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宇宙的你,是謀害我父親的兇手。
那個宇宙的你,是保護我的貼身侍衛。
下個宇宙,我會是誰,你又會是誰?
我們會如何相愛、背叛和分離?
★ 橫跨數個時空的壯麗旅程╳萬花筒般變幻莫測的場景╳出人意料的緊湊劇情★
★ 好讀網Goodreads近萬則四星以上評價★
★ 美國亞馬遜網書四星評價★
平行宇宙的我,是什麼樣的人?
另一個我生活的時空,是什麼模樣?
我會不會也愛著同樣的人,或恨著同樣的人?
有一千種可以懷疑、愛上、失去你的方式,
而我才剛開始看到這一千種可能的冰山一角。
玫格莉‧坎恩的爸媽是天才科學家,他們證實平行宇宙確實存在,一個時空代表著一組各式可能的集合,任何可能發生的事都會發生。也許在某個時空,納粹贏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也許在某個時空,布萊德彼特跟珍妮佛安妮斯頓沒有離婚。然而,也有些事會以不同形式不斷重演:戀人很可能再度相遇;冤家也會狹路相逢。
除此之外,坎恩教授夫妻倆還發明能在各個宇宙之間旅行的裝置「焰雛」。他們的研究助理──神祕內斂的保羅和幽默外放的席歐──都參與了這個即將改變﹝無數個﹞世界命運的計畫。焰雛問世前夕,玫格莉的父親意外墜河身亡,警方稱保羅涉有重嫌,他甚至毀掉所有研究成果後逃進另一個時空,席歐用剩下的零件拼湊出兩枚焰雛,決定去追保羅,要他付出代價。玫格莉難以相信保羅會殺害待他如子的坎恩教授,但被怒氣和哀傷沖昏頭的她,也決定和席歐一起踏上一段跨越數個宇宙的瑰麗旅程……
玫格莉得在不同時空扮演過著不同生活的自己,從充滿未來感的霧都、危機四伏的雪國宮廷、到末日將臨的水世界,她是新銳服裝設計師、也是面對叛變的雪國公主、甚至被迫在暴風雨中潛入深海出勤。原本玫格莉一心只想著復仇,卻萬萬沒想到真相遠比她想像中龐大黑暗,她必須重新認識自己、重新認識席歐和保羅、還必須面對潛藏在暗處,無論她到哪個宇宙都如影隨形的威脅……
原來有無數個平行宇宙、無數個時空、無數個你,
但是不是會發生的終究會發生?
是不是我們終究會以各種形式相愛背叛和分離?
作者簡介:
克蘿蒂亞‧格雷 Claudia Gray
美國暢銷奇科幻小說家,已出版九本小說,《泡沫宇宙》是她目前最受歡迎的作品。她住在紐奧良一棟漆成紫色、有百年歷史的老房子裡,專職寫作。
譯者簡介:
林欣璇
台大外文所碩畢,現任職出版社。平行宇宙的她正在潮間帶與人魚和毛毛兔喝下午茶。
章節試閱
我緊靠著磚牆,雙手發抖,看著冰冷刺骨的雨水從一片陌生的天空滂沱落下,我喘著氣,不確定自己在哪裡,只知道焰雛生效了,它貼著我的頸部,還留有剛剛旅程的餘溫。
時間不多了,我不知道還剩下幾分鐘、幾秒、或者更少,我絕望地拉拉身上不熟悉的衣物:短裙和亮閃閃的夾克,都沒有口袋,肩上還有個小包包,裡面找不到筆,但撈出了一條唇膏。我用顫抖的手指扭開蓋子,在磚牆上一張破舊海報潦草地寫下那則訊息,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記得這件事,不管我接下來會遺忘什麼、就算忘了自己是誰,也絕不能忘記。
殺了保羅.馬柯夫。
記下來後,我就等著死去。
死也許不是正確的用詞,這具軀體會繼續呼吸、心臟繼續跳動、但軀體中玫格莉.坎恩的靈魂卻不再是同一個。
這具軀體會還給原本的主人──還給真正屬於這個時空的玫格莉,而我,只是利用焰雛旅行到這裡的人。她的意識隨時有可能會醒來、奪回身體,雖然我知道自己也許能再醒過來,但想到即將失去意識、遺忘一切、被困在這個玫格莉的身體中……還有進入平行宇宙會發生的種種壞事,我還是害怕。
這時,我忽然驚覺,焰雛真的成功了,真的有辦法穿梭在平行宇宙之間,剛才我就證實了這件事,我心中感到一絲驕傲,像朵溫暖的小火花,是這個大雨滂沱的世界中唯一的熱源和希望。我媽的理論是正確的,我爸媽的實驗成功了,要是爸能知道就好了。
席歐。他不在這裡,我明知道他不太可能在這裡,但還是這麼奢望。
拜託別讓席歐出事,我心想,如果我還相信上帝,也許會祈禱,但昨天晚上的事發生之後,我什麼都不信了。
我背靠著磚牆,兩手攤平貼在牆面,動作活像準備被警察上銬的嫌疑犯,心臟在胸腔中狂跳,從沒有人像我們一樣穿過平行宇宙,這也意味著沒有人知道這麼作的後果是什麼,萬一焰雛無法帶我回去怎麼辦?
萬一我就這麼死在這裡?
昨晚的這個時候,爸或許也問過自己相同的問題。
我閉緊雙眼,冰冷雨滴混著滾燙的淚水滑落,我試著不去想像爸是怎麼死的,可是無法阻止那畫面一遍又一遍播放:車子灌滿水、混濁的河水拍打著擋風玻璃,爸可能被撞得頭暈目眩,卻仍努力試著打開車門──但失敗了,他喘著想吸入車裡殘存的幾絲空氣,心裡想著我、媽,和喬絲──
他一定很害怕。
我開始頭暈、手腳發軟,覺得腳底的土地在傾斜。應該就是現在,我就要失去意識了。
我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再看一次剛剛寫在牆上的訊息,這是我希望另一個玫格莉看到的訊息,不管如何,我都想讓她知道,如果她看見這幾個字、如果她反覆在腦中思索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也許有機會可以喚醒我,我的恨意強烈到可以跨越任何時空、可以征服任何記憶,恨意是我最真實的一部分。
愈來愈暈眩,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轉暗,「殺了保羅.馬柯夫。」幾個字也跟著淹沒在黑暗中──
忽然,一切又清晰起來,牆上的字跡再度清楚可辨。
我有點困惑,往後退了一步,我覺得異常清醒,從來沒這麼清醒過。
我站在那裡,低頭看著腳上的高跟鞋踩在一個水漥裡,驚覺自己並沒有昏過去。
最後,我開始認為自己應該不會這麼倒楣,決定動身離開,雨下得更大了,我抬頭看了看吸飽水氣的天空,雨點一滴一滴打在臉頰上,一架飛行器低空掠過城市,像一朵暴風雨雲。它的任務顯然是在空中向整個城市放送3D廣告,我震驚地看著它劃過這陌生的天空,尾部拖曳著一行行閃爍的廣告:諾基亞手機、BMW、可口可樂。
這裡和我的宇宙好像,但又截然不同。
席歐也和我一樣震驚嗎?一定是,他一定也很傷心,名義上,爸只是他的指導教授,但他們的感情卻遠比師生深厚,過去幾年,席歐跟著我爸媽一起努力研究,焰雛也是他的心血結晶。他還保有自己的意識嗎?若是如此,這段旅程會比想像中好掌控,我們就能隨心所欲地扮演無數平行宇宙中的每個玫格莉和席歐。這表示媽的理論可能有某部分出錯了,但其他的假設都證明是正確的,幸好她錯了一點,雖然慶幸之情一下子就被憤怒的情緒瓦解。
現在什麼也阻止不了我,如果席歐也抵達了這個世界,他一定能找到我──我好希望他能找到我,這樣我們才能一起完成這件事,我們要找到保羅、拿回他偷走的焰雛原型,然後討回他對我爸作的一切。
我真的能狠下心殺人嗎?我不確定,但很快就會知道了。
*
媽是個物理學家,但我不是,也不像保羅和席歐是物理系研究生,我只是兩個科學家的女兒,在家自學,他們給了很多自由,讓我學習真正想了解的事物,身為家中唯一左腦不發達的成員,我熱愛水彩畫,畫畫的時間遠多出研讀高等物理的時間,今年秋天,我就要進入羅德島的設計學院,主修藝術品修復,所以如果有人想學怎麼混合油彩、怎麼拉畫布、或者想討論坎丁斯基,找我就對了。至於平行宇宙理論?我了解得並不深入,這是我知道的幾件事:
宇宙不只一個,其實存在著無數個平行宇宙。無數個時空、無數的世界層層疊疊,我們簡短稱之為「宇宙」。
一個時空代表著一組各式可能的集合。說到底,任何可能發生的事都會發生,也許在某個時空,納粹贏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也許在某個時空,中國人比哥倫布更早到美洲殖民;也許在某個時空,布萊德彼特跟珍妮佛安妮斯頓沒有離婚。甚至,也許在某個時空,一切都跟我身處的這個沒什麼兩樣,除了在四年級的某一天,那個時空的玫格莉挑了件藍色上衣穿,而我則穿了件綠色的,每一種可能、每次命運之神拋了枚硬幣,便將一個時空再一分為二,創造了更多的可能,更多的平行宇宙,無窮無盡。
這些平行宇宙不是位於什麼遙遠的銀河系,它們其實包圍著我們,但因為是另一個時空,所以我們無法察覺。
我媽是索菲亞.柯瓦蘭卡博士,她剛開始研究平行宇宙時,這麼假設:我們能夠察覺這些平行宇宙的存在、能夠觀察它們,甚至與它們互動。其他科學家都笑死了,但她還是發表了一篇又一篇論文,繼續發展她的理論,好幾年過去了,還是沒人相信。
她就快要被這樣當成瘋子,但有一次,她發表了另一篇論文,指出波長理論和她的平行宇宙假說之間的關聯。也許世界上只有一人認真看待這篇研究──亨利.坎恩博士,他是一名物理學家、數學家、顯然也是位愛作白日夢的人,他一眼就看出這篇論文的發展潛力,媽很幸運,因為和坎恩博士搭檔後,她的研究真的進展神速。
對我和喬絲來說就更幸運了,因為坎恩博士這傢伙,成了我們的老爸。
二十四年後,連學術圈外的人都開始注意到他們的研究,史丹福和哈佛大學的科學家也證實平行宇宙確實存在,再也沒人敢嘲笑我爸媽。科學家們躍躍欲試,想在平行宇宙之間旅行,或者至少先發明出能帶他們旅行的裝置。
媽的理論是,很難讓物體在宇宙間移動,但換成能量的話,事情會變得簡單很多,她說人類的意識也是能量的一種,各種瘋狂的想法滿天飛,在平行宇宙之間旅行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人類有辦法任意旅行到另一個世界,並且循著同樣的方法回來。
這個想法很大膽,也很危險。這裝置的製作材料必須是能在宇宙間穿梭的特殊物質,它背負著承載旅行者意識的艱鉅任務,有一大堆技術問題需要克服,我大概要拿好幾百個物理學位才能全部弄懂。簡單來說:要作出這種裝置,真的很難。這就是為什麼我爸媽製作了好幾個原始模型,卻都還沒開始實際測試。
兩個多星期前,出現了突破性的進展,他們終於作出一個能夠拿來測試的裝置,大家決定大肆慶祝一番,我爸媽平常喝過最烈的飲料是大吉嶺紅茶,這回他們特地開了香檳,舉杯慶賀的時候,席歐遞了一杯給我,我還沒到合法飲酒的年齡,但每個人都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敬焰雛。」席歐說,我們一群人圍繞著桌子,桌子上躺著最新的原型,有如昆蟲薄翼般細緻的金屬一層層收攏重疊,閃著微光。「這個名稱來自於俄羅斯傳說中帶領很多英雄步上精彩冒險旅程的神獸。」他朝我爸點點頭,「我那輛物美價廉的小車也叫焰雛!」席歐將「物美價廉」四個字說得好像有什麼諷刺意味,他總喜歡語帶嘲諷,但那天晚上,他望向我爸媽的眼神裡有衷心的佩服,「敬即將開始的壯麗旅程!」
「敬焰雛。」保羅說,他那時一定就已經在暗自謀畫了,在他向我爸敬酒的時候,就已經心懷鬼胎。
基本上,我爸媽經歷了幾十年的掙扎和冷嘲熱諷後,才終於得到眾人的尊敬,若是焰雛實際測試成功了,他們的成就將遠超過此,媽會被譽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而爸的地位至少能稱得上是居禮先生第二。說不定我們還能有足夠的錢來一趟歐洲藝術之旅,玩一整個夏天,參觀赫米帝奇、普拉多博物館、還有好多其他我一直想去的畫廊,我們全家人長久以來的夢想,似乎快一一實現了。
但深得我爸媽信任的研究助理保羅.馬柯夫偷走了焰雛原型、殺了我爸、逃進了別的宇宙。
他本可以就這樣逍遙法外,溜進沒人可以制裁他的宇宙,這原是一樁完美的謀殺案:凶手從上鎖的學生宿舍裡消失,沒留下任何線索。
(看來,當有人旅行到另一個宇宙時,他們留在原本世界的形體也跟著消失,這跟量子力學有關,如果要解釋清楚,得從那隻盒子裡的貓的故事開始說起,什麼在打開盒蓋之前,貓是同時處於活著與死亡狀態,直到盒子被打開為止。再解釋下去就太複雜了,千萬別問物理學家有關貓的事。)
他原以為這樣就沒人知道他在哪裡、沒人抓得到他,但他沒料到席歐會想出辦法。
今天稍早,席歐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坐在家中後院搖搖晃晃的老舊木板上,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上的滿月,和喬絲掛在欄杆上一盞盞水藍和橘黃色的熱帶魚造型燈,我穿著一件象牙白蕾絲連身裙,套著我爸的舊毛衣保暖,因為就算是在氣候宜人的加州,十二月的夜晚還是會冷,也因為舊毛衣上還殘留著爸的味道。
我猜席歐過來之前,已經在屋內站了很久,等著我平復情緒,我哭得雙頰通紅、滿臉都是淚痕,因為擤了太多次鼻涕,每次呼吸都讓脫皮的鼻尖隱隱作痛,除了鼻子之外,頭也好痛。
席歐在我身旁的階梯坐下,但他顯得很焦躁、坐立難安,一隻腳不斷拍打著木板,「欸,」他說,「我打算幹一件蠢事。」
「什麼?」
他黑色的雙眼緊盯著我,在那瘋狂的瞬間,我以為他要將所有糟糕的事拋諸腦後、我以為他要親我。
但席歐只是伸出手,兩個焰雛原型躺在他手心,「我要去追保羅。」
「你──」我本來已經哭得嗓子沙啞,現在更是驚訝得擠不出聲音,「你還留著舊的機型?我以為已經全部銷毀了。」
「保羅也這麼覺得,而且……嗯,基本上妳爸媽也一直這麼認為。」他有點支支吾吾,爸只走了一天,連只是在對話中提及他,都讓我覺得好難受,席歐一定也有這種感覺。「我保留了沒用到的零件,作了些調整,從泰亞德實驗室弄來了一些設備,依照之前研究的進展改造了這對焰雛,有機會成功!」
有機會成功?席歐打算要冒天大的險,只因為他覺得「有機會」可以讓保羅為他的所作所為負責?
席歐向來幽默,常常跟我講些不正經的話,以前有時候我會想知道席歐.貝克這愛穿獨立樂團T恤、戴文青帽、還自己拼裝一輛一九八一年龐蒂亞克轎車的傢伙是不是腦子裡都裝垃圾,現在,我後悔曾經懷疑過他。
「當人們在平行宇宙間旅行時,」席歐說,盯著手裡的焰雛,「會留下足跡,亞原子粒子……算了,我直接講重點,重點是:我有辦法去追保羅,不管他到底逃到哪個時空、不管他多常移動,一定會留下痕跡,我知道要怎麼追蹤他,保羅愛怎麼逃就怎麼逃,但他躲不了的。」
焰雛在他掌心閃爍著,它們長得像造型怪異、形狀不對稱的青銅墜子,也像十九世紀末法國新藝術運動會出現的流線型典雅珠寶。其中某種稀有金屬全世界只有一個地方出產,在路人眼中,焰雛看起來就是個漂亮的裝飾品,但其實它是能打開宇宙的鑰匙……能打開所有宇宙的鑰匙。
「你能追到他逃去的每個地方?」
「呃,『幾乎』每個地方……」席歐瞪了我一眼,「妳知道為什麼吧?之前大家一起吃飯在聊這個話題的時候,妳總該有一兩次打開耳朵吧?」
「我知道啦!」我說,覺得很受傷,「我知道焰雛的極限。」
「嗯哼。」
生物體只能旅行到已經有他們存在的時空,一個我爸媽從未相遇的宇宙?我沒辦法過去。一個我已經發生意外死掉的宇宙?我也沒辦法過去。因為當一個人穿梭到另一個宇宙時,旅行的是他的意識而不是肉體,他的意識會出現在另一個宇宙的他的身體裡,不管另一個宇宙的他身在何處、在做什麼,他就會出現在那具軀殼裡。
「如果保羅跑進了沒有你的宇宙呢?」
席歐聳聳肩。「我猜我大概會被送到最鄰近的另一個宇宙吧!沒差,他再度移動的時候,我就能繼續追蹤他。」他把玩著手裡的焰雛,目光卻望向遠方。
這樣聽來,保羅可以避開我們最理想的情況,應該是迅速地在無數個平行宇宙間移動,直到他找到一個我們其他人都不存在的時空,他想在那裡待多久就待多久,沒人抓得到他。
話是這樣說,但我知道保羅想要更多,不僅僅只是毀了我爸媽而已,他是個怪胎沒錯,但並不蠢,我知道他作的這些事不只是出於殘酷,如果只是單純要錢,他大可以在這個宇宙將焰雛轉賣出去,不必逃到別的世界去。
不管他想要什麼,他躲不了多久的,保羅遲早會暴露他真正的意圖,屆時,我跟席歐會阻止他,我們會找到他,不只席歐一個人──還有我。席歐手裡捧著兩只焰雛,涼爽的微風吹亂了我的頭髮,讓我家後廊上魚造型的塑膠燈前後搖晃,好像正試著游走一樣,我說:「如果焰雛出了什麼差錯呢?」
席歐腳上的馬丁鞋磨著老舊的木板,踢落了一小角,「嗯,可能我改裝的焰雛一點用也沒有,可能我會站在原地,覺得自己蠢斃了。」
「這是最糟的情況?」
「不是,最糟的情況是我變成一灘原子泥,之類的。」
「席歐──」
「不會那麼慘啦!」他說,一如往常地臭屁,「至少我這麼覺得。」
我低聲說:「但你願意冒那個險?為了我爸?」
席歐看著我的雙眼,「為了你們。」
我感到呼吸困難。
一秒鐘後,他移開視線,「我說過了,不會那麼慘,說不定這兩個焰雛都能成功運作,我的意思是,這是我改裝的欸!而且我們都知道:我很聰明。」
「你們之前討論實際測試的時候,你說過死也不會有人會願意當小白鼠。」
「嗯,對,但我習慣講話誇張點,妳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席歐愛講垃圾話沒錯,但至少有自知之明,「而且,我說那句話的時候還沒著手改良,現在的焰雛比那時候還要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刻作了決定,席歐過來陪我一起坐在後廊的當下,我想著那將我家一撕為二的悲劇,只感到無能為力,但我再度開口說話時,卻感到自己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很久了:「如果你那麼有信心的話,好吧,算我一份。」
「嗄?等等,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要讓妳跟。」
我指著他手裡的焰雛,「你會不會數數?總共有兩個。」
他握緊兩枚墜子,盯著自己的拳頭,好像後悔透露了這麼多,但太遲了。
我平靜地說:「我沒怪你拖我下水,你也不用試著說服我打消主意。」
席歐傾身靠近我,臉上的賊笑不見了,「玫格莉,妳想過自己要冒多大的險嗎?」
「跟你要冒的險差不多大。我爸死了,應該要還媽一個公道才對,一定要阻止保羅,我可以幫你。」
「太危險了,除了旅行本身很危險外,還有很多剛才沒提到的事,我是說,我們根本沒想過另一個宇宙會是什麼樣子,唯一知道的事情只有:保羅.馬柯夫那個瘋狂的混蛋也會在那裡。」
保羅。瘋狂。兩天前,聽到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他,我會笑出來,保羅以往是個安靜內斂的人,和他周末時會去攀爬的岩石懸崖一樣安靜內斂。
現在我知道他是個殺人犯,要是他狠得下心殺害我爸,對我和席歐也不會手軟,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說:「我一定要去找他,席歐,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很重要,所以我才要去作,但不表示妳必須跟來。」
「你想想看,你沒辦法旅行到每一個宇宙,總有幾個玫格利存在、但席歐.貝克不存在的世界,所以你需要我幫你。」
「妳也沒辦法旅行到每一個宇宙啊!」他反駁。
「無論如何,」我抓住席歐沒握著焰雛的另一隻手,好像我抓得愈緊,他就能明白我有多認真,「我可以到達一些你去不了的世界,擴大搜索範圍,這樣更有機會找到他,別再爭了,你知道我說得有道理。」
席歐吐了一口氣,捏捏我的手,放開,用手指耙過東翹西翹的頭髮,和平常一樣,他看起來躁動不安,但我看得出來他正在考慮,當他深色的眼睛再度看向我時,嘆了一口氣,「如果妳媽知道我們在計畫什麼,一定會活生生剝了我的皮,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相信她一定有能耐活生生剝了我的皮,跟妳賭,妳媽一定有蠻族血統。」
我猶豫了一下,站在我媽的立場思考,要是這個計畫出了錯──要是我變成一灘原子泥──意味著她在短短兩天內接連失去了女兒和丈夫,沒有文字可以形容她會有多傷心。但如果保羅就這樣逃了、沒受到任何懲罰?她一定也無法接受這種結果,我也無法。絕對不能讓保羅逃了。「你都開始考慮我媽會怎麼處罰我們了,代表我們要一起上路了,對吧?」
「等妳想清楚了再說,拜託多想個兩秒鐘。」
「我想清楚了,」我說,其實不是真的,但無所謂,我現在腦筋跟那時一樣清楚,「我要跟你一起去。」
這就是我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裡。
我緊靠著磚牆,雙手發抖,看著冰冷刺骨的雨水從一片陌生的天空滂沱落下,我喘著氣,不確定自己在哪裡,只知道焰雛生效了,它貼著我的頸部,還留有剛剛旅程的餘溫。
時間不多了,我不知道還剩下幾分鐘、幾秒、或者更少,我絕望地拉拉身上不熟悉的衣物:短裙和亮閃閃的夾克,都沒有口袋,肩上還有個小包包,裡面找不到筆,但撈出了一條唇膏。我用顫抖的手指扭開蓋子,在磚牆上一張破舊海報潦草地寫下那則訊息,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記得這件事,不管我接下來會遺忘什麼、就算忘了自己是誰,也絕不能忘記。
殺了保羅.馬柯夫。
記下來後,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