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謀臣策士縱橫捭闔的傳奇鬥爭,動盪變革的春秋戰國黃金年代
在一○八高中國語文課綱的震盪時期,從文言和白話之間的比例調整,再到文言文推薦選文的篇目內容,無不吵得沸沸揚揚,令眾人宛如霧裡看花。從舊課綱的三十篇核心選文,再到新課綱的十五篇推薦選文,還有大考試題中越來越冗長的文言文、白話文閱讀題,都令家長和學生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應對。而目前已獨立為一個考科的國文寫作能力測驗(簡稱國寫),更是家長、學生、教師皆頭痛的一大問題。寫作本就是學生們苦惱的一大科目,應該「寫什麼」?又該「怎麼寫」?如今國寫測驗的巨大變革,使得作文題型更加靈活、考試時間越加縮短、作文分數佔比加重。
以上變動無不使得如今的學子們,必須活學活用,培養自己的閱讀素養,以利在大考中應對需要一目十行的冗長閱讀題;更需要打下堅固的國學基礎,以成為在國寫測驗中的重要養料,才能獲得閱卷老師的認同與感動。在考場上順利迎戰他人,在這新舊課綱交接的震蕩時期殺出一條血路,成為考場黑馬。
梁啟超曾建議年輕學子應該閱讀哪些最基本的國學入門書,在這份書單──《國學入門書要目及其讀法》一文中,梁啟超提到:「《左傳》、《戰國策》於學文甚有益。」《左傳》、《戰國策》是分別記載春秋戰國時期,策士言行的史書。閱讀這兩本書,便可以一覽春秋戰國時代,無數謀臣策士縱橫捭闔的傳奇鬥爭。《左傳》,相傳為左丘明撰寫,為編年體史書,是為孔子《春秋》做註解的一部巨作;《戰國策》則由漢朝劉向編訂,為國別體史書,而該時期也因為此本書而被史學家稱為戰國時代。
當然,《左傳》和《戰國策》除了在史學上占據重要地位之外,這兩本書的用字遣詞也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許多名言和成語至今仍然廣為流傳,膾炙人口,也是學生們培養閱讀素養、奠基國學基礎的佳作之一。根據教育部成語典統計,出自《左傳》的成語就高達五十六則,而出自《戰國策》的成語也有三十七則。另外,像我們熟知的〈燭之武退秦師〉便是出於《左傳》,〈馮諼客孟嘗君〉則是出於《戰國策》,而〈燭之武退秦師〉更被教育部列為一○八年國語文新課綱的15篇推薦選文之一,可見此二書在史學和文學上皆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
本書根據學測指考的出題範圍,精選大考必中名篇;再集結各冊教科書中的選文;另外輔以教育部成語典收錄的成語篇章;最後,還有清代著名文言散文選集《古文觀止》中提到的精華章節,共七十五篇驚心動魄的言行記事,從口若懸河的使節謀士、憂國憂民的忠臣良將,到驍勇善戰的名將戰士、多情艷麗的美女佳人,帶你一窺在這動盪變革的大時代,在春秋戰國的戰亂舞台上,無數英雄豪傑崛起、敗亡,交織出一幕又一幕驚心動魄的歷史。
編者 謹識
推薦序
文學巨擘梁啟超推薦專文《國學入門書要目及其讀法》
治國學雜話
學生做課外學問是最必要的,若只求講堂上功課及格便算完事,那麼,你進學校只是求文憑,並不是求學問,你的人格先已不可問了。再者,此類人一定沒有「自發」的能力,不特不能成為一個學者,亦斷不能成為社會上治事領袖人才。
課外學問,自然不專指讀書,如試驗、如觀察自然界……都是極好的,但讀課外書,至少要算課外學問的主要部分。
一個人總要養成讀書興味。打算做專門學者,固然要如此,打算做事業家,也要如此。因為我們在工廠裡、在公司裡、在議院裡……做完一天的工作出來之後,隨時、立刻可以得著愉快的伴侶,莫過於書籍,莫便於書籍。
但是將來這種愉快得著、得不著,大概是在學校時代已經決定,因為必須養成讀書習慣,才能嘗著讀書趣味。人生一世的習慣,出了學校門限,已經鐵鑄成了,所以在學校中不讀課外書,以養成自己自動的讀書習慣,這個人簡直是自己剝奪自己終身的幸福。
讀書自然不限於讀中國書,但中國人對於中國書,至少也和外國書作平等待遇。你這樣待遇他,給回你的愉快報酬,最少也和讀外國書所得的有同等分量。
中國書沒有整理過,十分難讀,這是人人公認的,但會做學問的人,覺得趣味就在這一點。吃現成飯,是最沒有意思的事,是最沒有出息的人才喜歡的。一個問題,被別人做完了、四平八正地編成教科書樣子給我讀,讀去自然是毫不費力,但是從這不費力上頭,結果便令我的心思不細緻、不刻入。專門喜歡讀這類書的人,久而久之,會把自己創作的才能泯沒哩!在紐約、芝加哥筆直的馬路、嶄新的洋房裡舒舒服服混一世,這個人一定是過的毫無意味的平庸生活。若要過有意味的生活,須是哥倫布初到美洲時。
中國學問界是千年未開的礦穴,礦苗異常豐富,但非我們親自絞腦筋、絞汗水,卻開不出來。翻過來看,只要你絞一分腦筋、一分汗水,當然還你一分成績,所以有趣。
所謂中國學問界的礦苗,當然不專指書籍,自然界和社論實況都是極重要的,但書籍為保存過去原料之一種寶庫,且可為現在各實測方面之引線,就這點看來,我們對於書籍之浩瀚,應該歡喜謝它,不應該厭惡它。因為我們的事業,比方要開工廠,原料的供給,自然是越豐富越好。
讀中國書,自然像披沙揀金,沙多金少,但我們若把它當作原料看待,有時尋常人認為極無用的書籍和語句,也許有大功用。須知,工廠種類多著呢!一個廠裡頭得有許多副產物,何止金有用,沙也有用。
若問讀書方法,我想向諸君上一個條陳。這方法是極陳舊的、極笨極麻煩的,然而實在是極必要的。什麼方法呢?是抄錄或筆記。
我們讀一部名著,看見它徵引那麼繁博,分析那麼細密,動輒伸著舌頭說道:「這個人不知有多大記憶力,記得許多東西,這是他的特別天才,我們不能學步了。」其實哪裡有這回事。好記性的人不見得便有智慧,有智慧的人比較的倒是記性不甚好。你所看見著是他發表出來的成果,不知他這成果原是從銖積寸累、困知勉行得來。大抵凡一個大學者,平日用功總是有無數小冊子或單紙片,讀書看見一段資料,覺其有用者即刻抄下(短的抄全文,長的摘要記書名、卷數、頁數)。資料漸漸積得豐富,再用眼光來整理分析它,便成為一篇名著。想看這種痕跡,讀趙甌北的《二十二史札記》、陳蘭甫的《東塾讀書記》最容易看出來。
這種工作笨是笨極了,苦是苦極了,但真正做學問的人總離不了這條路。做動植物的人懶得採集標本,說他會有新發明,天下怕沒有這種便宜事。
發明的最初動機在注意,抄書便是促醒注意及繼續保存注意的最好方法。當讀一書時,忽然感覺這一段資料可注意,把它抄下,這件資料自然有一微微的印象印入腦中,和滑眼看過不同。經過這一番後,過些時碰著第二個資料和這個有關係的,又把他抄下,那注意便加濃一度。經過幾次之後,每翻一書,遇有這項資料,便活跳在紙上,不必勞神費力去找了。這是我多年經驗得來的實況,諸君試拿一年工夫去試試,當知我不說謊。
先輩每教人不可輕言著述,因為未成熟的見解公布出來,會自誤誤人,這原是不錯的,但青年學生「斐然當述作之譽」,也是實際上鞭策學問的一種妙用。譬如同是讀《文獻通考》的《錢幣考》,各史《食貨志》中錢幣項下各文,泛泛讀去,沒有什麼所得。倘若你一面讀一面便打主意做一篇中國貨幣沿革考,這篇考做的好不好另一問題,你所讀的自然加幾倍受用。
譬如同讀一部《荀子》,某甲泛泛讀去,某乙一面讀一面打主意做部《荀子學案》,讀過之後,兩個人的印象深淺自然不同。所以我很獎勵青年好著書的習慣,至於所著的書,拿不拿給人看,什麼時候才認成功,這還不是你的自由嗎?
每日所讀之書,最好分兩類,一類是精熟的,一類是涉覽的。因為我們一面要養成讀書心細的習慣,一面要養成讀書眼快的習慣。心不細則毫無所得,等於白讀;眼不快則時候不夠用,不能博搜資料。諸經、諸子、四史、通鑑等書,宜入精讀之部,每日指定某時刻讀它,讀時一字不放過,讀完一部才讀別部,想抄錄的隨讀隨抄;另外指出一時刻,隨意涉覽,覺得有趣,注意細看,覺得無趣,便翻次頁,遇有想抄錄的,也俟讀完再抄,當時勿窒其機。
諸君勿因初讀中國書,勤勞大而結果少,便生退悔。因為我們讀書,並不是想專向現時所讀這一本書裡討現錢、現貨的,得多少報酬,最要緊的是涵養成好讀書的習慣,和磨練出好記憶的腦力。青年期所讀各書,不外借來做達這兩個目的之梯子。我所說的前提倘若不錯,則讀外國書和讀中國書當然都各有益處。外國名著,組織得好,易引起興味,他的研究方法,整整齊齊擺出來,可以做我們模範,這是好處;我們滑眼讀去,容易變成享現成福的少爺們,不知甘苦來歷,這是壞處。中國書未經整理,一讀便是一個悶頭棍,每每打斷興味,這是壞處;逼著你披荊斬棘,尋路來走,或者走許多冤枉路(只要走路斷無冤枉,走錯了回頭,便是絕好教訓)),從甘苦閱歷中磨練出智慧,得苦盡甘來的趣味,那智慧和趣味都最真切,這是好處。
還有一件,我在書目表中有好幾處寫「希望熟讀成誦」字樣,我想諸君或者以為甚難,也許反對說我頑舊,但我有我的意思。我並不是獎勸人勉強記憶,我所希望熟讀成誦的有兩種類:一種類是最有價值的文學作品,一種類是有益身心的格言。好文學是涵養情趣的工具,做一個民族的分子,總須對於本民族的好文學十分領略,能熟讀成誦,才在我們的「下意識」裡頭,得著根柢,不知不覺會「發酵」。有益身心的聖哲格言,一部分久已在我們全社會上形成共同意識,我既做這社會的分子,總要徹底了解他,才不至和共同意識生隔閡。一方面我們應事接物時候,常常仗它給我們的光明,要平日磨得熟,臨時才得著用,我所以有些書希望熟讀成誦者在此。但亦不過一種格外希望而已,並不謂非如此不可。
最低限度之必讀書目
右所列五項(細節可參閱《國學入門書要目及其讀法》完整內容),倘能依法讀之,則國學根柢略立,可以為將來大成之基矣。唯青年學生校課既繁,所治專門別有在,恐仍不能人人按表而讀。
今再為擬一真正之最低限度如下:《四書》、《易經》、《書經》、《詩經》、《禮記》、《左傳》、《老子》、《墨子》、《莊子》、《荀子》、《韓非子》、《戰國策》、《史記》、《漢書》、《後漢書》、《三國志》、《資治通鑒》(或《通鑒紀事本末》)、《宋元明史紀事本末》、《楚辭》、《文選》、《李太白集》、《杜工部集》、《韓昌黎集》、《柳河東集》、《白香山集》。其他詞曲集隨所好選讀數種。
以上各書,無論學礦、學工程報……皆須一讀,若並此未讀,真不能認為中國學人矣。
中華民國十二年四月二十六日啟超作於碧摩岩翠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