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的眾神,請聽到我的祈求——
歐西里斯神啊,請您庇佑我,讓我再次擁有來生。
赫拉斯神啊,請您賜予我勇氣和戰鬥力,讓我再次為保護我的疆土而戰。
阿蒙神啊,請您保護我的靈魂,飛渡到遙遠的來世。
哈比女神,請您再次眷顧我,把我帶到她的身旁。
尼羅河,我的母親,我和她一同飲下這生命之水,約定再會亦不忘卻往生……
二OO六年,英國,倫敦。
倫敦近郊寶貴的空地上,佇立著一座年代久遠的城堡。嚴格對稱的建築風格,略受時間侵蝕的牆壁上爬滿了深綠色的爬山虎,手持長劍的銅質騎士驕傲地站在院子中央,注視著眼前厚重的鐵門將院子與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來。
大名鼎鼎的莫迪埃特侯爵世家,代代住在這裡。
這一代的莫迪埃特侯爵頗具名氣,不僅因為他與皇室的交往異常密切,還因為他是歐洲第三大企業艾氏集團的大股東,而更為傳奇的是,自四年前指定執行總裁後,莫迪埃特侯爵就再未出席過任何一次董事會、股東大會,宛若游離於這個集團之外,將罷免執行總裁的權力和公司的重要決策權,全交授給了其他人。
然而艾氏集團的經營,四年以來,從未遭到詬病,反而如魚得水,每次報表下來,都可以讓董事們樂得合不攏嘴。
這本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但是這個執行總裁卻是出乎意料的年輕。並且,這個年輕的商業新星,只不過是莫迪埃特侯爵的私生子。
年僅二十六歲的艾弦,有著來自父親的水藍色雙眼,和來自母親的黑髮,在剛接任公司執行總裁的時候,他的年齡和身分曾召來無數非議。然而短短四年,他就充分展露了自己的商業天分,並有力地建立起他在這個帝國中無可取代的地位。
很多人猜測,在莫迪埃特侯爵的眾多兒女中,最受重視和遭人嫉妒的,應該就是艾弦了吧?
其實不然,在莫迪埃特侯爵的眼中,艾弦雖是值得重用的,但他的寶貝小女兒艾薇,才是他最寶貝的掌上明珠。
在這家族鬥爭不斷的侯爵世家中,莫迪埃特侯爵也好,天之驕子艾弦也好,兩個人最關心的,就是那個聰慧、美麗、可愛的女孩——艾薇。
傳說中,莫迪埃特侯爵已經先立下了遺囑,要將三分之二的財產留給艾薇,而艾弦也已經表明,在接下來艾氏集團的發展中,艾薇將是他想要培養的第一人選。因此,羨慕艾薇的人有無數,想要害她的人更是無數。
然而艾薇並不在意父親和哥哥主動要給自己的一切,她堅持著自己對宏觀經濟理論的研究,並很快在學術界嶄露耀眼的光芒。
她十七歲生日的時候撰寫了一篇名為︽關於古埃及經濟結構和奴隸制的思考︾,在雜誌上發表後很快獲獎,也很快引起了康橋大學的注意,詢問她是否願意提前入學。
她自己安排著自己的路,一步一步,就那麼走了下去。
「拉美西斯二世……」艾薇捧著一本書,讀出這樣一個名字,水藍色的大眼睛掃了一下坐在對面看著自己的艾弦,眼睛一轉,調皮地笑了起來,雙手向前一伸,合上了書本。
「知道拉美西斯二世是誰嗎?」她問。
艾弦微笑著看過去,水藍的眼睛透出柔和的光芒,帶著幾分讚許落在眼前擁有同樣美麗雙眸的妹妹艾薇身上。
她就好像一個白瓷製成的娃娃,精緻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純淨的金髮,筆直的髮線,清澈的水藍色雙眸,深邃的眼窩,濃密捲曲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玲瓏的櫻唇。她的存在就好像世界上最動人的奇蹟,她是父親與遠逝於亞洲的母親最為寵愛的寶貝,也是他最為珍視的無價之寶。
他將手中的雪茄放到一邊,小心地不讓煙霧飄到她那一邊。
「拉美西斯二世,埃及古人。」他回答。
「然後呢?」
「新王國時期第十九王朝非常有名的君主,驍勇善戰。」
「還有呢?」
艾弦笑了,隔著桌子,輕輕地拍了拍艾薇的頭,「薇薇,我知道妳在期刊上發表了一篇很好的論文,但是我不懂埃及歷史,不如妳講給我聽吧。」
「我就知道弦哥哥不會像爸爸那麼有耐心。」她有點不滿地噘起嘴來,將雙手拿著的期刊重新打開,悶悶地說,「這不是關於埃及歷史的探索,我對歷史一點兒也沒有興趣。我真正想要研究的,其實是奴隸社會的經濟制度,這次不過是為了讓那群老學究看上眼,我才特意選擇了一個所謂有﹃地域性﹄特色的題材……」
艾弦哭笑不得地輕輕嘆了口氣,莫迪埃特侯爵對艾薇的溺愛是出了名的,或許這樣對自己這個小妹妹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雖然是這樣想,他的大手卻依然不自覺地撫摸著艾薇的頭髮。其實他也是非常寵愛艾薇的!記憶裡,艾薇要求的一切,艾弦都不曾讓她失望過。
艾薇不是個順從的女孩。她堅持自己的路線,有的時候幾近固執。
她不屑於自己家庭顯赫的背景,也不願意接受父親和哥哥平白給她鋪好的一切道路。照她自己的話說就是,簡單地繼承一份龐大的家業,遠沒有憑藉自己的能力真實地去經歷一場戰爭來得刺激。不管那是什麼樣的戰爭,只要能讓她熱血沸騰,便是她想要的。
「我真希望他們能快點給我安排提前入學的考試。」艾薇輕輕地說。她已經不想再待在高中,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希望能立即呼吸到那充滿學術味道的空氣,她渴望更多的知識,或者說,她渴望更多的挑戰和前所未有的新鮮經歷。
艾弦不以為然地說:「那麼想去的話,隨時都可以去啊。」
「我才不要用你們那一套。」資助?名譽?不,如果她要靠這些進入夢寐以求的學府,她寧願放棄。
又是那種學院派的自傲,艾弦笑了,伸手摸了摸口袋中打算送給艾薇的禮物,自然地轉換了話題,「那麼,薇薇,剛才說到拉美西斯二世,妳再跟我說說他的事吧。」
艾薇瞥了艾弦一眼,鄙視了一下他突然轉換話題的行為,但她還是答道:「雖然我瞭解得不多,但是還足夠給你講個大概啦。他殘暴,兇狠,是古埃及王朝最後一個繁盛時期的統領者;他善於征戰,善於統治,成就和中國的康熙大帝差不多;他有幾百個老婆,一百來個兒子,是古埃及難得的高壽者;他喜歡講排場,什麼都要求大,大宮殿,大寺廟,大塑像,大祭祀……」
雖然不是最偉大的法老,但是他卻是最喜歡搞場面的人。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初衷,他非要留下這麼多東西到後世呢?艾薇忍不住在心裡想著。
「妳瞭解的已經不少了。」艾弦讚賞地看著自己的妹妹,「那麼我來考考妳,妳知不知道他最寵愛的王妃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一個三千年前的君王,那數百名老婆其中的一位叫什麼名字啊……」
艾弦的表情依舊是那麼溫和,他看著她,就好像在看世界上最珍貴最可愛的事物,「奈菲爾塔利,一個美麗的名字。」
「奈菲爾……塔利?好長的名字,記住它簡直是在浪費我的記憶體容量!」艾薇笑著,猛地站了起來,調皮地繞過桌子,一下子走到艾弦的身邊,「奈菲爾塔利,我記住了!有沒有什麼獎勵呀?」
艾弦又摸了摸她的頭。他習慣這樣摸她的頭,當她在他身邊的時候,那是一種難以說明的心情,他卻不敢追問自己原因。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件製作精美的首飾。
那是一只看起來年代久遠的手鐲,時間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殘舊的印記,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它高貴的形態。那手鐲就好像一條美麗優雅的蛇,而蛇的眼睛則是一塊色澤異常漂亮的紅色寶石。艾薇看著,視線彷彿被吸住一樣,難以從鐲子上移開。
艾弦趁她發呆的時候,拉過她的手,溫柔地替她將手鐲戴上。
「前幾天去埃及,路過了一家神奇的古董店,看到這個東西真是很漂亮,所以就買下來給妳了……就算是之前錯過了妳十七歲生日的補償吧。」
艾薇看著自己手腕上美麗的鐲子,不由得發出嘖嘖讚嘆。
確實不一般,看在這麼漂亮的首飾份上,她也就不好追究弦哥哥沒有來給自己慶祝生日的事了吧?她偷偷抬起眼看了一下艾弦。黑如濃墨的頭髮柔順地搭在額前,冰藍的雙眼帶著溫和的笑意,秀氣的臉龐卻又不失幾分英氣。哥哥實在是太英俊了,應該沒有女生會生他的氣、埋怨他吧?能得到他送的生日禮物,一定會有很多人羨慕自己吧!
「這是拉美西斯二世送給他的寵妃——奈菲爾塔利的禮物……據說是從盜墓者那裡高價買來的。」艾弦在一旁解釋著。
那不就是遺物了?艾薇吐吐舌頭,連忙把思緒集中回來,看向那只特殊的鐲子,視線難以移開,這只鐲子實在太漂亮了。
黃金的手鐲貼合地環繞在她瘦小白皙的手腕上,彷彿具有生命一般,瞬間,她突然感覺到,手腕上的這個東西,好像原本就是屬於她的一樣,讓她感到那樣熟悉。
那由紅寶石製成的蛇的眼睛,就好像具有靈魂一般,直直地看著她,讓她的心底莫名地泛起絲絲不安。
「艾薇……」艾弦躊躇地看著她。
艾薇仍舊沉浸在那個奇妙的鐲子之中,漫不經心地點了一下頭。艾弦溫和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中閃爍著猶豫。
他看著艾薇專注的神情,思考半晌,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說:「我要結婚了。」
艾薇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三個月後,和米娜。」米娜是艾弦交往了兩年的未婚妻。艾弦移開了視線,不去看艾薇的表情。他一口氣把話說完,就好像自己一停頓,便無法繼續說下去了。
那一刻,艾薇愣在那裡,就好像有一張網將她套住,使她動彈不得,只能呆呆地聽著艾弦說下去。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隨著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父親那邊也給了我很大的壓力。」艾弦頓了頓,好像在尋找更多的理由來說明這件事情,「米娜是一個美麗而富有魅力的女孩。」
聽不懂……
「同時,能和她結婚,也會給我的商業帝國帶來正面的影響。艾薇?」艾弦終於忍不住看向艾薇,卻驟然發現,她平日調皮的笑容都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眼角滴下的大滴淚水。
他曾想到她也許會哭,但是他沒有想到她會哭得這樣讓他心痛。
因為她聽不懂哥哥在說什麼啊!
艾薇就好像崩潰了一樣,淚水如同決堤,從眼角爭先恐後地淌下,滑過她白皙的臉龐,滴落在手腕上那只古老的手鐲之上。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她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
就在這一刻,艾薇左手腕上的古老手鐲彷彿與她的情緒發生了共鳴,驟然間發出了耀眼的光芒,整個屋子裡頓時金光四射。
奇異的光芒將艾薇緊緊包圍了起來,她立於其中,不可自抑地流著眼淚,視線因淚水模糊了起來,她全然沉浸在難以抑制的傷痛之中。
她或許聽錯了吧。
難道他真的要結婚了嗎?
不管她多麼不希望這件事情發生,不管她多麼不希望聽到這樣的消息,他還是要離開自己,永遠地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了。
她的心就好像要被刀子割開一樣,原來這就叫作心痛嗎?
「艾薇!艾薇!張開眼睛,看看我!」艾弦焦急地呼喚著艾薇的名字,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的身體隨著那神祕的光芒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她就好像被一張由光織成的布幕層層包裹住了,逐漸看不清楚了!
他慌忙衝上去,想拉住艾薇,但是卻撲了一個空,差點撞到牆上。
「艾薇!快把手鐲摘下……」艾弦大聲地喊著,但這聲音卻彷彿在半途中被光芒吞噬了,到達不了站在光芒中央的艾薇。
她抽泣著,身體很快就被逐漸變強的光芒包圍起來。手鐲上的蛇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艾弦,彷彿帶有些許警告的意味,但是很快,這一切又都隨著那些光芒從他視線中隱去了。
一分鐘後,房間恢復了平時的樣子。但是,艾薇不見了,只剩艾弦一個人站在那裡,好像艾薇和那只手鐲從來就不曾存在過似的。
這裡,是哪裡……
艾薇聽到不遠處有河水流動的聲音。她試著移動自己的身體,卻感覺到每一部分都異常沉重,頭也是昏昏沉沉的。
這樣下去不行啊,自己是不是受了什麼傷呢?艾薇輕輕地動了動腳趾、腳腕、手指、手腕、脖子……好像各個部位都還齊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張開了眼睛。
艾薇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空曠的沙地上,身旁是一條寬闊的河流。
河水攜帶著泥沙正緩緩地流動著,沉靜而穩重的水聲,讓她漸漸地感覺到了釋然,力量彷彿又回到了身體中。天空格外湛藍,太陽火辣辣地照射下來,晃得她不得不又閉上了眼睛。
怎麼是這樣一個場景?她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痕,瞇起眼仔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剛才自己明明是待在倫敦的家裡,為什麼轉眼間就到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她積攢力量,試著慢慢地爬了起來。
「有人嗎※」她大聲地問了一句。
沒有回答,只有河水的聲音,令她驟然覺得有種難以形容的空洞感。
放眼望去,四周只有空空蕩蕩的沙漠,仔細看看,遠處好像還豎立著一些奇特的大型塑像。
從艾薇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些塑像很像是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啊。艾薇心裡盤算著,莫非她是到了埃及?但是轉瞬間,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埃及和倫敦,扯不到一塊去呢。
「到底是什麼地方嘛!」她拍拍身上的沙土,是不是自己在作夢呢?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真疼!看來不是在作夢。
她快速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除了戴在左手上的黃金鐲不翼而飛,其他的飾品、衣服倒還都是完好無損,一樣不落。
「真是奇怪,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呢?」她雙手扠腰,望了望天,小小地發了一下牢騷。
思考片刻,艾薇最終還是決定沿著河流往下游走。這樣做的原因有兩個:首先,河流總會流到大海裡去的,如果沿著河流走,遲早會走到有人家的地方;其次,那些奇特的建築就在河流下游的方向,有建築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吧?
「真沒想到,在二十一世紀,還會有這樣原始的地貌,連半條公路都沒有……」艾薇呼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好了,走一走吧,走一走或許心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吧,等回到家裡再和哥哥道歉吧。」雖然她真的、真的不想他結婚。
艾薇喜歡艾弦。
不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喜歡,也不是崇拜以及追捧的那種喜歡,那是一種帶有幾分迷戀意味的少女的愛戀。
小的時候,艾薇跟著媽媽在台灣生活,艾弦跟著爸爸在英國生活,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面。當艾薇十五歲的時候,媽媽因為一場惡疾失去了生命,她的撫養權就劃歸到了爸爸那裡。就在去英國的飛機上,她認識了艾弦。
起初,他們並不知道對方的身分,就在飛機上聊了起來。他們非常投緣,甚至還因為同姓而感到開心。艾薇為艾弦的英俊和成熟而傾倒,艾弦為艾薇的美麗和聰慧而著迷。兩個人約定到了倫敦,就開始交往。
然而,當他們踏進同一個家門的時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他們是親兄妹。
從那天起,艾弦還是對艾薇那麼好,他成為了天下對妹妹最好的哥哥。但是艾薇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艾弦當成哥哥看待。
然而,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爭取,唯獨這件事,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改變的事實。於是她只有期望,不能說出口的期望:他一輩子不結婚,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她想,如果艾弦還有一點點喜歡她的話,他會感受到的,他一定會的。但是……
搖了搖頭,艾薇全力甩開過去的回憶,打起精神慢慢地開始順著水流,向河的下游走去。然而三十分鐘以後,一絲不安攫住了她的心。
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連一個水堤、一個電線杆都沒有看見?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連一絲人類文明的痕跡都沒有?
她曾經聽說過方位會在亞空間側移的理論,但就算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好死不死偏偏把她移到連個公共電話都沒有的地方吧※拜託,這可是二十一世紀!莫非,自己也趕了一把流行,時空穿越回到了古代?
她笑了,為自己那一剎可笑的想法。
她蹲下來,決定利用太陽的位置在地上做一個小小的方位測量。正當她躊躇的時候,遠處揚起了陣陣的塵土。
艾薇定睛一看,好像是兩個騎馬的人正向著她這邊奔馳過來。不假思索,她連忙對著他們大力地揮起了手臂,「這裡,這裡!幫幫忙,我迷路了!」
當距離近到艾薇能看清他們的時候,她卻開始後悔自己對著他們發出求救。
這是兩個年紀看來不過二十上下的青年。
左邊的男子騎著一匹毛色亮麗的黑色駿馬,他有著一頭火紅的頭髮與翠綠的雙眼,俊朗的面容流露出難以抑制的英氣。他身著簡便的半身護甲,腰間掛著一把別致的佩劍,看起來頗像一位古代的武士。
右邊的男子則是騎著一匹美麗的白馬,身材與左邊那位相比瘦弱不少,他身著白衣,腰間束著鎦金的腰帶,一條長長的白布將他的臉龐和頭髮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只露出一雙黑色的眼睛來。
暈,難道還有人會在無人沙漠裡搞Cosplay嗎?
如果不是這樣,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他們兩個是瘋子!
艾薇突然間感覺有些害怕起來,因為精神病多半是伴隨著暴虐症的,他們會不會仗著人多,無緣無故地打她一頓呢?那她可就太划不來,還是假裝沒看見他們,走人了事吧。
但是,從這麼個鬼地方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城市呀!當務之急是要借到手機聯繫哥哥。即使那兩個人是神經病,帶有這種通話工具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是,他們會不會真的打自己呢?那會很疼吧?活這麼大還沒有被男人打過呢,更何況是被神經不正常的男人打。
但是,他們不一定是神經病吧,也有可能是在拍戲呀。
……
艾薇可憐地掙扎著、自我安慰著,卻始終躊躇不前。
兩個男人一早就發現了她,他們互相對視了一下,便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打量著她。
艾薇咬著嘴唇,心裡一百個不樂意。看什麼看!莫非是沒見過女人不成?
黑色雙眼的人和紅色頭髮的青年商量著什麼,在艾薇看來,他們像是在不懷好意地討論怎樣把自己抓起來賣掉。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身體就已經先大腦一步轉身跑了起來。
此時,紅髮的青年突然敏捷地躍身下馬,追向艾薇,一把扣住她的手,將她的頭按到地上。
「喂!你抓住我幹什麼!」艾薇大叫起來。果然是神經病,而且還是暴虐症的重症患者!艾薇一邊懊喪地想著,一邊飛快地盤算著,想找出一個能平安逃脫他們的方法。
「不得無禮!」
按住她的人用奇怪的語言說著,但是艾薇很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能聽得懂。她發誓在自己的十七年生命中,耳膜從未接觸過這種語言,但是她現在偏偏就是能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到底無禮的人是誰啊!艾薇氣死了,現在是哪個變態將自己的頭按到地上啊!搞清楚狀況好不好!
「喂喂,到底是怎麼回事……」艾薇話還沒說完,那隻萬惡的手更加兇狠地將她的頭按到了滾燙的沙子裡,沙粒幾乎要磨破她的臉了。
「不得放肆!」說完,紅髮的男子就用手摸向她的腰間。
艾薇不由得用力地大叫了一聲,「流氓!」
紅髮的年輕人,突然臉紅了一下。他快速地檢查了一下艾薇的腰帶、衣兜,對馬上的人搖了搖頭說:「沒有武器。」
「沒有必要這樣警覺呀,孟圖斯。」有如流水一般悅耳的聲音從馬上男子層層的「遮面布」後傳了過來,壓住她的手突然鬆開了,她無力地倒在沙子裡。
白衣男子翻身下馬,走到艾薇面前,彎下身子,溫和地向她伸出雙手。他那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閃著美麗的光芒,「抱歉,他也是好心,您沒事吧?」
好心?好心就是把她的頭按進沙子裡?艾薇撇撇嘴,沒有理會眼前善意的雙手,逕自站了起來,帶著幾分不滿地說:「我迷路了,我只是想請你們把行動電話借給我用一下,如果沒有就算了。」
「行動……電話?」白衣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紅髮青年,後者也表示不知道地搖了搖頭。「您剛才說的行動電話是指……」
不是吧?艾薇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暈眩。算了,就當她沒問吧!既然遇到了這兩個瘋子,走一走肯定還能遇到其他人。
「沒什麼,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啦。」艾薇想了想,這樣說道。
「等等,」白衣男子輕輕地拉住艾薇的衣角,烏黑的眼中透出溫柔的笑意,「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叫禮塔赫,這位是孟圖斯,應該如何稱呼您呢?」
禮塔赫?孟圖斯?艾薇翻翻白眼,這算是什麼鬼名字,騙她的吧?一種惡作劇一般的想法突然從內心深處冒出來,她嘴角輕輕揚起,略帶嘲諷地說:「我叫——奈菲爾塔利!」
「奈菲爾塔利,」禮塔赫溫柔地重複了一遍,「屬於埃及的名字。」
那是當然,古埃及皇后的名字呢!算他有常識,艾薇略帶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禮塔赫靜靜打量了艾薇片刻,接著便繼續說了下去,「奈菲爾塔利小姐,其實,是這樣的,我們遇到了一些麻煩,我想只有您可以幫助我們……」
What?艾薇瞪著禮塔赫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兩隻美麗的眼睛看,她沒聽錯吧?自己已經陷入了無比巨大的麻煩當中,怎麼還有能力去幫助他們呢?就算有這個能力,她也沒精力幫這個忙。
就在她剛要張口拒絕禮塔赫的時候,猶如流水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您之前不是說迷路了嗎?如果您願意幫我們這個小忙,我們明日就派人送您安全地回到家中。」
她自己也可以回去啊!只要是在歐洲大陸上,艾氏集團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隨便去哪家銀行就可以聯繫上哥哥,何苦還要等到「明日」。
艾薇仍然想要拒絕他,這時一直佇立在一旁的紅髮青年開口了,禮貌中帶著幾分年輕人的不耐煩:
「不要和她商量了,直接帶回去吧。」
「但是也要徵求奈菲爾塔利小姐的同意啊。」
「何苦一定要選她?這位小姐好像並不願意幫忙。」
「奈菲爾塔利小姐的金色頭髮、水藍雙眸真是少見,這樣才能滿足了﹃他﹄的計畫吧。」
「我們只是被支出來充充數,隨便找個省事的就好了,反正﹃他﹄一定是僅僅把這個當作餘興節目的,影響不到大局……」
「孟圖斯,我覺得奈菲爾塔利小姐是我們今天見到的最適合的選擇。」禮塔赫依舊溫和卻決絕地打斷了孟圖斯的話語,繼而轉向艾薇說道:「奈菲爾塔利小姐,麻煩您幫我們這個忙吧,只是今天短短的一天,只要您出席一個小小的晚宴,明日我一定說到做到,送您回家。」
艾薇撇撇嘴,心中早就對他們剛才無視自己的那一番對話,感到大大的不滿。晚宴不晚宴關她什麼事,還有那個所謂的「他」,反正素未謀面,她又何必給這個面子。
「不了,我還有急事……呀!」話還沒說完,艾薇就被紅髮的青年攔腰抱了起來,掛在自己的肩膀上,「放我下來啊!」
「禮塔赫,沒有時間和她說這麼多了,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回去安排,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就把這個外國的少女帶回去吧!」孟圖斯扛著艾薇走向自己那匹黑色駿馬,全然不顧她的掙扎與反抗,「只要她別給我們的計畫帶來什麼麻煩就好,現在看她這個樣子,真的是很讓我發愁呢。」
禮塔赫不由得輕笑出聲,「放心,到時候自然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不過,你這個急性子,真的讓我擔心,不知道以後布卡會不會受你的影響,變得和你一樣。」
「關我弟弟什麼事。」紅髮的青年嘟囔了一聲,把艾薇「安放」,不,應該說是「扔」在自己那匹毛色黑亮的駿馬之上,又繼續說:「抓好了,小姑娘,這可是我的愛馬﹃黑冰﹄,一般人我都不給騎的。」
禮塔赫又是一陣笑聲,艾薇不由得有幾分惱怒,可當那紅髮的年輕男子拉動韁繩,馬匹奔跑起來的時候,她立刻嚇得用手緊緊環抱住眼前粗大的馬脖子。
「你們雖然神經不正常,但是我不想死!」艾薇大聲地叫著,閉著眼睛,用力地抓著眼前馬的鬃毛,感受著沙地的熱風從自己的耳邊飛速地颳過。
佛祖啊!耶穌啊!哥哥啊!
她不要死啊!
她還要等康橋的面試,她還想買新一季的BURBERRY,她還想和哥哥去聽音樂劇!
被這兩個神經病拐走,接下來自己會遇到怎樣的事情呢?
誰能來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