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道‧縱谷‧友人家-FindBook 找書網 ISBN:9789862167977

O’rip旅行筆記

@每次出發，又會是一趟不一樣的旅行

我們與旅人提到富里總是驕傲地說：「那是花東稻米產量最多的鄉鎮啊！有時綠油油有時黃澄澄，一望無際的美麗稻田。」富里的富麗米產量比台東池上還多，台灣第一個有機村羅山村也在這裡，還有一個很美的阿美族豐南部落……卻沒想到，這趟採訪旅行o'rip好傢伙們公認最回味的話題，竟是吃檳榔與喝酒，還有，大家的感情越來越好。

第一天行程，我們在中午秘密策畫一個慶生會送給則秀，然後就喝掉半瓶高粱酒。路上買咖啡的空檔，韶雯發現檳榔店的老闆，竟是高空攝影高手！（至於韶雯為什麼會晃進去，就不得而知了）欣賞完精采照片，老闆大方請吃檳榔，很多夥伴第一次吃檳榔，真是有夠「感動」的。

晚上在羅山農家用餐，拿出半瓶高粱想敬主人，不小心，一併把主人家的酒也喝個精光。如此吃吃喝喝的「工作態度」，在地朋友孟臻忍不住悄悄問我：「你們還有計畫哪些行程呢？」

第二天在孟臻家的早餐桌上，夥伴們並沒有在討論行程。小瑩想到昨日吃的檳榔，「是不是海邊與山上的原住民都吃呢？」

大夥兒七嘴八舌，「在海拔上應該有地理和氣候上的限制啦！」、「對啊，海拔600m以上」、「這跟懷念祖先有關係吧，從家鄉飄洋過海帶過來」、「還有就像煙草一樣，吃了就會覺得有神力啊！在儀式裡需要」……吃過檳榔的大家果然很有fu。

這引發了維基啟瑞，試圖條理地說明特定物品在人類學的象徵意涵，「在儀式中還常用到的植物是薑，動物則是肝臟。薑是吸納地利的，肝臟在體內是解毒的，這兩個性質是有點像喔。」

「像薑或是茶這種農作，因為經年翻耕，有些受到火犁仔翻耕會深達1m以上……」從事考古的國風說。

會破壞考古遺址？所以考古時看到薑田就不用看了吧！

「沒有，看到薑田有時就很高興，因為地層遺物全部被翻上來了。」國風語帶戲謔。

「難怪你每次看到薑田都chu kuei ki（台語「貼過去湊熱鬧」）。」我們卻把啟瑞的台語聽成，「生薑出軌！」大夥兒笑到不行，才終於結束「檳榔神聖性」與「生薑如何出軌」的話題，離開餐桌出發。

下午，我們這群嘴巴比手腳俐落的人，在豐南水圳自製竹碗筷野炊，歌手莫言忍不住把我們超級大隻的竹筷全拿過去整容，他說：「我是帶刀的男人。」沒人敢否認。後來，我們的車半路拋錨，被部落朋友取笑是聽「女鬼瀑布」的傳說嚇到，大夥兒坐在大樹下等待它甦醒，又喝起米酒。這趟旅行，以高粱酒開始，以小米酒結束。

這是一年半來採訪「縱谷系列」最後一趟旅行，希望能鼓動親愛的讀者，「排好時間就出發吧！沒有一趟旅行是可以真正被計畫好的。」o'rip出發無數，總是這些「意外插曲」，讓我們在許久後仍會想到就發笑呢。（文／王玉萍）

遊程25：山谷裡的綠美地╴羅山村

（田間散步→竹笠工藝體驗→客家菜）

@田間路上的農家體驗

「媽媽你先回去，我們還要在這裡玩！」羅山有機農村的三角公園旁，幾個蹦蹦跳跳的孩子對著遙遠另一頭喊著，然後一溜煙地竄往田間路，蝴蝶般奔跑。踏在會呼吸的土壤上，真的讓人很想跳舞。

月荷塘的主人孟臻領我們往孩子跑去的方向，去看種花生。其中一個小女孩停下腳步，是孟臻的女兒，她俐落地脫下鞋往田裡跳，跟在灑花生的阿嬤後面，兩腳輪番撥一層薄土覆蓋其上。我也脫鞋襪去湊熱鬧，土質鬆軟富彈性，裡頭的小石塊也變得不那麼刺腳。

孟臻說，羅山走一圈大約二個多小時，有的遊客會帶著她準備的飯糰，走到羅山瀑布或是大魚池享用，看一本書再走下來。第二天透早，我照著孟臻說的路徑出發了。

看見一位年輕農夫對著大片綠田放鞭炮，說是在驅趕鴨子。農夫的媽媽到三合院圍牆外澆水，我趨前搭訕：「早安，你們家把菜與花種在一起，好漂亮啊！」

「這些全部都是花啦！」媽媽笑開了。

沿路發現，好多農戶都有打理整齊的美麗植栽，也好多農戶門外都掛著體驗農家的牌子——炒米香體驗、泥火山豆腐體驗、醃梅子體驗、手工肥皂體驗……。走到一家有做炒米香體驗的農家，女主人正在翻動地上曬的蘿蔔乾。讚美她家的樹好漂亮後，好奇請教她，臨時來，可以參加體驗嗎？「我們是農家，平常都忙不過來了，所以體驗要預約，才好準備啊！」

又遇到一戶更多花草的農家，大輪胎與大木桶當容器生氣蓬勃。老伯正在曬醬菜，他也說，務農很忙，已不太接體驗行程，要體驗可以與下面一戶農家接洽，他們比較常接待觀光客。我走到這一戶，阿姨也在好忙好忙地曬醬菜，阿姨說有經營一個餐廳在山上，但假日才營業。她回答得更明確，散客也不接喔！「火山豆腐要先去泥火山挑泥漿，沉澱後才能處理，都是很費時間與功夫的，我們要常常下田好忙……」

聽一些朋友說過，到羅山想做農家體驗，卻因為是臨時到訪或人數太少，而被婉拒，感到很可惜。

我終於明白這可惜的背後，其實可由另一種體驗取代——走在田間路上遇到農夫或阿姨阿伯聊個天，他們很願意與你分享：這花不是菜、漂亮的樹是用一隻雞換來的、醬菜乾要這樣醃製才好吃……。把田裡作物照顧好、把家裡庭院照顧好，羅山終究是個真真實實的農村。

昨晚住宿的黃色屋宇就在眼前，但隔著一大片綠油油。往左往右的道路都要走上好一會兒。我思索三秒鐘，就踩上貫穿田隴間的窄窄水渠道，想像我是農夫正勘查著田地，莫名得意起來，真的很想跳舞。（文／王玉萍）

@稻埕旁的竹笠話語

「你看！還有這個。」兄弟倆像獻寶一樣地輪番拿出「可以聯想得到是什麼」的玩具，真是五花八門，有毽子、竹槍、木刀、羽毛球，還有舞龍舞獅的頭座！「都是阿公做的喔！」兩兄弟很得意。

兩兄弟從家裡客廳拿出一把羽毛製扇子，不用說，我們都知道是阿公做的，但是接著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這些都是，大冠鳩的羽毛嗎？」素敏驚呼。「不是啦。」靦腆的阿公細聲回應，大夥兒有默契地不再追問。

孟臻家後面的這間傳統三合院，住著三兄弟的家人，阿公是哥哥，從前都是當佃農，如今年紀大了，孩子的工作也不甚穩定，許多小孫子們的玩具，就全出自這位大阿公的巧思與手藝。竹槍的發射原理，我們就是第一次瞧見——從竹筒中剖出一長條竹片並將其彎曲，砍進竹筒下方的洞穴，再放入寶特瓶蓋，然後手指從竹筒下方將崁入洞穴的長條竹片往上壓，竹片的反作用力就會把寶特瓶蓋給彈出去了。製作簡單又容易操作，真是太酷了！

阿公還會做竹掃把、竹笠等農家用具。向晚，阿公已然備妥要向我們介紹編製竹笠的「傢伙」，紙箱中有曬好疊齊的桂竹葉，有整卷不同質地的絲線，看得出阿公還經年地在編製使用。路過的村長來拿走一頂做好的竹笠，阿公說村長也會做竹笠，看到一臉好奇的我們，村長不好意思地直說：「我不是師傅！沒有啦，我做得比較難看，恁請阿公做給你們看卡好啦！」。

這時阿公已坐定於傳統農家廳門前的稻埕上，一家之主的姿態；一旁的孫子們把玩著阿公做的玩具，我們則圍坐在阿公旁邊。

一手編著竹笠的阿公開始說著編製竹笠的日子，「早年（60年代）整庄白日種稻，晚間全都在稻埕上加工編製竹笠，那個時候做給自家用，有時做給外面的人來收…現在只做給自己用，外面賣的都是大陸那邊進口的，都用漂白水等藥浸泡過。我的竹葉都是自己親採的，竹篾也是自己劈來曬的喔！……」

一頂看似簡單的竹笠在好幾道工序後完成，天色已暗，阿公依舊靦腆地笑說：「我平常可以做很快啦！今天是要一邊做一邊回答你們問題喔…」我們頭上戴著輕盈又堅固的竹笠，滿意地笑得像小孫子一樣。（文字／鍾國風、王玉萍）

@一身好手藝，做出五星級感情的家常菜

我們一屁股坐在阿公家三合院的地上，從傍晚到天黑，我們講不停、阿公做不完，孟臻終於忍不住與我耳語：「梁媽媽一直打電話來催我們去吃飯了。」

「現在是六點…」我低頭看時間。

「梁媽媽下午四點多，就開始等我們去吃晚餐啦！」孟臻笑說，這就是鄉村時間呢。

我們開著車，黑暗中往羅山鎮裡小小山路顛簸上去，梁媽媽早已等候多時。今天梁媽媽招待的是傳統客家菜餚，香甜的醃蘿蔔干、爽口的炒高麗菜、回甘的梅干扣肉……

坐在梁媽媽家的廚房，面對一桌子「美色」，明明都是家常菜啊，但很奇怪，大家都一反平日的聒噪，努力埋頭扒飯、伸手夾菜。眼尖的啟瑞發現餐桌旁的甕裡，存放著梁媽媽釀的紅麴，大概是啟瑞的眼神充滿太多笑意，像疼孩子般地，梁媽媽喜孜孜倒了一大碗，令人驚艷的美味很快又被大家掃光。梁媽媽客氣地問還要不要再添，我們終究是有禮貌的孩子，直說謝謝、飽了，以免下次被列為拒絕往來戶。

雖然梁媽媽鼓勵我們，還有好多肉要吃完喔！我們實在是更愛吃一口咬下脆脆又甜甜的好蔬菜！

自從十九歲那年嫁到羅山村之後，梁媽媽不曾動過離開的念頭，即使現在孩子們都大了，紛紛離家工作，她還是為了幽靜的羅山與和善的鄰居而留下，只有等自己栽種的有機蔬菜收成後，才與對孩子們的掛念一起打包，寄到遠方。我們很有幸地分享到梁媽媽的愛心。梁媽媽偶爾也接民宿與用餐生意，讓生活熱鬧些，旅人受到家人一樣的照顧也很開心吧。

為了感謝這麼豐盛的熱情招待，我們厚臉皮地拿出中午喝剩的半瓶高梁，想敬梁媽媽，她看了一眼我們的小酒瓶，爽朗地說：「我這邊也有酒啊！」

那是梁媽媽的朋友自釀的米酒，芳香襲人，入口醇厚。喝開了的國風，一杯杯為大家斟酒，每倒一巡就有人喃喃自語：「這是梁媽媽的酒，不要喝光吧？……」最後酒香戰勝禮節，一整瓶，見底了。梁媽媽笑瞇瞇一旁看著，在充滿泥土芬芳的羅山村裡，我們的胃被充分撫慰，更感受到自家人般的親切與溫暖。

「梁媽媽，我們還會再來喔！」梁媽媽看著各個臉紅但皮厚的我們，依樣笑瞇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