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罷工
「好怪喔!」
小雪才剛放下行李,就急著往窗外看,不是看愛琴海那美麗的海景與白牆藍頂,而是往樓下望去。
惜風瞥了她一眼,正對著鏡子梳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她知道小雪在說什麼,她說的是從機場一路來到飯店途中的異樣氛圍。
「好激動的感覺噢,一點都沒有希臘風的休閒跟浪漫!」小雪覺得和想像落差很大。
「應該是因為歐債的關係吧!」惜風嘆了口氣,因為整個希臘街頭的氣氛相當緊繃,看了新聞,似乎正在蘊釀大罷工。
總覺得氣勢非常緊張,希臘人似乎隨時隨地都會罷工,說不定晚一天來,他們連飛機都搭不上,坐不到計程車……看來也得為明天的餐點發愁,萬一飯店也罷工,連吃都沒地方吃。
才抵達希臘,她就可以感受到希臘人的情緒浮躁,歐債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人民生活得比以前辛苦──雖然她一點都不知道到底一天工作四小時是哪兒辛苦,台灣人果然才是一等一的耐操!
不過罷工不是她所擔心的,她憂心的是來到了希臘──祂會不知道嗎?
「小萌!」惜風坐在床緣,拉開背包,裡面竄出了一隻銀光閃閃的俄羅斯藍貓。
俄羅斯死神的寵物,送給惜風當做反抗『祂』的護身符。
牠迫不及待的鑽出來,用力搖了搖頭,舔著自己身上的貓毛。
『喵~』牠撒嬌般的喵了聲,突然向窗外望去,『喵到了!』
輕巧一躍,小萌跳上了窗台,像是欣賞愛琴海美景般享受著,現在只有牠有這心情。
「小萌!我們在這裡,『祂』知道嗎?」惜風戰戰兢兢的問著。
祂,指的不是別人,而是一直自詡為惜風男友的神祇:死神。
人的命運總是讓人無法掌握,一張素雅臉蛋的范惜風就過著與眾不同的生活,從小到大她都有個不離不棄的伴侶,非她所選,因為對方是冰冷的死神。
是的,就是常人口中所說的「死神」,代表著死亡,在人臨終嚥氣後帶走靈魂的死亡使者;事情發生在惜風八歲那年,母親的同居者因為情緒失控將母親亂刀刺死,進而也想殺惜風滅口。
小女孩慌亂逃命之餘,卻看見母親屍體邊身披黑斗篷的人影,情急之下大聲呼救,命運的齒輪就在那一瞬間轉動。
她看見的是死神,鮮少有人能這樣直對著死神的雙眼說話,於是她被死神選中,成為死神的女人。
意欲殺她滅口的同居人死於非命,接下來的日子裡死神常伴左右,她始終生活在冰冷與恐懼之中──因為死神說過,終有一日,祂會帶她走。
走哪裡去沒人知道,知道的人都沒有活下來,但是死神說要在她最美時帶她離開──女人最美的時候,便是戀愛之時。
原本她不明白什麼是最美之際,但是……遇上之後,不可能的事都化成可能。
她居然喜歡上別人了!她這輩子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喜歡上某個人,因為她沒有未來啊!
「惜風!」門被敲了兩聲,她趕緊起身開門。
門外站了兩個男人,一位是一臉斯文,未來想當神父的游智禔,喜歡她很久的男人;另一位是面貌俊秀但帶著冷淡的賀瀮焱--她喜歡的男人。
房間不夠,他們兩個得睡同一間,空中的不悅火花一直沒斷過。
「要先去吃飯嗎?」游智禔眉開眼笑問著。
「外頭很紛亂,要不要先去確認一下狀況?」賀瀮焱說著八竿子打不著的事。
游智禔立即朝他瞪去,忍不住抱怨,「我們中餐都還沒吃,應該先吃飯再說吧?大家都餓了。」
賀瀮焱瞥了他一眼,完全懶得跟他抬槓,只是再回首看著惜風,希臘的靈騷比羅馬強大太多了,別說空氣中的氛圍詭譎,連人與人之間的氣氛也相當緊繃,雅典完全陷入一種不祥的風暴當中。
「小雪,你跟游智禔先去吃飯好了!」惜風立刻做出決定,勾過床上的包包,「小萌,走了!」
「小萌跟小雪走吧?讓牠去吃飯。」賀瀮焱忽然出聲,站在地上的小萌昂首,閃爍的雙眸盯著他。「不餓嗎妳?」
小萌沒有立即回答,綠色的瞳仁望著他好幾秒,嘴邊像是勾著抹笑似的,『喵不餓。』
惜風打開背包,小萌一躍而上,鑽進背包前,賀瀮焱知道牠多看了他一眼。
她很快地挨到賀瀮焱身邊,兩個人打算先去繞一圈,小雪無奈的嘆口氣,也掛上自己的斜背包,嚷著吃飯吃飯!
「欸……」她動作太慢,游智禔只能站在門口乾瞪眼,望著兩人連袂的背影離開。
「欸什麼,游先生智禔,你能不能稍微看開點?」小雪沒好氣的拿著鑰匙晃出門,「你都要當神父的人了,對惜風應該要斷慾了吧?」
游智禔忍不住瞪著她,微慍,「妳說什麼話,說得好像我想對惜風怎麼樣似的!」
「沒有要怎樣嗎?你喜歡她就是個慾望啊!神父不是不能結婚嗎?你是要獻給上帝的人耶!」她使勁的關上門,「再來,就算你不當神父,惜風眼裡只放得下賀帥哥,清醒吧你!」
「我想當神父有一部份是為了她。」游智禔忿忿的抿著唇,「有時候不是佔有才叫愛。」
喔,小雪不想明白他們之間的事,畢竟惜風的愛戀的確是三角關係,但是三個端點是死神、賀瀮焱與惜風,游智禔從來就沒有被擺進去過。
「那就是大愛囉?我欣賞你!」小雪大力擊拍著他的肩,「那就少把嫉妒擺臉上,這樣大家要一起玩就很尷尬了!」
她使勁一推,開心的往前走去,游智禔不由得皺起眉頭來,到底是誰說到希臘是來「玩」的啦!
為了擺脫死神對惜風的控制,為了找尋永遠脫離死神掌控的方法,有神父推薦他前往梵諦岡向驅魔師求助……但是,死神是神,連萬神殿的神祇都無從插手,更別說區區驅魔師了!
而且目的沒搞定,還差點被捲進別人的事件中,搞得大家傷痕累累。
最後,終於抵達萬神的起源國度,希臘!
但他們是來幫惜風解決被死神纏身的問題,絕對不是來玩的吧?游智禔無奈的跟上前,又被惜風甩下了,雖然知道她喜歡那人,但他就是不喜歡姓賀的!
「到外面去吃好了!」小雪是最怡然自得的人了,對她而言,越刺激越符合「旅行」。
對,他知道,她有個亂教的姊姊,從小耳濡目染奇怪的教育。
他現在也不可能把小雪扔下去找惜風,她再怎樣也是個女孩子,身處異國,這不是紳士該做的事。
兩個人走入電梯中,旅館不高,一下子就抵達一樓大廳,只不過電梯門還沒開,就可以聽見外頭一片嘈雜聲。
大廳裡聚滿了人,有義憤填膺的當地人,還有更加大聲的外國人,不能免俗的也有熟悉的語言,正在咆哮怒吼。
「這太誇張了!我們要怎麼辦呢?領隊你要去講一下吧!」
「他們老闆在哪兒啊,我們一起去說說!」
「我花了多少錢過來這兒的,什麼叫罷工!他們政府不管事的嗎?」
小雪下意識遠離陸客,他們個個看起來像隨時要幹架似的凶猛,為了不被歸成一類,還是閃遠一點好。
對應著正在厲聲咆哮的陸客,另一頭的台灣團就顯得低調多了,嗓門也沒那麼大,只是在跟領隊爭論而已。
惜風跟賀瀮焱根本沒走遠,他們也卡在這大廳,看來好像罷工的事底定了!不一會兒,賀瀮焱注意到小雪他們,招了手叫他們過去。
「飯店經理說了,罷工從明天早上開始,我們可以繼續住房,但餐廳無法營業,也不會有服務生去做整理。」賀瀮焱聳了聳肩,「還好我們差別不大。」
「不過旅行團就糟了,所有的交通運輸全部停擺,大家正在吵這個。」惜風指指周遭來自世界各地的旅行團,所有行程泡湯不說,只怕連要飛離這國家都無能為力。
「明天開始啊,那我們快點去找存糧啊!」小雪急著就要往外走,「趁著今天還有東西賣!」
「急什麼?」賀瀮焱一把將她拉住,「人生地不熟的,而且有游智禔在,妳擔心什麼?」
咦?游智禔忍不住一怔,有他在?連小雪都超不客氣的回首質疑,「有他在又怎樣?」
「拜託,好歹他跟梵諦岡神父都能有交情了,這裡的教會也沒問題吧?」賀瀮焱正望著他,「沒關係就找關係,有教會在至少很多事不必擔心。」
對啊……游智禔這才想到,從梵諦岡離開前,神父的確跟他說過有事能找這邊的教會!甚至也給了他聯絡方式,但是──
「希臘是東正教。」他沒好氣的說著。
「噢,都是上帝十字架,應該沒什麼差別……東正教說不定我還能攀點關係!」俄羅斯便是東正教,賀瀮焱跟那兒的教會有些社交關係。
「對!你之前不是也常在國外做什麼交流研習嗎?」惜風突然想起過去在俄羅斯時,與賀瀮焱巧遇就是因為他剛好去「交流」。「那希臘這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