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駱在駱南蕊出門後,夏桃竟然去找駱飛穎打小報告。奇怪的是只要夏桃一靠近,她就覺得不舒服,請來大夫一看,卻發現夏桃身上帶有毒物,而她中了毒。她十分生氣,等駱南蕊回來以後,就找駱敬文告狀,帶了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興師問罪。可是大夫把脈的結果顯示,駱南蕊也中了毒。原來這都是駱南蕊計畫好的,目的是拔除夏桃這個眼線。
隔天駱敬文請了御醫來幫她們解毒,可是來幫駱南蕊看病的並不是御醫,而是一個市井無賴。他和已發現不對勁的她拉拉扯扯,最後把衣服扒開,躺在她的床上時,駱飛穎就帶著一群來探病的貴婦及千金走了進來,打算讓她百口莫辯……
有一天,駱南蕊突然覺得臉很癢。駱三姨娘得知這個消息,飛快地趕到她的房裡,將她服用了易顏丹,改變了容貌的事情告訴了她。現在會發癢,是因為她對易顏丹產生排斥,只能洗掉,恢復本來面貌了。
駱南蕊得知了身世,也認祖歸宗,抓到了仇人顏容嬌,可是月鈞華卻又有了動作……
第一章審問仇人
駱南蕊臉色平靜,繼續說道:「我知道妳恨我,可是就算沒有我,妳也未必就能幸福。」
「不,沒有妳,我會很幸福。」杜晴煙的聲音染上淒涼。
「所以妳早就打算除去我?」駱南蕊自嘲一笑,「幽梅苑的埋伏,盜千魄寒針的刺客,妳身上的軟蝟甲……」
她每說一樣,杜晴煙的身子便震一下。
尹靖峰問:「這些都和煙兒有關?」
「駱南蕊,就算妳恨我,也沒必要如此誹謗我!」杜晴煙冷聲回道。
「是不是誹謗,妳自己心裡有數。」駱南蕊面不改色地說道,「我為何要恨妳呢?雖然妳以前是靖峰的未婚妻,但他並沒喜歡過妳,我有理由恨妳嗎?」
駱南蕊微微一笑,杜晴煙卻是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一樣,神情難看到了極點。
駱南蕊見狀,話鋒一轉,語氣一變:「我雖然不計較妳過去做的事,若再出現這樣的事情,那麼我不介意血債血償!」
「表哥,你真的不幫我的忙嗎?」過了好半晌,杜晴煙才穩下心神,再問尹靖峰。
「這件事和蕊兒的母親有關,本王不可能放掉嫌疑犯!」尹靖峰鄭重地回答。
「好。」杜晴煙看向他的眼神充滿哀傷,掉過頭,由白芷等人扶上馬車,飛馳而去。
尹靖峰召來兩名暗衛,臉色沉重地叮囑了幾句,暗衛飛身而去。蕊兒說的那幾件事,難道真是杜晴煙做的?此事得好好查查。
十幾天後,眾人抵達和月。駱南蕊戴上人皮面具,冒充普通人跟在尹靖峰身後,見機行事。和月帝在滿月宮為天夜一行使者舉行接待之禮,邀了本朝不少重臣相陪。尹靖峰在宮中參宴,駱南蕊與齊娉婷一左一右地站著相陪,兩人穿的皆是普通的宮女服飾。
尹靖峰放下茶杯,直接提出要求:「本王要帶顏容嬌回去!」
和月帝苦笑,目光投向月鈞華。
「王爺,杜夫人現在並不在我手裡。」月鈞華回答。
「不在你手裡?我看你壓根兒不願意讓本王帶走!」尹靖峰冷聲問。
月鈞華無奈地解釋,尹靖峰卻絲毫不買帳,硬是要見顏容嬌,氣氛僵持不下。
最後尹靖峰說道:「華皇子,本王只給你三天時間,否則天夜與和月和平的邦交能不能保持,很難說!」
和月帝與月鈞華聽了這番話,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華兒,既然是天夜帝要的人,你給他們便是了!」和月帝開口。
月鈞華堅持:「杜夫人這幾日確實離開了,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尹靖峰話鋒一轉:「既然華皇子說杜夫人不在,那華皇子可願意替本王將她找出來?」
月鈞華眉頭一皺,兩國邦交,他有義務幫助尹靖峰做一些能力所能及的事情,當下只好點點頭。
「那就好。」尹靖峰微微一笑,看向和月帝,「皇上一片誠心,本王心領了!本王若是想在貴土地上尋人,不知可否?」
和月帝立刻說道:「這自然可以,中山王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朕可以幫忙。」
尹靖峰看向月鈞華,緩緩說道:「好,今晚起,全城戒嚴,本王將認真搜查月都及附近,相信華皇子也會好好協助本王。就連華皇子府,本王也可以進去搜查,是不是?」
月鈞華聞言,心裡有點慌亂,看著滿臉嚴肅的尹靖峰,感覺像是掉進某個陷阱,只能乾笑著說道:「自然可以。」
尹靖峰勾起薄唇,喚道:「九煞!」
一道黑影自暗處矯健地躍出來,高聲應道:「屬下在!」
尹靖峰命令:「你帶血狼暗衛去搜索全城,上天入地,一定要將顏容嬌找出來!」
「是!」九煞應了一聲,轉身朝宮外踏去。
「那麼華皇子,你的府第怎麼辦呢?」尹靖峰淡淡問道。
此時華皇子並不在府中,他自然不能隨便指了人過去搜查。
月鈞華站起身,對和月帝笑道:「父皇,既然中山王這麼著急,那兒臣就陪他去走一遭。」
尹靖峰與月鈞華走出內宮,換乘轎子出了宮門。
一路到了華皇子府,尹靖峰對無腸說道:「帶人進去搜!」
無腸沒有片刻猶豫,喊了一聲,暗處便飛出來十幾名黑衣暗衛,眾人一擁而上,衝入華皇子府。
半個時辰一晃眼便過去了,幾道身影從華皇子府跑出。
「王爺,全找遍了,沒有!」
「好,回驛館!」尹靖峰吩咐一聲,並沒留意站在旁邊的月鈞華。
月鈞華看著他們的馬車沒入黑暗,轉頭急匆匆地朝府裡奔去。
驛館內,駱南蕊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窗前,翻閱著手中書籍。樓梯上響起腳步聲,她立刻放下書,因為她聽得出來,是尹靖峰回來了。
「蕊兒。」尹靖峰進了門。
駱南蕊輕輕一笑,說道:「御林軍那頭有很大收穫,今天晚上從華皇子府偷偷離開的有四撥人馬,十幾個人。」
在顏容嬌被華皇子帶走後,尹靖峰便派了專人跟蹤,一直跟到和月,確定華皇子將顏容嬌藏於他的府中。因為在和月,除了皇宮,沒有比華皇子府更加安全的場所了。晚宴時,尹靖峰有意放出要搜查華皇子府的話來,便是將氣勢做足,好逼他行動。
「顏容嬌必在其中。」尹靖峰很有把握地說道,「我們去看看。」
「好。」
他們前腳剛走,一道黑色身影便潛進驛館,在齊娉婷房間門前停留片刻,推開門,閃身而進……
馬車在門前停下,尹靖峰跳下馬車,駱南蕊緊跟著下車,兩人匆匆地進了屋子。
院子裡站立著兩名暗衛,見得尹靖峰來,一名侍衛立刻上前行禮,稟報事宜:「裡頭關了十二個人,都是年紀差不多大的女人,杜夫人不在這裡。」
駱南蕊與尹靖峰對視一眼,示意暗衛打開落鎖的門。
暗衛開了門,並點燃房內的蠟燭。這是一間空房,地上坐了十數名中年婦女,她們都穿著華皇子府下人的衣裳。
駱南蕊快步上前,眼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遍,果然如那暗衛所說,顏容嬌不在。
她率先走出房,尹靖峰跟了出來,面色凝重,沉聲問那暗衛:「還有人嗎?」
「沒有了,只有這些,屬下們問過她們,她們出府都是辦事的。」暗衛解釋。
「難道我們猜錯了?」駱南蕊喃喃自語。
顏容嬌在華皇子府,這點毋庸置疑,今晚尹靖峰揚言要搜查華皇子府,月鈞華可能會悄悄轉移顏容嬌。可是,怎麼會不在呢?
「他們有戴人皮面具嗎?」尹靖峰突然問道。
「屬下們檢查過了,都沒有。」
駱南蕊腦中卻是靈光一閃,趕緊說道:「和月不是有易顏丹嗎?」
尹靖峰含笑看了她一眼,點頭稱許,並說道:「易顏丹是和月皇室愛用的東西,有的易顏丹只能掩飾七分相貌,有的卻能完全改變一個人。」
駱南蕊心中有了底。
「易顏丹可以洗去。」尹靖峰站在她身側,低聲說道。
易顏丹的解藥對於普通人來說,那就是一劑毀容藥!總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害了房間裡其他無辜的人吧?
「我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想了一會兒,駱南蕊低聲開口。
當晚子時,整座偏宅陷於幽暗的死寂中。
「顏容嬌,我知道妳在裡面。」突然間,一道清脆的聲音打破寂靜,駱南蕊繼續說道,「妳不出來也沒關係,這一回,杜晴煙也被我們帶來了。」
房間裡仍是一片靜默。
駱南蕊停頓片刻,說道:「杜晴煙,這裡有四個男人,如果妳娘不出來伏罪,那麼我就將妳交給他們。」說完,她清喝道,「解了她的啞穴!」
同時,一個淒慘的叫聲傳進來:「啊!不要!」
屋內明顯有人的呼吸亂了。
「駱南蕊,妳放開我!」杜晴煙一面叫著,一面忍不住咳嗽起來。
一個猥褻的聲音說道:「嘖嘖,瞧這身段,真不錯!」
另一個聲音邪笑道:「皮膚好白啊,摸起來好光滑。」
「別碰我!」杜晴煙猛然哭叫了一聲,聲音滿是羞辱與氣憤。
「我數三聲。」駱南蕊淡然開口,「不出來,你們就帶她走吧,三、二、一!」
「慢著!」屋子裡,一聲滿是恨意的怒喝傳了出來,同時一道身影飛奔向視窗,拉開窗子,雙眼血紅地看向眾人。
「駱南蕊,妳敢碰我女兒!」婦人惡狠狠、氣沖沖地喊道。然而當她的目光看到院子中央時,只看到四名男人站在樹下,駱南蕊一臉悠閒地抱著手臂看著她。
「顏容嬌,好久不見。」她忍不住露出一個俏皮的笑。
「煙兒呢?」婦女急得爬窗子跳了出來,焦急地問。
駱南蕊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來,嗓音一變,問道:「顏容嬌,妳是在找我嗎?」她的聲音幾乎與杜晴煙一模一樣。
顏容嬌呆住了,傻傻地看著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大聲喝道:「駱南蕊,妳竟然敢騙我!」
「兵不厭詐。」駱南蕊臉色毫無愧疚。
顏容嬌氣得咬牙切齒,雙拳緊握到一起,臉色蒼白。
「來人,將她抓起來!」尹靖峰冰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靖峰,你敢抓我?」
尹靖峰冷聲說道:「這是陛下的旨意,敢違背者,必誅九族!」
顏容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恐懼地大叫:「不要,我不要!」顏容嬌還想說什麼,駱南蕊手更快,已經點中她的穴道,「帶下去,我們明天就可以動身回京了。」尹靖峰命令道。
「好。」駱南蕊笑了,緩步走過來。
「蕊兒,累了吧?我的蕊兒真是冰雪聰明。」尹靖峰迎上去,低聲說道。
駱南蕊笑而不語,抬起右手,掩嘴打了個哈欠。
尹靖峰在她額上一點,笑道:「趕緊睡吧,就在這兒睡吧!來人,打熱水!」
第二天,駱南蕊正在尹靖峰懷裡沉睡時,窗外響起輕微的交談聲,雖然聲音很低,還是沒逃過她的耳朵。
「王爺,華皇子求見。」暗衛們十分守規矩,站在房門側低聲稟報。
「知道了。」尹靖峰沉聲應道,「他應該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駱南蕊這會兒壓根兒不想起床,索性將腦袋埋在他胸前說道:「管他的!」
待駱南蕊睡足了,睜開眼,發現窗外天光已經大亮,應是快午時了。尹靖峰還躺在她身邊,緊緊抱著她。
這時,門外又一次響起暗衛的聲音:「王爺,華皇子在前廳不肯走,正等著您呢!」
「快起來吧。」駱南蕊坐起來。
尹靖峰從後頭環住她的腰,在她左右頰上各印一吻,滿足地說道:「嗯。蕊兒,妳知不知道妳長胖了一點?」
「有嗎?」駱南蕊有點不悅,瞪大了眼。
尹靖峰笑了:「再繼續食補,一定會更加白胖,到時我就可以吃了妳了……」
駱南蕊不理他,躍下床後,催促道:「快去見客吧!」
月鈞華在前廳內焦躁地來回走動,耐心一點點磨盡,正當他快要爆發的時候,尹靖峰從廳外走了進來,他鬆了一口氣:「王爺!」
「早。」尹靖峰點了點頭。
月鈞華苦著一張臉反問:「還早?王爺不是不睡懶覺嗎?」
尹靖峰淡淡一笑,不語。
月鈞華見他不答,也就轉開話題,問道:「王爺可有消息了?」
尹靖峰眉頭一挑:「什麼消息?」
「顏容嬌的。」
「還沒有。」尹靖峰搖了搖頭。
月鈞華暗暗叫苦,昨晚除了顏容嬌,十幾個專替顏容嬌掩飾的僕婦也不見了蹤跡。他開口說道:「王爺,我也加派人手協助尋找顏容嬌吧!畢竟是我帶她來的,要對她的生死負責。」
尹靖峰臉色不變地說道:「天夜那邊來信,要我們回國,可能過兩天就出發了,這邊就辛苦你了。」
「回國?」月鈞華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
客套幾句後,尹靖峰便送客了。
駱南蕊從前廳後堂緩步走出來,嘴上掛著笑意:「月鈞華這是來探口風了?」
「他探不出來的。還有,昨天晚上有人去見了齊娉婷。」尹靖峰說。
「誰?」駱南蕊挑起眉。
「官寒。」
「他怎麼不來找我?我好歹還是他的姊姊。」駱南蕊聽到官寒只去見齊娉婷,有點吃醋。
「他來看妳做什麼?有我在就行了。今天我帶妳去附近的景點遊玩,玩夠以後我們就回去。」尹靖峰說。
「真的嗎?」
「來,將斗笠戴上,披風披上,小心著涼。」尹靖峰從車上取下一頂白紗帷笠,一件毛絨絨的灰色貂毛披風,並替她穿好。
兩人坐了馬車,沿著護城河前往城外。和月城附近有不少美景,兩人到了郊外便放慢車速,緩緩欣賞沿途風景,並去了月都久負盛名的月亮山及清凌洞。
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尹靖峰低聲道:「我們不下馬車了,直接回天夜。」
「嗯,那婷兒呢?」駱南蕊關心地問。
「我已經和官寒說了,他會送齊娉婷與我們會合的。」
暗夜的路上只聽得到馬車的聲響,到了一座酒樓停下,幾個暗衛早得了消息,候在門外。
尹靖峰命無腸去買食物,撩開車簾問道:「人安排好了嗎?」
「回王爺,安排好了。」
尹靖峰問的是顏容嬌,他們有管道將顏容嬌安全地送回去,而不是和他們一起。得了回答後,他滿意地說:「你們辛苦了,這次回夜都,大大有賞。」
「多謝王爺!」幾個暗衛喜不自勝,急忙道謝。
過了一會兒,馬車的簾幕放下,無腸駕起馬車,飛馳向無邊的黑暗。出了南門,便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馬車行駛寬闊的官道上,十分平穩。他們幾天後與九煞等人會合,一起往夜都去。
這時,傷勢已痊癒的皇帝,在宮中密召顏容嬌。殿內,皇帝和太后坐在上首,顏國公、顏少卿、尹靖峰、駱南蕊和杜學士坐在兩側。
「說實話!」皇帝看向顏容嬌的目光,染著一絲厭惡之色。
駱南蕊坐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皇帝夜審顏容嬌,選擇的地點是皇宮,顯示他並不想將此事鬧出去。
「我說。」顏容嬌抬起頭,怨毒的眼光直勾勾射向太后。如果不是太后逼她,她又何必將整件事情抖出來?既然太后已經不會原諒她了,那麼就讓他們窩裡反吧!
「容傾是不是妳殺的?」皇上高聲問。
顏容嬌抬起頭,大聲說道:「是太后,找人殺害顏容傾,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氣得臉色發青:「胡言亂語!將這個胡說八道的人,拖出去打三十鞭子!」
尹靖峰不知何時已走到太后身邊,低聲勸慰:「太后息怒,先把事實弄清楚。」他轉頭冷聲斥問顏容嬌,「快說!」
太后臉色蒼白,眼睛睜大,雙手緊緊握著椅把扶手。
顏容嬌繼續說道:「太后找到我,說可以給我萬兩黃金,去和月尋找骷髏軍團,買顏容傾的人頭,還說能幫我與杜家牽線。」
駱南蕊恍然大悟,原來顏容嬌的金子是這樣來的,她不禁開口問道:「太后為什麼要殺我娘?」
「因為妳和妳娘,都長得像妳的外婆程纓,太后她痛恨著程纓!」顏容嬌大喊。
其實駱南蕊知道這個原因,會問顏容嬌,是想讓皇帝知道太后存在殺人動機。
顏國公跪下,聲淚俱下地道:「皇上明鑒!如果真是因為容傾她娘惹的事,那老臣甘願攜家還鄉,再不踏夜都半步!」
太后氣得臉色發青,冷聲道:「一個瘋子的話,你也信嗎?」
顏容嬌大聲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有證據!」
「什麼證據?」皇帝問道。
「哀家倒要看看,妳能捏造出什麼證據來?」太后開口斥道。
顏容嬌冷笑一聲:「太后貴人多忘事,當年您曾將一對珍貴的深海明珠耳墜贈給了我,那是先皇御賜之物,世間絕無第二對!皇上可以去查記錄,那對墜子是永定五百六十二年,由西番小國進貢給先皇的。那時,我不過是顏府一名不出眾的庶女,連皇宮都很少進,太后竟然不惜將如此貴重的珠寶送給我,不覺得很奇怪嗎?」
太后想說什麼,顏容嬌卻接著說道:「和我聯絡的骷髏軍團那個人曾說,軍團高層會親自來接辦此事,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是月天。沒想到月天也被顏容傾的美貌所魅惑,以致於任務失敗!這事與太后贈我耳墜不過半年,一查便知!」
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她怎麼可能記住時間?在場的人,都已經相信了顏容嬌的話。
顏國公握緊雙拳,渾身發抖,他克制不住怒意,對太后說道:「當年,您硬是設計我酒後和其他女人有了容嬌,逼得纓兒受不住打擊,鬱鬱而終。然後又將主意打到我和纓兒的女兒身上!容傾也死了!太后,您滿意了吧?看到我家破人亡,開心了吧?」
「外公……」駱南蕊心疼不已,拉住他的衣衫,輕喚一聲。
太后臉色白得有如一張紙,心虛地看著顏國公。
顏國公冷笑一聲,回頭甩了顏容嬌一巴掌。他這一掌用盡全力,顏容嬌的頭硬是被他打得撞到牆上,臉頰腫得很高,慘叫聲不絕於耳。他憤怒地大罵:「妳這個賤人!我一直念著家族榮譽,不光是容忍妳,還盡了一個父親的責任。沒想到妳竟然害了我最愛的女兒,妳連幫容傾提鞋都不配!」
顏容嬌的臉腫得很大,連話都說不清楚,疼痛的淚水糊了滿臉。
皇上說道:「罷了,再打也只會髒了手,可以判罪了!」
他看了顏少卿一眼,顏少卿立刻點頭,臉色嚴肅地說道:「顏容嬌作惡多端,妒鄰人之才、失婦人本分,更有人命在手,當處死刑!」
顏容嬌聞言,驚叫:「二哥!」
「就這麼辦吧!」皇帝淡漠起身,轉身進了內殿。
太后也沒有臉再待下去,立刻回了寢宮。
三天後,死刑在東門菜市口舉行。
這一天飄起了小雨,可是前往菜市口圍觀的百姓卻絡繹不絕。一輛囚車快速馳來,四個御林軍跳下囚車,開了正中間的囚籠,將顏容嬌拖到臺上。
顏少卿有意迴避,所以主斬官是宗人府的副手汪大人,他還沒被護駕到中間座椅上坐下,就聽到人群中一陣喧鬧。他皺眉回頭,瞇眼朝人聲鼎沸處看去:「出了什麼事?」
「娘!」一道白色身影淋著雨朝這邊飛奔而來,靠近以後,杜晴煙跪下哭喊。雨點在她年輕蒼白的臉上縱橫,讓她顯得楚楚可憐。
「小姐!我們還是走吧!」白芷擔心地喊道。
「白芷,我不要娘死!」杜晴煙抓住她的手,哭得更凶了。
人群都朝杜晴煙這裡看來,竊竊私語。
杜晴煙雙眼直直盯著顏容嬌,顏容嬌卻垂著頭,長髮蓬亂,臉上沾著血污。
「娘!」杜晴煙叫道。
顏容嬌看到愛女竟然跪在雨中,又痛又恨,拼命地張嘴叫喊,然而發出來的卻是嘶啞的聲音,根本不成腔調。
杜晴煙見狀,雙手雙腳並用,拼命地往圍欄前爬。
顏容嬌滿臉淚水,在心裡大吼:「煙兒,為我報仇,一定要為我報仇!殺了駱南蕊,殺了太后,殺了顏家所有人!」
杜晴煙抓住欄杆,盯著顏容嬌,滿臉著急。她將手臂探進去,拽住一個御林軍的衫角,低聲下氣地哀求:「讓我見見我娘,只見她一面就好,求求你了!求求你!讓我見見她!」
而此時刑場附近的一間酒樓的二樓,幾雙眼睛正注意著這裡。
端木離於心不忍地說道:「中山王,就讓她見一面吧。」
尹靖峰坐在他對面,看了駱南蕊一眼。
「師妹,妳沒有這麼無情,是不是?」端木離望向駱南蕊。
「師兄以為是我攔著?」駱南蕊問道。
端木離趕緊解釋:「不是。只不過汪大人是個老古董,要中山王下去說情才可以,而他下不下去在於妳。」
「如果你想下去,何不直說呢?難道我就那麼小氣?」駱南蕊不悅地對尹靖峰說。
尹靖峰狠狠瞪了端木離一眼:「離王爺若是心疼杜晴煙,自己去便是,何必扯上本王?」
「你們無情,我可有義!」端木離臉色一冷,站了起來。他說完,轉身大步下了樓。
直到看著端木離的背影融入人群,駱南蕊才開口說道:「她娘害了我娘,她又想害我,我又不是傻子!」
「往後離她遠點。」尹靖峰輕嘆一聲,他找人調查了杜晴煙的事情,對駱南蕊說的話也已堅信不疑了。
杜晴煙在端木離的幫助下,終究見到了顏容嬌。她一張口,杜晴煙才發現,她的舌頭竟然被人割了!杜晴煙握緊拳頭,發誓要為她報仇。
時間到了,沒有人能夠阻止,顏容嬌被處以死刑。她死了以後,太后的醜事也隨著她的死沉入地下。任何人都不允許為她舉辦喪事,杜晴煙只能著一身極素的白裙,在白色繡花鞋旁,黏了一朵雪白的紙花,以表孝心。
三天後,她便脫了白衣,穿了一襲桃紅色的長裙,來到金鑾殿上朗聲說道:「臣女願意和親和月!」
月鈞華聽聞了顏容嬌的事時,趕往天夜。待他趕到夜都,便得知杜晴煙許嫁的事,驚喜交加,入殿面見天夜的皇上。
婚事緊鑼密鼓地安排著,十二月中旬,杜晴煙披上嫁衣,前往和月嫁給月鈞華。按照夜都規矩,必須早上出發,不管多遠都是一樣。半夜時,她就打扮好,坐在銅鏡前發呆。她的表情猙獰,嘴角綻開一抹詭異的笑:「駱南蕊,我一定不會讓妳這麼得意!」
辰時三刻,是杜晴煙出門的好時間,杜府內外擠滿賓客,駱南蕊也來了,因為她們算是親戚,她不得不來。
「駱小姐,新娘要踩簸箕了,請您過去相陪。」一個侍女找到她,笑盈盈地說道。
踩簸箕也是天夜嫁人的習俗之一,新房內鋪上簸箕,新娘的腳只能放在上面,不可以私自落地。臨行前得有一名姊妹替她拂塵淨灰,以示將福氣喜氣等留下來,不能全部帶去了婆家。杜晴煙竟然不計仇怨,讓駱南蕊去替她拂塵。
駱南蕊無法推辭,只好進了主房。屋內只有杜晴煙一人,她穿著一襲豔紅色的紗質長裙,正站在簸箕內,唇瓣血紅豔麗,襯得嘴角的笑容詭異可怕,那雙秋水眼眸直勾勾看著駱南蕊:「駱南蕊,看到我嫁給月鈞華,妳很開心吧?」
駱南蕊問:「要不要叫下人來?」
「不用了。」杜晴煙冷笑出聲,她的右腕突然一翻,一把銀光閃爍的匕首赫然在她的手上。駱南蕊心頭一驚,本能地往左一避。然而那把匕首竟不是刺向駱南蕊,而是刺向她自己。匕首刺進她的胸口,她用一大口鮮血噴向駱南蕊後,就軟倒在地,閉上了眼。
聽到動靜,房門被大力推開,很多人闖了進來。
杜學士大步走過去,將杜晴煙抱了起來,顫聲叫道:「大夫!叫大夫!」
四名大夫同時替杜晴煙包紮,他們手腳很快,立刻止了血。其中一個大夫說:「還好不在致命處,只是血流得多了,要多吃些補藥。」
杜學士的心放了下來,轉頭瞪著駱南蕊,厲聲罵道:「好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子!」
顏國公語氣堅定:「蕊兒不會害煙兒的!這一定是誤會!」
杜學士冷笑:「誤會?分明是你想包庇你外孫女!難不成駱南蕊是人,煙兒就不是人了?」
顏國公眉頭一擰:「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不可隨便下定論,這一點你都忘了嗎?你怎麼當得起你大學士的身分?」
杜學士臉色脹紅,說不出話。
駱南蕊感激地看了顏國公一眼,開口說道:「不是我。」
「這屋裡只有妳一個人,不是妳謀害她,難道煙兒會拿刀自己刺自己,再污蔑妳?」杜學士冷笑。
駱南蕊撇了撇嘴,他這一句還真的說對了呢!
幾個大夫幫杜晴煙包紮好後,便在一旁低聲商議。他們商議了一會兒後,臉色變得凝重,一個大夫上前對杜學士說道:「老爺,小姐的傷沒有大礙,但是因為小姐身子一直很弱,身體只怕一時半會兒無法恢復。」
杜學士臉色一變。
顏國公回頭說道:「沒事的人都出去!」
過了一會兒,屋子裡只剩下杜學士、顏國公、大夫和尹靖峰幾人了。
杜學士站起來,憤恨地瞪著駱南蕊:「去隔壁房間!不要吵到煙兒。」
駱南蕊沿著走廊走,尹靖峰放慢腳步,低聲問:「怎麼回事?」
端木離也走了過來,不解地看向駱南蕊:「剛才出什麼事了?」
駱南蕊準備將實話告訴尹靖峰了,見端木離走了過來,聲音便卡在了喉嚨裡。她能相信尹靖峰,可是卻仍然不能完全相信端木離。
「蕊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妳告訴我吧!就算真的是妳動的手,也沒什麼大不了!天塌下來,我幫妳頂著!怕什麼?」尹靖峰說道。
駱南蕊露出一抹笑容,對尹靖峰說道:「不是我,剛才我進屋時,杜晴煙拿著匕首刺向自己,然後栽贓給我。不,我太小看她了,她不會栽贓我,她醒了後一定會說,不是我刺她,是她自己不小心。」說完,她諷刺地一笑,「但是你們相信嗎?別人相信嗎?」
尹靖峰與端木離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非常震驚。
「我信。」尹靖峰說。
端木離說:「我也信,妳若真有害她之心,憑妳的身手,這一刀不可能刺偏。」
駱南蕊笑了,點了點頭。尹靖峰相信她是因為感情,端木離信她卻是因為邏輯。這兩者之間,還是有區別。
三人說完了話,轉身進了偏房。
「妳解釋吧!」杜學士坐在太師椅上,冷著臉拋出一句。
「我的解釋就是,杜小姐拿匕首刺了自己。」駱南蕊說道。
杜學士仰天大笑三聲,表情諷刺:「哈哈哈!這個理由連三歲娃娃都不會信,妳居然拿來糊弄我們?」
「刺傷你女兒的匕首不是我的,我想知道它是從哪來的?」駱南蕊轉移目光,看向桌面。杜學士出房時,將那把沾了血的匕首帶了過來。
這時顏少卿也趕了過來,他剛剛聽說這件事,進來時便聽到駱南蕊說到這柄匕首。他急步上前,對杜學士道:「我來看看。」他拿起來端詳了一會兒,指著匕首的柄說道,「刀柄下面有個木字,這是城北老李鋪子出的匕首,叫人去問問就知道。」
杜學士湊過來看了一眼,果然如顏少卿所說,他立刻叫道:「來人!」
他身旁的侍衛立刻進來。
「你帶著這把匕首,去老李鐵鋪問問!」杜學士吩咐。
尹靖峰也叫道:「九煞,你跟過去看看。」
半個時辰後,九煞與那個侍衛一起回來。
侍衛白著臉說道:「這匕首是……」
他吞吞吐吐,九煞接過話頭:「這把匕首,是杜府一個侍女五天前去訂做的。」
顏國公聞言,厲聲叫道:「把院子裡的侍女,全部叫來質問!」
在這麼多人的審訊下,幾個侍女忍不住了,一個小侍女爬出來哭道:「是白芷姊姊要奴婢去打的!」
杜學士心中駭然,轉過身冷冷看向駱南蕊:「就算匕首是煙兒的,可是她總不會自己刺自己,當時只有妳在場!」
駱南蕊揚聲說道:「杜大人,新婚之日,新房內見不得兇器,你女兒沒事打一把匕首幹什麼?她到底是何居心?」
這時白芷闖了進來,叫道:「小姐醒了!」
杜學士眼睛一亮,說道:「正好,我們去問煙兒!」
駱南蕊撇撇嘴,杜晴煙醒得還真是時候!她跟著杜學士回到主房,一眼便看到杜晴煙蒼白著臉躺在床頭,星眸緊閉。聽到腳步聲,才睜開眼睛。
杜晴煙看到駱南蕊,害怕地顫聲道:「駱小姐,我好心請妳觀賞匕首,妳為何要刺傷我?」
駱南蕊忍不住笑了!好吧,她猜錯了,杜晴煙比她想的還要無恥。
顏國公等人聽了這話,眉頭緊蹙。
「大喜之日,新娘子會請人觀賞匕首嗎?杜晴煙,妳拿著匕首刺中自己,想陷害我,妳真的以為其他人都是瞎子嗎?」駱南蕊輕蔑地說。
「胡言亂語!」杜學士怒斥。
尹靖峰冷著臉道:「大婚之日,婚房有兇器,這是對夫家的大不敬,也是極大的不吉利!這事若傳到和月皇室耳裡,和月帝會不放在心上嗎?」
杜學士愣住了,這把匕首確實是自己的女兒帶進新房的,要是說出去,可怪不著駱南蕊。
尹靖峰冷笑一聲:「到時候,死的恐怕不光是她一個人,整個杜家都要陪葬!如果不怕的話,那就將這事鬧到皇上面前去吧!」他說完便喚九煞,「你這就去皇宮……」
杜學士臉上露出一抹懼意,終於服了軟:「等等!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顏國公冷聲說道:「這件事是煙兒的錯!她居然在新房中玩匕首,要被和月帝知道,杜家倒楣,顏家也討不了好去!」
杜學士額上滲出冷汗,厲聲叫道:「出去封住所有人的嘴,誰敢將消息傳出去,就是死!」
幾個侍衛立即狂奔出去。
駱南蕊不願再在這間房裡待著,便說道:「我走了。」
尹靖峰見狀,也起身離開。
顏國公和顏少卿則叫大夫到隔壁房間,詢問杜晴煙的情況。過了一會兒,侍衛來報,杜學士出去聽,進來時臉色凝重。
「嘴都封住了?」顏國公沉聲問道。
杜學士走過來低聲說道:「人多嘴雜,實在難封得緊。」
「這可怎麼辦?」顏國公有點擔心。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只怕您接受不了。」杜學士說。
「有什麼辦法?」
「駱南蕊是您最愛的外孫女,但跟她的名譽比起來,顏杜兩家的聲名更重要。」杜學士緩緩開口。
「不行,不可能!」顏國公已經明白他要說什麼,一口拒絕。
「只要把這件事推到她身上,我們大家心裡頭清楚,又不追究她,但能保得兩家安危,那也值得。」杜學士勸道。
「閉嘴!不管杜家和顏家會怎麼樣,在我心裡,都沒有蕊兒重要!這種主意,你還是甭打的好!」顏國公憤怒地起身喝道。說完後,他堅定有力地離開主房,顏少卿臉色肅然地跟了上去。
駱南蕊回了顏府,由尹靖峰相陪。尹靖峰離開後,駱南蕊臉色一沉,喚春柳取書信來。
「小姐,您要寫給誰?」春柳好奇地問。
「我要將這個消息先一步擴散出去,杜晴煙敢陷害我,我也不會讓她好過!」駱南蕊也沒打算瞞她,開口說。這封信是寫給官寒的,他身在和月,又是骷髏軍團的人,消息經他一傳,一天之內就會傳遍整個和月。
杜府出了這樣的事,一定結不成婚了,杜學士親自進宮,說明原委。他只好將所有罪責,推到那個訂做匕首的小丫鬟身上,說兇器是她帶進去的。
皇帝龍顏大怒,便將那個丫鬟給斬了,寫了書信給和月國王延遲婚期,而這封給和月的信,隻字未提兇器。
杜學士回府後,顏國公還未離去,偏房門前跪著一人,正是白芷。想到這個丫頭竟然也跟著杜晴煙胡鬧,險些害了女兒。杜學士就氣憤。他忍不住喝道:「來人,拖出去鞭三十!」
「這樣的奴才,應該直接杖斃了!連替她辦事的丫鬟都被斬了,難道出謀劃策的不該死?」顏國公說。
「國公爺饒命!國公爺饒命!」白芷嚇得求饒。
杜學士為難地看著顏國公:「國公爺,這……」
顏國公冷聲打斷他的話:「留這樣的人在煙兒身邊,本國公不放心,必須殺了她!」
杜學士眉頭緊皺,顏國公竟然如此堅決,可是白芷不能死。
白芷見顏國公臉上殺氣騰騰,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往杜晴煙房內跑去。等大家反應過來,白芷已經撞開幾個侍衛,進了房:「小姐,救命,國公爺要殺我!」
「外公!」杜晴煙十分著急,想要下床。
「別亂動!」顏國公喝道。
「饒了她吧,她也只是聽了女兒的命令。不看僧面還看佛面,外公,看在我姑姑的面子上,也不能殺白芷,不如送她回中山王府吧!」杜晴煙不停求情。
這時外面的小廝通報:「中山王來了。」
尹靖峰站在房門前,看了白芷一眼,漠然說道:「本王幫她求個情。」
顏國公冷笑一聲:「這把匕首就是這個賤婢叫人去打的,誰知道她存的什麼心?」
尹靖峰說道:「她到底只是個奴才,國公爺,您不必與她計較。」
顏國公輕哼一聲:「本國公可不允許她再待在煙兒房內。」
杜學士說道:「中山王,她原是你母親身邊的人,你帶回去吧!」
「王府不缺她一口飯,九煞,你帶她回府。」
九煞現身,對白芷說道:「跟我出去吧。」
顏府正廳內,駱南蕊問起杜府的事怎麼處理,顏國公告訴了她。
「我聽說煙兒的丫頭白芷被……」這時顏二夫人突然輕聲問,她突然想起什麼,住了嘴,面色有些慌亂。
駱南蕊見她如此,訝異地問道:「二舅母,您想說什麼呢?」
顏國公想到白天的事,輕哼一聲:「白芷被中山王帶回去了。」
駱南蕊微怔:「為什麼?」
顏國公將今天才知道的事說了,並補充道:「白芷的母親是杜蘭芷的侍婢,尹靖峰保了白芷的命,便將她帶回尹家,這也正常,妳別聽外面胡說就行了。」
本來駱南蕊的心情還好好的,莫名其妙地聽他補了一句,心便沉了下來。她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一出來,被風一吹,剛才喝的酒氣上來,臉頰紅透。她抱怨道:「這身子喝不了酒呀!」
春柳跟出來笑問:「小姐,您在說什麼呢?」
駱南蕊哼了一聲:「我在說,尹靖峰這臭小子,居然敢隨便帶女人回去,還不知會我一聲!走,我們去他家看看!」
春柳險些跌倒,趕緊問:「什麼?中山王帶了個女人回去?」
見春柳一臉緊張,駱南蕊笑了:「和妳開玩笑的,我不想放過白芷,尹靖峰卻要保她,而且不經過我的同意,太放肆了!」
不一會兒,她們到了中山王府,繞到了側牆處。駱南蕊腳尖一點,縱身躍上牆頭,反手揮出雪錦,將春柳帶上來,一路到了尹靖峰所住的院子。院子裡亮著燈火,走近了以後,只見兩道黑影站在院門一旁。
春柳眼尖,隔得老遠便認出其中一個,輕聲說道:「小姐,是白芷。」
只見白芷打開一個食盒,從裡面捧出一盤蝶形酥來,笑著對侍衛說了幾句。侍衛檢查了一番,將糕點端進了主房。
「誰?」九煞感覺到有人,厲聲問。
駱南蕊現身。
見到是她,九煞一怔,臉上表情轉為喜色,正想開口。駱南蕊卻搖了搖手指,示意他別出聲。
這時尹靖峰的聲音傳來:「九煞,怎麼了?」
「沒什麼。」九煞看了眼駱南蕊,回道。
「咦?這是什麼糕點?廚房做的嗎?」尹靖峰驚訝地說道。
侍衛不敢隱瞞,如實稟道:「是白芷姑娘送過來的。」
尹靖峰應了一聲,蝶形酥色澤金黃,油光閃爍,極是誘人。他拿起一塊嚐了,點頭稱讚:「味道不錯。」
侍衛開口建議道:「王爺,不如將白芷調到我們院來吧,王爺身邊正缺一個服侍的人。」
駱南蕊聽了這番話,臉色立即沉了下去。
「本王身邊用不慣侍女。」尹靖峰淡淡說道。
侍衛退了出來,帶上房門,一回頭就瞧見院子裡站著一個女子,嚇了一跳。他震驚地問道:「駱小姐,您怎麼來了?」
尹靖峰打開了房門,迎了出來:「蕊兒!妳怎麼來了?快進來。」
「剛剛聽你說,想要白芷過來服侍你們家王爺?」駱南蕊轉頭問那個侍衛。
侍衛心一沉,判斷不出她的語氣,只好說道:「白芷心細,服侍王爺必能比我們周到。」
駱南蕊冷聲說道:「白芷可是老中山王妃在意的人,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那個侍衛聽得她說出老中山王妃五個字,嚇得猛然一抬頭,眼睛瞪得極大,震驚地看向她,流下冷汗。她不知道「老中山王妃」是中山王府最大的忌諱嗎?他忍不住出聲,聲音顫抖:「駱小姐……」
尹靖峰一臉雲淡風輕,眸光深沉地說道:「主子說話,你也能打岔?」
侍衛低下頭:「屬下錯了!」
駱南蕊說道:「中山王府不是有許多莊子嗎?我看將白芷放到莊上去做個管事,可比在府裡好得多。」
尹靖峰眼睛一亮,點頭:「依妳。」然後轉頭對侍衛道,「你去辦。」
侍衛一愣後,還是沒忍住,低聲說道:「爺,外莊事多,白芷太年輕了,直接做管事,怕人不服。」
駱南蕊點頭:「如果你和她一起去,相信就不會有人說話了。」
侍衛大驚,抬起頭。
「你陪她去吧,等她熟悉了再回來。」駱南蕊微笑。回來?最好是永遠別回來了!
尹靖峰也說道:「就這樣吧,你送她過去,熟悉幾個月再說。」
侍衛望著駱南蕊笑著拉尹靖峰進房,心沉到了谷底。這會兒,才能真正體會到她在王爺心中的分量。
白芷叫道:「王爺,奴婢不想去莊子!」
剛走到房門口的駱南蕊聞言,轉頭問道:「妳不想去莊子?」
「奴婢不想去!王爺,求您將奴婢留在王府!奴婢從小就沒離開過內城。」
「沒有離開過內城,那更要鍛煉了。我看,最好是找個偏遠的城鎮,妳過去多待幾年也就老成了。」駱南蕊冷聲道。
侍衛驚呼一聲,惡狠狠地瞪向白芷,恨不得將她的嘴給撕了!
白芷臉色慘白,卻還是堅持望著尹靖峰。
尹靖峰說:「蕊兒說得對,妳去河西州吧。」
「王爺……」白芷絕望地後退一步。
尹靖峰卻已攬著駱南蕊進了房,關上房門。進了房,他低聲解釋:「白芷是我娘身邊大丫頭芳容的女兒,我才會帶她回來。」
駱南蕊撇嘴道:「她是杜晴煙的爪牙,這次匕首事件她也是參與者,我會喜歡她才怪!」
「嗯,所以才任妳處置。」尹靖峰笑了。
駱南蕊嬌笑,開口說道:「帶我去參觀你們王府吧,還有些地方我沒去過。」
尹靖峰見她有興致,便笑道:「好。」
兩人出了房,從尹靖峰的院落開始,在偌大的府中閒逛。經過一個三岔路口時,她指著沉浸在幽暗的一條路說道:「我們去那邊看看。」
尹靖峰面色微變,低聲道:「那裡沒什麼好玩的。」
駱南蕊將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恍然大悟,那一定是中山王府禁地的所在處。
她笑咪咪地拉住尹靖峰的衣袖叫道:「不管,我就要去。」
尹靖峰捏捏她的臉頰,輕嘆:「走吧。」
一路走過去,兩旁的雜草越來越深,後頭的草已有一人多高。再往前,便是一排竹舍,修建得十分簡單,竹舍前有一個小小的池,池水清澈明亮。池旁擺了一桌兩椅,桌上擱了一盤未下完的圍棋。她走過去,觀看了一下殘棋,問道:「這是誰和誰下棋呢?」
尹靖峰頓了一下,說不出話。他知道瞞不過她,走過來低聲解釋:「往常也只有杜晴煙會惦念著我娘!母妃忌日時,我們都睡不著,便在這下棋。只是那樣的日子,誰又有心思布局呢?棋便一直擱在那了。」
駱南蕊有些心酸,轉頭撲到他懷裡,輕聲道:「對不起,我引起你的傷心事了。」
尹靖峰反手摟住她,低嘆:「為什麼不早些遇到妳……」
池水輕漾,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杜晴煙的事情,還是被和月皇宮的人知道了。和月帝勃然大怒,寫信給月鈞華,告訴他杜晴煙竟然在大婚之日將匕首帶到閨房,在詛咒和月,要他速回退婚。皇室最忌諱的莫過於不吉利了,難怪和月帝如此驚怒。
正在迎親途中的月鈞華,收了信後好生為難。他的眼前閃過杜晴煙含笑的嬌顏,當初他還是血鷹時,受了重傷,在穆安府養傷時,杜晴煙待他十分體貼,他一直難以忘記。
「殿下,怎麼辦?」月鈞華身旁的一個大內侍衛開口詢問。
「父皇聽到的是民間流言,事實到底如何,必須得由我們親自去看了才知。」月鈞華回了信給和月帝,說是要去天夜調查清楚真相才回來。
迎親隊伍於十二月底抵達夜都,月鈞華一到夜都,便趕去杜府。杜晴煙傷勢未好,躺在床上,無法向他行禮。月鈞華揮揮手,叫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他坐在床前,凝望著杜晴煙蒼白的臉頰,十分心疼:「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晴煙低聲說:「駱南蕊是我唯一的姊妹,大婚那天理應她幫我拂塵,沒想到她卻刺殺我。」
「匕首是妳帶進房的?」月鈞華問道。
杜晴煙猶豫片刻後,說道:「匕首是用來防身的,沒想到駱南蕊看到它時,竟起了歹念。」
「妳安心養傷,等春節過了,我們一起回和月。」至於和月帝那邊,他決定先斬後奏。月鈞華看望過杜晴煙後,入宮面聖。
皇帝十分隆重地招待他,並於當晚在皇宮舉行宴會,尹靖峰卻是缺席了。
十二月二十八,家家戶戶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中,顏府也是一片喜氣洋洋。
尹靖峰不在宮裡,他與駱南蕊坐了一輛馬車從尹家別莊回城。不少鄉下人趕著牛車進城買年貨,年味濃厚。駱南蕊將下巴擱在車窗沿上,眺望遠景。
尹靖峰嘴角揚著笑意,從背後將她裹在他的狐裘內,兩人保持著這樣曖昧的姿勢。突然間,車簾被一陣狂風舞起,一道身影夾著涼意闖了進來。
「靖峰!」一道笑聲毫無徵兆地響起。
尹靖峰回過頭,只見馬車車梁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男子,身姿修長,五官方正俊朗,裹著深藍色狐皮襖子,正張大著嘴,一臉震驚和尷尬地看著兩人。
尹靖峰放開駱南蕊,駱南蕊沒有回頭,只是低下頭整理衣衫。
那個人沒想到馬車內還有女子,站在車梁上發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馬車卻沒有因他而停,仍然緩速前行著。
「你回來了?」尹靖峰淡生問。
那個人這才被他的聲音驚醒,看了駱南蕊的背影一眼,便跳下馬車說道:「回頭見!」
駱南蕊這才鬆了口氣,問道:「那人是誰?和你很熟嗎?」
「他……還好吧,從小一起長大,無禮慣了。」尹靖峰回答。
九煞先是駕車將駱南蕊送到顏府,剛進顏府,顏管家便匆匆跑過來叫道:「小姐,國公爺在正廳,趕緊去吧,大老爺回來了。」
大老爺?那不是她的大舅舅顏少都嗎?駱南蕊加快腳步,朝正廳跑去。跑到正廳的長廊上,轉彎時,她還是與對面來人撞上了。她急忙後退,抬頭看到與自己相撞的人時,驚訝不已。因為他正是剛才在馬車上看到的男子,他也正盯著她看。
「妳是大姑母的女兒駱南蕊。」男子無比確定地說道。
「你是大舅舅的兒子顏一凡。」駱南蕊鎮定下來,叫出了他的身分。
顏一凡先是一怔,而後笑了起來:「果然是姑姑的女兒,冰雪聰明。」
駱南蕊微微一笑,眼光投向顏一凡身後。
一個中年男子滿臉激動地跑了過來,抓住駱南蕊仔細端詳:「蕊兒,來,讓我瞧瞧。容傾,是容傾回來了呢!」
駱南蕊行了一禮,笑著叫道:「蕊兒見過大舅舅。」然後她對著大舅舅身旁的婦人,也行了一禮,「這是大舅母吧?」
婦人笑著扶起她:「蕊兒起來,進屋聊。」
看著駱南蕊進屋,顏一凡仍然傻站在外面,想著剛才馬車上所見的一幕,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一晃眼便到了臘月三十,除夕夜。家家戶戶早早落了門鎖,在自家院裡慶祝,顏府也不例外。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地吃了頓團圓飯,不一會兒,便開始賞煙火,看戲曲。
寬大的院子已經架好了戲臺,四圍高牆拉了牛皮棚頂,擋住寒風,兩排座椅旁生了幾盆炭火,竟是一點兒也不冷。
顏國公笑咪咪地將駱南蕊拉到身旁坐了,和她話家常。
「爺爺,咱們對弈一局吧,您瞧瞧我在軍中棋藝可有長進?」顏一凡拿了一套圍棋,跑到顏國公身邊笑道。說完,他便在顏國公身側的小桌上擺開棋盤,取出棋子。
顏國公哼了一聲:「臭小子,我要陪我的乖孫女,可沒空陪你下棋!」
顏一凡嚷道:「偏心,往年煙兒都陪我下棋的。」他說到煙兒,突然看了駱南蕊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上前問道,「妹妹,妳可會下棋?」
駱南蕊笑道:「嗯……我會走棋,知道怎麼落子,這算是會下棋嗎?」
顏一凡先是一怔,而後露出失望的表情:「聽說妳會琴棋書畫,難不成就只有皮毛?」
駱南蕊嘴角的笑容淡去:「就算是點皮毛,也絕對能贏你。」
顏一凡突然來了精神,眼光發亮地問道:「我不信!咱們賭一局吧,嗯?賭的話,可要有賭注。妳說,賭什麼?」
駱南蕊淡笑:「我現在既不缺金,也不缺銀,你有什麼能打動我呢?」
顏一凡說道:「妳若贏了,我帶妳去邊境玩!」
如果杜晴煙聽到這個條件,一定高興死了,可是駱南蕊卻不在乎:「邊境有什麼好玩的?再說了,要去我自己不會去嗎?」
顏一凡無語,愁眉苦臉地看著她。
駱南蕊看著笑得愉悅的顏國公,開口說道:「這樣吧,我若贏了,你得親外公三下。」
「什麼?」不僅顏一凡呆住了,顏國公、顏少都及顏少卿都愣住了。
顏一凡大呼:「不可。」
駱南蕊勾唇笑道:「那可是你的爺爺,親他幾下又怎麼了?」
顏一凡可不相信駱南蕊會贏他,便一口應了下來:「我若贏了,妳要給我什麼?」
「你想要什麼?」駱南蕊問。
顏一凡想了片刻,起身在駱南蕊耳邊低聲道:「我想借中山王的寶馬騎幾天。」
駱南蕊想到今天被顏一凡看到的景象,忍不住臉紅了。顏一凡坐回原位,笑容中含著一抹促狹。
駱南蕊極力平靜地說:「你似乎找錯人了吧?」
「妹妹,我相信妳的能力。」顏一凡笑得像狐狸一樣。
「嗯,你應該相信我的能力,因為你輸定了。」駱南蕊笑若春花,拈了一枚黑子在手裡。
顏一凡皺眉道:「妳好像拿錯子了。」
「白子先行,你請吧。」
顏一凡被小看了,右手拿起白子,用力得幾乎要捏碎白子,然後重重擱在棋盤上:「好,今天小爺就要讓妳嘗嘗厲害!」
顏國公、顏少都、顏少卿以及幾位夫人都圍過來觀看,他們都沒見過駱南蕊兒下棋。眾人立刻驚嘆,因為她落子異常熟練,一看便是個內行。過了一會兒,棋局上原本散落四處的黑子,她落下的一枚黑子,瞬間連成一條線,將白子包圍起來,白子絕無翻身的機會。
顏一凡低呼一聲,開口嚷道:「怎麼可能?我不可能輸給妳!再下兩局,三局兩勝!」
等第三局結束時,已是亥時末了。
看著輸掉的第三局棋,顏一凡喃喃道:「我輸了!」
駱南蕊絲毫不留情面,三局三勝,她勾唇一笑:「現在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顏國公一臉驚喜:「蕊兒的棋技,竟然精湛至此!」
「好棋!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顏少卿鼓掌。
顏少都也點了頭:「蕊兒果然有其母風範。」
駱南蕊微笑:「我是女兒家,沒事就練。大哥卻是在軍中,事務繁忙,練得少了。」
顏一凡二話不說,對著顏國公蒼老的臉頰親了三下,紅著臉道:「爺爺……」
顏國公笑了,看向顏一凡和駱南蕊的目光,瞬間又柔了幾分。
戲班子散了,顏家人圍坐在小院裡閒談玩樂,直到東方天空濛濛亮。
高牆外,沉重的更鼓聲傳來,響了五下。
顏國公抬頭說道:「五更天了,大家都回房歇了吧。」
駱南蕊起身目送顏國公離去後,才回了自己的房。
初三這天,顏國公忽然對駱南蕊說他要去杜府,因為杜晴煙今天嫁往和月。雖然初三出發,雖是緩行,但晝夜不歇,正月初七便到了和月與天夜交界處。
這時,暗衛帶來了和月帝的一紙聖旨。
打開一看,月鈞華嚇得不輕,厲聲問:「是誰將消息洩露出去的?」
左右兩個侍衛嚇得跪下來:「屬下不知!保密工作做得極好,皇上不應該知道的啊!」
「不應該?那他怎麼會知道,還要本皇子立即退婚!」
「這……」兩個侍衛面面相覷。
「都退下吧。」月鈞華從來不相信身邊毒人,冷著臉吩咐,在屋內煩躁地踱步,過了一會兒,他命令,「祕密前進!」
一個小廝飛奔著進來,叫道:「皇子,不好了,前方一路戒嚴,所過之車都得接受盤查!」
「有這回事?」
「皇帝……皇帝還傳了話……他的意思就是,皇子如果帶著杜小姐回宮,那皇子也不必回去了!怎麼辦?」小廝手足無措地問。
和月帝不知道在哪裡聽到不少關於杜晴煙的負面消息,鐵定了主意不讓她進門,所以一路盤查得無比嚴格。兩天下來,月鈞華已是焦頭爛額。毫無辦法,他只得到杜晴煙床邊委婉地告訴她,因為她的病情,最好回杜府再休養一陣子。
杜晴煙也是個聰明人,直接點破他的謊言:「已經到了和月邊境,去和月和回杜府有什麼區別呢?你為何不與我說實話!」
月鈞華無奈,只得將實情全盤托出。
杜晴煙聽說和月帝竟然如此排斥她,氣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染紅了潔白的床單。雖然月鈞華口口聲聲要她回府等他的消息,並不是退婚,但自古以來,婚嫁到一半回府的人,哪一個不是被休的棄婦?她一向自認為無比優秀,如果不是駱南蕊那個災星的出現,她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麼慘?
「煙兒……」月鈞華無比愧疚,可是他毫無辦法。
過了幾天,杜家嫁往和月皇室的嫡出大小姐,無故折返的消息傳遍了天夜,也飄向其他國家。那個曾被譽為世家寵兒的杜晴煙,竟然被夫家攆回府!月鈞華派人去封鎖謠言,可是沒想到街頭的流言卻更加猖狂,版本也逐一變化,令他苦惱不堪。
正月十五,端木離派人捎了口信給駱南蕊,邀她晚間去南門一間他新開的小茶社看龍燈,九曲指也在。
晚上駱南蕊與顏國公等人在一起吃了個團圓飯,不等她說話,顏國公就笑咪咪地拉住顏一凡吩咐:「一凡呀,等會兒帶你妹妹出去看花燈,今晚街上擠,你要照顧好她。」
「照顧她?」顏一凡差點吐血,這個妹妹這麼有能耐,還要他照顧?
「怎麼?不行?」顏國公危險地瞇起眼眸。
「行,您老人家放心吧。」顏一凡點頭答應。
過了一會兒,顏一凡與駱南蕊出門,坐上馬車離去。駕馬車的是老李,雖然顏府有為她提供車夫,可駱南蕊卻沒用,雇了老李,只因信得過。沒過多久,老李便將馬車駕到城南茶莊附近。茶莊聚集了不少人,歡聲笑語不時傳來。
一片嘈雜聲中,老李回頭,微弓著身子大聲叫道:「前面走不過去了。」
「我們下來吧。」駱南蕊輕靈地躍下馬車。
顏一凡跟著下來,四周不少眼光好奇地看過來,指指點點。他疑惑地挑眉問:「在這裡接龍嗎?怎麼這麼多人?」
「答對了!」駱南蕊朝前頭人多處走去,找到端木離開的那間城南茶莊前。
剛剛走近,二樓窗口一人喊道:「蕊兒!」
駱南蕊一抬頭,就見端木奇趴在窗前,興奮地對她招手,然後單手一按窗沿,直接跳了下來。
「蕊兒,好多天沒見到妳了。」茶莊內走出一人,一襲白色衣衫,華貴瀟灑,正是端木離。他的嘴角帶著欣喜的笑容。這一陣子,他一直忙著替杜晴煙療傷。
顏一凡見駱南蕊到這裡來,竟然是見兩位當朝龍子,不由得又驚又詫。
上樓以後不久,樓下爆發出一陣喝彩聲,原來是龍來了。
這條龍身上塗滿五顏六色,伴著鑼鼓喧天,一路舞過來,動感十足。
這時茶莊掌櫃匆匆跑上樓來,端木離跟著走了出去,回來以後,猶豫地望著駱南蕊。
「怎麼了?」駱南蕊問。
端木離眉頭蹙了一會兒,才決定說出事情:「煙兒來了,杜學士帶她出來散步解悶,看到這裡舞龍,便在樓下觀賞。只是和妳說一聲,免得妳多想。」
駱南蕊點了點頭,朝樓下看去。門廳一旁的角房門內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杜晴煙。
不一會兒,舞龍便結束了。杜學士領著杜晴煙從角房內出來,和舞龍頭的老者說了幾句。不多時,就見杜晴煙彎下腰,虔誠地對龍頭行禮。老者則在樓前的一個香臺上插了香,到龍頭面前磕了三個頭,起身在龍頭上剪下一根龍鬚,用布包了,遞給杜學士。龍鬚在傳說中是無價之藥,杜晴煙求龍鬚莫非是為了身體?
就在此時,銀光閃爍,舞龍頭的老者右手持著一柄匕首,毫無徵兆地一跳而起,往杜晴煙刺去。杜晴煙嚇得連退幾步,差點摔倒。
杜學士揮袖擋刀,反手將杜晴煙接住,厲聲喝道:「有刺客!」
駱南蕊還欲再看,顏一凡卻掩上了窗戶,著急地叫:「別看了,出去!這裡危險!」
駱南蕊點了點頭,跟他一起跑下樓。
「追,給本王追!」端木離冷聲吩咐,眼光注意到被杜學士牢牢抱在懷裡的杜晴煙,過去查看她的狀況。
駱南蕊與顏一凡運用輕功穿越屋頂,輕鬆地離開了這片區域。走出沒多久,一間小巷裡卻飛快地跑出幾人,差點與他們撞個滿懷。
「姊姊!」官寒驚喜地叫。
「你怎麼會在天夜?」駱南蕊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居然在夜都碰到官寒!
「過年了,想你們了。」官寒淡淡一笑,而他身後的巷內,則同時走出好幾個身著黑衣的男子。他們衣裝並不整潔,有些人的臉頰上甚至能看到血跡。
駱南蕊快速一數人數,心更是一沉。她支開顏一凡,開口問官寒:「那條龍是你們舞的?」
官寒一愣後,臉色平靜地回答:「我只有一個親生姊姊,豈容她如此冤枉?她就應該消失!」
駱南蕊心情複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遠處傳來嘈雜聲,不少腳步朝這邊走來。
「我先走了。」官寒臉色一變,低聲道。他腳尖一點,縱身飛上屋頂,那些黑衣人也跟著離開。
腳步聲近了,領頭的正是弦歌。他看到駱南蕊一個人站在街上,上前詢問:「駱小姐,您看到刺客了沒有?」
「沒有。」駱南蕊回答完,朝遠處的顏一凡走過去。
顏一凡迎了過來,兩人剛剛碰面,巷子裡便傳來一聲尖叫:「在這裡!」
駱南蕊的心一緊,難道官寒被發現了?她急忙回頭,只見五六個侍衛從巷子裡拖了一條長龍出來,正是官寒等人剛才舞的那條。
「帶回去搜查。」弦歌擺手。
「等等!」駱南蕊阻止。
「怎麼了?」
駱南蕊看著那條紙龍,微笑道:「我覺得這個挺好玩的,能留給我玩嗎?」
弦歌有些猶豫:「駱小姐,這可是罪證!」
駱南蕊眨眨眼,她當然知道是罪證,就是因為是罪證,她才要拿走。
「您要是想玩的話,等會兒叫我們主子買一個給您。」弦歌委婉地拒絕。
「讓她玩吧。」一道淡漠的聲音傳來,卻不是端木離,而是尹靖峰。他緩步走近,唇角勾起淡笑,「你們去別處搜人吧,這罪證毫無用處。」
「那好吧,屬下回頭再來要。」弦歌見他開了口,不好再拒絕,只得無奈地答應。說完話,他領著手下迅速離去。
顏一凡有些震驚,駱南蕊怎麼連罪證也敢留下?他走上前叫了一聲:「靖峰。」
尹靖峰看了他一眼,伸手攬過駱南蕊的肩頭,劍眉一挑,說道:「謝謝你照顧我家蕊兒這麼長時間。」說完,他就翻臉無情地下了逐客令,「你現在可以走了,國公爺若問起來,你就直說蕊兒跟本王在一起就行。」他攬著駱南蕊轉頭離開,身後的九煞與飛羽,則一左一右地拎起紙龍跟上。
顏一凡摸摸額頭,這個傢伙翻臉比翻書還快呀!
尹靖峰為她留下紙龍,是不是已經知道這龍是官寒的了?那他也知道官寒刺殺杜晴煙的事了嗎?駱南蕊一路走一路想。
尹靖峰突然停下腳步,側頭看向她。她正要抬頭,額頭上已經觸到一絲溫熱。隨著她抬頭的動作,那絲溫熱劃過臉頰,傳遞到她的唇上。她閉上眼,所有想法都化為烏有。
九煞與飛羽早就帶著紙龍逃之夭夭,顏一凡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渾身一震,如同遭了雷劈。
尹靖峰在駱南蕊耳邊問道:「是官寒吧?」
「嗯。」駱南蕊低低應了。
「他想刺殺杜晴煙?」不知何時起,尹靖峰嘴裡的煙兒消失了,每回提到都是直接用杜晴煙稱呼。
駱南蕊很滿意,點頭道:「他想替我報仇。」
尹靖峰輕嘆一聲:「是我不好,讓妳受委屈了,這件事應該我來做才對。」
他做?他做什麼?難道讓他去刺殺杜晴煙不成?駱南蕊挑起了眉。
尹靖峰輕輕閉上眼,掩飾住眼光裡的無奈與痛心:「蕊兒,杜晴煙落魄到這個地步了,我料定她生不如死,所以……」
後頭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可駱南蕊知曉他的心意,低聲接道:「只要她以後別再來侵犯我,我也不會動手。」
尹靖峰輕撫她的臉龐,覺得十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