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色深邃,明月當空,暨陽城的樓員外剛與友人喝完了酒,醉醺醺地坐在轎子裡走在回府的路上。
轎子顛簸了一段路後停了下來,轎夫掀開簾子,忽略那沉重的酒氣,輕聲提醒道:「老爺,我們到了。」
「嗯?哦……到了、到了。」
樓員外口齒不清,在轎夫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府邸門口。
叩叩門板,府門被老管事打開,轎夫將樓員外交與管事,得了銀子後便起轎離去。
樓員外喝高了,一路由老管事攙扶著進屋,老管事年事已高,攙扶身材矮胖的樓員外也實屬不易,兩人一路跌跌撞撞的,看著也讓人心驚。
「老爺,當心、當心……慢點兒、慢點兒……」
兩人步子不穩,途經書齋,樓員外忽然止步。
周圍寂靜下來就如同樓府往日的夜晚,可細細聆聽,不難發現書齋內竟傳來隱隱聲響,似泣非泣、似吟非吟,如同剛出生的奶貓發出的聲音。
樓員外此刻酒醒了一半,他躡手躡腳地打開書齋的房門,透過一道縫隙朝內看去,借著月光,那露骨淫靡之景如雷擊一般劈得他目瞪口呆。
書齋內兩人,一人上身伏在案上,下身雙腿大開,身後的穴口被另一人毫不憐惜地搗弄穿刺,那另一人隨意披了件外衫,一手扣住身下之人的一條腿,臉上盡是汗水與滿足之意。
「僮兒,是哪邊比較舒服?嗯?」
「嗯……那邊……啊啊……唔……」
「是……這裡嗎?」
「唔……」
兩人的這番淫言浪語激得樓員外渾身顫抖不止。
樓員外雖不是什麼文人志士,可也注重禮義廉恥,教育子女毫不鬆懈,但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會與書僮有染,還在書齋這類肅穆之地行此等苟且之事,實在是敗壞家風,有辱名聲。
於是他不顧一切,一腳踹開門,衝上前去就給了兒子兩巴掌。
「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居然……居然……」
一切發生得太快,書齋內的兩人還來不及驚訝,樓少爺便被一掌甩了出去,而伏在案上的書僮也恢復了些理智,隨手拿起地上的一些衣物就往身上遮掩。
「老、老爺?」
「爹……」
「別叫我,你這個畜生!」
樓老爺氣急敗壞,跟著上前想繼續痛打兒子一番,幸有老管事跟在後頭攔著,這才不致於釀成慘禍。
樓少爺見事情暴露,慌忙連滾帶爬地跪倒在樓員外面前,大呼冤枉:「爹、爹,我不想的……是他、是僮兒引誘我的,爹!」
「……少爺?」聽見樓少爺這番話,書僮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卻不敢多語。
而樓少爺卻望也不望他一眼,一心求饒,希望樓員外能原諒他。
「孽障,你若沒這心思,他勾引你能成嗎?」樓員外惡狠狠地瞥了書僮一眼道。
「這……不、他、他給我下藥……爹,是他的錯,孩兒是被迫的,您信我啊,爹。」
樓少爺邊道邊泣,樓老爺不由心軟了不少,畢竟是自己的長子,以往的疼愛有加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
這天夜裡,樓家大夫人也聞訊趕來為兒子求情,所以到最後所有的錯誤都被歸結到了小書僮一人的身上。
這樣的伴讀留不得,於是翌日一早,樓員外便派人給這書僮結了銀子,送了回去。
過了幾個月,樓員外在外城買了塊地,全家就遷到了那裡,後來又過了好些年,樓少爺長大成人,帶著妻兒一同回了暨陽城,可再向人打聽,卻已經沒人記得當初樓府的小書僮了。
第一章
距離暨陽城不遠的地方有個小鎮,鎮子臨近邊關,是亓羿境內最為偏遠的地方之一,小鎮雖然不大但也能說是應有盡有,就連花街也可比那些富饒的城鎮。
花街上妓院不少,倌館只得一家,名為矜鴛樓,這家店裡的男倌姿色上乘,可沒有清倌,規矩也古怪得很,在這一帶是非常有名,不少人慕名前來、滿載而歸,生意十分興隆。
璃華到這家店裡已將近五年光景,今年快滿十八了,他的容貌說不上出色,個頭又矮小,平日裡衣著樸素得不像個小倌,倒類似侍從。因此他常常被客人誤會,招他做這做那的,最後還會打點賞錢,可璃華性子溫吞,脾氣更是難得的好,被這麼待遇也不生氣,做完了事不但不收賞錢,反而會恭敬地告訴客人他弄錯了。
這副脾氣時常令店裡的其他人哭笑不得,其中與他最為要好的吟歡更是常常以前輩的身分訓誡他不要這麼溫和,但每一次的結果都是鎩羽而歸。
這樣的好脾氣雖然沒給他帶來什麼大生意,卻也為他結下了不少人緣,矜鴛樓裡的眾人就不說了,就連花街裡的不少姑娘、龜奴也都十分喜歡他,因為年歲還小,大家都當他是弟弟一樣,有什麼好吃好玩的總不忘他的一份。
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璃華已經覺得十分滿足了。
這些天矜鴛樓裡有些無趣,全是因為前些日子,橙音被人買了去,軒清也被人給帶走了,一下子少了兩位「前輩」,樓裡頓時冷清了不少。
為了擺脫這尷尬的氣氛,小老闆耀翎大手一揮自掏腰包,帶著樓裡眾人又是逛集市、又是看大戲的,不久這招見效,樓裡又鬧騰起來,大家也漸漸回復到了以前的狀態。
照理說來,既然都恢復了,那就沒有必要再放下生意出門遊玩,可這天晌午,耀翎忽然衝進了璃華的屋子,不由分說地便拉著他往暨陽城裡跑,璃華還沒明白大概就跟著他進了城。
他們到了城中的錦繡樓閣下,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抬頭看著樓閣,不知是有什麼新鮮玩意兒,耀翎拉著璃華衝進人群裡,占了個比較靠前的位置後才停下腳步,隨後他也興沖沖地朝樓閣上望去,和周圍那些人是同樣的表情。
璃華不懂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也不明白他們究竟在看什麼,他抬頭保持和小老闆同樣的動作,不過見到的只是空蕩蕩的樓閣。
「在看什麼呢?」璃華轉頭問道。
耀翎看得起勁,一邊望一邊回答:「看來我們趕上了,還沒開始。」
「什麼?」
「拋繡球啊!」耀翎回頭朝著璃華咧嘴一笑,「聽說是皇城裡的一位富商的女兒,二十有三還沒嫁出去,便來這裡拋繡球選親。」
「選親?」璃華不可思議地眨眨眼,分明是皇城裡的小姐,為何要選這種鄉下地方成親?
璃華脾氣好,可對人對事卻十分認真,尤其是某些大事,更是嚴謹上心,覺得半點也不該馬虎。
耀翎知道他這性子,便聳聳肩道:「誰知道呢,我就是覺得好玩,也從沒見過拋繡球,所以就拉你來看看。」
「原來如此。」
明白了原因,璃華就不再歪想,站在原地老老實實地抬頭去看樓閣上方,拋繡球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就當見見世面也未嘗不可。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在人們的好奇下,被紅色綢緞布置好的錦繡樓閣之上終於出現了幾道人影,有身穿嫁衣蒙著蓋頭的新娘,有兩位肅穆端莊、表情嚴厲的夫人,還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喜婆。
這樣的組合說不出的奇怪,讓許多人都看傻了眼,原本人聲鼎沸的樓閣下氛圍驟降,不少人改歡呼為低語,互相傳達著某些訊息。
耀翎看了樓閣上一眼,眼神中帶上了一絲趣味,他拉拉身邊璃華的袖子,低聲問:「璃華,有沒有覺得問題?」
「問題?」璃華又多看了樓閣一眼,然後搖搖頭,「沒什麼啊,就是新娘好像……壯了些……」
「噗,那不是姑娘,是少爺。」耀翎早知道璃華單純,看不出個所以然,便好心提醒道。
聽他這麼一說,璃華瞪大了雙眼,再去看了那個新娘一眼,難以置信地反問:「怎、怎麼可能?今日不是要拋繡球嗎?」
耀翎湊到他耳邊道:「別忘了,亓羿男子與男子也可成親。」
「我知道,可是……」這未免也太胡來了吧!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要我說啊……」耀翎邊說著邊向樓閣上的兩位冷漠的夫人瞄了一眼,「這事不簡單,回去再和你慢慢分析啊。」
璃華抱著看熱鬧的心來,原本就想得不太深,何況他也知道自己笨,再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既然小老闆都說要告訴自己了,那就沒有再鑽牛角尖的必要,於是他頷首應下,繼續安靜地站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只見樓閣上又走來一名丫頭,她雙手捧著繡球來到兩位夫人面前,在夫人點頭示意後才緩緩將繡球交到了新娘的手上。
繡球一出,方才的閒言閒語頓時消失,一群男子在樓閣下又是喊又是叫的,還有的不停擊掌,希望新娘將繡球拋向他的方向。
璃華看了又不明白了,他拉拉耀翎的衣袖輕聲問:「小老闆,見不到新娘的容貌,又不知他究竟是圓是扁,為什麼大家還那麼起勁啊?」
耀翎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在他耳邊解釋道:「不為娘子,為嫁妝,你瞧那兩個夫人,哪個不是穿金戴銀,奢華得不得了的,有錢人家就喜歡搞這些派頭……無論新娘如何,這嫁妝都不會很難看就是了。」
「哦。」璃華受教地點點頭。
「啊呀,來了!」
「……!」
就在一聲驚呼後,璃華和耀翎還來不及向上望去,剛抬頭就見一顆大紅色的繡球直襲而來,不是對著耀翎而是直擊璃華的身上,讓人措手不及。
「啊喲!」
璃華個子小,這繡球打過來十分有力道,他避之不及一下子就被繡球給打倒在地。
周圍的人本能地後退,空出了一個圈的空地,璃華坐倒在地,剛才的衝擊力讓他暈乎乎的,一時間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璃、璃華……你沒事吧?」耀翎站在一邊,見著狀況也是不禁愣住,更不要提其他人了。
閣樓下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都難以置信地看著璃華,不,是看著砸在璃華身上的那個繡球……
等璃華定下神來,他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模樣,又看了看那個沾了些許塵埃的繡球,大致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不慌不忙地慢慢站了起來,拍去身上與雙手上的塵土,然後靜靜地拿起繡球,向樓閣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樓閣上也下來了一個類似護衛的男人走向璃華,璃華見有人來就畢恭畢敬地奉上繡球,「這位大哥,我不……」
「繡球拋到的是你吧?」
「啊?哦,是我沒錯,但是……」
「是你就成了,進閣與……新娘成親吧!」那人說著便拉起璃華就往閣裡走。
璃華力氣不夠大,拗不過他,只能拚命回頭向耀翎求救,「等等,我不是……小老闆,那個……」
耀翎先是愣著,隨後看著璃華被人拉走這才回過神來,不過他不急著救人,反而笑瞇瞇地向他揮揮手道:「璃華,好好對新娘子啊,你放心,後面的事有我幫著,你開開心心洞房去吧!」
這話一出,璃華便知道自家小老闆是打算看好戲看到底,沒有幫忙的打算了。
他暗暗歎了口氣,為圓人家的面子也不得不跟著走,不過暗中他也下了決定:一會兒,要和那個新娘子好好說清楚才是。
抱著這樣的心態進了閣裡,這裡頭早已被布置一新,紅喜字、紅蠟燭、紅綢緞、紅喜袍……什麼都是紅色的,璃華看得眼都花了。
就在他觀察之際,樓上的兩位夫人以及新娘和喜婆都下到了閣裡,兩位夫人先行上前對著璃華好一陣打量,璃華見她們眼神銳利,不似友善,她們看了一會兒,最後那個年紀稍長的夫人冷冷地道了一句:「沒什麼特別的……你今年多大?家中父母可健在?」
璃華想了想回答:「今年就滿十八了,母親早逝,父親與我斷了來往。」
他說了這話,讓兩位夫人不禁現出了輕蔑的眼神,另一位夫人也在大夫人耳邊低語著什麼小小年紀就被趕了出來,也不知是幹了什麼這類話語。
璃華覺得她表面在說自己,可暗地裡卻幸災樂禍,看她嘴角邊的笑容,璃華便猜想她與新娘子一定有很深的仇怨。
大夫人倒是不為所動,只是睨了身後的新娘子一眼問道:「你確定要他?」
新娘子默不作聲地頷首示意。
大夫人無話可說,隨即便和另一位夫人坐上上位,看他們倆拜堂成親。
璃華在不得已下換上了只有在夢中出現的喜袍,然後站在閣內,根據唱禮之人的話語完成了人生中最為戲劇性的一環——成親。
拜完堂後,他才知道今日的錦繡樓閣都由這家人給包了下來,洞房也設在這裡,夜無酒席,而明日一早他必須要帶著新娘和他的嫁妝回自己家中開始生活。
這可難倒了璃華,他住在矜鴛樓,可那裡不是「家」呀,新娘子該怎麼辦?
帶著一連串的疑問,他和新娘被送入洞房,整個儀式都冷冷清清的,洞房也是無人來鬧,屋裡就他們兩人。
璃華安心了,可另一方面他又是為新娘子感到不忍,雖然今天是初次見面,但好歹也是人家的婚禮,這個樣子一點氣氛都沒有,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那個……」剛鎖上門,璃華便向新娘子開口。
可誰知他還沒說什麼,那新娘竟忽然一反剛才順從的樣子,衝過來就給了他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得璃華當場懵了,臉上也瞬間起了幾道紅印子。
而那新娘子卻毫無罪惡感地自顧自掀開蓋頭,惡狠狠地瞪了璃華一眼道:「別跟本少爺油嘴滑舌,要不是因為那兩個老妖婦,本少爺才不屑與你這種低賤之人有交集。」
璃華被打得有些耳鳴,他伸手摸摸臉頰,心想明日大概會腫吧,想完了他才見到了新娘子的真面目,說實話,他有些看呆了。
璃華這輩子見過的人不算少數,小倌們大都是陰柔之美,而嫖客大都是肥肚圓臉,難得有幾個面容端正的也看不上他,但是那些人印象竟都不如面前的新娘子來得深刻。
他雖然是男子,但真是說不出的好看,沒有女兒家的柔美秀麗,也不是小老闆那種極致的漂亮,而是更偏男子氣概的瀟灑俊逸,光說俊俏還不夠形容那份完美,這個人身材頎長挺拔,劍眉星目,鼻梁端秀,紅唇豐潤飽滿,總覺得上天把最好的都給了他,完美得讓男人嫉妒、女子生羨。
新娘子也感覺到了璃華的視線,不滿地再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還想讓本少爺揍你一拳是不是?」
璃華聞言,立刻倒退一步,捂住臉頰搖搖頭,他不能被揍,要是其他地方再腫起來,那明日就不能做生意了。
新娘才不管他那麼多,累了一天也餓了一天,從掀開蓋頭後,他就坐到餐桌邊,拿起酒和點心直接往嘴裡塞,毫無規矩風度,可那張臉擺在那裡,怎麼看也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璃華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只能站在原地,安靜地低著頭,因為新娘子不准他看他。
又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吃飽喝足了,新娘子就開始寬衣解帶,但是新娘衣飾複雜,一時間他自己也弄不好,於是看了看屋子裡的另一人,他只能再出聲道:「喂,你,過來,替本少爺把這該死的禮服給脫下來。」
璃華聞言抬起頭,見他在看自己,便指著自己問:「我?」
「對,就是你。」新娘子不耐煩地道。
「哦。」
璃華見他手忙腳亂也解不開衣服,就快要用撕扯的了,於是也就趕緊上前幫忙。
顯然,新娘也是個被伺候慣的主,璃華一到他身邊,他就停下了自己的動作,雙手一張開,舒舒服服地站在那裡就等著璃華的伺候。
虧得璃華不計前嫌,小心翼翼地將新娘的配飾環扣一個個解開,還蹲下身為他脫去鞋襪,兩個人主僕分明,方才的那場婚禮簡直就如鬧劇一般,早就不在他們的腦海裡了。
「哈啊……舒服!」
新娘子褪下繁瑣的衣衫,四肢大張地就往床上倒去,壓在軟綿綿的床鋪以及龍鳳錦繡的被褥上,瞇起眼直呼滿意。
璃華替他將那些衣物鞋襪擺放整齊,然後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約莫是黃昏時刻,還有些亮光,他思考著如果現在要回矜鴛樓裡,不曉得還來不來得及,只是還沒能想下去,床上的新娘子又開始找他麻煩了。
他轉了個身,慵懶卻又瀟灑地橫臥在床榻上,眼眸輕掃過璃華,然後出聲道: 「小矮子,站過來點,讓我看看。」
璃華聽見他叫自己,便順從地跑了過去,站在床榻前任他觀察。
要說為什麼那麼聽話,那也多半是璃華心裡愧疚的關係,從剛才的婚禮上他就看得出來新娘子好像不怎麼得寵,那他以前的生活一定也不好過,如今嫁給他這個沒用的夫婿,無論是悔婚還是繼續,前途都是多災多難,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不過新娘似乎沒他想得多,那雙漂亮的眼睛在璃華身上掃啊掃,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叫什麼?幹什麼的?今年真的十八了?還有家住在哪裡?」
「我叫璃華,是倌館裡的小倌,今年真滿十八了,家的話……硬要算,大概就是邊境小鎮的矜鴛樓了。」璃華老老實實一一作答。
聽完他的答案,新娘子愣了愣,隨後又忽然從床上跳下,走到璃華身邊摸著下巴細細打量,「你說你是小倌?」
「嗯。」新娘子在身邊轉,璃華的眼睛也跟著轉,「我沒有隱瞞的意思,只是你們之前誰也不給我解釋的時間,所以……」
「好!」不待他說完,新娘忽然大笑起來,「真是老天有眼,本來想扔個奴籍的,結果是個賤籍,太好了,天助我也!」
「啊?」璃華沒能聽懂,只是知道新娘子沒有不開心,他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新娘子大笑過後又回到了床上,這次他沒有躺下,而是雙腿盤坐在榻上,他看著璃華評價道:「你是小倌怎麼穿成這樣?這樣子也有生意?」
璃華聞言也不惱,認真回答:「我有光鮮的衣服,就是晚上才穿,不過因為沒什麼姿色,穿了也不會覺得驚豔;生意自然是有的,因為我也不貴,挺適合那些販夫走卒。」
「什麼呀,原來是個最下等的男妓,真失敗!」新娘子自嘲地甩甩手,「本少爺身邊向來是美女如雲,以前喝花酒也是非花魁不要的,這一次……哼,便宜你了!」
就算他不說,璃華大概也能猜到,一個大男人,家中有錢,又生得這樣好的相貌,自然是姑娘們心目中的理想夫婿,不搶破頭才怪!
「欸,那個狸什麼的,本少爺明日就要去你那兒住一段日子,你準備準備……」
「咦?住我那兒?不行不行。」
新娘子聽被拒絕,立刻就沉下了臉,「怎麼?本少爺還沒有住你那窯子的資格了?」
「不是不是。」璃華搖著頭解釋,「倌館不比妓院,住的都是男子,我想你不會習慣的。」
一聽不是覺得自己不好,新娘馬上轉換了態度,心裡還暗道這個小矮子有自知之明,這下也就不怕他會爬到自己頭頂上去了。
「那是本少爺自己的事,你管不著,總之按照我的話去做,本少爺不會虧待你。」新娘承諾道,「我也不是住一輩子,過段時間自然會離開,那時我會給你一筆銀子,夠你生活一輩子,你看如何?」
璃華聽了他的話,又想了想,「也就是說,你只要在我那裡生活一段時間就行了?」
「不錯,當然期間你也要好好服侍我,讓我滿意。」
「嗯……那行。」璃華覺得這對自己沒有損失,「只是無功不受祿,你走後也不要給那麼多銀子,就付這段日子買下我的錢,然後付些伙食費給老闆就成了。」
新娘聽後又愣住了,「……你值多少錢?」
璃華比出二指。
「二十兩?」
「二兩一夜,包括住宿。」璃華大約算了算,自己一晚上大概就賺這麼多,「伙食的話要問小老闆,我不太清楚……」
「噗……哈哈!」不待璃華說完,新娘已經在床上捧腹大笑起來,「真是、真是……便宜,好便宜!」
璃華不覺得好笑,他本來就不好看,也沒有什麼技藝文采讓人賞識,懂得適可而止,不會隨便亂接客,老闆就不用把他的價格抬得過高去拒絕客人,小倌分很多種,他就是那種普通人也玩得起的貨色,沒什麼好奇怪的。
待新娘抱著肚子笑夠了,才慢慢撐起身子道:「好,那就照你說的辦,不過你可得把本少爺伺候舒服了,還有事後我們銀貨兩訖,你也別想再來以此威脅,不然……本少爺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嗯,我明白。」璃華頷首應下。
璃華不在乎新娘口中的「服侍」,反正無論哪一種他都能做得得心應手,從方才的言論中他便順其自然地將自己擺到了商品的位置,而新娘就是他這一階段的客人,他只要讓客人滿意,其他的都不歸他管。
想通這些,璃華就沒有了困惑,老老實實退到一邊等著召喚,剛想低下頭去,忽然他又想到一個問題,於是便再次出聲問:「這位公子,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新娘頓了頓,翻了個白眼才道:「你是笨蛋嗎,今日是誰家拋繡球都不知道,還敢來接!?」
璃華被他說得有些冤枉,心裡嘀咕著:他就是來看熱鬧的,怎知道被打中的會是自己。
「我姓卓,名字……你不曉得也罷。」最後新娘還是老實交代了姓氏。
「哦,卓少爺。」
「停,等等,你不能這麼稱呼。」
「為什麼?」
「容易洩漏身分。」
「那該怎麼辦?」
「唔……有沒有感覺親厚點,不難聽,叫起來還挺順口的稱呼?」
「……小卓子?」
「……」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