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1 奪人身軀之章
1、遺棄恐龍的小男孩
窗外是城市闌珊的燈火,窗內是醫院冰冷的白色色調,小安躺坐在病床上,打著點滴的左手拿著一隻塑膠恐龍玩具。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啊?」
七歲的小安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天真地問著坐在病床旁的媽媽。
小安媽媽摸摸他的頭,微微一笑,「小安乖,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出院回家囉!回家後媽媽買一隻新的恐龍玩具給小安好不好?」
小安高興地點點頭,小安媽媽則是溫柔地幫他蓋上被子,哄他早點睡覺。手機震動聲響起,小安媽媽怕吵到剛睡著的小安,走出病房接聽。
「喂,小安睡了嗎?」
手機那頭傳來小安爸爸關心的聲音,小安媽媽不禁泛起微笑,「剛剛才睡著,我看就別吵他了。你下班了嗎?」
「還沒,不過這件報表處理完就可以下班了。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是腸胃型感冒,加上今天下午有點發燒,建議我們住院觀察一天,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今天辛苦妳了。明天上午我請假去接你們,早點休息吧!」
「嗯嗯,你也不要太累喔!晚安。」
掛上電話,小安媽媽甜甜一笑,轉身回到病房內。
打開門,突然一陣冷風襲來。
小安媽媽雙手環抱,一陣哆嗦,連忙將病床旁的窗戶關上。
看看病床上的小安依然是睡得安穩,於是幫他拉了拉被子,關掉房內電燈只留下一盞小燈,便躺在病床旁的長椅上也跟著入睡。
「滋嘶……滋嗚……滋咕……滋咕嘶……」
入睡多時的小安媽媽皺起眉頭,耳旁一直圍繞著嘴巴與唾液的交錯聲響。
原本打算矇頭不理繼續睡的她,被醫院躺椅硬質的觸感猛地驚醒,她想起了自己正和小安一起住院,連忙起身看看小安的情形。
「斯咕……哇呃……滋嘶嘶……」
只見小安全身冒汗,嘴巴旁都是唾液,嘴裡一直發出奇怪的聲響。
她緊張地輕搖小安身體,「小安,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小安雙眼緊閉,眉頭皺起,唾液流滿了胸前。
「小安,你怎麼了?快跟媽媽說啊!不要嚇媽媽啊!」
小安媽媽著急地眼淚都快落下,而小安終於吃力地張開了嘴,聲音非常細微地低喃,她連忙側耳靠近去聽。
「身體好小……好痛……好窄……嗚呃……」
小安媽媽抬起頭,滿臉的擔憂與困惑。
「小安,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安稚嫩的臉孔此時變得有些扭曲甚至猙獰,小安媽媽不禁退後了一步。
小安的雙眼陡然地睜開,裡頭竟然只有嚇人的白色眼珠。
他突然發狂似地大吼,扯破了醫院寧靜的深夜。
「這臭身體又窄又擠,好痛啊!」
「呀啊啊……」
恐懼一瞬間形成,小安媽媽大聲尖叫的奔出病房。
急亂的腳步聲,驚魂未定的小安媽媽帶著值班醫生與護士回到病房。
打開門,又是那陣令人哆嗦的冷風襲來。
病床上只剩下那隻塑膠恐龍。
病床旁的窗戶沒關。
13 樓的高空傳來一陣淒鳴。
2、咬破喉嚨的女高中生
王可欣躺在床上,昏沉沉地蓋著厚重棉被,雙眼痛苦地緊閉著,她已經三天沒有去學校上課了。
床頭旁擺滿了同學親手摺的紙鶴,每一隻都代表著早日康復的祝福期盼。
王先生和王太太雙雙守在女兒旁邊,臉上寫著為人父母的擔憂。
他們跑遍了大小醫院,做了抽血、心電圖、照 X 光等各式各樣的檢查,診斷結果除了感冒以外,只有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答案:憂鬱症。
一個健康活潑的女高中生,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得到憂鬱症呢?
王可欣已經昏睡超過 20 個小時了,除了嘴巴偶爾發出奇怪的呻吟聲外,不管父母怎麼叫都叫不醒她。
王太太看著女兒不停冒汗泛紅的臉頰,眼眶泛淚,「我看真的沒辦法,要求助其他力量了。」
王先生點點頭,身為一家之主的他對於獨生愛女的怪病竟然是一籌莫展,他沉默地離開房間。
房間裡很溫暖,但在被窩中昏睡的王可欣卻一直顫抖。
王太太憐惜地摸著她的額頭,竟是像冰塊般寒冷。
她畏縮地收回了手,愣愣的流下眼淚。
「妖氣沖天!」
這是中年道士踏進屋內,皺眉說的第一句話。
他身穿道袍,手搖三清鈴,揚手一揮,屋內漫天符籙飛舞。
王先生與王太太跟在後頭,每看到道士搖一下頭,心就跟著沉了一下。
王太太手肘輕推著王先生,低聲說:「你看,早就跟你說要請大師來了!」
王先生點點頭,無奈地嘆息一聲。
「唔!」
走進房內,看到雙頰泛紅、昏睡不醒的王可欣,道士低呼一聲,眉頭淺鎖,右手急忙掐算。
「唉……冤孽!冤孽啊!」
道士仰天長嘆,手裡的三清鈴嗡嗡作響。
王太太著急地紅了眼眶,連忙上前問道:「怎麼了嗎?請大師開示!」
道士卻不回應她,雙眼如炬,緊盯著昏睡不醒的王可欣。
「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縱持因果令,陽間人命豈是說取便取?」
王可欣仍然昏睡,但嘴角卻抽搐而微微揚起一抹弧度。
王太太抓緊了王先生的手,只聽見道士厲聲道:「大膽妖孽!吾知汝名,急去千里,否斬之不恕!急急如律令!」
聽完咒文,躺在床上的王可欣卻還是一動也不動。
道士額上冒出青筋,放下了三清鈴,緩緩抽出背後的桃木劍。
「王先生,王太太,令嬡遭惡鬼附身索命,此妖孽冥頑不靈,貧道不得已須拔劍誅妖,為免二位受煞氣所侵,還請二位至房外迴避,若無貧道命令,切勿入內,以免法事中斷,前功盡棄。」
王先生聽了臉色慘白,王太太的眼淚則是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哽咽道:「大師,可欣是我們唯一的女兒,請大師務必要救救她,要救救她啊!大師我求求你!」
說完,她一陣腿軟,王先生連忙攙扶住。
道士的面色凝重,微微抬手向二人示意,沉聲道:「貧道盡力而為。二位請吧!」
王太太再看一眼床上昏睡的女兒,依依不捨地在先生的攙扶下緩步離開。
房門闔上,道士深吸了口氣。
他將房門鎖上,房間只剩下他與王可欣兩人。
此時,道士臉上竟然露出了邪惡骯髒的笑容。
什麼桃木劍、三清鈴、道袍,早就被道士丟在一旁,只見他全身脫得精光剩下一條內褲,獰笑著撲上床去,雙手噁心地摟抱依舊昏睡的王可欣。
「小妹妹乖喔!道士叔叔會溫柔地幫妳驅邪的,哈哈哈!」
他的笑容充斥著猥瑣,伸手解開王可欣的睡衣,露出了年輕的胴體,他的喉結貪婪地上下滾動。
被壓制住的王可欣嘴巴微微張動,發出微弱的聲響,似乎是想呼救。
道士邪笑,一張臭嘴迎了上去,想要遮掩住她的微弱掙扎。
四唇交會的瞬間,兩人面對面的近距離之中,王可欣的眼睛突然睜大。
那是一雙沒有黑色瞳孔的白眼珠。
道士想要驚呼。
王先生焦躁地看著客廳時鐘,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房內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王太太僵硬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串佛珠為女兒低聲祈福。
「怎麼會這麼久?不管了,我要去看看!」
王先生一跺腳,朝著王可欣房間走去。
王太太連忙起身阻止,拉住了先生的手,「不行!大師說沒有他的命令不能進去,你要害死我們可欣嗎?」
王先生將她的手甩開,咬咬牙,仍然是敲了房門。
身為退役軍人的他,直覺告訴自己不太對勁。
沒有回應。
再次叩敲房門。
仍然沒有回應。
他急了,用力地拍打房門。「開門!我叫你開門!」他吼道,房內卻是一點聲響也沒有。他和太太對望一眼,趕忙拿出了備用鑰匙,喀喀地插入開鎖。
門打開。
門後是他們無法想像的世界。
難怪房內沒有任何聲音,因為只剩下穿著內褲的道士倒在床上血泊中,王可欣竟然消失了。
道士很明顯已經死亡,因為他的喉嚨不見了,所以即便還沒死去也已經無法回應。他的喉嚨像被犬狼咬噬一樣,破碎地缺了一大塊,冒出暗紅色的血液。
窗戶沒關,戶外的風將窗簾胡亂吹動。
王可欣應該是從窗戶離開了,僅僅二樓的高度,沿著水管爬下不是什麼難事。王太太被嚇傻了整整三秒,才回過神來淒厲尖叫。
不久,這房子迴繞著救護車與警車的鳴笛聲。
一個星期後的深夜,王家的電話響起。
電話那頭的警察傳來一個惡耗,王太太聽了幾乎暈厥過去。
他們來到了現場,離家十幾公里外的溼暗天橋底下,一處平常罕有人至的城市死角。跟著警察,他們進入到黃色的封鎖線內,看見了骯髒的柏油路上躺著一具屍體,用無情的白布覆蓋住。
「死者年約 16、7 歲,女性,短髮,似乎已許久未進食,有嚴重營養不良的症狀,被發現時已經死亡超過 15 小時,並且……」承辦警員拿著資料說明,看著王先生與王太太失魂落魄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忍,頓了頓才說,「……並且疑似生前遭受多人多次性侵害,初步懷疑是附近街友所為。現在請兩位幫忙警方辨認,死者是否為兩位失蹤的女兒:王可欣王小姐。」
王先生看著白布,曾是職業軍人的他腰桿仍是打得挺直,但雙腳卻像是緊黏似地無法移動半步。
王太太已經枯竭的雙眼,突然映入一個殘酷的物件。
半隻破裂的淡綠玉鐲,孤零零地躺在不起眼的路旁。
那是她親自為女兒挑選的 16 歲生日禮物。
從心底泉湧的悲鳴,她不支地暈厥過去。
天橋下的夜色滿是黑暗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