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教父、社會派大師松本清張,搏命鍛造文字,鑄為薄匙,刨刮這放蕩社會的爛膿皰瘡!
一本文學雜誌,兩處場景,三條命案
嫌疑人與警方的攻防對峙,讓所有荒謬與瘋狂,都在惡意交錯的曠野上,燃燎名為真相的滾動花火。
這一次,讓死者說話。
數度改編為影視作品、深刻震顫觀眾心弦
譚端、林景淵、法蘭酥、張渝歌、游善鈞 專文導讀推薦
四國縣警搜查一課課長在閱讀某本文藝雜誌的同人評論時,無意間注意到了其中引用的某部小說片段。那部由住在九州的下阪一夫所寫的小說,其中描寫的場景,竟和自己所負責偵辦的「未亡人強盜強姦殺人事件」被害者所居住地點十分相似。當他再次進行搜查時,意外發現這件案子與九州一名旅館女侍失蹤案有所牽連,而出乎意料的真相,也隨之浮上水面──一名立志成為東京文壇頂尖作家的青年,他的抄襲之作成為解決整起案件的關鍵!
本書特色:
● 新雨出版社松本清張系列珍藏改版計畫,偵探書屋店長譚端專文導讀
作者簡介:
松本清張(1909──1992)
出生於日本小倉市。童年家貧,於尋常高等小學(學制為四年,接近小學五年級至中學二年級)畢業後,因經濟因素而無法繼續求學,便進入電氣公司、印刷廠工作,開始接觸社會。與此同時,他因緣際會地接觸到夏目漱石、森鷗外、芥川龍之介、菊池寬等文學名家的作品,大受觸動,決定投入小說創作。
一九二九年,松本清張向文學同好借閱了《文藝戰線》、《戰旗》等左派文學雜誌,遭到檢舉,被小倉警局拘留偵訊了十幾天,並在非自願的情況下,遭警察搜索住家──這段受國家公權力騷擾的不快經驗,成為日後松本清張筆下的重要素材,也奠定了他關心社會、取材於社會、反映社會現實的作品基調。日後,他進入朝日新聞西部總社,四十一歲時,以《西鄉紙幣》獲得直木賞的提名;一九五三年,又以《某〈小倉日記〉傳》榮獲芥川賞;一九五七年,奪下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一九五八年,《點與線》一書發表,為推理小說界注入了所謂「社會派」的新風,「松本清張」這個名字,從此成為「社會派推理」的金字招牌,開創了日本推理小說的另一條道路。
松本清張畢生致力於寫作,極盡所能地將自己的心魂融於作品之中,而他作品的題材與背景也包羅萬象,橫跨古代到現代,範圍極其廣泛,無所不包。自四十歲起執筆,直至八十二歲逝世為止,作品不只等身,《波之塔》、《空之城》、《黑色福音》、《交錯的場景》等膾炙人口的小說,屢次被改編成影視作品,至今,「松本清張」仍是書迷心中的社會派推理大師,屹立不搖。
譯者簡介:
梁容
國立師範大學教師,從事日語教學及研究工作。曾於多家大型日商企業擔任翻譯。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觀察社會脈動,將自身見解鎔鑄於創作上,有著工匠般苦其心智的鑽研精神──這,就是松本清張的大師風範。
──作家 寵物先生
在他筆下,反映的不只是謎團的破解過程,包藏犯罪心機的眾生相,同樣歷歷在目地令人難以忘懷。
──作家 既晴
猶如社會縮影的寫實故事、栩栩如生的人物、豐沛的情感,在具有娛樂價值的大眾文學作品中蘊藏了深沉的社會涵義,讓讀者除了推理故事中的案情外,也進一步思考自己生活於其中的現實社會。
──推理小說評論金鑰獎得主 法蘭酥
清張並沒有在成名之後就與社會脫節,而是敏銳地與大眾保持緊密的聯繫與互動,「國民作家」之稱絕非浪得虛名。
──作家 張渝歌
當「小說」變成證詞,與命案相互交錯,能織就出什麼樣驚人的犯罪事實?松本清張總是能輕易勾起我們對那個時代的想像,帶我們抵達未曾到訪的地方、經歷未曾真正身處之物事,是一部人文和推理巧妙平衡的作品。
──作家 游善鈞
媒體推薦:
松本清張的作品成功地描繪了人性的陰暗面……他向來不滿足於傳統推理小說的解謎與詭計,在作品中加入了社會寫實內容、人的欲念以及犯罪動機分析,從而開創了日本社會派推理小說之先河。
──《環球時報》
名人推薦:觀察社會脈動,將自身見解鎔鑄於創作上,有著工匠般苦其心智的鑽研精神──這,就是松本清張的大師風範。
──作家 寵物先生
在他筆下,反映的不只是謎團的破解過程,包藏犯罪心機的眾生相,同樣歷歷在目地令人難以忘懷。
──作家 既晴
猶如社會縮影的寫實故事、栩栩如生的人物、豐沛的情感,在具有娛樂價值的大眾文學作品中蘊藏了深沉的社會涵義,讓讀者除了推理故事中的案情外,也進一步思考自己生活於其中的現實社會。
──推理小說評論金鑰獎得主 法蘭酥
清張並沒有在成名之後就與社會脫節,而是敏銳地與大眾保持緊密...
章節試閱
交錯的場景
一
坊城小鎮位於佐賀縣唐津市以西大約三十公里處一座不大的半島上,是一座面朝玄界灘的漁港小城。來來往往的漁船在一岐、對馬島附近的海面上穿梭,有的甚至深入到了黃海海域。
古老的碼頭總是離不開花街柳巷。坊城也不例外,自古就因燈紅酒綠的煙花巷而非常出名。小城環繞著海灣而建,海面上有往返於東西兩岸的渡船。妓院區坐落在海灣的西側,每到早上,妓院老闆就用小船將離開的嫖客們擺渡到對岸,妓女們則靠在二樓欄杆上,與嫖客們遠遠的揮手道別。清晨時分,海面上濃霧瀰漫,妓女們的身影連同妓院很快便消失在大霧中,但在船上往往還能聽到她們嬌滴滴的聲音。
如今再也看不到這樣的情景了。花街柳巷被拆除,原來的妓院或改造為公寓,或改造為旅館,部分一樓裝修成酒吧。不過,當地還依稀保留著往日煙花巷的輪廓。高高的屋簷上掛著旅館或酒吧的招牌,夜幕降臨時,霓虹閃爍,燈光蕩漾在漆黑的海面上。
到坊城小鎮來的外地遊客其實不少,尤其是春天到秋天這段時間最多。夏天,遊客們多到附近的海灘來游泳、曬日光浴;春天和秋天則來這裡釣魚和泛舟。這裡的魚味道鮮美,遠近馳名,專門來吃魚的團體遊客也絡繹不絕。旅館大都有自己的魚池,一大早向出海歸來的漁船買回活蹦亂跳的鮮魚,再放進魚池慢慢養著,等待著食客們的到來。
在海灣東側的街道上,這樣的旅館一家挨著一家。沿岸的街道上,隨處可見橫放著的漁船纜繩和卸貨的起重機。滿街都是販賣漁具和柴油的店鋪,其中夾雜著小小的和式餐館。大街上處處飄散著海水的腥味和柴油的臭味。
外地來的遊客幾乎不會入住西側的旅館。畢竟曾經是妓院區,多少讓人有點忌諱。旅客們遊玩後便坐大舢舨船連夜離去,船頭碾碎映在漆黑海面上的紅色燈光,在波光蕩漾中緩緩離開。就算無意間住進這樣的旅館,也不會有妓女倚靠著二樓欄杆來送別。遊客們每當聽了那些情深意長、依依惜別的故事之後,總是相當羨慕。
千鳥旅館位於東側岸邊,正對著西岸那條古老的煙花巷,對面的房屋清晰可見。千鳥旅館是一棟四層樓的西式樓房,算得上是這個小鎮上最大的旅館。玄關處設有飯店式的櫃台,負責接待的是打了領結的男服務生,櫃台旁是大廳。二樓設有大大小小的宴會廳,三、四樓是客房。客房全都是日式房間,女服務生也全都穿和服。
小鎮上的旅館在秋末到初春期間都很空,即使是新年的時候也沒有客人來。冬天,玄界灘海面上寒風凜冽,還不時夾雜著冰冷的凍雨。
就在這樣的淡季,卻有一個中年男人從二月中旬便一直住在千鳥旅館。由於沒什麼客人,所以讓他挑了四樓臨海、視野最好的房間。這個男人頭髮亂蓬蓬的,臉色蒼白,有著一張長臉。櫃台的入住登記卡上寫著他的個人資訊:住址是東京都大田區田園調布,年齡三十九歲,職業為文字工作,姓名為小寺康司。此人雖然看上去憔悴落魄,但穿著和手中的皮箱卻相當氣派。莊吉是千鳥旅館的領班,平時大家都叫他經理。他覺得此人絕對有錢,於是給他安排了最高檔的房間─錦之屋。
負責錦之屋的女服務生叫真野信子,今年二十四歲。旅館在旺季時會雇用臨時服務生,生意清淡的時候只有三個長期雇用的女服務生。
剛開始,真野信子覺得住在錦之屋的小寺康司是個難伺候的客人。他早上很晚起床,差不多十一點左右才起床,午飯和早飯一起吃。下午三點左右要為他送上午茶和點心。六點左右準備晚飯,不喝酒。晚上十點左右再做個便當之類的送去當宵夜。送宵夜的時候,信子順便幫他鋪好床,道完晚安後離開。大多數的時候,小寺康司不是在放了閱讀架的小茶几上看書,就是對著攤開的稿紙沉思。
他好像到半夜兩、三點鐘才睡,也難怪早上起得晚。
那段時間,小寺康司少言寡語,性情冷漠。頭髮又長又亂,臉色蒼白、憔悴,光是這形象就夠陰沉的了。而且他的眼睛細長,眼角微微向上挑,鼻梁倒是筆直高挺,但顯得很嚴厲。此外,他的嘴巴很大,嘴唇很薄,下巴尖尖的。
他個子很高,但很單薄。肩膀瘦弱,簡直和女人差不多。眉宇之間總是擠滿了神經質的川字紋。光線陰暗的時候,冷不防看見他坐在房間裡,信子總是會被嚇一大跳。天氣好的時候,他會出去繞著海岬散步一、兩個小時。除此之外,很少出門。
「那個人挺恐怖的。」
住在錦之屋的客人─小寺康司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氛,在他入住後的第二天,另外兩個女服務生梅子和安子也不自覺的感受到了。
「就是,看起來噁心死了。」
安子也附和著梅子的說法,說完注視著信子的表情。她們三個人年齡差不多,梅子大了一歲,不過信子早來了一年。
「在這樣的冬天,偏偏從東京跑來住在這種鬼地方。這不是神經病嗎?再說,這裡又沒有什麼溫泉。」
往南三十公里處的山區有嬉野、武藏等有名的溫泉勝地。
「那個客人說這裡的魚又新鮮又好吃,所以才來的。」
信子辯道,算是回答她們兩人的疑問。
「就因為這樣?不對呀,鮮魚的話,嬉野和武藏也能吃得到啊。每天早上,很早就有大卡車不斷將剛捕上來的鮮魚從這裡運過去啊。和在坊城吃到的沒什麼兩樣嘛。」
梅子認為鮮魚並不是小寺康司住在這裡的理由。
「那位客人好像在寫小說。這裡人少安靜,所以才選擇這裡的。去溫泉區的話,人太多了,會很吵吧。」
信子又找出了一個理由。
「他真的是在寫小說嗎?」
安子問道。
「好像是。」
「妳親眼看過他在寫嗎?」
「那倒沒有,不過他看的書全都是小說和小說評論。」
「是嗎?難怪妳成天興沖沖的往錦之屋跑呢。妳也喜歡看小說,是不是也打算什麼時候寫一本呢?」
梅子以嘲弄的口氣挖苦道。
「幹嘛扯到我身上呢?」
信子的圓臉頓時漲得通紅,反駁的聲調也激烈起來。梅子曾偷看過信子寫在筆記本上的文章。所以被她這麼一挖苦,信子不禁又羞又氣。
「對不起,對不起。」
見年紀小卻較資深的信子如此氣憤,梅子趕緊向她道歉。以前,梅子偷看筆記本的事被信子發現後,她也曾被信子狠狠的罵了一頓。
「錦之屋的客人真的在寫小說嗎?我可從來沒有看到過。」
安子為了勸解兩人的爭吵,故意岔開話題。
「我也沒看見過,他總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不過,妳專門負責他的房間,一定見過吧?」
梅子為了討好信子,心平氣和的問道。
「我也沒見過他寫,但他桌子上總是放著攤開的稿紙。每次去都是一個字沒寫,大概是還在構思吧。一定是這樣沒錯。雖然看起來成天無所事事的,我想他心裡一定很煎熬。」
說到這裡,信子的眼前好像浮現出了客人焦躁不安的身影。
信子的話讓兩人默默點頭附和。那種煎熬的樣子,就連梅子和安子也約略能夠領會。
「信子姐應該在雜誌上見過小寺康司這個小說家的名字吧?我們倒是沒聽過。」
安子問了這個最基本的問題。
「老實說,我對這個名字也沒印象。不過,說不定是我們沒看過他寫的書也說不定。畢竟他讀的書都很深奧的樣子。」
「但是,《週刊雜誌》和《婦女雜誌》上都從未出現過署名為小寺康司的作家啊。」
安子說。
「一定是個不出名的作家啦!」
梅子說完後還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小寺康司的小說發表在信子她們從來不看的文學雜誌上。那種專門的文學雜誌每個月在坊城小鎮上僅配售一本,通常都是被埋在其他雜誌中間,無聲無息的落滿了厚厚的灰塵,最後又被退回經銷商。這是常有的事。
小寺康司不是新人,也不是什麼大師,更不是文學雜誌會爭相印在封面上的暢銷作家。他只不過是一個不太引人注意的實力派作家。不過,也有一些文學評論家指出小寺康司的小說很有特色,認為他前途無量。
但是,在玄界灘的書店裡,這種文學雜誌每月只來一本,並且還總是原封不動的被退回去。因此,在坊城小鎮自然不會有人看到那些評論家的文章,也不會有人知道小寺康司的名字,更不會有人接觸到評論家們詳盡而深刻的文學評論─〈小寺康司文學的特殊性〉了。
不過,僅僅是剛開始的那四、五天讓人覺得不好接近,很難伺候。後來,信子慢慢的將錦之屋的客人當作普通的客人來對待,客人也終於漸漸能與每天都要接觸四、五次的女服務生融洽相處了。
「信子小姐是坊城人嗎?」
客人向服務生搭話時總是先問這個問題。
一般情況下,信子都回答「是的」或「我家在坊城附近」等隨便敷衍一下,唯獨面對這位小寺康司時,她總覺得不能草率搪塞。
「不是,我家住在一個叫做『多久』的地方,比坊城稍微內陸一點。以前那裡有煤礦。」
信子儘量對外地來的客人講東京標準語,不過,她總改變不了自己誇張的聲調,帶有很濃的地方味。
「妳在這裡做很久了吧?」
小寺康司一邊問,一邊靜靜的動著筷子。他的聲音低沉,與瘦削蒼白的臉龐給人的印象相符。
「嗯,已經五年了。」
真野信子五年前來到這裡,在千鳥旅館當幫傭,是因為「多久」的煤礦倒閉了。在煤礦工作的父親死後,母親投奔了嫁到大阪的姊姊。當然,這些事她一開始並沒有告訴小寺。
「小寺先生每天待在這個小地方,不覺得悶嗎?」
這次信子先開口發問。話一出口,竟有了一種想要一探到底的好奇心。
「不會啊。在這裡,每天都過得很悠閒平靜,感覺很不錯。」
小寺用手指理了理長長的頭髮,細長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不過,那對瞇起的雙眼不像是真的笑得很開心,他的手指像女人的手指一樣細長。
「不久就會有人來這裡陪伴您吧?」
信子想起了莊吉和梅子他們的猜測,於是試探著問。她自己也不是沒有這樣猜想過。
「也許吧。」
小寺再次將眼睛笑成了一條縫,眉宇間的愁紋卻沒有因此消散。聽到像是否定的答案後,信子的心裡一下子踏實多了。她對眼前的這位客人原本就沒什麼好感,在這個生意清淡的季節,旅館裡要是住著一對成天窩在房間裡的男女,連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實在是很煩人。
「不過,一個人總歸還是寂寞吧?對岸街上有酒吧,您可以去散散心。」
氣氛稍微輕鬆了些,信子的標準語也走了調。對街那裡表面上是酒吧,其實是傳統的妓院區,是男人們尋歡作樂的煙花場所。不過信子覺得,對眼前這位客人說這些還為時尚早。
「我好像聽說河對岸以前是花街柳巷。」
原來他知道這些。四樓的房間和對岸旅館屋簷上的霓虹招牌一樣高,站在房間裡,視線可以越過穿梭在海面上漁船高高的桅杆,海灣對面的風光盡收眼底。
「入住這裡的團體遊客,總喜歡坐小船到對岸去。」
「要是有朋友一起倒是可以去看看。我一個人就算了吧,再說,我又不能喝酒。」
小寺的小眼睛遙望著對岸,嘴裡小聲嘟囔著。
白天,花街柳巷的斷垣殘壁暴露無遺,像荒廢的朽木一樣滄桑。這荒涼的景象好像澆熄了小寺的興致。
他不喝酒,他的餐桌上也不用準備酒壺。信子從知道這一點後,就將他和下坂一夫暗暗比較。一聽他親口說出不能喝酒,因此對有女人的酒吧也沒興趣之類的話,心裡就有了一種想要將他和下坂一夫進一步比較的衝動。
唐津市陶瓷店的花花公子下坂一夫不但喝酒,也和酒吧裡的女人混得很熟。雖然他總是遮遮掩掩的和信子祕密交往,見面時還是會露出馬腳。他承認以前是有兩個酒吧裡的女人,但也咬定後來與她們再無往來。
「要寫小說的話,只有體驗過各種表達方式才能寫得出來吧?」
信子想到一夫說話的腔調,就試探著問小寺。
「這個嘛,也不能一概而論。」
小寺用手指輕輕揉捏著他那頭長髮的髮梢。
「……當然,也許體驗豐富比沒有體驗好。不過,對於小說,我可是不懂的。」
「小寺先生,您不是在寫小說嗎?」
「寫小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寺答非所問,目光凝視著信子的臉龐。信子有雙大大的圓眼睛、厚厚的嘴唇,以及微微向上翹的鼻尖。
「妳是不是想寫小說?」
信子的身材也很好。
二
信子一直喜歡看小說,但從沒想過要自己動手寫。
女作家當中,林芙美子特別讓信子癡迷。林芙美子的前半生充滿了苦難,幼年時期,和母親一起被親生父親趕出了家門,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光小學就換了十多次。考上廣島縣尾道市的女子高中後,為了賺學費,晚上不得不去縫製船帆的工廠打工。後來追隨男友到東京,結果男友大學畢業後回到老家,拋棄了她。此後,她幫人擺過夜攤、坐過澡堂櫃台、抄寫過雜誌的讀者資料、做過賽璐珞工廠的女工、毛線店的售貨員、咖啡館的女招待等卑微而辛苦的工作。這些關於林芙美子的「解說」,附在其自傳體小說後,讓信子無數次流下了同情的淚水。
例如,有一部叫《風琴與魚町》的小說。林芙美子十四歲時,被母親和繼父第一次帶到尾道市生活。這部小說就是作者初到尾道時的回憶。
〈柳樹的對面,並排著兩、三家被煤煙熏黑的旅館。小鎮上空漂浮著厚厚的積雲,旅館的招牌上有很多魚的圖案。
我們走在海濱大道上,聽到某家魚糕店裡吹出「噓、噓」的口哨聲。……
來到傳出口哨聲的店門口,看見渾身沾滿了魚鱗的年輕小夥子們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有節奏的敲打著魚骨。
這家店的招牌畫的是鰓縫裡夾了一片箭竹葉的鯛魚。那些小夥子的動作很有意思,他們搗魚糕的嫻熟手法一下子就讓我們看得入迷。
「大哥,門口為什麼掛著太陽旗,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一個紅眼睛的小夥子停下手上的工作,轉過頭來悶悶的回答道:
「今天市長先生來了。」
「哦,排場這麼大啊!」
我們繼續往前走。
海濱處有許多小型碼頭,海面平靜得像小河一樣,遠處的海面上有座柔美的小島。島上有許多白花紛飛的樹,樹下好像有牛在慢吞吞走動。
非常清爽宜人的景色。〉
─信子認為小說裡描述的風光,簡直和坊城這個港灣小城一模一樣。在坊城,也有同樣的海濱大道和小碼頭,大道旁也有三、四家「被煤煙熏黑的旅館」。而且,也有三家招牌上畫著「鰓縫裡夾著箭竹葉的紅色鯛魚」的魚糕店。現在搗碎魚骨的工作已由機器代替,案板桌邊,幾個男人般壯碩的中年婦女用菜刀剖開魚腹,把紅黑色的內臟俐落的刮落到鐵桶裡。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有千鳥旅館。
這裡的海灣可以對應「平靜得像小河一樣」的海面,「柔美的小島」倒是沒有。不過,東西兩岸各有一個長短不一,彎彎曲曲的海岬。海岬的小山丘上隨處都是橘子林,如果把這兩個海岬看作「小島」,到了春天,從遠處也可以看到很多「白花紛飛」的樹。
信子沒去過尾道這個港口小城,但她卻莫名的覺得尾道和坊城很相似。不過,其實也有不像的地方,坊城的海面經常都是波濤洶湧的,「小島」的懸崖險峻,也算不上柔美。並且,尾道好像也沒有對岸街上那樣古老的花街柳巷遺跡。
儘管如此,信子的眼裡看不到這些不同的景象,她硬是把自己生活的地方看作是林芙美子小說的舞台,甚至把玄界灘上強風颳來的雲團也看成是漂浮在尾道鎮上空的「厚厚的積雲」。
信子現在也是旅館的服務生,和作者當年的境遇很相似。雖然她沒想過要寫小說,但一直都很喜歡閱讀。
信子的男友下坂一夫住在唐津市,與當地的一些文學青年共同創辦了一個雜誌,並經常在該雜誌上發表小說。然而信子愛看小說並不是受作家男友的影響,她在認識下坂一夫之前,就一直很喜歡看小說了。
在林芙美子的作品當中,信子最喜歡的是《風琴與魚町》。這部小說裡的用語和信子她們現在說的方言幾乎完全相同,而一般說來,小說裡的對話大多都使用東京標準語,所以單憑這點就讓信子感到很親切。讀這部小說的時候,信子總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她的眼前會生動的浮現出拉著手風琴的賣藥郎中,領著妻子以及十四歲的女兒走在大街上的情景,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在看小說。
〈「這個地方風景真不錯啊!」「好想吃章魚腳啊!」「妳在說什麼?老爸老媽都很窮啊,妳知不知道?」「又來了,一坐上火車就想吃這吃那的……」「不要,我就是想吃章魚。」「妳這丫頭,怎麼這麼嘴饞啊?」「我就是想吃,饞得受不了了!」「這個地方好像滿有意思的,從車窗望去,寺廟多得驚人,漁夫也很多啊,藥肯定也很好賣啊!」「是嗎?挺有意思啊!」「喏,人家想吃章魚嘛!」「又來了,惹老爸生氣的話,他會把風琴扔到海裡去!」「哎呀,怎麼又嘀咕起來了。」「這個饞丫頭,真拿妳沒辦法。」〉
─不過,這種方言也不是純正的九州方言,其中也夾雜著廣島話。即便如此,這樣的方言小說還是會不時冒出一些情節,讓信子震撼不已。
〈因為說話粗魯,我沒少被老師訓斥。老師是一個三十出頭的胖女人,前額總是梳著厚厚的瀏海,後腦勺拖著一束抹布般的馬尾,常常對同學們說:「大家一定要講東京標準語。」
於是,大家都開始使用優美的東京話,說到自己的時候都自稱「我」,而我卻時常不小心冒出方言,一出口還是「偶」,總是遭到大家的嘲笑。〉
─在千鳥旅館也是如此,面對來自本縣及鄰縣的旅客可以講本地方言;而在接待外地遊客時,老闆要求員工必須講東京標準語。
即使面對的是外地客人,一旦和那位客人熟識後,或者是聊到了興頭上,信子還是會忘掉旅館的要求,不時冒出幾句方言。這點也和小說裡一樣。
「講標準語溝通起來方便是方便,不過我們這些本地人講起來總覺得彆扭。不說自己從小習慣的語言,偏去講什麼東京標準語,我覺得舌頭都要不聽使喚了,心裡想說的話也總說不出來。」
和客人混熟以後,信子常這樣向客人訴苦。外地來的客人也總是微笑著回答:「沒關係,這樣很好。」與其他服務生不同,信子沒有意識到客人的微笑其實是在嘲笑。
下坂一夫很少講本地方言,即使是和信子在一起的時候,也儘量說東京標準語。很明顯,他討厭當地方言。信子認為這是因為他在寫小說的緣故。
「喜歡林芙美子的人都是些俗不可耐的傢伙,妳也是。」
下坂一夫經常從他那尖尖的鼻子裡發出這樣輕蔑的冷笑。
下坂一夫今年二十九歲,留著長髮,可並不是像嬉皮那樣髒兮兮的長髮。他中分的頭髮從左右自然披散下來,長短剛好蓋住耳垂,修剪得非常整齊。頭髮上噴了少量的髮油,卻沒有黏滿灰塵的感覺,非常乾淨清爽。他不時甩一甩遮蓋在前額的頭髮,顯得頗有幾分憂鬱。
下坂一夫體格健壯,臉頰飽滿,眼睛深邃凹陷。他頗自豪的認為這凹陷的眼睛散發出一種充滿文學才氣的憂鬱魅力。
下坂一夫家裡經營陶瓷品,可這份家業卻讓他感到自卑。實際上,下坂家的陶瓷店豪華氣派,是市內一流的陶瓷專賣店。店裡經營的產品─茶杯、飯碗、碟子、盆缽等都是高檔的伊萬里瓷器,色澤精美雅致,可與美術品相媲美。他也幫其父兄打點生意,但對於這與文學搭不上邊的工作,他做得很不情願。
下坂一夫的名字在六年前曾一度上過東京的文藝雜誌。倒不是因為他的作品被相中,而是有一個大分縣出身的著名作家有意關照九州,在該雜誌上半開玩笑的介紹了從事寫作的九州朋友和創辦同人雜誌的青年作家。
一直以來,九州就是個人才輩出的地方,出了很多詩人、作家。大分縣出身的著名作家在東京的文藝雜誌中這樣寫道:「A地的作家○○創作活躍,B地的詩人□□正在默默的醞釀詩興。」借著自己的名氣和地位,讓下坂一夫他們的名字在京城文壇也為人知曉。
因此,自那以後,下坂一夫他們在介紹自己時,就不再通報自己的家業或正職,而是正經八百的報上「我是作家○○,我是詩人□□……」,即使對初次見面的人也是如此。
那位著名作家為下坂一夫寫了這樣概括性的十八個字:「唐津市青年作家下坂一夫的作品風格獨特。」
從那以後,他在介紹自己時,也不再是「下坂陶瓷店的」,而是邊用手往後梳理著長髮邊說道:「我是作家下坂一夫。」
「這個月想偷懶,不想工作。」
他這句話裡說到的「工作」,不是幫家裡打點生意,而是指寫作。
對於信子愛看的林芙美子的小說,下坂一夫認為很庸俗,一向不屑一顧。他覺得林芙美子的作品「沒有高雅的文學性」、「心理描寫低俗」、「文章不洗練,缺乏知性」等等,並且他認為最糟糕的是「作品裡沒有那種富於文學性的哲學理念,缺乏遠離塵世的、令人冥想的藝術之美。」
「推崇方言是不行的,如果小說裡不清除這些土得掉渣的方言,日本文學就永遠不可能成為高水準的文學藝術。小說裡的對話也不能照搬生活中的直白口語,必須透過作家的筆創造出一種人為之美。」
不過,下坂一夫自己的作品裡,也還是東京標準語夾雜著地方話。在信子看來,他發表在雜誌上的作品與他那誇誇其談的文學主張可不太一致。作品中充斥著晦澀難懂的概念詞、陳腔濫調的老套詞彙,人物性格刻畫模糊單薄,心理描寫不知所云,對話死板生硬,情景描寫不生動……總之就是亂七八糟,內容也索然無味。
交錯的場景
一
坊城小鎮位於佐賀縣唐津市以西大約三十公里處一座不大的半島上,是一座面朝玄界灘的漁港小城。來來往往的漁船在一岐、對馬島附近的海面上穿梭,有的甚至深入到了黃海海域。
古老的碼頭總是離不開花街柳巷。坊城也不例外,自古就因燈紅酒綠的煙花巷而非常出名。小城環繞著海灣而建,海面上有往返於東西兩岸的渡船。妓院區坐落在海灣的西側,每到早上,妓院老闆就用小船將離開的嫖客們擺渡到對岸,妓女們則靠在二樓欄杆上,與嫖客們遠遠的揮手道別。清晨時分,海面上濃霧瀰漫,妓女們的身影連同妓院很快便消失在大霧中,但...
推薦序
系列總導讀
劃破黑霧的筆鋒─松本清張 ◎譚端
排版印刷室充滿著油墨味,那是一種陳腐、悶鼻的味道。許多撿字工人、排版工人,雙手、圍兜上都是油墨,他們動作熟練,從一個個檜木做的,已經被油墨染成黑鴉鴉木頭格子裡快速辨認各種大小不同的字,一個接著一個快速挑出來,疊放在另一個平放的框框裡組成一篇篇文章。他們沒有人說話,時間很趕,動作敏捷,面無表情地持續做著這個沉悶、無趣、機械式的動作。在排版室裡,有一位四十歲的資深員工,名叫松本清張,他從撿字工作幹起,通過多年的考驗,現在已經是位可靠的排版美編兼廣告業務,白天他偶爾還要出去拉廣告,賺點傭金。
松本清張好不容易找到這份工作,這份穩定的收入對他養家活口太重要了,他認份盡職的在排版室,一待多年,安份守己,就如同多年前他賣掃把時一樣,兢兢業業。只是在這樣傭碌的排版室,沒人會注意這個中年人的世故老成,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下層社會的人,有一雙比一般人更為犀利的眼神。
一九五二年的某一天,在日本以挖掘純文學新人著名的芥川賞獲獎名單上,赫然出現松本清張的名字。當編輯部的編輯記者們知道,這位松本清張就是在他們樓底下排版室工作的傢伙時,大家驚呆了。但真的就是樓下那個傢伙。
得獎後數年,就在大家幾乎要把松本清張四個字忘記時,他突然背著一種很奇怪的小說文體再現文壇,驚人的是他的寫作像小說工廠一樣頻頻在各種雜誌上連載,一年出版好幾部小說,從印刷廠送上書店,一上架就銷售完畢,再上架又銷完。他的寫作像火山爆發一樣,熱岩漿不免燙傷了一些人,社會震撼。
在昭和前期,軍閥控制日本,社會氣氛肅穆,大家有話不敢講,有權有勢的人為非做歹老百姓不敢批評,不敢講良心話。
一九四五年日本戰敗,美軍的促進下,推動了日本政治、經濟、軍事、社會的各種改革。
戰後的世界對日本平民是天翻地覆的變化:日本新憲法保障國民基本的人權,美軍下令讓那些軍國主義思想的人從言論陣地的位置下台,給予社會更多的言論自由。美軍還破除了原來的金權結構,解散舊財閥,進行土地改革,解散國家主義團體,恢復工會,恢復政黨活動自由,設立勞動法,保障工人,一夕之間好像人人都有更公平的機會了。舊秩序崩塌,新秩序在混亂中逐漸成形,但原來舊權勢的人物只是不在台面上,他們下了台,仍然佔據社會的金字塔頂端,與國家機器的運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處在這種時代變局下的松本清張,獲得全新的機會。他蟄伏四年後,找到一種新的語言新的題材來表達他對社會的看法……幾乎是每年最少一到二部的速度在創作,他為各家報紙、雜誌所寫的稿也不盡其數,他像這個時期的其他作家一樣,是把當下社會的矛盾關係拉進小說裡,反映其扭曲邪惡的關係,藉而批評社會的不公不義。在松本清張描述中,社會上的邪惡,大多是有權有勢的人心生歹念,不仁不義;或者向社會更高階梯上攀爬的人為求成功不惜為惡,但罪魁禍首是社會制度,是社會制度喚醒了人們沉睡中的惡念,孕育了人間的不幸。
二戰結束後,許多日本作家投身反省日本社會的文學創作活動。後來得到諾貝爾文學獎,與他們同時代的純文學作家大江健三郞這樣描述戰後作家群:
「在近代日本文學的歷史中,最富赤忱和使命感的就是那群戰後作家,他們在戰爭一結束後就立刻嶄露頭角,雖然背負戰敗的創傷但仍渴望新生。他們力圖為日本軍隊在其他亞洲國家所犯下的殘忍暴行贖罪,並努力消弭日本與西方國家間,甚是與非洲、拉丁美洲間的鴻溝。他們認為只有這麼做才能謙卑地與其他國家和解。而堅守這些作家們流傳下來的傳統文學精神,是我寫作生涯裡不戀的志向。」
大學念到二年級就被戰爭中斷學業的山崎豐子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她說:「身為作家,我若失去勇氣不寫出應該寫的故事,那麼就等於我已死去。」她寫下對映大學醫學問題的《白色巨塔》、反映了金融問題的《華麗一族》,後來為了掙脫戰爭陰影追尋靈魂自由,又寫了三部曲:講述流放西伯利亞日本戰俘的《不毛地帶》、講述日裔美國人的《兩個祖國》、以及講述東北日本遺留兒的《大地之子》。對她來說這都是不能不說的作家使命。
山崎豐子寫了司馬遼太郎不敢觸碰的時期。司馬遼太郎關注的是幕府末期和明治維新,新舊時代交替,在新潮與守舊觀念強烈碰撞下人物的掙扎與抉擇。他感受到明治維新之後日本人的欣興氣象,但他走到了日俄戰爭,就走不下去了。在一八九四年日本打敗中國成為「第二流的文明國」,一九○四年打敗了哥蕯克騎兵和俄羅斯艦隊成為「第一流的文明國」,之後日本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司馬遼太郎著迷日俄戰爭之前的明治維新時代給日本帶來的新氣象。
不同於司馬史觀,松本清張的世界觀、和歷史觀,審美趣味是另一種樣貌。他讓日本讀者讀到的故事,不總是那樣令人愉悅、充滿積極向上的氣質。也不特別覺得明治時代好,昭和時代壞。相反的,由於松本清張幾乎打從一生下來,就處於為生存而戰的境況下,統治者和努力向社會階層更高處爬的人並不總是那麼美好,競爭讓每個人都可能在一個壞的時代壞的制度下成為陰暗的壞蛋。松本清張進了新聞界,但不能如願當記者,因此他的許多小說具有調查報導的氣質,好像他在對記者生涯遺憾的一償宿願。在壞傢伙們裡,他揭露醫院高層的惡行,在《日本之黑霧》中,他又像調查記者一樣揭發駐日盟軍總部掩蓋事件的方式。
山崎豐子說,筆是作家的配劍。松本清張用這枝筆當作武器去挑戰國家與社會的謊言。以前他不能以記者的身份秉春秋之筆去揭露時弊。現在松本清張成了小說家,發現自己小說家的筆更強大。小說家可以隱身在虛構的背後去挑戰和顛覆真實。小說可以說是用許多真實建立的謊言,但這個謊言可能影射真實,而且比不完整的真相更有力道。作家生涯他一路秉持這個信念寫下去,陸陸續續寫七百五十多本著作,署名文章九百八十篇,加上推薦序則破千篇,稿紙用去十二萬張,他把手都寫受傷了。據聞到最後十年,他的創作甚至是口述讓人抄錄(國學大師錢穆也是如此)。他寫當代社會,寫非小說類的紀實文學、寫報導文學、對昭和史的挖掘也有超過小說家的水平。
他用一枝筆追尋真相的興趣漫延到歷史領域。不同於司馬遼太郎專注在幕末和明治時期,松本清張對大正末到昭和十一年以及古代史的歷史挖掘投入相當的心力。文春文庫二○○五年出版了他昭和史挖掘的著作多達九卷,其中包括了陸軍機密費問題、滿洲事變、陸軍士官學校事件、和最重要的少壯派軍官向特權階級發起軍事政變的二二六事件,這些都是昭和前期一般民眾無法知道的國家密秘。除了昭和史外,他還以業餘史家的身份對日本古代史進行研究,使日本皇室的身世遭到質疑。天皇與日本社會的血統聯繫是明治以來,日本建構國族神化,征韓、抗俄,戰爭動員的重要倫理。松本清張意圖從根本上顛覆這個國家機器的運作邏輯,可見其視野、雄心、與膽識。松本的史觀是一種日本平民史觀,他用三十多的寫作生涯,展現了平民去建構歷史挖掘真相的勇氣,對抗可疑的國家建構的歷史。這過程當中,人們可以見到他的一股怨氣,對特權、對貧困、對充斥虛假人格的上流社會的韃伐。
從更大的視野來看松本清張,推理小說不過是他建構歷史的一種方法,是他一生追求平民視角的公理和真相的一種工具。他太過龐大,以推理小說定位他可能是出版社和他之間的一種商業考量,正如同今日我們定位某某人為青春玉女或是豪放女一樣,是為了銷售。而松本清張本身並不反對商業手法,相反的他熟諳商業邏輯,不要忘了,他的前半生都在商業世界中打滾掙扎,在追求正義與真相的另一面,他沒有侷限造作的文人氣。他的寫作兼顧了為求生存的原始根性,就像平凡的日本民眾那樣充滿驚人的勤奮勞作。
有人就問,為什麼一個平凡的人可以寫出這麼多的不同知識和題材的文章?松本清張可能是以寫作團隊形式出版的創始人吧。據一位當年出版社的編輯回憶,松本清張的寫作不全是孤獨的創作,他會與編輯討論適合市場的題材,甚至到內容的蒐集,都有專業知識者的合作,提供編輯資源和協助,可以說是一個完全產業式的俱有工廠生產力的創作方式。這種生產模式也見到了作用: 松本清張的寫作甚至帶動了娛樂產業,大眾媒體的市場,他的作品不斷被改編成電視、電影、戲劇。直到今天,松本清張逝世二十多年,每一年都還有他的作品持續被改編。這個作家的許多面都超越我們的想像。
系列總導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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