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王春香為了能嫁給康宜文,不惜在林天賜面前扯謊,說自己已與其他男人發生關係,甚至還在佛門清靜地,企圖讓沈曉嫻死於落石之下!
林氏在吃了多次悶虧後,終於對沈曉嫻說了實話,言明自己會不遺餘力地在秦氏面前挑撥離間,是有王春香於背後唆使,也讓康宜文終於認清王春香的真面目。但王春香豈會放過沈曉嫻?甚至還在誤會沈曉嫻有孕後,送上含有麝香的香囊及包有紅花餡料的點心,企圖讓她小產且無法再有孕。
就要嫁人的王春香依舊不肯放棄,竟在半夜找上康宜文,並暗下媚藥,企圖製造出生米煮成熟飯的局面,好扭轉乾坤。孰知沈曉嫻不僅早有防範,甚至直接將此事鬧上公堂。眼看大勢已去,王春香猶不肯認罪,卻在試圖對眾人下毒時,反害了自己,最終慘死在公堂上……
第一章舊事重演
康宜文剛拿抹布在擦桌子時,秦氏就帶著秦葉紅母女踏進鋪子。秦葉紅身穿嶄新的茜紅色衫裙,雙頰紅紅的,眼睛裡波光瀲灩,看著康宜文,眨都不捨得眨一下。
自上次被王春香冤枉後,秦葉紅一直想來看康宜文,卻被董氏攔住,並罵道:「妳這傻丫頭,瞧瞧妳二姑姑的態度,人家可討厭妳呢!再說上次妳去惹了那些醜事,還嫌丟的臉不夠嗎?給老娘在家待著,哪兒也不許去!」
秦葉紅與王春香相比,性格自然要懦弱些,被董氏一訓,哪兒敢離開?只得天天待在家裡。
前幾日,秦氏回娘家說了王春香的事後,秦葉紅可謂欣喜若狂,迫不急待地拉著董氏來康家見康宜文。
康宜文眼角餘光瞥到秦氏等人來了,趕緊笑著迎過去:「娘、三舅母,您們怎麼過來了?」
董氏笑著應道:「聽你娘說,你們開了鋪子,特意過來瞧瞧。」
秦葉紅盯著康宜文手中的抹布,馬上伸手去奪,並大驚小怪地喊道:「三表哥是讀書人,怎能做這種粗活?三表嫂也太懶了,怎麼讓你做這種事?」
原本還帶著笑臉的秦氏,聽秦葉紅一說,也頓時拉下臉來。她偶爾見康宜文做一兩回事,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畢竟是自家生意。現在經秦葉紅一提醒,又覺得沈曉嫻太過分了!眼下鋪子生意又不忙,沈曉嫻為何不做事,偏要將事情推給康宜文來做?而張大嫂又跑去哪兒了?
康宜文笑容一斂,淡淡應道:「曉嫻身子不舒服,忙了一上午,直到現下有了空閒才歇著。」
董氏掩嘴笑著,向秦氏打趣道:「大姑瞧,宜文現在真會疼媳婦,寧願自己辛苦點,也不願媳婦累著。三外甥媳婦真是好福氣,能嫁宜文這樣的好夫君。還是大姑會教兒子,曉得知冷知熱的。哪像東寶,家裡的油瓶倒了都不扶,什麼活都賴我一人做。這不,葉紅這丫頭就隨了我,最見不得男人幹活。」
表面上是誇獎康宜文和秦氏的話,只是董氏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說出來,便裡裡外外透著諷刺和挑撥。
秦氏自然聽出來了,扯了扯嘴角道:「好了!妳就別在那裡說酸言酸語。」不過她也惱沈曉嫻,怎麼今兒個偏要讓康宜文幹活?
康宜文十分不滿董氏的挑撥,又想起年前那次的事,差點害自己與娘絕裂,更讓沈曉嫻傷心難過,當即正色道:「三舅母錯了,我能娶到曉嫻是莫大的福分。這世上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子,誰都不能和她相比。」
此言一出,秦葉紅眸子一黯,牙齒緊咬著下唇,手中帕子被揪爛。這番話不僅讓她心寒,同時也更加憎恨沈曉嫻。
董氏表情有些尷尬,心裡卻暗罵康宜文沒用,竟被沈氏迷得暈頭轉向。
「宜文,舅母當然知道沈氏好,你娘可是誇了一路呢!」
秦氏見氣氛有些不太好,擺手道:「好了,不說這些無用的話。宜文,曉嫻怎麼了?我去瞧瞧。」說著,她就向後院走去。
康宜文也不好攔秦氏,況且自從王春香的事後,秦氏待沈曉嫻的態度確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要是往日,方才秦葉紅和董氏的話,定會讓秦氏掀起狂風巨浪來。眼下秦氏只是臉色不太好看,並未說半句沈曉嫻的不是。
秦葉紅跟著秦氏往後院走去,康宜文走在最後。
這時,張大嫂正好從房間出來,見到眾人,打聲招呼,便去鋪子忙。她正好聽到秦葉紅母女背後挑撥,心下十分不滿,就跑去房裡告訴沈曉嫻。
沈曉嫻躺在床上,只覺腹痛越來越厲害,不過比第一次要輕了些。原本秦葉紅母女和秦氏來,她是準備下床來迎的,可是聽了張大嫂的話後,就乾脆不動了。
秦葉紅母女進屋時,只看到沈曉嫻的後腦勺。
秦氏進屋後,率先問道:「曉嫻,大白天的怎麼躺在床上?」話雖有質問的意味,但語氣還算溫和。
這話惹得董氏直撇嘴和冷笑,心想沈曉嫻這模樣,都是被秦氏和康宜文慣出來的。
秦葉紅也十分不滿,不懂二姑姑為何要待沈氏這樣好?
沈曉嫻聽到秦氏的話,將頭轉過來,對秦氏虛弱應道:「娘來了,坐吧!我肚子痛!」
秦葉紅不等秦氏答話,立即指著沈曉嫻罵道:「三表嫂也太矯情了吧?三表哥再過兩個月就要進京趕考,妳竟然還指使他去幹活,自己卻裝肚子痛躺在床上享福。妳可不要瞧三表哥老實就欺負他,今日這事二姑姑瞧著真真切切的,妳想賴也賴不掉!」說完,她還得意地昂起頭,自以為替康宜文出氣。
只可惜秦葉紅有意獻殷勤,康宜文非但不領情,反而惱火道:「秦葉紅,妳怎麼這般跟三表嫂說話?誰說她裝病了?」
董氏也覺得秦葉紅說得太過分,馬上將人往身邊拽了拽,然後笑著對秦氏和康宜文道:「宜文,葉紅性格直,心裡擱不住話。大概是先前瞧你在幹活,心裡不快活,這才抱怨幾句,你別怨她啊!」
秦氏斜睨秦葉紅一眼,暗罵道:「笨丫頭!說話做事還這般不經大腦,難怪當初會被王春香整得那麼慘。」再瞧董氏維護秦葉紅的姿態,也很不滿。不過因為當著沈曉嫻和康宜文的面,她並沒有作聲,只是心裡越發覺得沈曉嫻能幹多了。
沈曉嫻十分火大,秦氏都還沒說什麼,一個黃毛丫頭竟敢對自己大呼小叫?她忍著身體的不適,勉強從床上爬起來,並用枕頭按壓在腹部。
康宜文瞧沈曉嫻臉色煞白的樣子,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忙道:「曉嫻,都是自家人,妳不用多禮,還是躺下來歇著吧!」
沈曉嫻笑著搖搖頭:「你去幫娘她們倒杯茶來,我有話要說。」
隱約猜到沈曉嫻要說的話,自己在場不好,康宜文便點點頭,轉身出門。
秦葉紅見康宜文與沈曉嫻卿卿我我的樣子,只覺心如刀絞。
等康宜文出門後,沈曉嫻指著董氏和秦葉紅問道:「娘,這兩位是?」
聽到沈曉嫻的話,董氏臉上表情僵住,一時呆在那兒。
秦葉紅卻跺腳嚷道:「沈氏,妳別仗著三表哥待妳好,就在這裡拿喬。鋪子還沒開兩天,竟就瞧不起人來,還故意裝不認得我們,真是過分!」她又轉向秦氏撒嬌和挑撥,「二姑姑,您瞧沈氏真過分!」
「葉紅,叫三表嫂。她比妳年長,妳怎能沈氏長沈氏短的?要是被外人聽見,人家只會罵秦家人沒教養。」秦氏沒理會秦葉紅的告狀,反過來數落一頓,但也是為了她好才說的。
秦葉紅馬上洩了氣,看向董氏,委屈道:「娘……」
董氏回過神來,不滿地道:「大姑,有人都不認我們,妳還要葉紅叫什麼三表嫂?豈不是讓人家笑話?」
秦氏狠狠瞪了董氏一眼,然後看向沈曉嫻:「曉嫻,這是妳三舅母和葉紅表妹,可能好些日子沒見,一時半刻沒認出來吧!」
沈曉嫻笑著點頭道:「是啊!經娘這樣一說,我倒是有這印象。」她又向董氏點點頭,打了招呼,「三舅母。」
董氏撇著嘴輕哼一聲,算是回應。
沈曉嫻最後將視線落在秦葉紅身上,並好一番打量。
秦葉紅被這灼熱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向董氏身後躲了躲,不滿道:「三表嫂這樣瞧著我做什麼?」
「葉紅今年芳齡多少?」沈曉嫻答非所問。
秦葉紅愣了愣,應道:「十五。」
「有沒有成親或訂親?」沈曉嫻繼續問道。
董氏卻不滿地道:「沈氏,妳好好的問這些話做什麼?」
「沒什麼,問問。」沈曉嫻依然笑著應道。
但秦葉紅心思卻動了動,兩頰莫名起了紅暈,垂頭低聲答道:「還沒有。」
「哦。」沈曉嫻點點頭,然後又問,「那妳與宜文是什麼關係?」
「表兄妹。」秦葉紅聲音更低,心情也莫名緊張和興奮起來。
沈曉嫻見秦葉紅回答完問題,斂起笑容,對著秦葉紅寒臉道:「剛剛妳數落我的那番話,要是被不知情的外人聽見了,定會以為妳是宜文的長輩。要是被人知道真相,妳恐怕也甭想嫁人了吧?年紀輕輕的姑娘做什麼事不好,卻跑來管表哥的家務事、指責表嫂,妳覺得這是妳該做的事嗎?
「而且好的不學,竟學會搬弄是非挑撥離間。幸好我娘是明事理的婆婆,沒有上當,要換成是別人,這番話定會惹得我全家不得安生。秦葉紅,請問這樣做對妳有何好處?我肚子痛不痛、我要不要讓宜文幹活,這些都是我家的家務事,與妳何干?再怎樣也輪不到妳一個表妹來管吧?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明事理的人客氣點說,是這表妹搞不清楚狀況。
「可要是不明事理的人聽了,還不知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恐怕會說這表妹臉皮厚似城牆,居心不良吧?」說到這裡,她看向董氏,「三舅母是過來人,應該知道我這話說得不過分,更是好意提醒葉紅表妹一回。今日看在娘和三舅母的分上,我也不再計較。但醜話說在前頭,事不過三,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要是再有下次,到時我定會打得她滿地找牙!」
秦氏對沈曉嫻這模樣倒不陌生,反而還暗暗點點頭,認為就應該這樣罵醒秦葉紅,不然往後還不知會惹出哪些禍事來。
可董氏和秦葉紅以前與沈曉嫻打交道時,雖沒占到便宜,但起碼她還是客客氣氣的,哪兒會像現在這樣不留情面地責罵和批評?
「沈曉嫻,妳太過分了!我不過說幾句話而已,妳竟敢這般數落我……」秦葉紅哭喊著,然後轉身跑出房間。
董氏也十分惱火,偏沈曉嫻說得有理,叫人無法反駁,只得恨恨地丟下一句:「三外甥媳婦,對不住。」而後起身去追秦葉紅。
秦氏嘆了口氣,起身對沈曉嫻道:「身子不舒服就歇著吧!實在不行的話,今天鋪子就早些關門。葉紅這孩子是不懂事,妳別和她計較,回頭我說說她。」
秦氏雖刻薄,心裡卻清楚眼下康宜文得倚仗沈曉嫻掙錢,況且餃子鋪的生意,也的確做得很好。加上沈曉嫻讓她在鄰里間越發有面子,因此見沈曉嫻身體不舒服,也就不像以前那樣說刻薄話。
沈曉嫻輕輕頷首:「多謝娘!只要您不怪我就好,晚上我們再送些餃子過去給您。」
秦氏聽到這話,更加開心了,笑著點頭道:「好,我先走了。」
康宜文送走秦氏後,馬上進房瞧沈曉嫻,卻見她縮成一團,趕緊走過去床邊,並且心疼道:「老是這樣可怎麼辦才好?這痛苦何時才會消失?」
張大嫂則端了碗生薑紅糖水過來,笑著接話道:「宜文也別著急,等曉嫻生了孩子後,這毛病就好了!曉嫻,來,將紅糖水喝下去,可能會好點。」
這話讓康宜文的臉有點發熱,沈曉嫻也有些尷尬,不過只笑笑的沒作聲。
「謝謝大嫂。」康宜文趕緊向張大嫂道謝。
沈曉嫻起身坐起來,接過碗,也向張大嫂道謝。
張大嫂擺擺大手:「好了!你們休要說這些酸話,我可不樂意聽。這紅糖和薑可都是鋪子裡的,我只是拿去煮而已,有啥好謝的?曉嫻,妳歇著,我去看鋪子。」
喝了紅糖水後,張大嫂端著碗出去,康宜文替沈曉嫻將被子掖好,依然幫她捶著後背。沉默半晌後,康宜文怯怯地開口:「曉嫻,和妳商量件事。」
「什麼事?」沈曉嫻無力應道。
「要不,咱們也生……生個孩子吧?這樣,妳就不會再痛了!」康宜文結巴地道,話還沒說完,整張臉都已經紅了。
要是正常夫妻說這種話,倒也沒什麼難為情。可是對於沈曉嫻和康宜文來說,卻帶著某種暗示。
沈曉嫻的臉也禁不住紅了,如瓷般光滑細膩的雙頰變成粉紅。不過雖然羞澀,她臉上卻又有股溫柔笑意,輕啐道:「呸!」
康宜文臉更紅了,但卻不想就這樣放棄,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曉嫻,我是認真的!不止是郎中和娘,如今張大嫂也這樣說,看來是真的。妳想想,咱們這遲早要生孩子,不如趁早生了,妳也可以少受些罪。」他竟是越說越順溜,好像忘了自己與沈曉嫻之間的真正關係。
若說沈曉嫻一點也不動心,那是假的,因前世自己就曾為結婚多年而未生育,一直感到十分後悔。況且她也很喜歡孩子,無論男女都會傾注全部心力去愛他、保護他……
康宜文見沈曉嫻半天沒有反應,還以為沈曉嫻生氣了,有些失望,心也微微一痛。也不知沈曉嫻何時才能接受自己,雖然沈曉嫻說過等自己高中之時,但他卻不大相信,認為那只是拖延之辭。他一直懷疑沈曉嫻有什麼難言的心事瞞著自己,想問又怕傷害對方……
「對不起,是我考慮欠妥,不該說這件事惹妳生氣。我往後不提這事了,我會一直等妳願意接受我的那天。」康宜文輕聲說著,只是聲音有些悶。
康宜文的聲音,將沈曉嫻從神遊中拉回現實:「你說什麼?」
「妳沒有生氣?」康宜文聽沈曉嫻的聲音如同平日,欣喜地反問道。
沈曉嫻輕輕搖頭,嘟噥道:「好好的為何要生氣?」就算不答應康宜文這個提議,她也沒有必要生氣吧?何況相處這樣久了,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動了心,感情正逐漸升溫。憑心而論,不說在封建社會,就算是現代社會,康宜文都算得上是個不錯的男人--畢竟像康宜文這種主動拒絕女人的男子,實在不多見。
這也是沈曉嫻看重康宜文的原因之一。雖說王春香死後,依然有人的眼睛盯著康宜文,甚至有隨時會被強迫納妾的可能。不過她都已經打算好了,只要康宜文本身不納妾,她就有把握不使家裡添人口;但康宜文若想娶的話,她就會和離。無論如何,她死都不會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那妳這是答應了嗎?」康宜文開心地扳過沈曉嫻的身子,不過因為太過開心,所以雙手不自覺地用力。
「滾!誰答應你了?手拿走,痛死了!」沈曉嫻見康宜文這著急模樣,當真好氣又好笑。
康宜文見沈曉嫻雖作生氣狀,但並非真的生氣,心情無比激動和興奮。趕緊鬆開雙手,飛快地在沈曉嫻頰上親了一口。
「我不是有心的,還痛不痛?來!好好躺著,我再幫妳捶捶。」康宜文狗腿似地笑道。
正好腹痛又襲來,沈曉嫻便聽話地躺下,任由康宜文在後背上按摩。
「對了!剛剛葉紅怎麼哭著跑出去?」康宜文想起先前的事,好奇問道。
沈曉嫻毫不隱瞞地道:「因為我罵她。」
「妳罵她?也好!葉紅以前倒還好,雖然算不上聰明,但還算溫順懂事,只是長大後性子就變得潑辣不講道理,是該罵罵。她就是個孩子,妳別和她計較,氣壞身體不合算。」康宜文邊勸著沈曉嫻莫生氣,邊替秦葉紅說好話。
沈曉嫻轉頭看著康宜文,認真說道:「秦葉紅今年已經十五,不是孩子了!妳也莫怪我罵她,我自認為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可是妳三舅母和秦葉紅不斷在娘面前挑撥離間、搬弄是非,有這樣做長輩表妹的嗎?幸好娘現在待我比從前好不少,否則你以為今日這事能善了?只怕我不脫層皮,娘不會甘休!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有錯,有些事做得不夠周全,怎麼也輪不到一個黃毛丫頭來說三道四吧?她算哪棵蔥,竟管到表哥房裡來?要是傳出去,別人可不會笑話我,只會笑話她爹娘沒教好她!」
康宜文見沈曉嫻表情生動,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髮,溫聲道:「妳說得很有道理,我倒沒考慮得這樣周全。別生氣了,回頭我與娘說說,要她好好教教葉紅。」
沈曉嫻看著康宜文俊朗的臉龐,直接了當地問:「你不會看不出來秦葉紅的心思吧?」
康宜文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覺到,所以才會故意在人前說沈曉嫻好,就是要秦葉紅趁早打消念頭。
「妳放心,不管別人對我有沒有心思,反正除了妳之外,我對其他女子一概沒有其他想法。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人生在世短短幾十載,我想過平淡卻溫馨幸福的日子,而非妻妾成群,整天活在醋海煩憂中。我若違背以上承諾,必遭五雷轟頂!」康宜文非常認真地道。
沈曉嫻嗔道:「好了!別隨便發誓,萬一哪天誓言成真,你可就變成烤豬排了!」
「烤豬排?」康宜文愣了一下,瞬即明白沈曉嫻話中之意,故意板著臉道,「怎麼?妳這是在罵我是豬啊?」
「我可沒說,是你自己說的!不過,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沈曉嫻聳聳肩,笑著應了,重新躺好。
「豬就豬吧!」康宜文樂呵呵地應道,眼角眉梢全是寵溺笑意,手繼續替沈曉嫻揉著背。
當康宜文和沈曉嫻柔情蜜意之際,秦氏的臥房內卻有哭聲--自然是秦葉紅在哭。
「二姑姑現在不疼我了,見沈氏欺負我,您也不幫我說句話。」秦葉紅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埋怨著秦氏。
秦氏端坐在椅子上,臉拉得老長,心裡對秦葉紅的話十分不滿。明明是秦葉紅自個兒不會說話,被人家挑出毛病,倒還來怨她了!
秦葉紅埋怨完秦氏,又怨董氏:「還有娘,您就這樣任由女兒被人欺負嗎?怎麼都不吭一聲?早知這樣,我今兒個就不來了!嗚嗚……」她不但哭,還晃著董氏的胳膊。
董氏看著一言不發的秦氏,心中也十分不快,想著方才沈曉嫻那樣數落秦葉紅,秦氏連一聲都沒吭,心裡就有火。她將秦葉紅往旁邊推開,板著臉大聲道:「別哭了!丟人的東西。這裡可是妳二姑姑的家,沈氏是她的兒媳婦,妳二姑姑可寶貝著。她都不說什麼,妳娘我哪敢說什麼?走,咱們回家去!往後這家咱們還是別來了,省得莫名其妙又成為別人的出氣筒。」話裡是夾槍帶棒的,既怪沈曉嫻做錯,又怨了秦氏。她到現在還不認為秦葉紅做錯了,一個勁地將錯往別人的身上推,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董氏說完,起身拽著秦葉紅的胳膊往門外走去。
秦葉紅好不容易來康家,哪裡捨得走?可眼下這種情況,她不走也得走。
一直沉著臉的秦氏,見董氏如此作為,忍不住怒道:「夠了!金花,放開葉紅,妳坐下。」
董氏也不是真心想走,只是故意做給秦氏瞧的。
「二姑姑。」秦葉紅抽泣著喚了一聲。
秦氏狠狠瞪了秦葉紅一眼,而後沉臉道:「葉紅,妳別怨這怨那,上次我是怎麼對妳說的?說話做事都得經大腦,話出口前要想想這話能不能說、該不該說。妳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家,無端跑去管妳表嫂,難道不認為太過了嗎?明明是妳的錯,妳要我怎麼幫妳?難道妳還要我這老太婆跟著丟臉嗎?
「就妳這毛性子和那張破嘴,要是再不改,往後吃大虧的日子還在後頭!妳不要瞧著沈氏文文弱弱的,她可不是好惹的!沈氏也只比妳大個一歲,但說話做事可是比妳強百倍,妳得好好學學。」
秦葉紅既羞又怒,原是想尋求安慰,豈料卻被秦氏好一頓訓斥。最重要的是,沈曉嫻幾時得秦氏歡心了?她記得去年二姑姑可是最討厭沈氏的啊!
「二姑姑,我可是您的親侄女兒,您怎麼老是向著沈氏?嗚嗚……」秦葉紅又開始哭了。
秦氏不慌不忙地應道:「妳是我的侄女兒,可曉嫻是我的兒媳婦,都是家裡人,我只能向著理。葉紅,二姑姑和妳說這些是希望妳好,我不希望妳將來出錯被人笑話。」
一旁的董氏坐不住了:「大姑可不能老偏著沈氏,說葉紅的不是。沈氏本就做得不對,我怎麼說也是她的長輩吧?好心好意去看她,她不僅躺在床上不動,竟然還故意裝不認識我們,可妳當時不但沒說她一句,反而幫著遮掩。沈氏再有能耐,也得要尊敬長輩、禮待表兄妹吧?葉紅年紀比她小,就算做錯了,可以私下跟我說,我回去教訓她就是。她有什麼資格罵葉紅?剛剛在鋪子裡,我是怕妳難做,也怕宜文難過,才沒計較。誰曉得妳還向著她,真是太欺負人了!」
秦氏狠狠瞪了董氏一眼,然後對秦葉紅說道:「葉紅,妳去找宜英玩,我和妳娘說幾句話。」
秦葉紅點點頭,聽話出門,孰知一出門就看到林氏站在滴水簷下,只得喊道:「大表嫂。」
「葉紅表妹怎麼哭了?誰欺負妳了?」林氏裝作親熱地挽著秦葉紅的胳膊,關心問道。
秦葉紅正因為秦氏和董氏都沒安慰自己,心裡委屈得很,一聽到林氏的關心話語,止住的淚水,頓時又奪眶而出。
「是三表嫂。」
林氏面帶驚訝,馬上柔聲道:「別哭了!去大表嫂房裡坐,有什麼委屈和大表嫂說就是。」
秦葉紅點點頭,跟著林氏去東廂。
「來,先坐下喝口水。」林氏親熱地將秦葉紅按坐在凳子上,並倒了熱水。
「有勞大表嫂。」秦葉紅點點頭。
「傻丫頭,都是自家人,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林氏笑著擺擺手,然後一臉八卦地問道,「葉紅,到底是怎回事?三弟妹怎將妳惹哭了?」
秦葉紅委屈地道:「我跟我娘關心三表哥鋪子的生意,就與二姑姑一起去鋪子。誰知道一進門就見三表哥在擦桌子,沈氏卻躺在床上睡大覺。我瞧不過去,就說了沈氏幾句。誰知沈氏非但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將我狠狠罵了一頓,真是太過分了!」
林氏笑意漸濃,好像看出了什麼,不禁有些興奮。她輕笑著嗔道:「妳這傻丫頭,三弟樂意讓三弟妹享福,妳跟著瞎慘和什麼啊!三弟妹是個性子剛強的,連娘現在都不敢說她,何況還是妳?」
「我就是瞧她欺負三表哥,心裡不舒服。三表哥真老實,怎會被好吃懶做的沈氏給騎到頭上去?對了!以前二姑姑不是很不喜歡沈氏嗎?如今態度怎麼變了許多,還處處向著她。」秦葉紅替康宜文抱著不平,同時也將心中疑惑問出來。
林氏心中頓時泛起妒忌之意,連還來沒兩個時辰的秦葉紅都看出來,可見秦氏對沈曉嫻的態度,變得還真不是一丁點啊!雖然經過王春香一事後,她對沈曉嫻是有點感激,但那必須是建立在不傷害己身利益的前提下!自從秦氏對沈曉嫻態度轉變後,沈曉嫻在做生意時,秦氏竟然主動去幫忙餵雞鴨,有時還讓康慶昌和康宜武幫三房幹田地裡的活。
前幾日,林氏感覺身子有些不舒服,不想做飯,就讓康秀萍三姊弟去秦氏家吃飯。結果卻被罵了一頓,更別提拜託秦氏幫忙餵雞鴨了!這讓她在惱秦氏的同時,又恨上沈曉嫻。不過因為有那一畝田地的約束在,她倒是不敢再過分挑撥什麼,但問問八卦卻是必要的。
對於秦葉紅的問題,林氏略想了想後,應道:「我也不大清楚,可能是三弟妹做生意賺了錢,娘心裡高興吧!常見她拎著點心布料等東西送給娘,討娘的歡心。唉!我和妳大表哥只會在土裡刨食,還要養活三個孩子,自己的嘴都填不飽,哪裡有多餘的錢去孝敬爹娘?」
「呸!難怪現在狗眼看人低,原來還真賺了兩個銅板。要不是三表哥當時仁慈寬厚娶了她,像她那種又懶又邋遢的女人,肯定沒人會娶,哪會有今日的風光?不識好歹的東西,不知道感激三表哥,反而還欺負三表哥,真是過分!」秦葉紅對康宜文寵愛沈曉嫻一事,始終耿耿於懷。
林氏看著秦葉紅那憤恨的表情,加上曉得一些過往,心裡不知樂了。挪著凳子往秦葉紅身旁坐了坐,並握住她的手。
「怎麼了?」秦葉紅看著突然靠近的林氏,狐疑問道。
「葉紅,家裡幾個小表妹就妳來家裡來得勤些,又正好與我投緣,我一直把妳當自家妹妹對待。我有句話想問問妳,就不知妳願不願對大表嫂吐真言?」林氏語氣親暱地道。
「只要我知道,定會如實相告。」秦葉紅信了林氏的話,馬上回答。
林氏壓低聲音問道:「葉紅,妳老實告訴大表嫂,妳是不是還喜歡三弟?」
因為心思被人看穿,秦葉紅的臉頓時變得通紅:「大表嫂,妳……妳怎麼問這種羞答答的話,我走了!」她再傻也不會直接承認自己的心思,弄不好會被人笑話的!
然而林氏的目的尚未達到,哪肯輕易讓秦葉紅走?她一把拉住秦葉紅的手,又將人按坐下:「傻丫頭,和表嫂說說心裡話有什麼好羞的?妳若沒有這心思,就當我沒問過;若妳真有這心思,我興許能幫妳達成心願。」
不得不承認,林氏最後一句話,對秦葉紅很有吸引力。她自然想嫁康宜文,不然又何必趕著去鋪子裡?不然為何一見到康宜文幹活就心疼?不然為何一見沈曉嫻就分外不順眼?雖然她娘也答應若康宜文能高中,就讓她嫁過來做側室,可萬一康宜文不能高中呢?她豈不是要嫁給其他人?這可不是她想見到的!
「謝謝大表嫂的一番好意,只是三表哥已成親,我怎還有這種心思?況且我娘也不會願意我嫁人為妾的。」秦葉紅著臉答道。
林氏自然不信秦葉紅沒這想法,故意道:「葉紅既然不願對我說真心話,我也沒辦法。三舅母這想法可要不得,三弟馬上就要進京趕考,憑他的本事將來肯定能高中當官的。他一旦高中之後,別說做妾了,到時將女兒送來做丫鬟都願意。咱們銀橋鎮大多是生意人家,誰不想找個官老爺當靠山?而且三弟相貌堂堂、風流倜儻,一般女子見了,哪個不喜歡的?再說,依妳和娘之間的關係,妳可以不用做妾,而是做平妻!葉紅表妹可別到時後悔喔!」
林氏並非危言聳聽,商人做生意,經驗的積累固然重要,但人脈關係的疏通則要看背後的那座山。若背後無山可靠,那生意註定很難做大做強。
所以商戶女兒嫁人往往是兩條路擇一:一是商戶與商戶結親,兩家便能聯手做生意;二是嫁給官員。由於商人沒身分可言,因此女兒肯定無法成為正妻,只能為妾;而官員想要繼續向上爬,各方面的關係打點都得靠銀子鋪路……如此之聯姻也算各取所需。要想做正妻,除非嫁的是還未為官的學子,等後來科舉高中,家人跟著受到庇蔭。
不過一般學子在未當官前,家境大都不富裕,甚至貧寒。這樣的家境富人們自是不願將女兒嫁過去的,因為無人能知此學子將來能否成材,這也正是衛氏死活不願王春香嫁康宜文的主要原因。
經林氏一提醒,秦葉紅不由得著急起來。她相貌一般,家境更不能與富人們比,到時拿什麼和別人拼?於是她打算先試探一番:「大表嫂,就算三表哥高中也不會娶妾的。他方才說了,他心中三表嫂是天下間最好的女子,無人能與她相比,哪裡還有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
林氏看出秦葉紅心動了,馬上掩嘴笑道:「所以才說妳傻啊!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三弟現在還沒走到那一步,自然這樣說。等高中當官後,身分地位不一樣,且主動送上門來的個個是出色美人,又有財勢雄厚的娘家做靠山,怎會不動心?」
「不會的!三表哥不是那樣的人!」秦葉紅替康宜文爭辯著。
林氏揮揮手:「好了,葉紅表妹不和我說實話就算了,我也不勉強,我是真心不想見妳到時後悔……這樣吧!有些話我現在說出來,妳就聽著,至於要不要去爭取,那可是妳的事。」
秦葉紅沒有作聲,但雙眼直盯著林氏。
林氏心裡一樂,笑道:「三弟妹是個聰明能幹的人,長得又標緻可人,只有一點不好,進門都快半年了,肚子卻半點動靜也沒有。也是,小倆口過日子清閒些,有孩子後就要勞心費神的。」
秦葉紅聽得一頭霧水,搞不懂林氏說這些有什麼用?
「葉紅表妹可聽明白我的意思了?」林氏問道。
「沒有。」秦葉紅如實應道。
林氏嘆了口氣:「耳朵過來。」
秦葉紅口中說不要,腦袋卻偏了過去。
林氏對著秦葉紅如此這般的說了幾句,秦葉紅這才恍然大悟,紅著臉道謝:「有勞大表嫂費心了!」
林氏擺手道:「不用謝我,只是妳得記住,到時萬一有人問起妳怎知道這事,別說是我說的就成。」而後她對著窗外南房指了指,「記得去找宜英,她知道的東西可比我多。」
秦葉紅心領神會,微笑道:「大表嫂放心,這件事妳又不知情,往後我若不懂的,還得請妳多教教我。」
林氏放心地點點頭:「好,妳趕緊去找宜英妹妹吧!我得去做午飯了!」
似是想到什麼,秦葉紅跨出門檻的腳又移回來,有些不解地問道:「大表嫂,有一事我不明白,妳為什麼要幫我?」
「傻丫頭,肥水不落外人田啊!反正三弟遲早要納妾,還不如娶妳。且不說知根知底,往後等妳做官太太,還得靠妳拉我們家一把。」林氏笑著應道。
這話叫秦葉紅越發相信林氏是為自己好,笑著去找康宜英。
林氏看著秦葉紅的背影,臉上笑容淡去,現出憤恨的表情。解了陀蔓菊的毒後,她是真的想和康宜富好好過日子,甚至打算將康宜富折磨自己的事都給拋去一邊。但事實卻是殘忍的,這幾日,康宜富晚上又常常找藉口出門,有時白天也找不到人,她便又起了疑心。偏偏她想問又不敢問,怕康宜富又打自己,只得痛苦地熬著日子。
林氏既然過得痛苦了,當然不希望別人過得比自己好,於是就又盯上沈曉嫻。本來餃子鋪生意好就讓她眼紅,加上近來秦氏的態度大轉變,更是讓她嫉恨。而每次見康宜文看著沈曉嫻那滿是寵溺的眼神,她心裡更是不痛快。為何別人都能幸福開心地過日子,自己卻天天活在苦海裡?不行,她也要讓沈曉嫻嚐嚐自己所受的苦!
至於秦葉紅到底能不能嫁康宜文,林氏並不關心,反正只要能讓沈曉嫻煩惱就成。
秦氏等秦葉紅一出房間,馬上對董氏沉下臉來:「金花,葉紅還是個孩子,她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種事體來,可以說她還不懂事,怎麼連妳也這樣不曉得是非?不但不數落葉紅,還跟著瞎摻合?」
董氏卻不滿地道:「大姑,一丁點大的事,妳怎麼老抓著不放啊?難道說妳家三媳婦就真的一點錯也沒有?」
秦氏氣得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拍醒董氏。不過她還是強壓下衝動,冷冷地反問道:「那我問妳,若今兒個這事發生在妳身上,妳身子不舒服在床上躺著,梅紅跑來當著我娘的面,將妳好一頓罵,妳做何感想?」梅紅是秦氏的表妹。
董氏抿抿嘴,沒有再辯駁,擺手道:「大姑,這事就別提了,回家我好好將葉紅說一頓總行了吧?」
「妳是得好好說一說。金花,我知道我說的那些話,妳不樂意聽,可是娘家只有葉紅一個侄女,要不是將她看得比較重,一般外人我才沒這份閒心去說。我這樣,還不都是為妳好嗎?」秦氏也沒再繼續說這事,然後關心問道,「葉紅年紀也不小了,親事可有著落?」
董氏看了秦氏一眼,嘆道:「唉!媒婆倒是上門來說過好幾次,一個家裡兄弟七八個,田地又少,人還是老大。一家人既沒手藝又沒鋪子,全靠在泥巴裡刨食。葉紅要是嫁過去,將來不但要養自己的孩子,還要幫著養小叔小姑,那還不得累死?
「另一戶家裡條件倒不錯,在我們鎮上開了家米行,上頭有五個姊姊,獨獨這一個兒子。只是那孩子身體不好,靠藥養著。這樣的人,我也不敢讓葉紅嫁啊!萬一嫁過去那孩子就……葉紅豈不得守寡?這年頭,想幫女兒尋門合適的親事,還真是不容易!」
秦氏喝了口水,點頭道:「是啊!尋個合適的肯定不容易,這世上哪有那些好人家等著妳去挑?」她說這話,也是因為頗有感觸的關係--誰叫康宜英就是個難尋好親事的大麻煩。略想了想,她又道,「咱們姑嫂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妳和三弟到底是怎麼想的?有沒有想過將葉紅嫁過來,親上加親?」
董氏沒想到秦氏會如此直接了當,之前見秦氏處處維護沈曉嫻,還以為早就沒這心思呢!雖然她是千萬個願意,但還是要裝模作樣一番:「大姑,妳……妳提得太突然,我一人做不了主,得回家去跟三寶商量一下。只是要將葉紅嫁來做妾,我怕三寶可能不答應。」秦葉紅的父親名叫秦東寶,因為排行老三,所以小名便叫「三寶」。
「妳傻啊!葉紅是我的侄女,你們要是真的同意嫁,肯定是嫁來做平妻,與沈氏平起平坐,哪兒能委屈她?我可是好意提醒,宜文若真有本事高中,將來想嫁他的人可就多著了!到時,我就是想幫葉紅也顧不了那樣多。」秦氏撇嘴應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這話令董氏一喜!若是做平妻,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將喜悅之心壓下去,又問:「對了!沈氏看樣子是個難說服的,她會答應讓宜文添人嗎?」
秦氏撇嘴道:「放心!宜文可是我兒子,這事我還是能做主的。不過我先得問問你們的意思,才好去和宜文說。」瞧那得意的表情,彷彿她已經得到康宜文的贊同似的。
「大姑,我有些不明白,聽妳說沈氏是個精明能幹的,妳怎麼還想著往宜文房裡添人?」董氏又問。畢竟關乎女兒的終身大事,她自然得問清楚些,以免日後有什麼事。
這話正好戳中秦氏的痛處!正因為沈曉嫻性子剛強,太過能幹,讓她難以拿捏,所以她在沈曉嫻面前,總是理虧一些。最重要的是,康宜文又特別向著沈曉嫻。以前康宜文對她可是言聽計從,自從娶了沈曉嫻後,根本把她這個當娘的話,當作耳邊風。所以她一定要替康宜文娶房妾室,分走沈曉嫻在康宜文心中的寵愛,一來挫挫沈曉嫻的氣勢,二來出出心中的惡氣。
康宜貴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要是他有一兩房妾室,方迎芬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耀武揚威。只是秦氏無力幫他,因為他還得依靠方家。
說穿了,秦氏需要的不但是能幹的媳婦,還必須是聽話的媳婦!沈曉嫻能做到前一項,卻無法做到後一像,但秦葉紅卻可以!她就是看中秦葉紅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十分好管教的性子,才想將她塞進康宜文房裡。如此一來,日後秦葉紅絕不敢違背她的話!
不過這些話,秦氏絕不會告訴董氏,而是答道:「馬上要春耕了,等秧和山芋種下後,雙搶前宜文就要進京。他一個人在路上我有些不放心,想找個合適的人在路上照顧他。加上曉嫻天天忙著鋪子裡的生意,家裡和田裡的事沒人操持,才想著替宜文添人。」
「嗯!我下午回去和三寶商量,過兩天給妳消息。」董氏點頭應下。
沈曉嫻因為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下午就沒跟康宜文一起來送餃子。
秦葉紅聽到康宜文的聲音,趕緊從康宜英的房間裡跑出來,臉紅紅地走康宜文身前,柔聲喚道:「三表哥。」沒看到沈曉嫻,她莫名得開心。
康宜文的眉頭不禁擰了擰,問道:「葉紅,妳怎麼沒和三舅母一起回去?」
秦葉紅只覺這話聽著好刺耳,難道三表哥文不喜歡自己留下來嗎?
秦氏瞪了康宜文一眼,笑道:「過兩天要插秧,我一個人在家哪忙得過來?所以特意讓葉紅留下來幫我。」
董氏和秦氏商議後,決定董氏回家去和丈夫商量親事,秦葉紅則留在康家,一方面幫秦氏做做家務事,另一方面也可以趁機和康宜文多相處。不過兩人誰都沒跟秦葉紅說嫁康宜文一事,畢竟還沒定下,她們擔心會節外生枝。
「娘,曉嫻讓我送來的餃子!沒事的話,我先回了。」康宜文輕輕頷首,放下餃子就準備走。
「等會兒,娘有話想和你說。」秦氏趕緊喊住康宜文。
「娘,曉嫻身子不舒服,她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此言一出,秦葉紅的眸子更黯。
「只有幾句話。」秦氏硬是一把拉住康宜文的胳膊,將人拖進房間。
「娘,何事?」康宜文趕緊問道。
「坐下說話吧!」
康宜文只好坐下。
「宜文,再過兩個月你就要進京了,路途遙遠,你一個人娘不放心。娘仔細想了想,還是幫你找個伴,陪你一起去並且照顧你,娘才放心些。」秦氏慈愛地道。
康宜文好像察覺到什麼,馬上應道:「您放心,我有幾個同窗好友會一起去,路上熱鬧得很。況且我小時候曾和舅公一起生活過幾年,生活上的小事難不到我,所以您不用替我操心了!」
「那可不行!你那些同窗有好幾個都是有錢的公子哥兒,他們定不會一個人去的。別人都有人相伴,你孤身一人可不成!我正愁找誰陪你一起去合適,正巧今兒個葉紅來了,讓她陪你一起去最好。這丫頭勤快老實,有她跟著,我放心。」秦氏武斷地道。
果真被康宜文料中,秦氏又在搞這些有的沒的。但無論如何,他死都不會答應,冷冷應道:「您怎能說出這種話?葉紅雖是我表妹,卻也不是七八歲的孩子,您讓她跟著去京城,到時別人怎麼說她?不僅她的名聲毀了,我的名聲也不好聽。這種事我不能做,也不會去做。」
「你既然擔心她的名聲,臨走前先將她娶進門,那她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帶著新婚的妻子一起,誰還敢說什麼?」秦氏輕描淡寫地說道。
聽到秦氏的話,康宜文心寒至極,但不是替自己心寒,而是為沈曉嫻。想沈曉嫻天天起早貪黑,既忙鋪子又忙家裡還忙田地,更常常主動花錢買吃喝穿用的給秦氏,以緩解兩人的緊張關係。沒想到結果到頭來,秦氏竟還要逼娶他妾室……
「娘,我答應過曉嫻,此生只娶她一人,絕不會另娶妾室。我不會做言而無信之人,最重要的是,我也無娶妾的心思。您還是趁早打消這主意,不要害了葉紅表妹,更莫要讓她成為第二個王春香!我先走了!」說完,康宜文堅決地走出秦氏的房間,看都沒看秦氏臉上的表情。
秦氏的臉色黑得怕人,整個人已在爆發邊緣。她是在惱康宜文最後一句話,王春香落到那等可悲的下場,難道全是她的錯不成?
秦葉紅故意在院子裡轉著,一見康宜文出來,馬上迎過去,柔聲問道:「三表哥,怎麼不多坐一會兒?」根本沒注意康宜文的臉色很不好。
康宜文本不想理秦葉紅,但想了想,還是停住腳步,對秦葉紅正色道:「葉紅,聽三表哥一句話,明天一早就回家去。馬上要插秧了,妳該回去幫三舅父和三舅母,我娘這邊有我們幫襯就成。」不等秦葉紅接話,他已經出了院門,匆匆往家裡走去。
秦葉紅的眼眶裡馬上蓄滿淚水,委屈地往秦氏房間走去。
「二姑姑,三表哥這是怎麼了?他為何要趕我回去?」
秦氏抬頭看了淚流滿面的秦葉紅一眼,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秦葉紅連王春香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而康宜文連王春香都不想娶了,何況是她?唉!也許她真不該動這些心思的,何苦跟著受氣呢?可是五個兒子中,就只有康宜文有可能有大作為。她現在若不下手,等康宜文變成第二個康宜貴,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於是秦氏起身握住秦葉紅的手,柔聲安慰:「傻丫頭,這點小事有啥好哭的?這裡是我家,我沒讓妳走,誰都不能趕妳走。」
秦葉紅聽秦氏這樣說,心裡也安定不少,抹著眼淚點點頭。
康宜文回家後,馬上去房間看沈曉嫻。
沈曉嫻躺在床上,臉色沒有什麼血色,眉頭擰成川字。
康宜文在床沿坐下,替沈曉嫻捶著後背,柔聲問道:「現在怎樣了?」
沈曉嫻轉頭看了康宜文一眼,因為背光,所以看不太清楚康宜文的表情,只淡道:「還好。」
「那就好。」康宜文點點頭,但是一直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完全舒展開來。
沈曉嫻在床上動了動,準備起身。康宜文便又將她按下,不解問道:「妳想做什麼?老實躺著。」
「時辰不早了,我去做晚飯。」
康宜文搖搖頭:「我去做,妳歇著。晚上妳想吃什麼?麵條?還是雞蛋炒飯?對了!得先幫妳熬碗生薑紅糖水。」他自言自語著,聲音有些悶。
沈曉嫻感覺康宜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忍不住問道:「三舅母和秦葉紅走了沒?」
康宜文沉聲道:「三舅母回去了,葉紅沒回去。」
「奇怪,馬上要插秧了,三舅母怎不帶秦葉紅回家去幫忙幹活?居然還把人留著在你家做客,怪事!」沈曉嫻疑惑問道。
康宜文沉吟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曉嫻,我跟妳說件事,妳得答應我別生氣。」
沈曉嫻心一沉,正色道:「那得看是何事!如果有人想欺負我,你叫我怎能不生氣?不過若這件事與你無關,我答應不會對你生氣。」
康宜文點點頭,嘆了口氣後才道:「我娘剛剛對我說,要我娶秦葉紅。」
沈曉嫻當下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雖然猜到秦葉紅的心思,卻沒想到秦氏竟也產生這種想法。經過王春香一事後,她原以為秦氏會安生一段日子,誰知才過去兩天竟又故技重施。而且這次秦氏沒有暗地使壞,而是直接對康宜文提出要求。雖然秦葉紅各方面均不如王春香,可要是秦氏鼎力促成此事,只怕會比王春香還要麻煩。
想想這些日子對秦氏的好,還有自己的低姿態,沈曉嫻不禁感到心酸,更有種被出賣的感覺。看來待秦氏再好真的都沒用,到了關鍵時刻,秦氏不僅不會幫忙,只怕還會在背後捅一刀!
康宜文見沈曉嫻沒有作聲,趕緊說道:「妳放心,我沒有答應。我這輩子只有妳一個妻子,孩子也只有妳一個娘,即便是我娘,都不能讓我娶妾室。」
康宜文的話宛如涓涓暖流,溫暖了沈曉嫻發寒的心。雖然她與康宜文無夫妻之實,也一直有隨時離開的心理準備,但真的發生了,還是會感到痛。
「你娘是怎麼說的?咱們成親還不到半年,她就要你娶妾,這也太過分了吧?」沈曉嫻坐直身子,柳眉倒豎地怒道。
康宜文將秦氏所說的話,如數重複一遍,不敢有所隱瞞。他本是可以不跟沈曉嫻說的,只是擔心沈曉嫻透過其他人知道後會誤解,還不如自己親口說出來,以避免有心人挑撥離間。
沈曉嫻眉毛一挑:「原來是擔心你在路上無人照顧。說實話,若你想娶的話,我可以成全。不過只有這次機會,日後不會再有。」
康宜文臉色一沉,不快道:「我對妳的心思,妳難道還不相信嗎?我要是真的對妳有二心,早就娶王春香進門,還用等到現在?妳……真是想氣死我啊!」他煩躁地扒了扒頭髮,又將床板捶得直響,看來是真的動肝火了!
沈曉嫻垂下眸子,輕聲道:「好了,別生氣了!算我不對成了吧?我當然要問清楚才好做決定,萬一你只是不好意思,故意這樣說來試探我呢?只要你沒這心思,這事就好辦了!」
康宜文將頭轉過去另一邊,沒理會沈曉嫻。
沈曉嫻只好拉了拉康宜文的胳膊,柔聲道:「你一個大男人,別像娘兒們似的小氣,好不好?我都說了對不起。你仔細想想,真正該生氣的人是我吧?結果你不但不安慰我,反而還在生我的氣。不然你叫我該怎麼辦?我豈不是要去撞牆自殺去!」
聽著這番話,康宜文心軟了!也覺得自己不該對沈曉嫻發脾氣。他將頭轉回來,拉過柔荑,輕柔地包裹在自己大手中,深情道:「曉嫻,是我不對,我不該對妳發脾氣。我只是見妳不相信我,我真的很傷心。希望妳以後都要信我,不管在何種情況下,我都不會做讓妳傷心的事!我永遠記得我的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生死不離到白頭。妳也別難過了,只要我堅持不同意,我娘也沒辦法,難道她還能綁了我不成?」
感受著康宜文大手的溫暖,沈曉嫻感覺很心安,也相信他所說的每句話,認真地點點頭:「你的承諾我會記住,若你能做得到,我也絕對能做到;若有一天你做不到了,我也不會勉強,自會成全你,只求你到時給我一紙放妻書就行。你也莫怪我小氣,我真的做不到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她也毫不隱諱地說出最真實的想法。
其實沈曉嫻曾悄悄打聽過,若無休書或放妻書,自己私自離開婆家,會成為逃妻,婆家可以報官抓人的!而且被抓之後,還得接受杖刑,幾十棍子打下來,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妳永遠不會有機會得到那張放妻書,因為我會做到自己的承諾。」康宜文輕摟沈曉嫻入懷,柔聲在她耳邊低喃著。
沈曉嫻沒有拒絕康宜文的懷抱,靜靜閉上眼,聽著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只覺好溫暖好踏實。
兩人就這樣擁著,大約過了一刻鐘,沈曉嫻感覺到臉好燙,這才掙開康宜文的懷抱:「宜文,我們買個書僮吧!到時就讓他陪你去京城!」
康宜文趕緊擺手道:「不要浪費錢,難道我一個大男人還不會照顧自己?」
沈曉嫻卻搖頭道:「買一個吧!這樣可以堵住你娘的嘴,讓她的藉口站不住腳。反正買書僮的錢我們出得起,要是覺得還不錯用就留著。要是派不上用場了,也能轉手賣掉。」
「就照妳說的辦吧!不過我擔心就算買了書僮,我娘仍不善罷甘休,她的性子,妳又不是不知道。」康宜文點頭後,還是擔心著。
沈曉嫻溫柔一笑:「放心,你娘若再和你說這事,你就請她來找我。」
「不成!我可不能讓她來罵妳,這事還是我來處理。」康宜文趕緊反對。
沈曉嫻安慰道:「她沒道理罵我的,我也不會與她爭吵。」
「真的嗎?」康宜文有些不信。
「我還會騙你嗎?你是她兒子,她將你養大不容易,你還是莫要和她正面衝突才好,那樣她會傷心的。我自然能幫妳做這些,前提是你支持我才行,否則我會站不住腳。」沈曉嫻解釋道。
「嗯!夫妻齊心,合力斷金。」康宜文認真地點點頭,心想也只能暫時這樣了,希望秦氏將這事給忘了,往後莫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