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urse 1 偷車賊
川流不息的車陣中,只見一輛綠色輕巧的電動車悠遊在巷弄間。
騎著它的主人頂著一頭帥氣俏麗的短髮,大而黑亮的眼四處張望,眼波滑向每個門牌號碼,最後,露出既可愛又慧黠的笑容,就將車停在巷子正中央,拎著印有「百川飯館」的提袋,腳步一步一跳的按著手上的地址,按了電鈴。
一台計程車在巷弄中穿梭,後面坐著一個穿著入時的男子。
「司機先生,半個小時前,你就說快到了,怎麼現在還在這巷裡轉來轉去,轉得我頭都快暈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後座的男人,語音低沉帶點似慵懶又偏不認真的味道,已經有些不耐。
「我知道路啊……」計程車司機態度既不緊張也不在乎,頓了一會兒的回答讓後座的男人更加吐血。「只是,我還沒找到。」
「那不是說廢話嗎!」拉著後座車頂的扶手,安少成幾乎就要受不了司機這樣繞啊轉的,剛下飛機還有點時差的他本來就不太舒服,遇上這兩光司機,更讓他的俊臉黑了三分,眼看時間就快到了……
突然,車頓停下來,令安少成藏在墨鏡後的眼微微一瞇,語氣頗不佳:「又怎麼了?」
「不知道哪個沒水準的人,把車停在路中央,過不去了。」司機手往前一擺,一臉不關我事,也很無奈的模樣。
「你不會把它移開嗎?」安少成皺起濃黑的眉頭,往司機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輛小巧綠色的電動車,大喇喇地斜停在路中央,像極了無賴。
「帥哥,我的職業是開車,不是專門移車的耶。」司機完全沒有要解決事情的誠意。
安少成一氣之下,立刻打開車門,大步往前跨。「到底是誰的車?」他氣憤地在小巷弄中大吼。
邊走到車邊,發現車鑰匙仍插在上頭,他回頭隨手塞了一堆錢給司機,直接騎上那輛電動車就走。
高挺的身驅縮在小小的電動車上,白色的西裝外套襯著綠亮的電動車,在灰色調的小巷中特別顯眼。
此時,辛朵朵退出屋子,邊數著外送收到的錢,一邊看著路。不料,一抬眼竟望見自己的車正被一個奇怪的男人騎著。
「小偷!有偷車賊啊!」她像家中失火般隨即放聲大叫,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車被騎走。
完了。她在心底絕望地想。完了,那是店裡的外送車啊,老闆肯定會打死她的!這該死的偷車賊!
沒過半秒,她的腿又自動跑了起來。辛朵朵在腦子裡快速找出最佳捷徑,企圖往那男人騎的方向去攔截他。
好不容易從雞腸般的巷子中竄出,辛朵朵喘得想殺人。她雙手大開,擋在安少前面前,怒氣張揚地對著他大吼:「小偷,下車!」
安少成明白自己遇到車的主人,難得耐住性子,好聲好氣地向對方解釋:「我不是小偷,我真有急用,請小兄弟通融一下,我用完立刻歸還。」
小兄弟?辛朵朵下意識看了自己的胸部一眼,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你瞎眼了你!我怎麼會是……」
急著脫身的安少成根本無心聽辛朵朵的解釋,手往口袋一摸,索性掏出錢來:「我把車買下行了吧?」
辛朵朵用力搖搖頭,短髮在燦亮的陽光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不行,我只要我的車,你要就自己買去。」
安少成眼中露出惡嫌的神色,沒耐心地反問:「嫌少是吧?」他掏出更多錢,往辛朵朵面前一擺:「這些夠了吧!別太貪心。」
辛朵朵見他語氣、態度充滿譏諷的意味,氣得渾身發抖。從小到大,她第一次遇見這麼不可理喻的人。
「再不還車,我就拍下你的長相,PO上網人肉搜索!」辛朵朵眼裡幾乎快噴出怒火,話還沒說完,右手一伸,就將手機對準他的臉照了一張。
「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付給你的錢,夠買好幾輛電動車了。」安少成一身貴公子的打扮,但行為卻不如氣質優雅出眾,他冷哼一聲,用力將錢灑向辛朵朵,鈔票被風吹著,像辛朵朵被安少成輕視的自尊,散了一地的狼狽。
趁著辛朵朵一臉氣憤難堪暫無行動,安少成又騎上她的車火速離去。
「啊──」辛朵朵再次眼睜睜看著外送車被騎走,還被那個臭男人丟錢羞辱,她又急又氣地握拳,對天大喊。
***
騎著電動車的安少成,使盡全力才趕到他的目的地。他帥氣地大轉彎,將車停下,門口早就站著滿臉焦急的尹定強、項允杰。
「好哥們,你不是早下飛機了嗎?怎麼現在才到?」同樣樣貌挺拔出眾、同等身材高大修長,尹定強走向自己的好哥門安少成,笑著勾住他的肩。
「別說了,路上遇到一個掃把星,一言難盡。」安少成來不及摘下墨鏡,急急地和尹定強、項允杰往屋子內走。
他放輕腳步,走到一頭捲髮,身著粉紅色可愛小洋裝的女孩背後,他輕手輕腳地比了噤聲的手勢,要和女孩聊著天的另兩個女人不要出聲。
他緩緩將女孩的輪椅轉了一圈,將她轉到自己的正面,看著女孩圓亮的大眼閃著不可置信的驚喜,他優雅地笑了一笑,蹲了下來,與她同高:「好久不見。」
「少成哥……」李如甄幾乎要向天感謝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出現在眼前。
「你不是在國外嗎?」神啊,如果這是夢,請讓她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尹定強和項允杰帶著自己的女友退到一旁,微笑地看著李如甄如夢似幻的開心模樣,雙雙相覷一笑。
「我答應過妳,一定要幫妳過二十三歲的生日啊,不管再遠再難,我都會實現諾言。」安少成對她寵溺地微微一笑,邊從西裝口袋掏出一條精美的項鍊,閃耀的光印在李如甄微淚的眼波中,更加璀璨。
「生日快樂。」安少成替她戴上項鍊,在她耳後輕聲說著。
***
辛朵朵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百川飯館。她灰頭土臉地走進店裡,不可避免的,一開門就望見等著自己的老闆。
那百川臉色微慍,連珠炮似的對著辛朵朵火力全開:「辛朵朵,妳摸魚摸哪兒去了?中午出去送外賣,送到傍晚才回來?還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辛朵朵滿臉愧疚,鞠躬哈腰連聲道歉:「老闆,對不起嘛,都怪我那山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就沒電了。」
就知道小妮子有百般藉口,那百川不耐煩地揮揮手:「我不想聽藉口,我要聽的是重點、說重點。」
辛朵朵支支吾吾地答道:「重點就是,我們店裡唯一的外送車被人騎走了,我轉了三趟公車,好不容易才回來……」
那百川聞言,吹鬍子瞪眼,不敢置信地揚聲:「外送車被騎走了?」
辛朵朵低著頭:「對。」
那百川逼近她一步,「在妳面前被騎走了?」
辛朵朵微微害怕地退了一步:「沒錯。」
「不可能。」末了,那百川得了這個結論,完全不信。
「為什麼不可能?」辛朵朵這時突然大聲起來,不願相信自己老闆竟說不可能。
「妳嗓門大、力氣大、脾氣更大,誰敢當妳的面……不不不,誰能當妳的面把外送車騎走?」那百川睨了她一眼,辛朵朵下意識又想起那男人叫她一聲小兄弟,心火又燃起來。
「老闆,是真的。是一個很討人厭的男人騎走的。」說到最後,辛朵朵幾乎是對著老闆吼。
那百川根本不相信,依舊斜睨著辛朵朵:「如果真有這個人,他不是被妳逮到警察局關起來,就是被妳打到送醫院急救,怎麼可能活著離開?朵朵,我懷疑妳一定是把外送車借給哪個可憐的老人,還是什麼流浪漢之類的,總之那可是我們百川飯館唯一的生財工具,無論如何,妳都得把它找回來,否則就從妳的薪水扣!」話說到最後,其實就是威脅了。
「老闆……」辛朵朵百口莫辯,語氣瞬間軟得像棉花糖。
那百川毫不理會她的哀求,再補上一刀:「只不過,朵朵呀,妳的薪水已經預支到明年了,再繼續扣下去,難道妳真準備一輩子待在百川飯館做白工?」
辛朵朵急得直抓頭髮,呼天喊地的不停解釋:「誰想一輩子做白工,我還得多賺點錢給我媽看病呢!老闆,你一定要相信我。」
「老闆叔叔,朵朵姊姊,我放學回來了。」正當辛朵朵和那百川有理說不清,跳到黃河都洗不乾淨時,有個小小男孩突然開了門走進來,揹著書包,有禮地向兩人打招呼。
「維明,隔壁華姨剛送了一些餅乾過來,你自己拿去吃。」那百川完全不理會辛朵朵,對著丁維明交代一句,便走回廚房幹活去。
「維明,別急著吃,先救你朵朵姊姊!」辛朵朵急忙抓住小維明,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
「要我救妳?」丁維明偏著小小腦袋瓜,有些不解。
「對,小天才、小駭客,快幫我把手機裡的照片PO上網人肉搜尋,我非找到那個偷車賊,跟他算帳不可!」辛朵朵氣憤難平,眼中又閃著滿滿的怒火。
事情要辦得快,果然要找對人!
辛朵朵關切的盯看著丁維明在鍵盤上飛快地打著字,電腦螢幕上的網頁跳出許多關於安少成的新聞及資料。
「沒想到偷車賊竟然就是人間美味集團的少東安少成!」辛朵朵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想咬碎他一般。
「朵朵姊姊,妳確定是他偷的車嗎?」丁維明轉頭看著辛朵朵。
「百分之百就是他!哼,就因為有這些為所欲為的富二代,一天到晚炫富,這社會才會有這麼多不公不義的事,這個安少成更過分,搶了我的車還對我灑鈔票,他以為這樣我就會讓步啊?門都沒有!我辛朵朵一定要告訴他,錢在這個社會絕對不是萬能的!」辛朵朵原是冷哼一聲,越說越激動,幾乎要揭竿起義似地。
「可朵朵姊姊,沒錢就萬萬不能耶!」丁維明仰著頭看了辛朵朵一眼,不以為然地低聲反駁。
「這……」辛朵朵熱血火速降溫。
「社會是現實的,是弱肉強食的,太天真是無法生存的喔。」丁維明人小鬼大,認真地對著辛朵朵曉以大義。
辛朵朵一時語塞,無法言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