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身在何處?
「這裡是?」
長髮少年倏然驚醒,眼球像交通警察的指揮棒一樣左右移動:他發現自己是正面朝下趴著的,第一眼看到的東西是鋪著乾草的土地,視野放遠一些,可以看到一道矮牆,矮牆上整齊插著數十根厚實的木柱,延伸到整個牆面。
「監牢!我被關了?」
少年驚覺自己處在不妙的場所中,立即便想從地上站起來,他雙手撐地,腳掌預備往前踏,但下半身的動作卻沒辦法跟腦袋同步,便重心不穩地重重跌在地上。
(腳、腳被什麼東西拉住了?)
金屬磨蹭的聲音吸引著少年的目光:「那是……腳鐐嗎?」
少年的腳踝上套著一塊厚重的金屬套環,環上扣著生鏽的鎖鍊,鍊條一直延伸到囚室外的土牆上。少年看著自己的手掌,剛剛那一跌讓許多乾草插進了皮膚裡,表面開始流出少量的血。
「好痛。」臉上滿是迷惘的表情,少年問自己說:「我做了什麼嗎,怎麼會被關起來的?一點頭緒都沒有,難道要從這種狀態下開始嗎?」
少年開始摸索自己身上,看看有沒有任何線索。
他搓了搓身上的衣料:「這是什麼布,觸感真粗。」
少年全身上下只有薄薄的衣褲,上面還佈滿各種髒汙灰塵,袖子不長,少年有四分之三的手臂是裸露在外的。
「連內褲都沒有嗎?呼,好冷。」少年開始磨蹭自己的雙臂好維持體溫,這座監牢的牆一點禦寒的功用都沒有。
衣服裡什麼線索都沒有,少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會被抓到監牢裡來,醒來就發現生活完全變了樣子。
牢室外面高處的土洞射入了一絲微弱的陽光,洞口大小跟人頭差不多,從光入射的角度來看,這個監牢是往地下挖掘而成,就像是大型的墳墓,日照不足所以不時會有涼意從赤裸的腳底竄上來。
慢慢注意到監牢裡有一股味道讓人十分不舒服,少年定睛一看,離他雙腳大約十公分的地方有半隻老鼠的屍體,從斷面看來好像是被咬斷的。
「老天。」少年做了個想嘔吐的姿勢,他不敢想像另外半截到底去了哪裡,作嘔的感覺讓少年抓住牢房的木製柵欄搖動,他對著外面幽暗的走道喊說:「有人嗎?有沒有人?我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把我關起來啊?我是清白的。」
柵欄十分堅固,無論少年多用力都文風不動,這時少年的心裡才有了自己被關住的切實體悟。
求救般的聲音在走道裡迴盪,彷彿幽魂般久久不散,少年又喊了好幾次,但依然無人回應。
「可惡,怎麼搞的嘛,難道就這樣困死在這裡?」少年苦惱地蹲了下來。
過了多久呢?沒有任何人回應的時間,只知道陽光的角度不停地在變化。
(好臭,不只是死老鼠的味道,空氣裡有著像沒乾的衣服丟在衣櫃裡悶上一年的那種霉臭味,這個監牢的環境也太差了吧。)
「為什麼會這樣,好想出去,在這裡根本什麼事都做不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吧。
囚室外的牆上插著沒有點燃的火把,大概每五步會有一根,往牆延伸的地方看去,走廊的盡頭無比黑暗。忽然,鍊條拖過地面的聲音從黑暗中竄了出來。
少年聽到後把頭靠在柵欄上大喊:「有人嗎?過來跟我說點話吧,不然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啊,這裡是監獄的話應該有獄卒!獄卒呢?」
「吵死了。」黑暗中如獅子吼叫般,一個沙啞的男聲說話了。
少年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不知所措。
鍊條的低鳴慢慢靠近,黑色的走廊裡人影忽隱忽現,好不容易到了接近少年的地方,只見一名肥胖的男子裸著上身,不對,不是肥胖,雖然肚子既圓且大,但這人的胸肌異常發達,手臂的粗細幾乎跟少年腰部同寬,男人是異常的魁梧。
男人身上有烤肉的味道,嘴角還有沒擦乾淨的動物油脂,長相還算忠厚,濃眉大眼,頭髮像是剛剃過一樣,是俐落的短髮。
「嗚嗚。」
男子背後傳來女子痛苦的呻吟聲,少年定睛一看,是個長髮的女子,看上去大約十六、七歲,雙手和頸部被木製的大型枷鎖扣住,腳上也鎖著腳鐐。
少年心裡感嘆,女子十分漂亮,雖然穿著粗布衣服完全是僕人打扮,但雙眼像是星月般明亮,五官細緻玲瓏。
(好可愛啊,這樣的人怎麼會被關起來?)
「喂喂,把我放出去吧,這裡的環境太差了,很難受呀。」少年透過柵欄對看上去是獄卒的男子說。
這時粗壯男人一手揮向監獄柵欄,手掌拍動柵欄的瞬間,整棟囚室都震動了起來,巨響讓少年害怕得腿軟。
「肅靜。」
「好。」
「誰讓你回答了,我要的是肅靜!」獄卒伸出手抓住柵欄後少年的脖子,手勁奇大,讓少年喘不過氣。
「……嗚。」少年哀求獄卒鬆手,他拚命拍打男子的手掌,但男子完全不理會,直到少年臉色有些發青,男人才放開了手。
「哼。」
看著少年倒下,獄卒好整以暇地把女子帶到少年隔壁的囚室,在地上不停咳嗽的少年透過柵欄看見隔壁囚室的狀況,解開女子的禁錮後,獄卒一手把女孩推了進去,女孩跌倒撲向地面,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坐著,柔弱的樣子惹人不捨。
「喂,住手,不要這樣子。」倒在地上的少年擦掉嘴角的唾液後道。
獄卒用欣賞的語氣說:「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是個見義勇為的人呢,還不錯嘛,不算完全爛透。」
「大哥,我想問這裡到底是哪裡?」
巨大男人仔細關上女犯人的囚室後,慢步到了少年跟前,一言不發地把連結少年腳鐐的鐵鍊拉住,像拖屍體一樣把少年拉到囚室邊。
「你,你要做什麼!」
男人一言不發地把少年沒有太多肌肉的手臂拉到柵欄外,然後隨意拿起地上的石塊往少年的手掌上砸,皮肉當場破開,濺出一陣鮮血。
「啊啊,不要,好痛,好痛啊!」
「為什麼又說話了?」
「你!」
「我是誰?」男人命令一般地問著,手上的石塊依然無情地亂砸。
「你,你是獄卒?」
「在這裡我就是一切,我是你的父母、你的神,知道嗎?」男子繼續敲擊少年的手掌,少年痛得全身痙攣。
「是,知道了。」
就算少年已經表示順從,但石頭還是無情地砸下。
「啊啊,不要打了,繼續敲同一個地方的話,骨頭會……啊啊啊,獄卒大人,要我做什麼都好!」少年痛得眼淚鼻涕狂流。
「你這個犯罪者、社會的敗類!聽著,這裡是監獄,是管理你們這種人渣的地方,而管理最重要的就是遵守規則。」
「別打了,我會守規則的。」
獄卒放鬆了一些道:「現在要叫我什麼呀?」
「饒命啊,大人、皇上、爹——」痛楚讓少年不顧一切地慘叫道。
獄卒露出笑容:「嘻嘻嘻,真的連爹都叫出來了,你的親爹要是聽到會有什麼感覺呀,自己兒子被輕輕打幾下就連生他的人都不認了,下賤,你很下賤啊。」
「我……」少年一臉迷惘,自己不是求饒了嗎,為什麼這傢伙還要不停揍我?
「因為無法認清自己是低賤的,你們才會犯罪,老是想要得到不屬於你們的東西,金錢、力量、自由,搞清楚,那些東西根本不屬於你,你的人生已經結束了,剩下的時間全是屬於我的,了解嗎?」
少年閉嘴了,他終於了解獄卒的意思,所謂的規則就是沒有獄卒的命令,犯人不准做任何事,而他唯一的命令就是一開始說的——肅靜。
「喔,終於發覺了。」
手上依然痛楚難當,少年抿著嘴唇,逼自己安靜。
「接下來,說謝謝大人的指導。」獄卒嘴角上揚地說出了第二道指令。
「謝,謝——」
「聽不到。」
「謝謝大人的指導。」
「嗯嗯,還算聽得懂人話。」獄卒終於放開了少年的手,但腳依然踩在鐵鍊上,導致少年無法移動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