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任俠日記集：兩京紀事（1932-1936）

一月

一月二十三日

晨，偶翻舊時所讀夏目漱石《哥兒》，見底頁有字兩行云：

小艇載得春愁去，江南舊是銷魂地。回頭煙雨隔蒼茫，姑負風花總斷腸。

後注一九三○年十二月十七日夢中得句。非詩非詞，意亦不明，且久不記憶。夢中得之，已從夢中失之矣。

連日陰雨，令人悶損。有留校小女孩三人，常來圍爐講故事，天真活潑，頗足解頤。前日余曾講一老虎外婆故事，為余幼時吾姑母恒在深夜月下所講者，至有趣味，今猶記憶。西諦《讀書雜記》（《小說月報》二十卷五）謂此故事第一次見於記載的是黃之雋的《虎媼傳》（見黃承增廣虞初新志卷十九）。此故事流傳民間，傳說甚為紛歧，蓋與歐洲小紅冠故事，同出一源。舊見周作人在《語絲〉中所輯有《大黑狼》、《蛇郎精》、《菜瓜蛇》等，皆不相同，且各地多分此故事為二，余鄉則合而為一。其中且雜韻語歌謠，環複數次，至便小兒記憶。余舊【時】曾照原來口語記之。三女孩一周密，四川人；一張德珍，湖南人；一吳明霞，廣東人，皆高年級。張德珍曾講一故事，名《熊外婆》，與余所講故事，大致略同，蓋湖南傳說之異耳。今日上午，三人皆未來，頗寂寞。乘車至李少堂處，滿街皆泥濘。京有﹁晴天香爐，雨天醬缸﹂之謠，信然。

中一生彭鳳庭來室，余借與《文天祥》一冊，令細讀之。彭生江西人。

報紙所載消息，令人閱之氣憤，如東北義勇軍冒炮火與日人肉搏，中央要人聚西湖大宴，今日來京，各至別墅休沐，且發表不能與日絕交的偉論。又各地教育經費，無法維持，教員索薪罷教。李石曾撥庚款十萬元與京戲花旦程豔秋，作為遨遊歐美費用，名曰考察藝術。又發表欽派國難會議會員一大批，如黃金榮、黃侃之類。

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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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偶翻舊時所讀夏目漱石《哥兒》，見底頁有字兩行云：

小艇載得春愁去，江南舊是銷魂地。回頭煙雨隔蒼茫，姑負風花總斷腸。

後注一九三○年十二月十七日夢中得句。非詩非詞，意亦不明，且久不記憶。夢中得之，已從夢中失之矣。

連日陰雨，令人悶損。有留校小女孩三人，常來圍爐講故事，天真活潑，頗足解頤。前日余曾講一老虎外婆故事，為余幼時吾姑母恒在深夜月下所講者，至有趣味，今猶記憶。西諦《讀書雜記》（《小說月報》二十卷五）謂此故事第一次見於記載的是黃之雋的《虎媼傳》（見黃承增廣虞初新志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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