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日記（2）：致命的敵人

內文摘錄

1.

　　「達蒙！」

　　冷風鞭笞著埃琳娜的髮絲，抽打在臉上，並撕扯著她的薄毛衣。橡樹葉在一排排的墓碑中翻飛，樹枝狂亂地搖擺著，糾纏在一起。埃琳娜雙手冰冷，嘴唇和雙頰都已被凍得麻木，可她仍然迎風而立，對著風中大聲呼喊。

　　「達蒙！」

　　這鬼天氣分明就是他在炫耀自己的能力，打算將她嚇走。可惜，這不會有用的。只要一想到同樣的力量可能施加在史蒂芬身上，她心中的怒火便燒得更加旺盛，令她打定主意與狂風抗衡。如果達蒙已經對史蒂芬下了毒手，如果達蒙傷害了他……

　　「達蒙，你回答我！」她衝著橡樹間的墓地大喊。

　　沒有回應，只有一片枯黃的橡樹葉，像隻萎縮的手掌，掉落在她的腳上。頭頂上，天氣像玻璃、像周圍的墓碑一樣灰濛濛的。埃琳娜感覺憤怒和不滿已經頂到了喉嚨，她垂下頭來。她錯了，達蒙根本不在這裡，這裡只有她一個人衝著狂風大喊。

　　她轉過身去，卻倒抽一口冷氣。

　　他就站在她身後，離她這麼近，她轉身的時候，衣服甚至刷過了他。在這種距離之下，她是不可能感受不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後的，她應該感受到他的體溫或是呼吸。不過，當然，達蒙不是人類。

　　她不由自主地連退了數步，才停了下來。剛剛她對著風大喊大叫時，暫時關閉的每一個本能反應，此刻都在對她大喊著快跑。

　　她攥緊了拳頭，「史蒂芬在哪兒？」

　　達蒙擰起眉毛，「史蒂芬是誰？」

　　埃琳娜向前邁進一步，賞了他一巴掌。

　　這是她下意識的舉動，搧完這一巴掌之後，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不過，這一巴掌相當結實，她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量，搧得達蒙頭扭向一邊。

　　她的手隱隱作痛。可她一動不動地站著，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眼睛卻一直盯著他。

　　他的穿著和自己第一次見他時一模一樣，從頭到腳都是黑色。柔軟的黑色靴子、黑色牛仔褲、黑色的毛衣和皮夾克。

　　他看起來像史蒂芬。她不知道自己之前怎麼會沒有發現這點。他有著同樣的黑髮、同樣蒼白的皮膚，同樣帥到令人無法呼吸的外表。可是他的頭髮是直的，不是自然捲，眼睛黑得如同午夜，薄薄的嘴唇顯得很無情。

　　他慢慢地回過頭看著她，她看見自己在他臉上搧出的紅印。

　　「少騙人了……」她的聲音顫抖，「我知道你的身分和底細了。昨晚你殺了泰納爾先生。現在，史蒂芬又失蹤了。」

　　「真的嗎？」

　　「你心知肚明！」

　　達蒙微微一笑，隨即又收起笑容。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傷害他——」

　　「那又怎樣？」他問，「妳能怎麼樣呢，埃琳娜？妳可以做些什麼？殺了我？」

　　埃琳娜沉默不語。

　　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風已經停了，周圍變得死寂，好像他們站在一個巨大力量圈的中心而不覺。所有的一切，比如陰沉的天空、橡樹和紫色的山毛櫸，還有大地，都好像和他緊緊相連，變成他力量的源泉。他微微仰著頭，眼睛深不可測，充滿了奇怪的光芒。

　　「我不知道……」她喃喃地說，「但肯定不會讓你好過，相信我。」

　　他突然仰天大笑，埃琳娜的心臟猛地一沉，開始狂跳。

　　上帝啊，他是這麼好看。相較之下，「英俊」這個詞是如此沒有說服力且相形失色。

　　和以往一樣，笑聲只持續片刻。可是，雖然笑容從他嘴角逝去，卻仍然留存在他眼中。

　　「我絕對相信妳。」他說著，放鬆下來，打量著墓園。然後他回過頭，拉起她的一隻手。「妳配我弟弟真是太可惜了。」他漫不經心地說。

　　埃琳娜本想打掉那隻鹹豬手，可是又不願再碰到他。「他在哪兒？」

　　「一會兒再說，因為——這是要付代價的。」

　　他收回手，埃琳娜這才看見他手上也戴著和史蒂芬一模一樣的戒指：銀圈上鑲著青金石。

　　好好記住這個！她忿忿地想。這很重要。

　　「我弟弟，」他繼續說道，「是個大傻瓜。就因為妳長得很像凱薩琳，他就認為妳和她一樣軟弱，容易控制。

　　可惜他錯了。妳的怒氣我從鎮子的另一邊就感應到了。而現在，妳的憤怒就像沙漠上空的太陽般熾烈。妳是強壯的，埃琳娜。儘管如此，妳還可以變得更強……」

　　她瞪著他，一頭霧水，不想就這麼被他轉移了話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和找到史蒂芬又有什麼關係？」

　　「我說的是力量，埃琳娜。」突然，他走近她，盯著她的眼睛，聲音變得溫和。「妳嘗試過一切，卻沒有什麼能夠滿足妳。妳擁有了一切，可是總有些是妳注定需要，卻又無法獲得的。這就是我可以提供給妳的——力量、永恆的生命，還有那些妳以前從未有過的感受。」

　　她這才明白過來。苦澀的膽汁湧上了喉頭，恐懼和抗拒令她哽咽起來：「不要……」

　　「為什麼？」他喃喃地說，「為什麼不試一試呢，埃琳娜？承認吧，難道妳真的一點都不想嗎？」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滿是火辣辣的熱情，令她無法轉移目光。

　　「我可以喚醒一直在妳心裡沉睡的力量。妳的堅強足以讓妳在黑暗中生存，並以此自豪。妳可以成為黑暗世界的女王。為什麼不接受這力量呢，埃琳娜？我來幫妳。」

　　「不要。」她說著，終於移開了目光。她不能再看著他，不能再讓他繼續蠱惑自己。她不能任他讓自己忘了……讓自己忘了……

　　「這是天大的祕密，埃琳娜。」他說道，聲音和撫摸著她喉嚨的指尖一樣小心翼翼。「妳會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必須要想起來。他正用他的力量強迫她忘記，可她不能任他讓自己忘了……

　　「然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妳和我。」冰冷的指尖沿著她頸側遊走，滑到衣領下方。「只有我們兩個，永遠……」

　　突然，一陣刺痛傳來，他的手指拂過了她脖子上兩個還未癒合的小傷口。她終於想起來了——

　　不能讓她忘了……史蒂芬。

　　這是他想要強迫自己忘記的。關於史帝芬的記憶、他那雙深綠色的眼睛和他的微笑，還有他藏在笑容後面的哀傷。可是現在，再沒有什麼能讓她忘了史蒂芬，尤其在他們兩個將心交給彼此之後。

　　她推開達蒙，將那冰冷的手指撥到一邊，然後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想要的都已經有了，」她殘忍地說著，「也找到了將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陰鬱再度籠上他的眼睛，兩人間的氣氛變得冷冰冰的。看著那雙眼睛，埃琳娜想起了靜止不動的眼鏡蛇。

　　「妳別和我弟弟一樣犯傻，」他說，「不然我也會用同樣的手段對付妳。」

　　她現在懂得害怕了，寒意不由自主地從腳底蔓延到全身，鑽到骨縫裡。狂風再次颳起來，樹枝狂擺。「告訴我他在哪裡，達蒙。」

　　「現在嗎？我不知道。妳就不能暫時忘掉他？」

　　「不能！」她顫抖了下，頭髮再次打在她臉上。

　　「這就是妳今天最後的回答？妳可要想好是否真的要和我玩這場遊戲，埃琳娜。那結果，可是會笑不出來的。」

　　「我想好了。」她在他再次抓住自己之前制止他。「你嚇唬不了我，達蒙，你沒有發現嗎？

　　從史蒂芬告訴我你的身分和你的所作所為那一刻起，你就喪失了對我可能會有的優勢。我恨你，你讓我感到噁心。你拿我沒有辦法，永遠都沒有！」

　　他的臉色一變，原本的喜形於色扭曲、凍結了，變得殘忍和苦澀。他大笑起來，笑聲持續不斷。

　　「沒有辦法了？」他反問，「對付妳和妳所愛的人的辦法多得是，妳根本就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麼，埃琳娜。不過，妳會學到的。」

　　他退後一步，風像刀割般吹過埃琳娜身上。她的視線好像模糊了，眼前全都是光斑。

　　「冬天就要來了，埃琳娜。」他說道，聲音十分清晰，令人膽寒，連呼嘯的風聲都相形見絀。「這是一個無情的季節。在它來臨之前，妳有時間好好學學我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在冬天降臨到這裡之前，妳一定會選擇我的，妳會是我的。」

　　旋轉的白光晃得她什麼都看不見，包括他黑色的身影。現在，連他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她用力抱著自己，彎下身子，整個人不住地顫抖著，低聲道：「史蒂芬……」

　　「哦，還有一件事，」達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妳剛才問起我弟弟。別再費力找他了，埃琳娜。昨晚我就殺了他了。」

　　她猛地抬起頭，卻什麼都看不見，只有令人目眩的白光灼痛了她的鼻子、臉頰，黏住了她的睫毛……直到有一小片落在她的皮膚上，她終於知道那是什麼了——雪花。

　　天空開始飄起了十一月裡的第一場雪。頭頂上的太陽，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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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達蒙！」

　　冷風鞭笞著埃琳娜的髮絲，抽打在臉上，並撕扯著她的薄毛衣。橡樹葉在一排排的墓碑中翻飛，樹枝狂亂地搖擺著，糾纏在一起。埃琳娜雙手冰冷，嘴唇和雙頰都已被凍得麻木，可她仍然迎風而立，對著風中大聲呼喊。

　　「達蒙！」

　　這鬼天氣分明就是他在炫耀自己的能力，打算將她嚇走。可惜，這不會有用的。只要一想到同樣的力量可能施加在史蒂芬身上，她心中的怒火便燒得更加旺盛，令她打定主意與狂風抗衡。如果達蒙已經對史蒂芬下了毒手，如果達蒙傷害了他……

　　「達蒙，你回答我！」她衝著橡樹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