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帝后妓女:梅莎麗娜
慾望都市夜夜上演,敬請準時收看……
我們想像一座超級都會。
這座超級都會有七座小山區隔的分區,為了避免塞車,貨車有規定上路時段,小巷道規劃成單行道,幾座港埠連接世界上所有的商品產地,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時尚精品在不同的商圈內販售。
持有公民權的旅人受國家保護,在超級公路上川流不息,能夠享受皇帝建立的公路旅遊服務和國家郵政快遞,這些公路不但直到現在還沒壞,工業時代以前,都沒有效率超過它的交通網絡,遊客由世界各地抵達這座百萬超級都會觀看運動聯盟的職業賽事,超級運動明星的海報或壁畫塗鴉在大街小巷,巨蛋運動場內有富人贊助的免費零食可吃,下場後便到休閒溫泉會館作SPA,會館裡還有中央空調暖氣,喝著葡萄酒、吃著冰沙狀的聖代、冰淇淋,數百萬的人口有些住在公寓,五層樓高、二十戶以上的公寓實施建蔽率,不能超過道路寬度的兩倍(註一),面對大路的出租店面很搶手。
市民有機會接受希臘學院畢業的外籍教授補習,有沖水馬桶可用,有天然山泉自來水可喝。大型都會的生活有時烏煙瘴氣,或者還必須請個律師當顧問。有個叫西賽羅的律師因而賺了大把鈔票,成了議員和名嘴。
這座巨型都會是世界首都,統治了五分之二的人類,一億兩千萬人口,本土沒有軍隊,也不需耕種農作物,就有糧產區的貨輪將每日所需運抵,城市跩得不需城牆保護(只是用來限制人口),條條公路通達這座人類有史以來最文明的都市。人們說「條條大路通羅馬」,是的,這座都市叫作羅馬,控制著同名的帝國。
帝國的CEO是被稱為「第一公民(Princeps)」的羅馬皇帝。身為第一公民,便以第一公僕為己任,就任必須受到公民大會和元老院的託付。
同時代的大漢天子──劉邦,上班得坐牛車,坐在地板上寫功課,超窮。
不過這座慾望都市的貧富差距越來越大,許多人和現在的上班族一樣,是終生的奴隸(什麼?你以為自己是自由的?你這樣想就好,你願意這樣想是最好的。),市民漸漸買不起房子,一家人租在住商共構的大樓閣樓裡。「生在閣樓中的人,沒有作夢的權利」──當時的八卦刊物《諷刺錄》報導到。
相反的,豪宅每天夜夜笙歌,權貴每天跑PARTY,還建立了稱為「酒神派」的雜交轟趴社群,玩得可瘋了,來自外地的異國風名模會扮裝成維納斯或阿波羅的雕像助興。仕女們化濃妝,可是因為這些黑心化妝品和趴用餐具、泡湯水管通通含鉛(註二),這些奢華新貴和時尚富二代漸漸精神錯亂,讓他們胃神經壓迫腦神經,開沙發趴(真的就躺在沙發上)時,吃二十種噁爛食物也不以為意(後文將對菜單作噁食大調查)。豪宅牆壁上畫滿色情壁畫,門口放著勃起的雕像,男男女女抓到什麼就上。
所以皇帝統治的最陰暗角落,並不是北方住著日耳曼異形(註三)的黑森林防線,不是東方不按牌理出牌的流氓國家安息,而是這座慾望都市,我們用google地圖再放大看看(他們那時的人會躺在阿波羅神廟下面冥想,看能不能用天眼通看見),城裡最糜爛的,是城下大競技場區的紅燈巷,如果皇帝用人身GPS鎖定一下,會發現他老婆在那裡……
就像外籍新娘在小吃KTV打工一樣,是的,皇后在像現在「金錢豹」一樣的聲色場所打工。
這件事在澡堂和豪宅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偏偏現任的克勞迪烏斯帝是個單純的宅男,全帝國大概只有「第一公僕」不知道:第一夫人梅莎麗娜也熱心地在服務大眾。
獨家追蹤!恐怖情人!傷殘皇帝捅死打工嫩妻!
皇后的秘密?熱心公眾?羅馬公民人人說讚?
第一夫人在作雞
帝后妓女 梅莎麗娜
「幸福人欠缺常識,生命中的許多爭論莫不與女人有關,當吊死自己比較容易時,你幹嘛結婚呢?」──羅馬諷刺詩人赫拉斯(Harace)
「現代義大利文中的梅莎麗娜,等於是無法控制性慾、人盡可夫的女人的代名詞,所以,萬一被義大利男子說,妳是個像梅莎麗娜一般的女人時,最好先知道,他絕對不是在誇獎妳像個皇后。」──女性史家鹽野七生
▓親愛的,我升執行長了,業務是管理國家
五十歲的歷史宅男克勞迪烏斯作夢也沒想到自己要做皇帝了。
而她的妻子,十五歲的美少女梅莎麗娜確實也沒料到:表舅兼老公克勞迪烏斯有機會做皇帝。但對於做了皇后之後可以為所欲為,倒是蹦蹦跳跳、雀躍不已。
自己的表哥卡里古拉皇帝被殺了,今天一早還在神君奧古斯都的慶典戲劇中看到他,正午時他們一家子就死於非命。
和自己的老公相比,卡里古拉超屌的。老公的哥哥、卡里古拉的爸爸日耳曼尼可斯是原先的帝國接班人,身為二代菁英、人氣型男,因為在戰爭中揚威日耳曼而被稱為日耳曼尼可斯(意思是「日耳曼大大」)。
超人氣的日耳曼大大英年早逝,先帝死時,也沒名門家主老公的份,帝位直接跳給了卡里古拉,卡里古拉不是個正式姓名,而是太受歡迎被取的綽號,意思是「小軍鞋」。他幼兒時被帶在部隊裡,像小小彬一樣紅,士兵們幫他做了童鞋款的迷你軍鞋給他穿,所以就被大家叫做「小軍鞋」。做為國家領導人,卡里古拉這個名字和「阿扁」、「小馬哥」差不多。
自己的丈夫則是老宅一枚,五十年來都在很閃的大哥的光芒照明下研讀歷史。在享樂不輸人、自我感覺良好搶第一的羅馬權貴社會中,克勞迪烏斯只能算是殘而不廢人士。
■嫩妻懺情所託非人
梅莎麗娜以前很愛跑富二代的時尚「沙發趴」,所有達官貴人全趴在臥墊上,奴隸扮成水神的裸體女兒,嘩啦啦地在中央池子裡玩水。一疊疊大餐自動上菜(她差點忘啦,是有種叫作奴隸的東西負責端),敵對的貴婦妖女們吞到爆腦,大口大嘴,一副殭屍吃人的樣子,然後開起自己老公樣貌的玩笑,這讓梅莎麗娜很丟臉,所以就漸漸淡出圈子。
羅馬仕女的「三高」分別是身材高、身材高以及身材高,最受歡迎的運動明星「格鬥士」就通通是猛男。你說靈魂很重要,羅馬人當然最重視的還是靈魂,所以有句羅馬俗話是「有建全的肉體才有健全的靈魂」。
在這樣一個潮流大國中,克勞迪烏斯口吃、坐著不動就會流口水、個頭很矮。成長在鄉下的他,連托加袍都不太會穿,一點都不「潮」,身體不對稱,走路經常拖著右腳,上格鬥士健身房也沒得救。額頭狹窄,稱得上是官途上的致命傷,而且額頭有卡通人物章魚哥般的苦悶皺紋……每當梅莎麗娜一看見他抖膝蓋、招呼人時,不自覺地甩頭就煩。
「體格健美、寬以待人、嚴以律己,而且他只結了一次婚。」帝國最夯的歷史作家塔西陀大肆報導「日耳曼大大」,而克勞迪烏斯呢?只有離婚次數大勝。身為名門之後,克勞迪烏斯經常被甩,稱得上是羅馬知名的「好人卡收集家」,慘澹到不能再慘澹。當初梅莎麗娜心嚮名門的底蘊,同情女人們對克勞迪烏斯的無情,想來自己也是名門之後,在愛與富裕的環境下成長,但純潔的自己得到的回報是什麼?
▓宇宙無敵二奶小三,抓猴引發世界大戰
梅莎麗娜的外祖母大安東尼亞家世雄厚,是羅馬帝國初代皇帝「神君」奧古斯都的外甥女。而外曾祖父安東尼風流倜儻、擁有猛男身材,長期出差埃及,幫羅馬經營東方,包了一個史上最強的二奶──埃及豔后,當時埃及豔后剛結束與凱薩大帝的上一份感情。埃及豔后這個史上最無敵利害的小三鬧得帝國風風雨雨,她在電影中的經典瀏海造型應該才是真正的「小三頭」始源。
奧古斯都幫姊姊元配抓姦,輿論普遍同情元配,民調一作,安東尼人氣一落千丈,兩軍展開帝國東西對決,安東尼被小三拋棄一敗塗地。而大安東尼亞(註四)正是跟著犀利人妻抓猴的兩幼女之一,面對胡搞的超帥爸爸和拿孩子威脅爸爸的媽媽,一定有著史詩級的難解情結,梅莎麗娜正是在這樣的家庭背景下長大的。
▓當機會來敲門
老男克勞迪烏斯沒有未來了,沒去過希臘留學,體格不可能指揮軍隊,口吃的他無法像議員名嘴西賽羅「大師」那樣雄辯,自然沒機會服公職。
梅莎麗娜大部分時候也頗能釋懷,她活潑善感,想法單純,克勞迪烏斯一身宅男之道傳承兩千年不變的心無旁騖,就是個純正的歷史宅,帝國的歷史一翻就是五十年,那種低調也是種魅力。
小軍鞋大帝常搞些放浪花樣,例如把帕拉丁豪宅區的別墅改成招待所,當成妓院經營,讓元老院議員的老婆們和貴公子們嗨。梅莎麗娜覺得構想頗新鮮,但與自己現有的生活距離太遙遠。
直到入夜時,御衛隊闖入,梅莎麗娜即將解除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