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根小手指輕輕地戳了一下。
不痛不癢,吳名世全然沒有理會。
兩根小手指輕輕地戳了他兩下。
「……」吳名世輕皺了一下眉頭。他隱約意識到來自外界的騷擾,但還是不想理會。
接著,小手指輕輕地連續戳了他好幾下。
吳名世煩了,半張開眼睛,恍惚了兩秒鐘,他依稀彷彿地發現面前有兩隻……不,四隻閃亮亮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他;頓時讓他訝然的將眼睛張得大開。
現在是什麼狀況?
吳名世錯愕,立刻彈坐起來。
「老師早嗚。」
看見吳名世坐起來,曉威和曉恩一起舉起小手揮了揮,有些害羞、高興又友善的對他打招呼。「早嗚早嗚!」
「早……」吳名世有種困在動物園的可愛動物區,在小觀眾的若有所求眼波攻勢之下被強行圍觀,但其實根本不想被看卻也無法逃脫的驚擾與尷尬。
所謂的***(變字型)看殺衛玠(變字型) ***嗎?搞什麼鬼!
「老師你剛才睡覺的時候,你的腳趾頭有動一下喔!」兩個小傢伙異口同聲的說,聲音中有一種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興奮感,好像吳名世的腳趾抽動是很件非常神奇的事。
「喔……」
吳名世不知道怎麼回應,因為天曉得他其實是腳底抽筋。
然而,真正教他訝異的應該是這兩個小傢伙為什麼會看他睡覺?不,他為什麼會睡在這個地方……
等等,這是哪裡?
吳名世視線一轉,錯愕的發現他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蜷縮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吳名世在心中暗暗自問的同時,腦筋快轉、記憶也慢慢回復……
前一晚,他坐上藍凱爾的車,和兩個小傢伙一起,一路上在「我的家庭真可愛」的童聲童調伴唱之下,回到他們「溫暖的家」。之後,藍凱爾就陪小朋友做功課、整理家務、戲耍,總之就是尋常的居家活動;快到晚餐時間,兩個小傢伙又跟著到廚房幫忙藍凱爾做晚餐。他們三個人是很忙碌,但對吳名世而言,這種所謂的「家庭氣氛」和他根本是格格不入,令他太無聊到昏昏欲睡,加上他的腰部其實還隱隱作痛,索性就待在沙發上休息。
「……坐我旁邊!」
吳名世不知道打盹了多久,突然一陣童稚的爭執吵鬧聲又將他吵醒。
「老師坐我旁邊!」
「老師要坐人家旁邊!」
「曉恩賴皮!」
「曉威才賴皮!」
「我才沒有賴皮,是曉恩賴皮!」
「人家才沒賴皮,明明就是曉威賴皮!」
「紫丁香葛格,你看啦──」
「……別吵了。」藍凱爾的腦神經快斷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當和事佬,用一種略帶無奈的聲音安撫著說:「你們自己去問老師想坐哪裡。」
吳名世的耳朵豎了起來。幾秒鐘之後,果然,一陣咚咚咚咚的雜亂小跑步聲,兩個小傢伙以戰鬥姿態飛衝過來,「老師跟我坐!」「跟人家坐!」兩個一人抓著他一隻手、邊爭吵著邊拉著他往飯廳走。
桌上已經擺好三副餐具,還有一副懸而未決的放在餐桌中間。在那個家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座位:爸爸的座位是不能坐的,即使爸爸不在家也一樣。但客人沒有固定的座位,於是兩個小傢伙爭相「爭取」吳名世能坐在自己旁邊。
雙胞胎鬧得不可開交,藍凱爾根本無力控制,只能滿臉難為情的向吳名世抱歉,「對不起,他們平常不會這樣失控……大概是因為有客人來所以太興奮了,哈哈……」
「還真活潑吶。」吳名世輕描淡寫的說。他的用詞客套、聲音中也沒有什麼溫度,因為他壓根不喜歡小孩、加上目前身體的「特殊狀況」,更是反射性的對小孩的吵鬧撒潑反感到極點。不過他雖然心裡其實覺得快被煩死了,但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就是一副冷冷淡淡的。但兩個小孩還是繼續爭執,過了一會兒,吳名世受不了了,就俐落的抓住曉威、曉恩的手,說:「猜拳吧。」
兩個小傢伙猛點頭,好像覺得這個辦法真是太好了!迫不及待的就開始:「剪刀石頭布──」
但他們還沒開始猜拳,吳名世又加了但書:「猜贏的人很棒,可以親一下;猜輸的人坐我旁邊。」
曉威、曉恩眨眨眼睛:猜贏很簡單,因為求勝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比猜輸?兩個小傢伙一下子沒聽懂,愣了。「猜贏還是猜輸?」
吳名世再度重複了一遍。這下子連藍凱爾也傻了,「什麼?」
但吳名世卻一臉理所當然。遲疑了好一會兒之後,曉威、曉恩似乎覺得「比輸」這一點的邏輯實在是太有趣、太有挑戰性,更加躍躍欲試,又磨拳擦掌的開始:「剪刀、石頭、布──」很認真地的想要輸給對方。總之,經過一場「我贏了」「我輸了」「剛剛不算」「重來」「賴皮」的混戰,最後吳名世的位置正式確定:是坐在曉恩旁邊。
終於上桌、可以開動了,吳名世看著餐桌上擺著湯、兩盤青菜和某種雞肉料理:他不是什麼美食家、無法從外觀評斷料理好壞;但這些菜色就算不是什麼五星級餐廳的頂級山珍海味,和這幾天他面對的MRE相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別。看著兩個小傢伙吃得很津津有味,吳名世必須老實承認自己會餓,畢竟這幾天他只含了檸檬糖;但他更怕會吐,這陣子他實在是吐到頭皮發麻、膽顫心寒了。權衡之下,他決定不要亂吃比較保險。
「不合胃口嗎?」
藍凱爾並不知道吳名世飽受嘔吐之苦,見他一直沒筷子,以為他吃不慣,於是問了。
吳名世當然不打算坦白,假裝若無其事地舀了一碗湯,深呼吸一口氣,輕啜一口。
「……」吳名世的眉尾輕輕一挑。那是薑絲蛤蠣湯,非常簡單純樸,入口之後,卻是清香鮮美,在舌尖泛起微甜、到了舌根更會回甘,回味悠長、相當舒服。喝了兩口之後,吳名世刻意停頓了一下,靜待著食道胃部沒有出現排斥的感覺,才繼續將那碗喝完;而且非常幸運的,他沒吐!而喝了那碗薑絲蛤蠣湯之後,讓他的胃口開了,加上沒有嘔吐反應,讓他有了勇氣,於是又舀了一碗湯喝下。
事後回想起來,其實他應該喝兩碗湯就停止的,不該貪嘴。但是他卻掉以輕心,以為自己之所以嘔吐是因為包裝糧食MRE品質不好的關係,如果是新鮮食物就沒事。他想趁機多補充些蛋白質食物,看著雞肉料理,他就好奇的問了:「那是什麼?」
「親子丼!」
之前贏了猜拳卻輸掉座位的曉威立刻舉手、邀功似的搶著回答,「我我我!我知道,是親子丼!」
接著,曉恩也不甘示弱的舉手附和,「人家也知道,是親子丼!」
「我先知道的!」
「是我先知道的!」
兩個小傢伙又開始爭執,然後在那裡「洞洞洞」的鬼叫個不停。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吳名世傻眼。
「是日式雞肉蓋飯。」藍凱爾見吳名世快變臉了,趕緊圓場;同時為他盛了一碗飯。
吳名世接過碗、拿起湯匙挖了一口、放進嘴裡:蛋滑肉嫩,味香鮮甜,鹹甘適中的醬汁附著在Q彈的飯粒上,飽滿卻不油膩,美味至極。他的眉頭一挑,「你的手藝很好。」
「喔,謝謝。」藍凱爾有些難為情,「我只是煮而已,材料都是他們的爸爸先準備好的。」
吳名世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藍凱爾口中所謂「他們的爸爸」指的是海恪廉,律師,也是藍凱爾的同居人。就吳名世所知,這兩個人的交往過程經歷了大風大雨,應該非常穩定才是;但聽到藍凱爾提起對方的時候還是語帶保留、非常拘謹,盡可能的以中立化態度、刻意淡化彼此的關係,看起來對隱私方面非常害臊矜持的樣子;如果不是情感性格特別閉塞,恐怕是在隱瞞什麼?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吳名世心想,反正不關他的事,他既不在乎、也懶得追究。
於是,吳名世默默的吞完那碗雞肉蓋飯,滿腹的飽足感。晚飯之後,藍凱爾帶著兩個小孩收拾殘羹剩肴,吳名世則繼續閒坐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他暗暗盤算應該走人了:他可不想把生命浪費在別人的家務事上。於是他站起身,不打聲招呼就要悄悄快閃。
吳名世走到門口,突然間,覺得會厭唾腺異常分泌,一股甜膩在喉頭隱隱暗湧,他心下大驚,立刻衝進最近的廁所,然後就嘩的一聲,將之前吃的東西連本帶利的徹底大吐出來。
一瞬間,吳名世根本整個人嚇呆:距離吃完晚餐半小時不到!
驚愕的同時,吳名世無法遏止的繼續狂嘔大吐。他吐得太厲害,幾乎有種將胃都翻出來的錯覺。不只如此,先前腰側被踢的部位也被牽扯發痛,他的小腹也感覺有點不舒服,有種間歇的收縮和抽跳感。
彷彿是懲罰他在晚餐時的貪食無厭,吳名世抱著馬桶狂吐到頭暈腦脹、眼冒金星,還幾乎缺氧,迷迷糊糊之中,他彷彿發現嘔吐物是紅的:他吐血了?
騙人的吧?吳名世一下子傻了。好不容易他將所有能吐的東西都貢獻殆盡,終於吐完了,才撐著自己想要站起來。但是他頭重腳輕,勉強直起身體卻一下子重心不穩竟摔了一跤,左手肘關節「碰」的敲到地板、頭更「咚」的一聲撞到馬桶邊緣,然後他就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吳名世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就看到曉威和曉恩對他熱情的揮動小手打招呼。
「你們為什麼……」
吳名世正要問「家裡怎麼沒大人」,這時突然聽到有人敲了兩下房門。
「我去開!」「我去!」曉威、曉恩立刻搶著去開門。房門打開,看到藍凱爾端著托盤,上面有一碗不知名的東西和一瓶礦泉水。
「打擾了。」進門之後,藍凱爾先將托盤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後對著曉威、曉恩說:「謝謝你們看著老師, 現在下去吃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有愛心荷包蛋喔。」
沒想到兩個小傢伙卻一起搖搖頭,「我們想在這裡和老師一起吃早餐!」
「不行。」藍凱爾立刻否決,「你們是好孩子。好孩子要在餐桌上吃早餐,吃完早餐再來。老師很累,讓老師休息。」
好說歹說之後,曉威、曉恩才嘟著小嘴離開客房、下樓去吃早餐。等兩個小傢伙走了,藍凱爾才走到床邊,關切地問吳名世:「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不知道為什麼,吳名世突然覺得厭煩又憤怒起來,「什麼意思?」
「呃……你昨晚吐到暈倒在廁所裡。」藍凱爾有些過意不去似的,小心翼翼的回話,「那個……昨晚大概是我煮的雞肉蓋飯太油膩,你吃不慣?害你吐了真的很抱歉喔……我幫你弄了皮蛋瘦肉粥,啊,不是我煮的,是叫外賣……」
對方的姿態越低,吳名世看得就越煩、莫名其妙的怒火中燒。什麼鬼?這傢伙自己以為和他是什麼關係?是閨中密友嗎?隨便就想和他聊些隱私?天曉得他們根本連朋友都算不上!「我吐我的關你什麼事?」他脫口不客氣地回答:「昨天就警告過你,別惹我、也別管我!」
盛怒之下,吳名世掀開床單、一鼓作氣地就要離開,但他的雙腳才碰到地板,立刻就頭暈腿軟,根本沒能站穩就又跌坐回床上。
「可惡……」他何時變得那麼虛了?吳名世快被自己的虛弱委靡氣死,突然舉手「啪啪啪啪」的狠狠甩了自己幾巴掌。「該死的混帳!」
突兀的自殘行為,把藍凱爾給嚇愣了;他既不敢阻止、也不敢出聲,但他也不敢轉身逃走。過了幾秒鐘之後,他才弱弱的對吳名世說:「……你的心情不太好喔?」
聽對方一提點,吳名世驚覺自己的歇斯底里。怎麼會?他頓時愕然,仔細回想,他發覺自己這陣子的確情緒起伏劇烈,焦躁、易怒,對於就算是雞毛蒜皮的瑣事也會反應過度,還會莫名的沮喪,而且都是不自覺或者難以控制的!
反省片刻之後,吳名世深呼吸一口氣,「我吐我的……不,我吃什麼都吐的,和你煮的料理無關,你不用在意。」他冷淡的說,嘴角淡露出一絲苦澀的笑,「相信我,以我現在的狀況,讓我離開這裡對你來說比較好。」
藍凱爾遲疑片刻,還是搖搖頭,語帶保留的說:「但是你吐成那樣……對了,我問了屍兄,我沒說是你啦,放心。」他怕吳名世又生氣,趕緊解釋:「屍兄說那可能是食道或上呼吸道出血,應該是因為吐太多……」
吳名世的耳朵豎了起來,態度馬上變得防備,並且警覺的追問:「什麼出血?你到底到處跟人說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亂說、更沒提到你,真的!」藍凱爾投降似的半舉起手,乾脆一五一十的老實招了:「你吐血昏倒在廁所裡,剛好被曉威和曉恩他們兩個撞見了,還以為家裡有死人,馬上就要打Skype給他們的爸爸。我趕緊阻止他們,說你只是……呃,生病了、需要多睡覺。總之,我怕狀況嚴重,就找了屍兄問……法醫師畢竟有醫學背景……」
藍凱爾越說聲音越弱,好像刻意迴避什麼不敢提及,「……他說那應該是食道或上呼吸道出血,基本上沒有大礙;但還建議了一些簡單的藥物,然後我已經讓你在昏睡之前先服了一點……」
吳名世瞠大雙眼瞪著藍凱爾,露出陰冷的殺意。「你讓我吃了什麼藥?」他咬牙切齒的質問。
藍凱爾明白狀況不妙,膽怯的往後退了一小步,嚥了一口口水,十分謹慎地回答:「自……
自然黃體素,低劑量的……」
言下之意,就是安胎藥物。
吳名世的臉綠了,心中五味雜陳:尷尬、懊惱、憤怒又羞恥。這到底是什麼世界?異次元嗎!男人懷孕已經夠荒謬怪誕了,而他竟然還得在這裡和人談論「安胎」這種超現實的事情?他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什麼話可以回應對方,不,他根本不想進行這種話題!窘怒無言之下,他只能氣急敗壞的右手握拳猛捶了一下床面。「……你!」
「或許……你要不要直接到醫院急診掛號?」藍凱爾關切的繼續問了。
「你是白目嗎?」吳名世忍無可忍,立刻開口斥責,接著又說:「大自然會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適者就會自然淘汰!以我的狀態……他媽的,像我這種不正常的『案例』就算被淘汰了也是自然機制,根本不用在意!不,更好!」
「不要這麼想!」
沒想到藍凱爾反而勸慰起吳名世。「該怎麼說呢……上天自有安排,柳暗花明又一村嘛。真的沒緣的話,怎麼樣也保不住。所以還是要盡人事再聽天命,能保則保、能保住的就能留下來。」
「看你年紀輕輕、腦子怎麼那麼老古板迂腐!」吳名世怒了,不假思索的回嗆:「一個不被期待的生命就算留下也是受苦而已!不是更殘忍!」
藍凱爾頓時錯愕,無言以對的愣傻在那裡。他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有很大的問題,童年過得非常辛苦;多多少少可以理解這樣的絕望感。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小心翼翼的說:「一定有別的辦法,不要放棄……」
吳名世暴躁的怒吼一聲,「那是現實!」
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隱隱約約的,吳名世總會不經意的憶起自己和雙親的關係。小時候母親如何排斥他、父親的冷漠不關心,一點一滴地再度激盪起漣漪。時間隔了那麼久,他以為自己早就遺忘前塵往事,然而記憶這種東西,卻是不思量、自難忘;他無法改變的過去,只是更讓他憤怒而厭煩。
他自己就是個不被期待出生的人,對於人生當然也沒有希望和期待。直到黃夫人給了他一個目標,他才重獲新生:所以,他唯一能做、也唯一會做的,就是成為特務殺手,當個任務執行的完美機器。
但現在,一切全都變了樣。
吳名世的思緒澎湃翻騰,從慘澹過往一路糾結到現在他遭到陷害、被中心列名通緝。他越想越憤恨難平,突然間,他頓時感胸悶,呼吸不順、有種肺部吸不進空氣的感覺,而且是越呼吸越喘,接著是開始冒冷汗,頭暈目眩,手腳漸漸發麻,並有種噁心感。他怕自己是不是又要吐了,努力想壓制那種感覺;但他越是著急,就越吸不進空氣,惡性循環。
這是哪門子屋漏偏逢連夜雨?嘔吐折磨人不夠、現在還呼吸過度?吳名世不禁緊張,連忙扶著喉嚨、張大嘴急促的猛吸氣。但徒勞無功,他的胸口更悶了,並且有種缺氧感讓他幾乎窒息暈倒。
「紙……紙袋!」
情急之下,吳名世脹紅著臉,從喉中擠出兩個字。藍凱爾見狀,趕緊幫忙找出一個速食店的紙袋,讓吳名世罩在嘴上,壓住胸口、以腹部呼吸。重複好幾次之後,他的狀況才逐漸穩定;接著,藍凱爾又協助他臥躺在床上。
「你不要想太多啦……」藍凱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吳名世,只好說:「這段時間你就多躺著、多休息,不要拿重物、不要做激烈運動……」
「我不是弱質纖纖的人!」吳名世好像自我說服,或想強調什麼似的反駁,「我等體力恢復一點就會走!」
「嗯,我知道。」藍凱爾只能點頭附和,「……那你好好休息吧。」
藍凱爾輕輕關上房門離開了。吳名世閉上眼睛,但其實沒能好好的休息,半睡半醒又雜夢連連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藍凱爾又敲敲房門、探頭進客房。
「你好一點了嗎?」
怎麼可能!吳名世不耐煩的重呼了一口氣,卻故意說了反話:「好得很!」
「太好了。」藍凱爾走到床旁,用一種若有所求的眼神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說:「……既然你身體沒問題,我得請你幫我一個忙。」
吳名世的眉頭一挑,「什麼忙?」
「那個……我要出去一下,臨時有事。」
「出去就出去,關我什麼事?」吳名世不客氣的說。
藍凱爾謹慎的解釋:「是這樣的……其實剛才幼稚園老師臨時打電話通知,說因為某一班有好幾個小朋友童感染諾羅病毒,他們擔心是集體感染,為了安全起見,幼稚園決定停課幾天、要小朋友不要上課,免得讓情況變得更糟……」
「那又怎麼樣?」吳名世看著藍凱爾,一臉毫不在乎的模樣。
藍凱爾似乎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不近人情的反應,「呃……他們年紀太小、不能單獨留在家裡,所以想請你幫我看一下他們。」
「……」吳名世瞪著他。片刻之後,他哼了一聲,冷冷的說:「你以為編這種智障藉口,就能騙我繼續待下來?」
藍凱爾一愣,對於吳名世的說法卻不置可否。「是喔?但我要去的地方不太適合帶小朋友一起……」他深呼吸一口氣,似乎真的很為難,「你如果不能幫忙帶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能把他們放哪裡……」
「那是你家的事。我根本不在乎!」吳名世無情地打斷他,然後就拉上被單、側過身閉目養神,不再理會藍凱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