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晨,關栩衡從夢中醒來,很尷尬地發現他跟燕子青赤裸地躺在一起,男人的胳膊搭在他身上,圈抱的動作像是在聲明自己是他的所屬物。
喉嚨很乾,身體有些燥熱,關栩衡活動了一下,那隻攬住他的手向裡緊了緊,隨即熱氣傳來,燕子青湊在他耳邊問:「醒了?」
「今天不用早起?」
聽燕子青的嗓音就知道他一早就醒了,卻沒起床,而是一直陪著自己,關栩衡心裡說不上是種什麼感覺。
「週末啊,你忘了?」
剛剛睡醒的人眼瞳裡還有些迷離,難得一見的迷糊狀態,燕子青看得心動,於是又湊得近些,伸舌挑逗著他的耳垂。
關栩衡身子一顫,神智瞬間清醒過來,耳垂被含住輕輕舔舐,讓他的呼吸開始急躁,該死的傢伙一定是知道了那是他的敏感地帶,才會做這種放肆的動作。
肩膀隨即被扳過來,燕子青撐起身子,舌尖由關栩衡的耳邊逐漸勾勒到他的唇角,稍作停留,在肯定他沒有拒絕的意思後,將挑逗轉為熱情的深吻。
肢體很親密地交疊到一起,以致於關栩衡可以清楚感受到頂在小腹上的硬物有繼續壯大的趨勢,吻吮中髮絲被對方的手指絞纏搓揉著,熱切的糾纏,似乎想立時將自己壓入他的體內。
「你喜歡大清早發情?」不排斥,關栩衡接受著挑逗,順便調笑。
「因為身邊有你。」
「這樣也好,省得老幫你洗床單。」
感覺男人的手有長驅直入的趨勢,關栩衡微微抬了下腰,算是默認了他的舉動,年輕的身體就有這點好處,永遠充滿著生命的強健氣息,清晨亢奮狀態中被撩撥到,他也有了再玩一局的打算。
被戳到痛處,燕子青很挫敗地歎氣,他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麼事是可以瞞得過悅悅的。
「你好像也很精神,看來我們可以再多玩幾個花樣。」他故意調笑。
「隨便。」
說笑中,兩具修長的身軀已纏到了一起,搭在身上的毛巾被被拋落在地,熱力運動下不需要它的存在。
情正濃時,不和諧的鈴聲響了起來,燕子青動作略停,卻沒有去理睬,繼續將熱情投在和關栩衡的親吻中,然而鈴聲鍥而不捨地響著,惡劣地在跟他們打持久戰。
「去聽一下。」被鈴聲吵得心煩,關栩衡催促。
燕子青戀戀不捨地放開跟他的糾纏,探身拿過手機,剛按開接聽,對面就傳來張延的大嗓門。
『子青,我這裡出事了,你馬上來一趟!』
「什麼事?」
張延的聲音聽起來很健康,他想不出那邊能有什麼大事,看看身旁的情人,燕子青不認為這個時候離開是個明智的選擇。
『人命關天的大事,馬上過來,就這樣!』
沒等燕子青再多問,電話已經掛機了,他重撥過去,卻是關機留言。
「你去看一下吧,說不定真有什麼事。」見燕子青拿著手機猶豫不定,關栩衡說。
「可是……」
燕子青看看他,情人的臉色平淡沉靜,熱愛時的紅暈褪下了,看不出喜怒的表情才更令人擔憂。
理智上他不想去,好不容易才跟關悅之間有了一點點進展,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找張延,可萬一那邊有什麼事……
「去看一下安心,反正現在你也沒有做下去的興致了。」
被一語點透,燕子青有些尷尬,湊過去在關栩衡的唇間輕吻了一下,「家裡有麵包牛奶,你餓了就先吃飯,我盡量早些趕回來。」
他說完就穿好衣服,匆匆跑出去了,關栩衡沒動,仰頭看著天花板發呆。
身體有些痠麻,不過不到疼痛不堪的程度,昨晚燕子青有照顧到他的身體狀況,做得很小心,那份體貼是他從未經歷過的。
他年輕時斷斷續續有過一些床伴,他不記得自己有溫柔過,因為不喜歡,所以不在意,而燕子青的在意,是否就表示他對自己的喜歡?
想起剛才燕子青接電話時的緊張模樣,關栩衡有些氣悶,明知道他對張延的感情已經不是喜歡,可心裡還是很不舒服。
看來昨晚跟他做愛並不單純是身體的需求,他不否認喜歡燕子青,但從沒想到會喜歡得這麼強烈,強烈到……想獨占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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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時候陷進去的?
摩天輪上的安撫?高燒時的照料?看他被人嘲笑時的氣惱?還是更早之前……
腦海裡煩亂一片,關栩衡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自嘲地笑了。
果然戀愛中的人都是白痴啊!
燕子青從沒像現在這樣氣惱過。
他早該想到張延不會有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到達醫院後,就看到張延在關瀅瀅的攙扶下很精神地做復健,那活蹦亂跳的樣子就算再活五十年都絕對沒問題。
「真的是人命關天啊,」張延一本正經地說:「瀅瀅不信你會忠心的隨傳隨到,說如果你不來,就逼我從醫院頂樓跳下去,反之,她就考慮做我的女朋友……」
「那我要恭喜你得償所願了,學長。」
燕子青臉上堆起的微笑讓張延的心一抖,認識了這麼久,他當然不會看不出那微笑後的怒火,有人要遭殃了,那個倒楣的傢伙該不會是自己吧?
「只是個小玩笑,你不會在意的對吧?好啦好啦,我賠罪行不行?」他結結巴巴地說。
燕子青已經轉身離開了。
與其把時間花在聽他們解釋上,他現在更需要及早回去陪關悅,想起離開時關悅背對著自己的那個落寞樣子,心就不由得慌亂。
情事中途退場,只為了曾喜歡過的人的一通電話,他想沒有人會不在意,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關悅,他們才剛剛開始,他不想有任何誤會出現在他們之間。
急匆匆地趕回家,空靜無人的房間讓燕子青的心一沉,他衝進臥室,床鋪已被收拾整潔,太過乾淨的床褥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讓他的心更慌,返身跑到自己的房間,理所當然的,裡面不可能有人。
關悅走了嗎?因為自己的忽視又一聲不響地走掉?
錢包和手機都被帶走了,燕子青打了數遍電話都無人接聽,到最後他放棄了,頹然地坐到沙發上。
外面豔陽高照,完全沒有落雨的徵兆,上次如果不是關悅淋雨發燒,他根本聯繫不到他,不過這樣的幸運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燕子青頭也懶得抬,隨口道:「推銷東西去別家,我沒錢。」
「幫我拿一下。」
再熟悉不過的清亮聲音,燕子青猛地抬起頭,關栩衡兩手提著購物袋走進來,不解地看他,「怎麼連門都不關?」
「悅悅!」
心在驟然間由地獄直接升天堂,燕子青跳起來,迎上去把東西都接了過來。
公寓沒電梯,關栩衡提著兩大袋東西爬上樓,因天熱額上滲著汗珠,臉頰暈紅,那模樣在燕子青看來,可愛得不得了,心在頃刻間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復得後的喜悅。
「我以為你……」
「什麼?」
關栩衡奇怪地看燕子青,沒放過男人臉上瞬間消失的慌亂,而後掛上固有的吊兒郎當的微笑,他做得很自然,只可惜略顯僵硬的表情轉換洩露了內心的不安。
關栩衡瞭解地笑笑,「以為我離家出走?」
「怎麼可能?悅悅你這麼聰明的人。」
事情跟自己猜想的完全相反,燕子青放下了一百二十個心,討著好,把買來的東西都拿去廚房。
「我只是看你不在家,打你電話也不接,有點擔心,昨晚你累了,該好好休息。」
「我兩手拿東西,沒法接電話。」燕子青的話說得很曖昧,關栩衡的臉一紅。
燕子青走後,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太無聊,就起來隨便吃了早飯,出去散步,順便去超市買菜回來,老實說,他沒想到燕子青會回來得這麼快,在超市時他接到了關瀅瀅的電話,說燕子青被張延耍了一道,心情相當差,讓他小心別被颱風掃尾,現在看看,哪有颱風,燕子青整個就是滿面春風。
擔心他會誤解,所以匆忙趕回來,在發現他不在後,又驚恐他的消失……
前因後果用半個大腦想都能猜到,想到那個不算情敵的情敵被炮轟,關栩衡惡劣地笑了。
午飯燕子青沒讓關栩衡插手,自己一個人掌廚,做了三菜一湯,吃飯時還不時往他碗裡夾菜,殷勤致極。
笨拙的討好方式,卻又那麼受用,關栩衡吃著飯,猶豫著要不要跟燕子青攤牌,昨晚的情事很美好,可是如果一直這麼發展下去,就不會再美好了。
「悅悅,你在想什麼?」看出他心不在焉,燕子青問。
關栩衡目光閃爍,對他的話語反應冷淡,燕子青覺察到了,幾個小時前他們還那麼親密地纏綿在一起,現
在卻像兩個陌生人一樣,連他幫忙夾菜都會收到客氣的道謝,那份冷淡讓他很不安,他不想把話題提出來,卻又忍不住不提。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關栩衡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昨晚酒後亂性的事就到此為止。」
「酒後亂性!?」燕子青很想背過氣去。
雖然昨晚他們喝過酒,但都沒喝太多,而且上床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的事了,這樣都能把責任推到酒上,燕子青覺得那啤酒還真無辜。
「我是認真的!」他鄭重地說。
「我不是。」回應很輕淡。
「悅悅!」
關栩衡起身要離開,燕子青一把將他拉住,說:「今早我離開不是因為來電的是學長,換了其他同學,我一樣也會去,別在意這個,我跟張延根本沒什麼,而且他都開始跟關瀅瀅談戀愛了。」
關栩衡看著燕子青,男人解釋得很混亂,如果以這樣的狀態上法庭,百分百的輸場,他太急躁了,生怕自己再誤解,就慌慌張張地把底牌都露出來,這種在意讓他心疼。
「不是你的問題。」他歎了口氣,說:「問題在我這裡,我從來沒懷疑過你的感情,但沒法接受。」
燕子青不說話,只是定定地注視他。
「昨晚不是我的第一次,」至少在心理上是這樣,關栩衡說:「我有過許多床伴,但從來不碰感情,這對你不公平,如果你要的是愛情,就該清楚我不是個很好的選擇。」
他從關瀅瀅的敘述中得知當時燕子青有多生氣,同時也說明他對自己的在意,那時他就開始後悔昨晚的放縱,喜歡這個字眼他聽得太多,都早已麻木了,所以他看低了燕子青對感情的執著。
他也很喜歡燕子青,可是這個愛情遊戲他無法陪他玩下去,軀體不屬於他,屬於他的軀體行將就木,他是個沒有將來的人,不可以把燕子青拖下水。
好一陣的沉默,許久,關栩衡的臉一涼,燕子青的手指順著他的臉頰輕輕滑動,看他的眼眸溫和清澈,還有洞悉內情的了然,嘴角浮起微笑,隨即話聲隨著呼吸輕輕傳出。
「我知道的,悅悅,我知道你有許多祕密,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交往啊。」他笑著說:「我本來還以為你在意學長的事,早知是這樣,我就不那麼擔心了。」
聰明,傲氣,還帶了點敏感的少年,他知道他的背後一定有許多不為人知道的祕密,那些東西他不在乎知道,他只知道這個叫關悅的少年是自己喜歡的人。
呃……
這是一個關栩衡絕對沒想到的回答,看著應付有餘的人,他突然很後悔自己的坦白,如果他一開始就說誤會之類的話,一切都好解決得多,不過那樣做戲,不僅侮辱他的智商,對燕子青也不公平。
燕子青的手繼續在他臉上輕柔撫摸,繼而人也越湊越近,終於達到雙唇相印的程度。
「我不在乎你的過往,我只知道現在你是我的悅悅,你昨晚沒有拒絕我,就證明你對我不討厭,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試著接受我?你不需要立刻做出回答,我等,等你想通的那一天。」燕子青點吻著他的唇角,輕聲說。
「如果我一輩子都想不通呢?」
「等待的時光是最美好的,我不介意等下去。」
那或許只是討好之詞,卻說得無比真誠,關栩衡承認自己此刻有點動心了。
昨晚應該是燕子青的第一次,男人還不擅長床笫之歡,做得束手束腳,但那青澀的應對無疑取悅了他,他自私地想,燕子青是完完整整屬於自己的。
早已過了衝動的年紀,可是在這咫尺相對間,關栩衡依然可以聽到自己因緊張而劇烈怦動的心跳聲,燕子青的眼眸墨玉般的亮,帶著未經雕飾過的質樸,是他喜歡的感覺。
燕子青父母早亡,他這一路一定走得很艱辛,即使現在,他也知道他過得並不寬裕,不過卻從沒聽他說過抱怨的話,微笑不僅是他掩飾感情的面具,也是他做人的態度,他活得很認真,關栩衡想,吸引住自己的也許正是這一點。
「……好。」心在一陣搖晃後停下來,關栩衡說:「我考慮。」
燕子青沒再說話,將他抵在牆上,以吻作了回覆。
下午關栩衡提出去醫院看望病人,被燕子青以他需要休息的理由回絕了,晚飯後兩人藉散步的機會順便去了醫院,走在路上,關栩衡問:「你說張延跟瀅瀅正式交往了?」
燕子青肯定的回應讓他皺了下眉,他不喜歡輕浮的人,換做以前,一定毫不猶豫地反對他們的交往,不過現在的他沒有反對的立場,而且他相信燕子青的為人,他曾經喜歡過的人不可能真的輕佻浮誇。
算了,還是先觀察一下再說吧。
「你轉告那傢伙,他如果敢對瀅瀅不專心,我閹了他。」
真是個以暴力掩飾關心的傢伙。
燕子青笑著拉過他的手,「我一定轉告,少爺。」
關栩衡的病房很安靜,照料他的是關風和一個小護士,從旁邊的儀器顯示可以看出,他的身體並沒有太多變化,數據在安全值的最低限度間游離。
見他們進來,關風以吸菸的藉口出去了,關栩衡對燕子青說:「我想跟他單獨相處一會兒。」
燕子青請護士小姐跟他一起離開後,關栩衡在病床旁邊坐下,他上前握住那具軀體的手,看著昏睡的自己說:「關悅,我不知道你現在是否還在這具軀體裡,我希望你在,並且聽得到我說的話。」
「我做事最討厭拖泥帶水,感情也是這樣,我喜歡上了燕子青,不想離開他,所以我來找你,我給你三天時間,這三天我會一直守著你,如果你還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就跟我交換過來,反之,我會認為你放棄了,以後我不會再給你機會得到它!」
昏睡的人沒有給他任何回答,甚至連少許顫動都沒發生,關栩衡看看心電顯示儀,波浪線一如既往的平穩,關悅似乎沉睡在這具軀體裡,完全沒有回應。
關栩衡起身出去,燕子青在走廊上跟護士小姐聊天,見他出來,忙迎上前,他沒問關栩衡在病房獨處的原因,而是默默隨他離開。
兩人走到拐角處,正碰上從吸菸室出來的關風,賀顏之也跟他在一起,賀顏之長得俊秀出眾,關栩衡想光論長相的話,他是配得起關風的,只是那份笑容總讓人覺得虛偽了些。
看到他們,賀顏之很熱情地上前打招呼,看得出他比關風要擅長社交。
寒暄了幾句後,兩人告辭離開,走出幾步,關栩衡見燕子青又轉頭看身後那對,賀顏之伸手要去攬關風的腰,被他推開了,那小小的互動看著有些微妙,他問:「你在看什麼?」
「那個漂亮男人用的香水跟你以前用的一樣。」
「我從不用香水。」關栩衡聲明。
不過也許關悅用,好吧,回頭查查關悅用什麼香水,他也可以嘗試著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
之後的三天裡,關栩衡如約每天都去醫院看望那具沉睡的軀體,直到傍晚才回去,這兩天關朔夫婦間斷來過幾次,關月跟關瀅瀅也每天都來,關華依舊不出現,倒是關風天天守在床邊陪他聊天,替他的軀體做按摩,他說醫生講這樣有助於病人的康復,不想打擊他,關栩衡只能在旁邊默默地看他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
幾個孩子裡關風的個性最內向,甚至有些怯懦,他總是靜靜地躲在一邊做自己應做的事,他的存在是那麼的不起眼,所以,即使現在關栩衡也想不通那晚他怎麼有膽量帶男性情人來給自己賀壽。
也許愛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個性吧。
「謝謝你每天都來陪我爸。」打破病房裡的沉默氣氛,關風說。
「我還在調養中,要定期來檢查,看望老爺也是順便。」
「你……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想起什麼?」關栩衡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晚我爸墜樓的事,你記不起曾看到過的事情嗎?」
關栩衡心中一凜,看來對自己的墜樓抱懷疑態度的不止關華一人,關風幾次問起這件事,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抱歉,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著關風深鎖的眉頭,關栩衡旁敲側擊地問:「那晚除了老爺墜樓外,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事?」
關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正要答話,腳步聲傳來,屬於關華的大嗓門響起,「我來看爸爸了!咦,關悅你也在?」
關栩衡轉過頭,見關華拿著一束花跑進來,這小子,自從他昏迷就沒出現過,現在卻這麼巧的打斷他的問話!
話題被打斷,關風像是鬆了口氣,過去接過花插進花瓶,關華問:「爸的病情有沒有好轉?」
關風搖頭,「不過也沒有惡化,杜醫生說這已經是最佳狀態了。」
關華的眼神黯了黯,低聲說:「我早該來的。」
「有那份心意,不來也一樣。」蔫頭耷腦的關華怎麼看怎麼彆扭,關栩衡忍不住說。
屬於關華的小強精神立刻轉了回來,笑著跑到他身邊坐下,稱讚:「關悅,你說得對極了!」
他的眼睛有些發紅,還帶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關栩衡皺眉問:「你精神好像很差。」
關華一愣,馬上又笑嘻嘻地問:「你關心我啊,現在有沒有覺得我比燕子青更適合你?」
關栩衡沒忽略他回答時一瞬間的遲疑,看來公司最近波動更大了,連平時對公司毫不關心的四兒子也受到了影響。
沒得到回答,關華索性把椅子又往前湊湊,但下一秒,他就被關栩衡用腳踢開了,椅子下面的滑輪很適當地滑到牆角,關華被撞得皺起了眉頭。
「我還有事,先走了。」關栩衡告辭離開。
「那我回頭去找你玩喔!」
關華的要求被隔斷在房門前,他很苦惱地揪了下頭髮,懊悔地說:「好無情,早知道關悅在這兒,我早就過來了。」
從沒見狂妄自負的四弟這麼吃癟過,關風說不上是同情還是好笑,更驚訝他會跟自己一樣喜歡男生,不可否認關悅長相很秀美,只是以前在關家幫傭時,太過怯懦小心,才容易被忽略,當那份怯懦換成自信後,他原有的光彩就完全散發出來了,四弟會被他吸引一點都不奇怪,只是如果父親醒來知道這件事,還不知該怎樣的惱火……
想起那個不平靜的夜,關風的心又沉了沉,總覺得那個沉靜少年似乎知道些什麼,可是他為什麼要隱瞞不說?
「你有沒有覺得關悅跟以前不太一樣?」他問關華。
「有嗎?他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關華還在為自己坎坷的愛情旅程苦惱,隨口道。
說起來,他對以前的關悅的確沒什麼太大印象,要是早注意到,現在哪有燕子青什麼事呢……糟糕,以前他沒對關悅呼來喝去吧?如果他記恨……當然,關悅不是那麼心胸狹窄的人……今後要多聯繫,增加印象值……
「出了什麼事?」
賀顏之進來,看到關華坐在椅子上一臉痴痴呆呆,還拚命跟自己的頭髮過不去,把個好好的髮型弄得像草窩,他覺得很奇怪。
「我們的關四公子失戀了。」關風在旁邊笑著說。
他作弊了。
關栩衡比平時都更早地離開醫院,除了為了避開關華外,還有他在潛意識地躲避那個結果的發生。
縮短和軀體相處的時間,讓關悅再沒有機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他不覺得該為此感到愧疚,他給了關悅機會,整整三天,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就說明他放棄了,那麼自己也就沒有再堅持下去的必要。
讓我代替你活下去,我會比你更珍惜這具軀體。
關栩衡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燕子青的律師所,因為那場官司的逆轉,最近律師所的生意異常興隆,導致燕子青整天加班,何律師也很看重他,把一些大案子都交給了他,這對一個還是在讀法學博士的年輕人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來到律師樓,關栩衡沒有進去,而是在下面等燕子青,接了他的電話,燕子青很快就下來了,西裝外套還沒來得及套上,襯衫袖口也挽到臂彎處,關栩衡想像著他工作時的忙碌狀態,嘴角不由浮起微笑。
「悅悅,你來接我下班?」
燕子青走過來,牽住關栩衡的手,這動作自然的讓關栩衡習慣了它的存在,任他拉著自己緩步慢行,說:「我到附近辦事,想問你有沒有吃晚飯,沒有的話,就一起吃。」
「沒有。」燕子青掩飾住了流露在嘴邊的笑。
有些藉口不需要揭破,他只要知道藉口後面掩藏的關心就行了。
「我們回家吃吧,這幾天都在外面吃,都膩了,家裡有菜嗎?我做幾道你喜歡的料理。」
「你不累?」
「累,不過看到你就不累了。」
情人間再平常不過的對話,關栩衡卻聽得心口一緊,他知道從今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他不再是頂著別人名字而活的關栩衡,他就是關悅,關栩衡一生都沒得到過愛情,但是這一生,他得到了。
那些喜歡的字眼他不想說,也不屑說,不過他會讓燕子青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通過某些肢體語言。
想到這裡,關栩衡笑了,伸手叫了計程車,燕子青隨他坐上車,卻說:「坐公車也不錯,這個時間段已經不塞車了。」
「你忘了,是我養你。」曖昧的話引來前方司機的頻頻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