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宋元的神異故事
宋元時期的幻想故事,較好地沿襲隋唐五代時期的發展態勢,而又在題材拓展、藝術水平提高諸多方面得到進一步的提升。其中,神異故事、精怪故事、鬼魂故事都有不同程度的發展和提高,鬼魂故事尤為明顯。
宋元時期的幻想故事中的神異故事,包含仙佛異人故事、寶物故事、奇事奇遇故事、人神戀情與交誼故事、善報與惡報故事、懲惡除害故事等幾類,內容豐富,異彩紛呈。 第一節 宋元的仙佛異人故事
宋元時期的仙佛異人故事,故事主角大多為道教的神仙、道士,少數為佛教的菩薩、神僧,抑或兼有仙、佛特徵的異人;內容涉及異人現身濟世,仙佛顯示神威的許多方面,諸如治病救災、扶危濟困、答謝留贈、獻藝傳技、警世勸善、升仙成佛等等。
故事裏面的仙佛異人,無不以極其平常的面貌出現於塵世,而且大多以乞丐、道士、和尚的身份與世人交往,世人每每相見而不相識,失之交臂。因為凡夫俗子大都無認識仙佛異人的慧眼,總是過後方知,後悔莫及。試看:
成都民李氏,居郡城北。嘗有丐者至,容體垢污可憎,與之錢,不肯去,叱逐之,入於門側,遂隱不見。李氏雖怪咤,然不測為何人。後三日,別一道士至,顧其家人言曰:「汝家光采頓異,殆有神仙過此者。」曰:「無之。」道士指左扉拱手曰:「此靈泉朱真人像也。」始諦視之,面目冠裳,歷歷可辨。道士曰:「真人來而君不識,豈非命乎?吾能以繪事加其上,當為君出力,使郡人瞻仰。」即探囊中取丹粉之屬,隨手點綴,俄頃間而成。美髯長眉,容采光潤,宛然神仙中人。李氏驚喜,呼妻子稽首百拜。道士曰:「猶有一處未了,吾只在對街天慶觀,今姑歸,晚當復來。」不揖而出。過期,杳不至。就問之,蓋未嘗有此人也。李氏愈恨其不遇,揭扉施觀中。張忠定參政為府帥,為建小殿以奉焉。
《夷堅丙志》卷二,〈朱真人〉
蔡純誠通判,與一僧相善,尊宿也。忽得書招蔡,既至,而僧已趺坐而逝。先封小合,囑其徒云:「蔡至貧,此合中吾衣鉢金二兩,來則與之。」蔡至,哭之慟,僧復開目與語良久,且云:「當有道人來燒香,非常人也,可隨之,當有所遇。」言訖,瞑目長往。俄果有一道者至,蔡前揖之,道者爇香徑去。蔡隨其所往,行甚遠,道者問:「隨我何求?」蔡言:「素苦寒疾,百方不愈。」道者乃握其兩手,頃之其熱如灼。蔡云:「今偏體皆暖,惟腦尚冷。」則又以手熨其腦,應手即溫。乃謂蔡曰:「勿庸隨我。」用所衣布袍贈蔡,曰:「某年月日,岳陽樓前用錢三百七十買此。」言已,長揖別去。蔡收其袍,藏之。他年,蔡有故至山東一郡,茶肆中復遇道者,相見甚喜,袖間出綸竿,緝布縷為釣,笑擲地徐引之,得大鯉。相携酒壚,膾食之而去。
《睽車志》卷一,〈蔡通判〉
在這兩則故事中,仙佛均以平常的僧俗人等出現,甚至是滿身污垢的乞丐。他們在尋常的言行舉止中,顯示出不尋常神采、氣度,頗有驚世駭俗的意味,使世人由此領悟一個道理:獨具慧眼,談何容易。很顯然,這兩則故事,都帶有神秘色彩,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作品的藝術效果和感染力。但這兩則作品亦稍有不同,前一則的神靈屬道教系統,後一則的神靈,既有佛教系統的,又有道教系統的,並且由佛教異僧引出道教仙家。由此不難看出,當時的講述者與聽眾對釋、道兩種宗教的神靈都是尊崇的,信奉的。這個時期的此類有關難以辨認仙佛異人故事,尚有寫一道士為人和易,常與人共飲而使酒家生意興隆,其人坐逝歲餘而棺空的《春渚紀聞‧孫道人尸解》、寫鄭道人丐錢乞食,常將餘錢分惠貧者,死後焚化時棺中僅有一竹杖的《睽車志‧鄭搖鈴》、寫青城山道人去拜麻姑時,食下村婦所授蘿蔔而神清氣爽,壽過百歲的《夷堅志‧麻姑洞婦人》、寫西蜀二舉人入京御試,試題果如途中神言却一字不能上,被黜後不復事筆硯的《蓼花洲閑錄‧西蜀二舉人》,寫全真庵羅某非痴非狂,能前知事,嘗為人預言有「狗災」,該人果被狗傷而亡的《遂昌雜錄‧羅蓬頭》等。
下面從濟世利民、救難消災、獻技傳道、答謝留贈、得道成仙等幾個方面進一步論析這個時期的仙佛異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