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節錄
『那幾隻瘋狗昨天幹嘛追殺你?』
『因為……一根雞腿。』
蚊子醒過來,正確來說,蚊子是被雞腿的香氣弄醒的。
蚊子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雖然說暑假過完了,但是天氣還是他媽的熱,七早八早,蚊子已經一身都是汗,熱得他哪裡都不想去。不過就算不是這麼熱,蚊子還是哪裡都不想去。
至少,不要去學校。
雞腿的香味穿過廚房,直接飄進蚊子的房間,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蚊子的肚子都不爭氣的叫了。蚊子嘆口氣,慢吞吞的下床。
雖然知道不大可能,不過邊下床蚊子還是一邊默默的許願,希望今天不會像那些過去的日子一樣,能發生一點什麼不一樣的事。
比如說,自己不再是「獵物」;比如說,自己真的可以隱身在人群中;比如說,自己可以真的交到「朋友」。
蚊子大大的打個呵欠,打到眼淚都流出來。
這個願望,真是他媽的不可能啊。
周玲婉從滷鍋中撈出一根雞腿,小心的不把雞皮弄破。
兒子最喜歡吃雞腿,每次只要看到雞腿眼睛就發亮,清秀又害羞的臉上總會出現難得的笑容。所以如果有「重要場合」,周玲婉就會買雞腿做給兒子吃。
門外傳來淡淡的花香,是前兩天髮廊開幕的時候人家送的,她知道應該把花籃處理掉,有些花已經開過頭,開始凋謝;但是周玲婉就是狠不下心。
有那些花香,至少可以提醒自己生命還有一點點剩餘的美好。
一不小心,筷子磨到手上裂開的傷口。痛楚從指尖揪到心口,讓周玲婉倒抽一口氣。
這雙手上大大小小的裂口都是在洗髮精裡泡出來的。沒辦法,當初只知道玩,後來要養活自己、養活兒子,硬著頭皮學洗頭、吹頭,勉強找到一技之長。想到腳踏實地的過日子,其實沒有想像中簡單。
腦子裡面跑過這麼多念頭,但是周玲婉手上動作沒停,快手快腳把便當的繩子綁好。這也是周玲婉多年下來被生活訓練出來的。
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周玲婉知道兒子起床了。她拉拉睡衣的領口,抬眼看看桌上準備好的醬菜和稀飯。
兒子的五官像他爸,很男人、很帥,臉型像自已,是張瓜子臉,以男孩子來說,有點過分清秀。
如果自己有本事一點、也許兒子可以在好一點的環境長大,可以念好一點的學校,可以交到一些好朋友。
偏偏,自己就是沒有本事,所以也不會發生那些「也許」、「可以」。
想到這裡,周玲婉默默的嘆口氣,順手撥開掉到臉頰旁邊的一撮頭髮。
蚊子三口並兩口扒完稀飯,順便夾兩筷子的麵筋丟到嘴裡。
「需要我陪你去嗎?」周母關心的問。
「不用吧!又不是第一次。」蚊子刻意若無其事的說。
拜託,自己穿著樹林高中的制服已經夠明顯,如果再讓老媽陪著自己去,大概不到中午吃便當,自己就會變成全校的焦點;當然,不是好的那種。
蚊子背起書包,揭開廚房門口的門簾,穿過有點陰暗的美容院,走進艋舺早上的陽光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