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西區,熱點舞廳。
天才剛剛暗下來不久,舞廳裡早就是人滿為患。
燈光閃爍的舞池裡、吧檯邊……到處都擠滿了人,儘管如此,人潮卻還是依舊從門外源源不斷地走進來。大多數是打扮怪異、奇裝異服的年輕人,每一個都是逕自走到吧檯,送上鈔票,然後調酒師會遞給他們一瓶水和一顆看上去好像糖球一樣的藥丸。
接著,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將水灌進肚子裡,再跳到舞池中隨著節奏癲狂的音樂,搖頭晃腦的將身子扭曲成痙攣般的模樣,臉上卻露出彷彿置身於天堂中的表情。
莫愁和慕容麟來到熱點舞廳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為了配合這裡的氛圍,兩個人也是改頭換面,重新打扮了一番。
身穿短版黑色螢光夾克、皮質短褲、性感黑色網襪、高筒皮靴,任意披散著一頭長捲髮,化著深邃煙燻妝的莫愁,冷豔而惹火。
慕容麟則換上一套黑襯衫和黑色牛仔褲,並搭配一件與莫愁相同款式的黑色夾克,一頭及肩長髮故意弄得有些凌亂,嘴上還斜叼著根香煙,走路橫衝直撞。
身穿情侶裝的兩人一踏進熱點舞廳,完全就是一副古惑男女的模樣。
一路晃向吧檯,慕容麟從口袋裡取出一只幾乎要被現金撐破的錢包,他抽出幾張大鈔拍在吧檯上。調酒師上下打量兩人一眼,便收了錢,取了水和相同的藥丸送到二人面前。
「他媽的,拿這種東西就想打發老子!」慕容麟斜一眼檯面上的藥丸,罵出一句道地的泰語粗話。之前在金三角大毒梟那裡做過半年臥底,他的泰語爐火純青。
順手抓起藥丸丟到調酒師的臉上,慕容麟囂張而跋扈,「去!去叫你們老闆出來,給我的馬子找點純貨!」說著,他還不忘將頭伸到莫愁的頸間,啃上兩口。
那名調酒師哪裡嚥得下這口窩囊氣?他又不認得莫愁和慕容麟,自然是不會給他們面子,當下便寒了臉色,瞪著兩人,一臉兇狠地罵道:「你們兩個想挨揍是不是!?」
「老婆,他在說什麼?」慕容麟從莫愁的頸間抬起頭,故作調侃的問道。
「他好像在說想挨揍!」側臉看向調酒師,莫愁像小女孩一樣嘟起嘴唇回答。其實她是聽不懂泰語的,不過就是隨聲附和慕容麟而已。
她本就長得精緻,又打扮的性感惹火,嘟起嘴唇的模樣半怒半嗔,無比誘人,那名調酒師何曾見過此等尤物,登時呆立不動。
眼中閃過促狹之色,莫愁抓起身側不知是誰放在吧檯上,裡面還漂浮著冰塊的冰啤酒,嘩地一下就潑到調酒師的臉上。
調酒師哪裡想得到她會有如此動作?根本就沒有防備,立時被潑個正著。
水花四濺,冰冷徹骨。
調酒師全身一激靈,胸中的怒火瞬間燃燒到極點。低罵一句,他彎身從吧檯下的格子里抽出片刀,同時大聲地招呼同伴。
幾個皮膚黝黑、滿身紋身,就差沒在臉上寫著「黑社會」三個字的男子迅速走來,將莫愁和慕容麟圍在吧檯邊。
三人本想做出威嚇的姿態,可是站在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的慕容麟面前,很想做出鼻孔朝下俯視姿態的幾人,也只能憤怒地仰望著慕容麟的鼻孔。
低頭看著幾人的慕容麟,唇角微揚,好像被眾星拱月的王子,週遭的一眾舞客看這架式,紛紛向四周散去,做出觀望的姿態。
打架,那可是比看漂亮女人來得有趣和刺激多了!
對幾個怒目而視的傢伙,慕容麟視而不見。用鼻尖蹭著莫愁的頭髮,他的語氣完全就是在調情:「老婆,我記得,咱們好像還沒有一起跳過舞吧?」
「好像,沒有。」莫愁輕笑著答。
說也湊巧,彷彿是配合兩人一般,剛好DJ換了音樂,之前的勁爆舞曲換成了比較悠揚纏綿的慢節奏音樂,這樣的音樂最適合跳貼面舞。
「走,咱們跳舞去!」側身環住莫愁的腰,慕容麟擁著她走向舞池。
被無視的四人,頓時氣結。
「給我打!」
吧檯後的調酒師冷喝出聲,三名圍著莫愁和慕容麟的黝黑男子,立刻向兩人撲上前去。
「麻煩讓一讓。」慕容麟伸出右拳。
看似隨意的出手,角度卻是刁鑽,凌厲的拳頭,剛好擊在一名黑如煤炭、身矮體胖的傢伙的內手肘上。一擊而中的同時,慕容麟彈手再進,而這一招正是他根據幼時學詠春的「寸勁」所自創的一種攻擊方式──先用一拳破對方攻勢,再進一步傷對方身體。
那傢伙本就不是他的對手,被連擊兩拳,只覺得整條手臂又酸又疼,連骨頭都快要斷掉了,這才蹬蹬蹬的連退了幾步,穩住身形。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傢伙也衝到莫愁身側,將大手伸向她的手臂,想要拉開她。
雙手圈住慕容麟的脖頸,莫愁飛起右腿,一招凌厲又充滿美感的下劈腿,帶著勁風劈在那人肩膀上。
那人哪裡會想得到,這名看似柔弱的小丫頭,竟有如此猛勁?只覺眼前風聲一閃,身上一沉,人已經跌坐在舞池裡。
不等他明白是怎麼回事,莫愁尖細的鞋跟已經踢上他的臉,「臭流氓,偷看女孩子裙下風光!」
眼前一陣金光閃爍,還沒回過神來,那人又被莫愁踢飛,頭撞在吧檯邊的高腳椅上,頓時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貼面舞,要貼得緊一點才行!」慕容麟迅速擁緊莫愁的身體,與她緊緊貼在一起。
三名打手中的最後一人,正向莫愁揮拳而去,慕容麟這一抱一擁間,恰好幫莫愁躲過那人的拳頭。那拳擦過莫愁的髮尾,將她的長髮帶得飄揚了起來,在燈光下綻放出迷人丰采。
「老婆,咱們去舞池裡跳。」慕容麟抱著莫愁,旋身滑進舞池。
兩個人神態自若,在舞池中隨著音樂的節奏,親密地貼近身體。
本是曖昧的貼面舞,卻被兩人跳得是優雅無比,旋轉移動間,還能輕易躲過打手的拳腳,不知情的人看過去,恐怕還以為那打手是為了配合他們的舞蹈一般,進行攻擊。
舞池裡,跳舞的人們都不約而同的退到一旁,專注地看著舞池中上演的華麗武打秀。
吧檯後,調酒師惱羞成怒,「來人,給我抓住他們!」
隨著他的聲音,舞廳四周和在樓上四處巡視的幾名打手都紛紛趕到,十幾個人瞬間就將舞池中的莫愁和慕容麟團團圍住。
「老婆,跳!」慕容麟四下巡視一眼,雙手扶住莫愁的腰向上托起。
聽到他的口令,莫愁雙足微頓向上一躍,身體便懸到了半空中。慕容麟抱著她迅速旋身,莫愁立刻雙腳交替踢出,便有三、四個人被她的高跟鞋給踢中,頭暈眼花地摔出去。
「站穩呦!」慕容麟輕語一句,鬆手將莫愁拋向迎面衝來的一名大個子面前。
雙腿繃直,莫愁狠狠地踢上那大個子的胸口,在空中旋翻後,優雅落地.
與此同時,慕容麟踩著音樂的節拍獨舞,拳腳忽左忽右地打倒兩人,再踢飛一人。
滑步來到莫愁身側,慕容麟拉住莫愁的手,順手一帶,莫愁便旋身回到他懷裡。她的背貼著他的胸口,他的臉埋在她的秀髮間,兩人纏綿相擁。
伸手將衝到她面前的一名小個子的拳頭甩到一邊,莫愁抬腳曲膝,同時拉住那傢伙的衣領用力向下一扯,她用膝蓋重重地磕上對方胸口,而擁著她腰的慕容麟,則滑步閃到一旁。
噗!被擊中胸口的小個子乾嘔一聲,剛喝進去不久的啤酒,變成了人體噴泉從嘴裡噴出。
慕容麟帶著莫愁閃得快,沒有被殃及,但從慕容麟身後衝過來的那個傢伙可就慘了,加了胃液的啤酒,一點都沒糟蹋的全噴在那傢伙的白色T恤上。
一眾看客,哄笑出聲。
「好臭!」慕容麟皺起鼻子,拉著莫愁向遠處舞去。低頭嗅著她清香的髮,安慰自己被褻瀆的鼻子。
這一退,兩人正好退到了舞池中央,從廳頂照下來的聚光燈光柱,剛好落在兩人的身上。
燈光下那精緻的兩人,身周帶著光暈,舞姿優雅中透著綿綿的情意,看起來華美動人。
調酒師眼見自己的手下,一個接一個地被擊飛、被整蠱,頓時恨得臉色鐵青,他大叫一聲,跳出吧檯,握著手中的片刀直衝而去。
長約一尺的鋼制片刀,反射著從廳頂投射下來的光束,閃出一片刺眼的寒光。
「去死吧!」
手中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調酒師凶神惡煞地將刀砍向了緊擁在一起,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衝到近前的莫愁和慕容麟。
周圍一眾看客同時屏住呼吸,猶如看電影主角遇險時一般,心俱是為了那兩人提了起來。
原本緊擁的兩人突然分開,長刀劈過空氣,兩人同時向左滑步,含笑著向對方伸出手;在四手相握後,兩人再次輕扭曼舞。
調酒師轉身,臉色猙獰的再次揮刀,慕容麟雙手抬起,交叉雙臂,旋轉莫愁的身體將她反擁入懷。
刀,貼著莫愁的衣擺掠過,將她皮衣上的皮繩帶得飛揚起來。
兩人臉上依舊微笑,目光也依舊是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對方,彷彿這整間舞廳,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彷彿那隨時準備要奪他二人性命的刀,根本就不存在,就像他們正在另一個世界和時空中。
舞池四周,不光是一眾看客,就連那幾個從地上爬起來的打手,也都看得目瞪口呆。
那緊緊相擁在一起,在刀光中曼妙而舞的兩人,真的是人嗎!?
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這個無比詭異的想法。
一邊是調酒師凌厲的刀,一邊是兩人輕靈的舞,眼前的這一切,就像是經過無數次的彩排,才能做出這般驚險刺激的武打戲。
那對時而旋身分開,時而緩步回歸,深情相視的男女,美得那般動人心魄。
一旁的調酒師卻是累得氣喘吁吁,額上大汗淋漓,已經快要沒有出刀的氣力。
舞廳裡的DJ也看得入迷,沒有注意到已經是放到了最後一首樂曲。
音樂聲,緩緩消逝。
莫愁和慕容麟深情對視著相擁在一起,兩人的眼中,閃爍著濃濃的愛意。
稍遠處,調酒師無力地彎腰喘氣,他實在是快要累死了。
整間舞廳,一下子變得靜寂無比,落針可聞。
微低頭,看著懷中那帶笑看他的人兒,慕容麟擁著她腰的手,又緊了幾分。
「老婆,妳跳舞的樣子好迷人!」俯下臉來,他動情地吻著她的唇。
莫愁仰頭任他吻著,眼角餘光卻不著痕跡地看向二樓。
二樓欄杆旁,卻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