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緩慢的向台東奔去。非電氣化鐵道的旅程開始
搭火車是安全而緩慢的旅行。我把自己交給一輛駛向遠方的列車,彷彿把自己的一輩子交給另一個人,腦海卻更從容地,面對世界。
──劉克襄《11 元的鐵道旅行》
住西部的人如果第一次到台東旅行,坐火車前往一定會感到那漫長的時間感,如果從台北出發,最快也需要四個多小時才能到台東,而這班最快的火車,一天也不過兩三班而已。現在有了快速的太魯閣號,到花蓮只要兩個小時,但是即使如此,由於花蓮到台東並沒有電氣化,所以從花蓮到台東市仍需要兩三個小時的路程,因此許多人要去台東玩,都會顧慮到交通時間太長而作罷。許多人也會抱怨著為什麼不能有比較快到台東的方式,東部鐵路電氣化為何不趕快全面實施,就像許多觀光地一樣,大多數的人都希望用最便捷的方式抵達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台北的貓空纜車;中部的日月潭纜車;一直不斷吵著要蓋的蘇花高;近來政府為了要蓋台26線公路,打算破壞台東與屏東之間、台灣唯一僅存的自然海岸「阿朗壹古道」等例子,都顯示出現在的社會,為了便利和方便,早已忘了許多純粹的原始本質,似乎一如現代人對愛情、對生活、對許多事的態度一般,速食便利才是王道嗎?
我第一次坐火車去台東時,因為省錢,坐的是莒光號,長達七個多小時的路途,從早上九點一直坐到下午四點,記得當時的我,恨透了這趟鐵路旅程,無奈那一年,我為了唸書,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在台東和台北往返,雖然偶爾坐上了幾班自強號,但還是要五個多小時,後來為了經濟考量,我還是選擇了慢車,就這樣每個星期望著窗外縱谷與太平洋的風景,穿梭在台灣最現代的城市和最質樸的城市之間,一種細微的能量慢慢滲入自己的身體,我開始喜歡上這段漫長的交通旅程,那種穿梭在超越心理與生理時空的感覺,隨著窗外的景物,每一個靜謐停駐的車站,似乎都幻成了一張張永恆。當我已經忘記了時間的意義,我才真的懂得那些我們一直沒有發現的事。
從此我愛上了從台北往台東的慢車,也習慣性的會到最後一節車廂跟列車長打聲招呼,跑到車子最後僅剩柵欄的部份,看著時空與景物的流逝,可愛的台鐵列車長總是會跟我說「要小心點!」後來,一次次我坐在緩慢的列車中,在層層疊疊的山海間渡過了無數一般人覺得窮極無聊的火車時光,但對我來說卻無比的珍惜,無比的懷念。當你了解你坐上了那一班班承載著時間與記憶的列車,一路從美麗的平溪沿線到北海岸風光,到了福隆買了最愛吃的福隆便當,再到東澳南澳深邃的岬灣,一路到花蓮和平那一望無際的太平洋和孤傲的防風林,過了花蓮站換了火車頭,再緩慢的穿過花東縱谷,一層層令人感動的田野與稻穗,一座座可愛無比的小火車站,花東縱谷獨有的那一大朵一大朵純白色的雲朵,會一路陪伴著不同的光景,在列車、田野、車站間眷顧著我們,有時慢車隨時都要停靠在旁邊,等著快車先過,讓我們更有理由站在縱谷的鐵道上凝視著這美麗的天堂。過了台東鹿野,那不斷穿梭的小隧道,看到眼前的利吉魔幻世界,我們才知道台東市終於到了。
後來,每一次當我踏上這漫長往台東的火車旅途,總覺得就像劉克襄在《11元的鐵道旅行》中所說的,有著把一輩子交付給她的感覺,我不用懷疑,不用焦慮,因為我完全信任她能將我載向的那個遠方就是自己要去的方向,我可以倚著窗外,心無旁鶩,更從容的面對這個世界。我可以化成微小的聲音,在鐵道上飛行,我的嗅覺慢慢恢復了,本來被城市渲染的那雙灰色雙眼,慢慢有了真實的色彩,我慢慢可以看見存在的我本來的樣子,在清澈的水面上,隱隱約約的可以發現那層層一直看不見的色彩。
儘管花東間的鐵路電氣化即將實現,許多異鄉遊子的心將因為交通的速度獲得了撫慰。但對我來說,這段往台東的鐵道旅途,不需電氣化,不需快速抵達的方式,因為緩慢正是她如此美麗的原貌,那是穿梭在天地間最美的一種速度,我深深的祈禱著,有一天每個人都能找到這個速度,發現那在鐵道上漫長奔去的無限之美。
台北至台東會經過的車站(不包含一些不停靠的小車站)
台北、松山、南港、汐止、七堵、八堵、瑞芳、侯硐、三貂嶺、牡丹、雙溪、貢寮、福隆、大里、大溪、龜山、頭城、礁溪、四城、宜蘭、二結、羅東、冬山、蘇澳新、蘇澳、東澳、南澳、和平、崇德、新城、北埔、花蓮、吉安、志學、壽豐、豐田、鳳林、萬榮、光復、富源、瑞穗、玉里、東里、東竹、富里、池上、關山、瑞源、鹿野、台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