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過去大半,宮裡幾乎派出了所有的力量,將皇城翻了個底朝天,仍沒有杜明月的一點消息。
龍顏大怒,幾番召見林珊,害得她差點神經衰弱。
林珊知道這回自己的好運已經到了頭,如果找不到公主,皇上一定不會讓她全家好過,無奈之下,她只得日夜不停地尋找,但是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曾發現。
到了第七天,杜明月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連那說好了要替她找人的杜景都跟消失了似的,眼看十日之期已近,林珊覺得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向杜灝提議,要帶人去郊外尋找。
皇城外是綿延的烏龍山脈,地勢險要,遭遇危險的機率遠比找到人的機率要高得多,杜灝自然不肯。但林珊找人心切,哪顧得了那麼多?於是瞞著杜灝,直接帶了一批人出宮,結果人才到宮門口就被侍衛給攔了下來。
原來杜灝一早知道她的心思,乾脆連宮門都不讓她出。
林珊急得罵人:「豈有此理!本大人有皇命在身,你等竟敢阻攔?」
守門的侍衛對看了一眼,面有難色。
「駙馬,您就別為難小的們了,不讓人隨便出宮也是上頭的命令,您若是奉了皇上之命出宮,好歹也得有個手諭什麼的,好讓屬下跟上頭有個交代不是?」
手諭?林珊差點抓狂。皇上幾次召見她,不是罵就是恐嚇,倘若真有手諭,估計也就只有昨兒個朝她扔的那個硯台了。
難道真是天要亡她嗎?
林珊心情鬱悶到極點,就在她無計可施的時候,忽然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那聲音倒有幾分熟悉。
林珊一回頭,便看到無影黑得發亮的皮毛、高昂的馬頭,很不屑地朝她哼了一聲。
人要是倒楣起來,連畜牲都能欺負!
林珊氣得跺腳,卻聽到連風在馬背上道了句:「上來!」說罷,將手伸給她。
林珊一時沒反應過來,條件反射地伸出手,下一刻便被抓住手,在一股巨大力量的牽引下,躍身上了馬。
她頭一次這樣上馬,反應有些呆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聽連風冷冷地朝門口的侍衛道了句:「讓開!」
連風的身分與林珊不同,是這些守衛的領頭上司,他一句話已經足夠讓那些守衛的士兵乖乖開道。
隨著宮門的打開,無影嘶叫一聲,縱身躍出,轉眼間,宮門口便只剩下馬蹄揚起的塵埃。
無影的速度快得驚人,穿過鬧市街區,如入無人之境。林珊只覺得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身體顛簸得很厲害,為了不掉下去,她只好從背後緊緊抱住連風的腰,這樣過了不久,兩人便很快到達了南面的城門。
城門口已經有一小隊人馬在那兒候著了,見了連風,紛紛下馬行禮。
「大人,人手已經調派妥當,正在城外等候。這是烏龍山的總圖,請過目——」一個士兵小頭目走過來,向連風遞上一張地圖。
連風接過地圖,下令道:「此次出城時間緊迫,地勢險要,一切必須按計畫行事,所有人以煙花為訊,三日後午時之前若找不到人,就在北面山腳下集合,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
「好,出城!」
連風一聲令下,所有人便翻身上馬,朝城外奔去。
林珊此時此刻才明白過來,原來連風早已部署妥當,準備出城找人,想到這兒,她連日來的鬱悶一掃而空,只覺得眼前又有了希望,不由自主地把連風抱得更緊了些,這樣過了許久,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發悶。
難道是抱得太緊了?
林珊稍稍鬆了鬆手,驀地一陣頭暈噁心,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連風本一心趕路,忽然發現身後林珊的異常,急忙牽住韁繩,回頭一看,只見她臉色發白、身子歪歪斜斜地往下跌,急忙縱身下馬,將她穩穩接了個滿懷。
懷裡的女人好像比以前輕了些,一張臉滿是憔悴,皺起的眉頭讓人看了心疼,但,她嘴上卻一點都不服軟,嘿嘿地乾笑了聲:「沒關係……我就是有點暈馬……」
說起來,林珊還是挺悲劇的,上輩子暈車暈機暈船,這輩子倒好,乾脆暈起了馬。
見她這副模樣,連風哪還能繼續趕路?他急忙找了處樹蔭讓她歇下,用沾了水的帕子幫她擦臉,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林珊的精神才漸漸恢復過來。
她一把拉住連風的手,急切道:「不可以再休息了,我們還得繼續找人呢!」
就連這副模樣都還不忘找人,看來林珊這回是認真的了!
連風替她擦去額上的汗珠,道:「妳身子虛,我們休息一會兒再走。」
「誰說我虛了?」林珊一下子澎湃起來,手舞足蹈,「我好得很,比馬跑得還快呢!」她說著,就要站起來,結果腳一軟,直直地跌進了連風懷裡。
她溫軟的身子頻頻往他懷裡倒,連風有些臉紅,趕忙扶住她,想勸她別逞強,但是到嘴的話卻在看到她那急切的眼神後又嚥了回去。
這丫頭,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視財如命,其實心地比誰都善良。
「呵呵……坐太久腳麻了!」林珊乾笑,極力掩飾自己的虛弱,又拉著他的手道:「我們走吧!一會兒天黑就不好了。」
連風終究還是妥協了,牽過無影,朝她道:「妳坐前面。」
坐前面?豈不是要被他抱在懷裡騎馬?看來暈馬也不是啥壞事,至少還有福利!想到這裡,林珊迅速振奮精神,拉著連風上了馬。
考慮到林珊的身體,連風這回沒騎太快,選了條較為平穩的官道朝目的地前進。
其實連風這次之所以會動用那麼多人出城,是因為得到可靠消息,在烏龍山西面一代發現有杜明月的蹤跡,這與之前林珊猜測的情況吻合,他這才決定冒險出城一找。
而之所以說出城冒險,完全是因為烏龍山西邊的面積很大,密林叢生,鮮有人煙,更有毒蛇野獸出沒,當地人稱這一帶為黑樹林,要在這樣一個地方找人,機會顯然不大。
但是,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得為了林珊試一試。只是連風沒有想到,林珊竟然會想自己偷偷跑出城,幸好被他遇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進入樹林之後,妳不能離開我視線半步,明白了嗎?」在黑樹林外,連風這樣叮囑林珊。
「明白!」林珊很認真地點頭。
開玩笑!這種鬼地方,他就算拿刀逼她一個人走,她都不走!
連風這才稍稍安心了些,簡單地部署過後,隨行的人分成六隊,依次進入了黑樹林。
這次搜尋的路線已經在地圖上被標出,為了防止迷路,所有地圖未標明的地區是禁止進入的,但即便是這樣,進入黑樹林後,林珊還是被那些高大詭異的植物繞暈了方向,只得緊緊跟在連風身後。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不早了,按照地圖的指示,沿著他們這條路線一直往前,會遇到一個只有十幾人的獵戶村落,連風的打算是在天黑之前找到這處村落,詢問杜明月的下落,順便找地方落腳。
但是,很不幸的是,由於黑樹林地處偏僻,這份由探子提供的地圖顯然過期了,當他們沿著地圖所標示的路線一面找尋杜明月,一面尋找村落的時候,卻發現那座村落早就荒廢了,被不知名的野生植物侵佔了大片的土地,許多木屋經受不住風吹雨打,早就塌了,有幾間還堅持著的,看情況也不太好。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周圍的森林裡不斷響起動物的叫聲,聽起來有些恐怖。
林珊過去看多了驚悚片,如今自己遇到,立刻就充分腦補起電影中的情節來,不由得有些害怕,緊緊抓住連風的衣袖,不安地四下打量。
「看來今天只有在這裡過夜了。」連風說完,朝一處看起來沒那麼破敗的木屋看去,問道:「那間怎樣?」
林珊抬眼望去,差點哭出來。
哎呦!這能叫屋子嗎?屋頂上的瓦片都掉光了,跟篩子似的,窗子是掛在窗上的,還有門,完全就是一塊木板靠著而已……
「這是危房吧?會不會我們一進去就塌了?」林珊脫口問了句,話音未落,只聽轟得一聲,那屋子塌了……
在場的人全都石化了。
良久,林珊回過神,乾笑了聲,「呵呵……還好還好,人還沒進去……」
就在所有人都盯著塌了的屋子時,忽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鬼魅般地響起:「唉……又塌了一間!」
「鬼啊!」林珊殺豬般地狂叫了一聲,拉住連風的衣袖,拔腿狂奔,沒奔出兩步,卻被連風小雞似地拎了回來。
「怕什麼?是人。」
人?
林珊被嚇得不輕,聽他那麼一說,才勉強睜眼去瞧,這才發現她嘴裡叫的鬼,原來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正瞪著眼,不悅地盯著她。
「鬼什麼鬼?你才是鬼呢!」老太太雖老,罵起人來倒挺有精神,環視了林珊他們一群人之後,用當地的方言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啊?到這來做什麼?」
隨行的士兵裡有土生土長的烏龍山人,立刻過去跟老太解釋。
林珊只聽那兩人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堆鳥語,最後那士兵回來朝連風報告道:「啟稟大人,這位老人家是這村子的村長,她說這裡村人已經全都搬走了,只剩她一家還留在這裡,她說她的木屋就在這附近,願意留宿我們一晚,只不過……」那士兵說到這兒,面色有些為難。
「只不過什麼?」連風問。
「是這樣的,老人家說她家不夠我們幾個人住,所以要有個人去睡柴房。」
「行,我去。」連風點頭。
「不是的……」士兵為難地朝連風身邊看了一眼。
被那士兵一眼看,林珊立刻反應過來。
這老太婆不是指名要她去睡柴房吧?
這也太小心眼了!
她鬱悶地朝那老太太看了眼,對方正得意地盯著她,那眼神,似乎在說:竟然說我是鬼,知道說錯話了吧?
林珊心道:阿婆,妳不是鬼,妳他娘的比鬼還恐怖!
很顯然,這個古怪的女村長是打定了主意和林珊過不去,就算他們再怎麼談判也無濟於事,無奈之下,林珊只好認栽。
在這荒山野嶺裡有間柴房過夜,總比睡樹上好,不是嗎?
一聽說有地方過夜,大家都很高興,待林珊答應,便一窩蜂地跟著那老太太去了,留下連風跟在後面,走到林珊身邊輕聲道了句:「晚上我過去陪妳!」
瞧瞧,就說是福不是禍吧!暈馬有人抱著,睡個柴房都有人陪,什麼是情趣?這就是情趣啊!
這丫頭還真是樂天,睡個柴房都能高興成這樣!林珊心裡暗喜,狡黠地朝連風眨眨眼,惹得連風有些無奈,他哪知道林珊心裡正在打他主意呢!
那老太太人雖古怪,但住得地方倒還湊合,看起來家裡應該有人是行醫的,家裡放滿了曬好的草藥。
同那婆子一起的,還有她的老伴,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倒是比那婆子熱情多了,硬是要倒水給他們喝,被連風給擺手拒絕了。
這兒畢竟是荒郊野林,防人之心不可無,林珊倒也明白連風的意思。
「對了,你們最近可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在這兒留宿,連風沒忘順便打聽一下杜明月的下落。
「姑娘?」那老頭笑著搖頭,「這荒山野嶺的,哪能有啥姑娘?什麼狐狸精、雉雞精、蛇精的倒是可能有。」
「姑娘沒有,女鬼倒有一個!」那婆子冷冷地插話,朝林珊瞪了一眼。
一大把年紀了,還真會記仇!
林珊有些無奈,沒吭聲,胡亂吃了幾口乾糧就開始犯睏。
她趕了一天路,加上路上還暈馬,早就累得不行,只不過那婆子著實執著,一聽她說要睡覺,二話不說就帶她去柴房。
林珊心裡一陣無語,這小木屋雖然不大,但多睡個人又差得了多少,這婆子卻非得讓她睡柴房,擺明了是報復她!
惹熊惹虎都不能惹女人啊!林珊在心裡默默唸了句,跟著那婆子進了柴房。
這柴房雖破舊了些,倒還算乾淨,林珊此刻也顧不了那麼多,見旁邊的一堆乾草看起來還能湊合,便走過去靠著乾草堆坐下,心想:連風一會兒過來,還能跟他說一會兒悄悄話。
結果沒等連風過來,林珊便睏得受不了,趴在乾草堆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林珊聽到開門的聲音。她睡得暈暈乎乎,睡眼惺忪間,藉著月光看到來人臉上面具幽幽的光,心裡一下子就放鬆了,待連風過來旁邊坐下,就很不矜持地湊過去趴在他身上。
果然還是有個人肉抱枕好,又軟又暖和!
林珊覺得這樣抱著連風很舒服,一面閉著眼繼續睡,一面腦袋在他懷裡亂蹭,試圖找個最舒服的姿勢。
連風一動不動,由懷裡的人在那兒折騰,等她終於折騰出一個自認為舒服的姿勢,像隻小貓似地又開始睡,這才伸手摟住了她的肩。
她的肩膀很窄,比上次抱瘦了一圈,趴在他的胸口,輕若無骨。
連風心裡有些難受,不管是誰,這樣每天被皇上召見,都不會好過,何況她一介女流之輩,沒嚇得趴下,已經很了不起了。
林珊說,她這叫小強精神,越打越強。小強?這丫頭分明就是逞強!
想到這兒,連風有些無奈,低頭去看她的睡顏,見那嬰兒肥的臉瘦得下巴都尖了,忍不住伸手去摸。
此時此刻,林珊正在作夢,夢裡,有一大塊蛋糕放在面前,看得她口水直流,撲上去就舔起奶油來。
哎喲!真好吃啊!
她又舔又咬,直到一口下去,忽然發現這蛋糕怎麼這麼硬呢?不管了,繼續……
啊嗚一口,耳邊響起悶哼,林珊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吃的根本不是蛋糕,而是連風的手指,剛才那一口正好咬著他食指,他正在那兒皺眉呢!
林珊一下子呆住了,迷迷糊糊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就補償性地吮了吮嘴裡的手指。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連風渾身一震,被她咬過的疼痛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心底深處生起的莫名灼熱,一下子傳遍全身。
林珊卻依舊犯著迷糊,見他眉頭不皺,還以為自己的補償有效了,乾脆拿舌頭在他指間輕輕舔了兩下,一面舔,一面還眼巴巴地望著他,一臉「這樣就不痛了吧」的表情,煞是無辜。
這樣舔了一會兒,她睡糊塗的腦子有點清醒過來了,這才察覺不對勁,停下動作,呆呆地望著連風。
四目相對,林珊終於清醒過來。
蒼天啊!我剛才做了什麼呀?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立刻滿臉通紅,急忙撇頭看其他地方,誰知道臉才剛撇開,下巴就被托住,沒等她反應過來,唇已經被攫住了。
連風的來勢很兇猛,舌尖很快撬開了她的唇齒,長驅直入。
此時此刻,林珊已經完全無法思考,她手扶在乾草堆上,不能著力,只好緊緊地抓住幾根稻草,整個人幾乎陷進草堆裡。
這才是真正的乾柴烈火,林珊覺得自己簡直要窒息了,渾身的力氣都在這個吻裡被抽走,手腳發軟,頭腦一片空白,一切的動作都來自於本能反應,心好像在漸漸下沉,一切的煩惱都在此刻消失了,只剩下彼此激烈的索取。
柴房的乾草堆散成了一片,她先是被連風托著下巴吻,接著倒下去,被他壓在身下繼續深入,手掌在身上遊移,腰帶很快鬆開了,整個肩膀都露了出來,情勢看起來好像停不下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林珊忽然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而且絕不是乾草。
她有些吃疼,腦袋稍微清醒了些,伸手去拍連風。
「等……等一下……有什麼東西……」
連風好不容易停下來,有些不悅,「怎麼了?」
林珊緩過一口氣,朝旁邊指了指,「好像有什麼東西扎到我的肩了。」
說著,朝一旁望去,卻見那一堆乾草間,好像有什麼東西亮晶晶的,憑林珊對金錢的敏銳程度,乾草底下這東西絕對是金的!
她兩眼發光,不顧自己還露著大半個肩膀,急忙伸手去扒,沒一會兒就從草堆裡扒出一個金簪,簪子上還鑲著寶石,做工精細,價值不菲。
哇塞!這樣都能撿到金子,運氣也太好了吧?
林珊用嘴把那金簪吹了吹乾淨,要放進衣服裡。剛要放進去,連風就伸手過來,把她手裡的簪子拿了過去。
「這不能當嫁妝啊!」林珊急了,要去搶。
連風阻止她,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低聲道:「這是宮裡的東西!」
宮裡的?
林珊被他一句話說得有些懵,見他的神情凝重,驀地反應過來。
對啊!這荒郊野外,還是在柴房裡,怎麼可能有姑娘用的金簪?再看這材質,顯然不是一般老百姓能買得起的。
如果真像連風說的,這是宮裡的東西,那極有可能這東西是……
杜明月的!
一想到這裡,林珊立刻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