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奇特豐富的閱讀旅程
劉清彥(兒童文學工作者)
翻閱《小偵探歐杜琳》這個系列的書,處處可見創作者克利斯.瑞德的巧思。
首先是文體。你實在很難將《小偵探歐杜琳》作明確的文體歸類,它們有短篇故事小說的敘事架構和文字分量,卻以橋梁書的形式呈現,同時兼具圖畫書的圖文設計概念。這樣的多重文體組合,為小孩創造出一種結合小說、橋梁書和圖畫書的嶄新閱讀體驗,也使向來習慣閱讀圖像的小孩,自然而然和純文字閱讀順利接軌。
其次是故事角色。作者不諱言歐杜琳的原始角色模型,脫胎自瑞典兒童文學國寶大師林格倫筆下的「長襪皮皮」。相較於總是穿著不同顏色長襪的皮皮,喜歡收藏怪鞋子,而且總是只穿其中一支鞋的歐杜琳,大概可以稱為「怪鞋子小琳」了。這兩個小女孩雖然沒有父母照顧,卻從不必為生活憂慮,可以不受成人規範限制,特立獨行過自己喜歡的生活。她們除了有極高的獨立自主性格,對事物充滿好奇且觀察入微,對人體貼、和善又仁慈,也有小孩特有古靈精怪和奇特的嗜好與習慣。她們在故事中經歷冒險,解決問題,幫助別人,也靠自己的能力為事件畫下美好句點。
然而,和那個力大無窮,充滿探索和實驗精神,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常常不經意引發意外災難,最後卻總是能化險為夷的長襪皮皮不同的是,作者賦予歐杜琳更多的創意和邏輯的思維能力。他在故事一開場便昭告讀者,歐杜琳喜歡「解決棘手的問題和構思精明的計畫」。於是,不管是擒服珠寶惡賊大黃貓,還是揭發學校鬧鬼惡作劇的真相,她都像「福爾摩斯」偵探一般,仔細觀察和收集蛛絲馬跡的線索,細心思考推演,並且小心翼翼求證,運用智慧和周詳的計畫,在得力助手孟羅伊先生的協助下,解決所有棘手的問題。歐杜琳的角色在古典的基底上,添加了新時代的小孩和女性的獨特性。
作者在自己擅長的插畫上,也展現了與角色型塑相似新舊融合的異曲同工。他在古典的場景和畫面氛圍中,安排和設計各種新奇古怪的元素,將充滿維多利亞古典風格的建物、街景、陳設、裝飾和各種小物件,全部賦予充滿創意的新風貌。更重要的是,他的插畫不僅豐富頁面,使其生動多變,同時配合文字一起敘述故事,和文字產生互補效果。畫面中時常出現許多荒誕、誇張和不協調的組合(例如:四壺嘴式的茶壺、各種奇形怪狀的衣著和家具、過大且裝飾繁複的畫框卻鑲嵌著袖珍畫作……),直接帶給讀者荒謬性的幽默。而許多故事文本未曾提及的小線索也都巧妙藏隱畫中(例如:學校裡的友善鬼魂、公園裡的雕像和各種藝術創作與畫作……),使小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享受尋找和發現的樂趣。
作者意圖不僅於此,他還藉由圖像來擴展小讀者的世界觀。因為歐杜琳的父母常年在世界各地旅行,只以明信片和女兒連繫,於是這些來自各地的明信片,便將當地的景觀、生物和特殊風俗節慶,都帶進歐杜琳的生活,也呈現在小讀者眼前。此外,他也透過公園裡栽植的植物,和學校裡來自四面八方的學生(包括書中重要的配角,來自挪威沼澤地的孟羅伊先生),達成同樣目的。
但是,我想小讀者感受最深的還是作者在書中所描繪的小孩真實情感、處境和心情。第二集《不可思議的學校》故事中的歐杜琳和希西莉正是許當下許多小孩的寫照,儘管衣食富足無虞,卻因為父母過於忙碌、疏於照顧而被迫孤單度日。作者刻意設計這兩個面對相同處境卻心態迥異的對照角色,使呈現不同的行為表現。歐杜琳因為與父母的情感維繫較強,所以能積極、獨立又務實;而腦中充滿奇想的希西莉,則是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並且企圖以此吸引他人注意,來填補自己的孤單感。不過最令人拍案的還是「因材施教學校」落實的教育理念和成績考核,這應該是所有小孩最夢寐以求的學習方式吧。
從文體、角色、圖像到內容意涵,能寫擅畫的克利斯.瑞德不僅用巧思塑造出歐杜琳這個活靈活現的角色,和一系列懸疑又逗趣的歷險故事,也使閱讀這些故事成為奇特又豐富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