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武林大會
整整一日,所有的話題都圍繞在琉月的身上,那個神祕莫測,來歷不明,卻俊朗猶如天人的流月。
「太棒了,流兄。早知你如此厲害,小弟還擔什麼心啊?」嘰嘰喳喳,這個自來熟的雲召,晚間回來後,完全摒棄了不打攪琉月的初衷,圍繞著琉月,喜悅之情是溢於言表,好像今天是他贏的這麼漂亮般。
琉月不搭理他,也不趕他走,就任由他自說自話,而他還真的興致高昂地胡攪了半夜,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夜色瀰漫,明日就是大會的第二日。
琉月斜靠在床頭,血蟾蜍她要;第一名號,她也要。
後金國斐成列……
哼!別以為藏在這裡,她就找不到他了。
害過軒轅澈的人,哪怕是跑到天涯海角,她也絕不放過一個!
嘶嘶……嘶嘶……
輕微的風聲響起,琉月唰地睜大眼睛
屋外有人。
沙沙……沙沙……
風聲動,暗影至。
琉月看了眼屋頂,眼中閃過冷意。
不錯,藉著風聲上了她的屋頂。
閉上眼睛,她倒要看看來人想幹什麼?
窗戶無聲無息地開啟一條細縫,一絲青煙緩緩飄了進來。
無色無味。
琉月嗅了一口,不錯,很棒的迷魂香。
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跟她玩這套?
青煙絲絲消融於房間之中,半晌,喀地一聲輕響,一道黑影飛速閃了進來,輕若狸貓。
琉月沒動,只是,屋中的一切都能瞞過她的感覺。
來人顯然以為她已經被迷暈了,當下十分輕鬆地走上前來,從懷中取出一小瓶子,指甲挑起裡面一點灰白之物,就朝琉月的頸項上抹去。
幽香撲鼻,此物香的讓人陶醉。
可當指尖伸至琉月的頸項上,黑衣人突然一頓,背上寒毛一下豎了起來。
眼前,那本該昏迷過去的琉月,一雙黑眸無聲無息地睜開,正冷冷地看著他。
那眼中的黑,幾乎可以吞噬他,那般的森冷和肅殺,幾乎是他不曾見過的。
「沉香,不錯。」
沉香,百毒中不算最狠毒的毒素,不會頃刻間就致命,但是中了此毒後,若是沒有一月一次的解藥連續吃上一年,會因肌膚潰爛而死。
給她用這種毒,是想控制她。
琉月的眼閃過深沉之色。才第一場下來,就有人要對她下手了。
那黑衣人聽琉月一口道破他的手段,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也不敢對流月動手,身形一閃,朝外飛掠而出。
琉月見此,冷哼一聲,手指快若閃電地抓過床頭的瑤琴,一根琴弦鏘地一聲被彈動,一道風刃飛去。
敢來動她,來得,去不得!
那黑衣人身在半空,眼看就要沒入黑暗中,風刃急追而上,只見那身影突然砰地一聲,跌落了下來,在小院裡扭動了幾下,就停止了動彈,後頸緩緩地透出鮮血來……
人再快,也快不過風。
「出了什麼事?出了什麼事?」如此輕微的響動,卻驚擾到了住在地字號房的雲召。
緊接著,琉月的房間砰地一聲被撞開,雲召衣冠不整地衝了進來,手中還握著他那把摺扇。
來得倒是很快!琉月看了眼衝進來的雲召。
一步衝進來,雲召見屋中什麼動靜都沒有,只有流月躺在床上平靜地看著他,好像自己比他還要緊張。
「出去。」琉月看了眼雲召,冷冷地扔下一句,翻了個身,自顧自地睡覺去了,一點也不把剛才的事情放在眼裡。
雲召見此,摸了摸鼻子,突然抬頭深深地嗅了一口屋內的空氣,皺著眉頭道:「迷魂香?」說罷,也不顧這是琉月的房間,快速衝到窗戶前,朝茫茫夜色中看去。
小院中,那死去的人已經不在,只剩下在月光中隱約可瞧見的一絲血跡。
雲召挑了挑眉,又回頭看了眼琉月,半晌,說道:「原來是隻蟑螂。」邊說,邊搔搔頭,瀟灑地揮了揮手中的摺扇。
只不過,此時他衣冠不整,沒見到什麼風流倜儻的模樣,只覺好笑。
「那我回去睡覺了,再有大蟑螂,兄弟叫我一聲,我來幫你打,估計這兩天會比較多。」琉月沒有理會他,雲召揉揉眼,打了個哈欠,推門走出。
屋外樹影婆娑,月涼如水;屋內,風平浪靜,好像這真的不過是一場插曲而已。
第二日,天氣晴朗,武林大會的現場更加人山人海,只因聽說那白衣男子琉月今日也要出場。
席位上,琉月依舊和雲召坐在一起,慢條斯理地飲茶,好像她不是來比試,而是來當觀眾的,比周圍真正的觀眾都還要清閒。
「琉月對陣成紅。」一聲高喊,下方的觀眾頓時掌聲雷鳴,個個翹首以盼,看著琉月的方向。
其中,多了很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子。
成紅,三十歲年紀,一手柳葉刀耍得很是漂亮,此時他如鐵塔般的身體往擂臺上一站,感覺擂臺都被震得抖了兩下。
琉月看了眼此人,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是緩緩地伸手摸上了放置在腿上的瑤琴,動也不動。
「琉月,琉月!」主持人見琉月並不上場,不禁高聲朝琉月喊道。
「流兄,快,該你上場了。」雲召見此,撞了撞琉月。
那站在擂臺上的成紅,滿臉殺氣地看著琉月,柳葉刀遙遙指向貴賓席上的琉月,挑戰之意,不言而喻。
琉月見此,冷冷一哼,白皙的手指突然在瑤琴上一挑,兩根琴弦對著遠遠站在擂臺上的成紅一彈。
只聽接連兩聲輕微的琴聲波動,高臺上的成紅雙眸陡然圓睜,不敢置信地瞪著琉月的方向,膝蓋一軟,跪了下去,鮮血緩緩地從膝蓋上流了出來,染紅了一寸見方之地。
周圍的觀眾頓時嘩然。
坐在主位的沂水城主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中驚訝之色連閃。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居然能傷了成紅,這是什麼武功?這琉月到底有多強?
沂水城主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中年人,中年人也是一臉震驚。
邊上幾大貴賓席上坐著的人,也交頭接耳,滿臉的不敢置信。
沉木等人也齊齊瞇了瞇眼,死死地盯著琉月,眼中的光芒讓人看不透。
「死還是降?」坐在面無表情的琉月身邊,興奮得手舞足蹈的雲召,朝著擂臺上的成紅大聲吼道。
剛才還無比囂張的成紅,此時滿臉的灰白,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低下了頭,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袖袍揮動,琉月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身旁的雲召也不等杜一伸手來抱瑤琴,就一把將之抱起,得意洋洋地跟在琉月身後,大步朝外走去。
琉月所過之處,擋路的人都快步讓開,臉上有崇拜、有驚駭。
兩場,一招制敵,琉月就如一道隱藏在明月之後的晨星,突然間散發出璀璨奪目的光彩,讓人完全不能忽視,風頭直蓋沉木、風城等人。
「查到了沒有?」
「查到了,他是從海外來的。」貴賓席上,沂水城主低聲道。
「海外?」貌不出眾的中年人微微皺了皺眉。
「是的,沿途傳來的消息,說他是從東海的方向,經過趙國,前來我後金國的,身邊只帶了一個僕人。」
「背景?」
「還沒有查到。昨晚派去的人,他一句話沒問就殺了,看來,要嘛來頭不小,要嘛就是什麼背景、勢力都沒有。」
「查,必須查到。」
「是。」
接下來的兩日,沒有琉月的比試,琉月也不出門,就待在鳳來客棧裡。
許多拿著拜帖想來一會她的人,都被雲召擋在了門外,好像他真成了琉月的兄弟、發話人般。
琉月也不過問、不發怒,就那麼任由雲召去。
這雲召也算有本事,這兩日內,鳳來客棧的店門幾乎被踏破,卻真沒一個人能進來見琉月。
「流兄,明日你的對手,你可要小心點。」月上中空,雲召手搖摺扇,靠在鳳來客棧的後院梧桐樹上,朝坐在涼亭中的琉月道。
月光灑在一身月牙白的琉月身上,顯得優雅而高貴,簡直能跟明月相媲美。
雲召的心臟怦怦跳動了幾下,他定定地看著琉月。
若這流月是個女子,哪怕是巧取豪奪,他肯定也要娶回去。不過,可惜他是個男人……
琉月感覺到雲召的視線,卻無動於衷,只淡淡地看了雲召一眼,眼中沒有詢問,只有清冷和狂傲。
雲召見此,眉頭皺了幾折。這個流月,清冷中,是絕對的自信、狂傲,讓他想深深地挫挫他的銳氣,卻……
糾結了半晌,雲召手重重地搥了一下身邊的梧桐樹,妥協般地一屁股坐在琉月的身邊。
他是想挫挫他的銳氣,可是,看這身風骨……他還真是捨不得下手。
對,就是捨不得。真不知道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想法……
捨不得磨去他的狂傲、捨不得滅了這身風骨。
定是白日見鬼了!他居然會對一個男人捨不得!?回頭一定要去拜拜菩薩。
「明天你的對手——趙國的梁成,明面上是趙國人,實則是南宋國御前暗衛第一人,一身本事絕對在沉木、風城等人之上,其手段之可怕,遠非這兩人可以比擬,你自己要小心,別在那麼托大了。」雲召一邊以摺扇敲打著手心,一邊緩緩地道。
琉月抬頭看了眼月色,淡淡地轉過頭來,對雲召道:「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
雲召頓時被口水噎住,狠狠地瞪著琉月。
這人居然不問他為什麼知道,反而問關他什麼事情!?
這流月的反應,怎麼總在他意料之外?
「贏得過,我就上;贏不過,我就下,管他是什麼人。」琉月緩緩地扔下一句,起身就朝房間走去,背影孤高自傲。
雲召看著離去的琉月,微微挑起了眉。
如此決絕和犀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與所有人都是敵人……那麼,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應該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力的人吧?
摺扇在手中輕揮,雲召緩緩露出一絲微笑。
既然不屬於任何勢力,那麼他……
此時,夜色平靜,其下卻暗潮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