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撥橘日日美好

「我的」工作室

晚上十一點，問大的要不要一起走去「我的」工作室感覺一下，他說好。

那是一小間房子，掛著「售」。每天牽狗散步來散步去，走過第一百遍的時候，它彷彿已經是我的工作室了。

我興高采烈，一路上像個導遊。

「你看，早上我就這樣走出來，牽著一隻狗。」我說，腦裡浮現大家都興高采烈的臉。

不到一分鐘時間，我們走過一家賣好喝咖啡的咖啡店，「然後，你看，很快，我就走到這裡。我可以到對面買一杯咖啡。」

他點頭，我們看了一下紅綠燈，過了路口。

接著彎進巷子。「你看，好近。」我強調。

「這巷子很安靜、很單純。」再補充。

「嗯。」他說。

「你看！你看！到工作室了！」

我興奮的邊說邊稍稍加快了我的腳步。

那是兩棟很舊的磚造宿舍，斜斜的瓦片屋頂，樓上樓下開著四四方方的大窗。不久之前，分別貼著「售」，現在「售」的布條紙牌都撤下了。

一間沒上鎖，另一間則忘了關燈，燈一直亮著。

不過我很確定的是，兩間房子都還在賣。因為我在忘了關燈的房東來掃房子時，恰巧路過碰見。他起先很防備我，懷疑我是仲介公司，終於給我聯絡電話，卻被我弄丟了。

我只好天天照三頓來看房東有沒有出現。

在亮燈的那戶外往裡頭張望，接著在門沒鎖的那戶試著開開門。然後我們站在房子正前方，欣賞房子的正面。

「我可以看到有人要在這裡認真工作了！」他忽然宣布，並對房子做了一個請「登上寶座」的手勢。

「哪一間？」我問，因為我們只能選左一間或右一間。

「右邊。」他說。

「我覺得左邊比較好。」我說。



在「未來」面前感覺

喬安要把信修從動物醫院牽回家，我問她，可不可以跟我去看一下房子？喬安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小學老師，她每天下課後替信修的主人牽信修散步。

信修是一隻漂亮的大狼犬，我們都很喜歡牠。

喬安牽信修、我牽我的圓圓，我們一路散步過去。

我一路瑣碎的解說很多餘。

我老說「這邊」、「那邊」、「這裡要彎了」。

我還說「你看，就是這兩間」、「這家房東我有遇過」、「那家房東是自己賣的，因為我看過張貼的紅牌寫自售」、「你看，那家門沒鎖」、「這家燈沒關，他們好像在修房子；那家都沒人住」、「你覺得哪一邊比較好」。

我們牽著狗在外面看房子，望著房子大大的窗戶。

我又去開著燈的那戶，從外向裡東張西望。

信修一直要去找圓圓，圓圓一直對信修發脾氣。

我又去開開看那家沒上鎖的門。

有點手忙腳亂。



信修家在隔壁巷，我叫它「信修家的巷子」。

「信修家的巷子」和「我工作室的巷子」，現在是我最喜歡的兩條巷子。這裡有一些小房子小店，悠閒而溫暖。

因為有伴一起，膽子就大了點，送信修回家後，牽著圓圓我們走進沒上鎖的那扇門。

天花板因為滲水翻花，裡頭還有一張沙發和桌子。大窗戶從裡看更大，都拴上了。打開一扇窗看防火巷，堆滿廢棄的磚頭還有一個空狗籠。喬安也進來了。

在裡面「感覺」。



「怎麼樣？」我問，我的手臂不知被什麼咬了，很癢。

「做工作室很好喔。」她說。

突然我看到地上棄置著以前賣房子拆下的紅紙板，上面寫著電話號碼。

「你看，是電話號碼！」我很興奮。

拿出手機把號碼記下來。

離開前，喬安指著牆上掛的月曆說：「你看，那麼久沒人住了。」

真的，日期留在1996。



屋頂上要不要種草？

收到一本雜誌，重點是這雜誌裡頭，有張斜屋頂的鳥瞰圖。屋頂上開了兩扇大天窗，天窗裝有白紗似的窗帘，還有一個煙囪突出來。除了天窗與煙囪，滿屋頂種了兩三種花草，綠綠的橘橘的紅紅的。

再仔細看，那是一個格子狀的屋頂，那感覺就像你把籬笆平平擺滿一屋頂的話。

日本電視節目報導在神戶大地震後重建的房子，當中有一間二十坪蓋成兩層樓的斜屋頂磚房，最讓我目不轉睛：那屋頂植滿草皮，遠看在一堆房子裡是那麼與眾不同，綠綠的好美。

設計師女主人說，當初設計裝置草皮費了一番周折，考量各種細節像是屋頂的載重、水的疏流、如何澆水、如何維持與日後如何保養屋頂等等問題。

無論如何草皮真的種了。

種滿草皮的屋頂讓她們家冬暖夏涼。



電視節目裡，我看到她與女兒躺在草皮上享受夕陽、女兒與同學在屋頂上野餐、她們向路過好奇或熟識的鄰居揮手打招呼，還站在屋頂上澆水。

真是太神奇了，我真想要一個有草皮的屋頂。

那條巷子裡，就我的那家綠綠的涼涼的。



「那一定會有很多問題。」大的說。

「設計得好就不會。」我說。

「到時有問題要重新翻修，太麻煩。」他說。

「說不定會有蛇？」我開始變得聰明起來。

「電視上有沒有教你怎樣除草？」他問。

交屋填文件的那天，我由衷和仲介說：「可不可以跟原屋主說一聲，我真的很喜歡這裡，我會好好使用的。」

仲介頓了一秒，友善的跟我微笑，「藝術家都會這樣說的啦。我跟你說，生意人都比較聽不懂這個。」

「我的」工作室

晚上十一點，問大的要不要一起走去「我的」工作室感覺一下，他說好。

那是一小間房子，掛著「售」。每天牽狗散步來散步去，走過第一百遍的時候，它彷彿已經是我的工作室了。

我興高采烈，一路上像個導遊。

「你看，早上我就這樣走出來，牽著一隻狗。」我說，腦裡浮現大家都興高采烈的臉。

不到一分鐘時間，我們走過一家賣好喝咖啡的咖啡店，「然後，你看，很快，我就走到這裡。我可以到對面買一杯咖啡。」

他點頭，我們看了一下紅綠燈，過了路口。

接著彎進巷子。「你看，好近。」我強調。

「這巷子很安靜、很單純...

前言

三十歲以前，我有很多很多小小的夢。

有許多貓不是我的夢，但有一間陽光充足的工作室是。

蓋房子不是我的夢，但是開一家小店是。

照養植物不是我的夢，但院子裡有一棵樹是。

認識很多人不是我的夢，但「理解人和他們過的日子」卻是。

開店賣東西不是我的夢，但設計商品是。

要貼近或實現那個「是」，也就不得不靠近或成為那個「不是」。

那些「是」與「不是」在生活中交錯、交錯、交錯，

一不留神，成為伴隨「小小的夢」織成的故事。

貓在我帶食物來的那天出現了。

樹在房子快完工的時候堅持種了。

許多人在不停溝通間認識了。

陽光充足的工作室在房子落成的那天成真了。

小店在東西都擺好的那一刻開張了。

為了繼續設計商品，我就這樣開店賣東西了。

回頭數日子，所有的夢其實就在不經意間一天一天、一點一點現身。

我們的心是一個基地。等夢孵化的美好基地。

撥撥橘不只是撥撥和小小橘睡在青楓樹下的那個空間，

也是我一個個小小的夢的地基和天窗。

每天陽光照進來，日日美好。

前言

三十歲以前，我有很多很多小小的夢。

有許多貓不是我的夢，但有一間陽光充足的工作室是。

蓋房子不是我的夢，但是開一家小店是。

照養植物不是我的夢，但院子裡有一棵樹是。

認識很多人不是我的夢，但「理解人和他們過的日子」卻是。

開店賣東西不是我的夢，但設計商品是。

要貼近或實現那個「是」，也就不得不靠近或成為那個「不是」。

那些「是」與「不是」在生活中交錯、交錯、交錯，

一不留神，成為伴隨「小小的夢」織成的故事。

貓在我帶食物來的那天出現了。

樹在房子快完工的時候堅持種了。

許多人在不停溝通間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