換成鐵馬之後,天真兩兄妹打算怎麼重返西遊記呢?我們原本計畫全程騎乘自行車,起點為中國陝西省的西安,一路走過河西走廊穿越甘肅省,在新疆走漢唐時的絲路古道通過新疆抵達最西方的城市喀什,再挑戰平均海拔高達5千公尺的喀什崑崙山脈抵達巴基斯坦,再由巴基斯坦入境印度,完成重訪當年玄奘之路的願望。
但計畫趕不上變化,出發前,巴基斯坦今年(2009年)年初於預定行經地點(斯瓦特河谷)發生政府軍與塔利班組織的內戰,而另外一條翻過天山經吉爾吉斯的路線,需經過阿富汗,同樣危險與風險過高,基於安全考量,選擇以自行車到達喀什崑崙山脈的世界最高海口紅其拉甫口岸(◆註3)後,回到喀什搭火車到烏魯木齊,再搭乘飛機回到台灣,再轉入印度完成探訪玄奘的取經之旅。
因此我們旅程的開始是先搭飛機抵達深圳轉公車至廣州,再搭乖火車由廣州抵達西安,停留數天後再取道河西走廊穿過甘肅進入新疆,延路參考《大唐西域記》與《西遊記》的記述探訪路線與遺跡,經由敦煌至東疆的哈密與吐魯番,走過古時的高昌故城,騎在傳說中的火焰山脈,再進到南疆的庫車、阿克蘇抵達中國最西邊的城市喀什,再騎行至世界海拔最高的國界紅其拉甫口岸返回喀什。
回到喀什後轉火車至烏魯木齊再搭機轉飛至台灣,再乘飛機抵達印度,以火車、客運方式環旅印度,除了玄奘當年取經目標「那瀾陀寺」外,足跡更由東到西,最遠到達印度最南端的科摩拉角,深入追尋、朝聖玄奘當年遊學印度的路線與遺跡。
◆註
註1│唐朝時的僧侶在飲水時為了避免喝到水中的微生物而犯了戒律,會自行準備以層層特殊織物做成的濾網先行過濾後才飲用,玄奘在沙漠迷路時就曾因濾水時手不穩而失去所有的飲用水。
註2│當時唐太宗李世民剛成為皇帝,因國家根基不穩而採取鎖國政策,玄奘與同行者多次上奏請求出關(像是現在的申請護照)皆被退回,在同行者一一放棄下,只有玄奘寧願犯法也要偷渡出關,私自出國前往古稱天竺的印度求取經書。
註3│紅其拉甫海口為中國與巴基斯坦兩國的海關,因地處喀什崑崙山脈,海拔高達4千公尺以上,為世界最高的兩國口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