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陶十七回到鴻山飯店後一切又似乎和從前一樣按部就班起來,上班下班加班或者值班,十七依舊不喜歡外出,休息時就窩在宿舍裡看書或者繼續製作他自己設計的手機軟體。
唯一不同的就是陶十七似乎變得愛打電話了,每天至少會打出去一次,並且通話時間不會少於五分鐘,最長的時候足半個多小時,夜深人靜時卷起被子趴在床上,所有人都睡了,他卻依然還在小聲說話。
面對面在一起,似乎都沒有這麼多話要聊。
有時候分開,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想他。
「阿珩,頂樓的總統套房有客人指定你上去為他們準備晚餐。」
回來後的第七天,正是下午用餐高峰,陶十七正在熱火潮天的中餐廚房裡認真工作,炒菜過程中他忽然被人叫到休息室,師兄馬玉恩的一句話令他的心頓時跳得飛快。
手頭的工作有人接替,他看著菜單備好所有食材和調料,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上去,而且點的菜不多,加之正是用餐高峰人手嚴重不足,因此這次沒有幫手,只有十七一個人上去。
當看到來應門的人正是許澤時,十七才確定他沒有猜錯,今晚住在這個套房裡的人,正是分別已有七天的那個人。
「好久不見。」許澤朝他直樂。
「好久不見。」陶十七也是一笑。
進到客廳裡時,十七一眼沒有看到施廷山,正待多看幾眼,許澤便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別看了,在會客室裡和人商量事情呢。」
十七一聽,立刻收拾心情,走進廚房認真幹活去了。
「要幫忙嗎?」許澤手臂搭在中島邊上問廚房裡的人。
十七抽空看他一眼,笑道:「去給老闆端水倒茶吧,許助理。」
許澤一臉不滿,「朱珩,你真的學壞了。」
見這真沒什麼他能幫上手的,許澤轉身回會客室裡當端茶倒水的雜役去了。
讓許澤送走客人後,施廷山一個人來到廚房,恰好是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個位置,而他也恰好是第一次見面時站的那個角度,光線也是這麼恰好地照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是這麼恰好,似乎一切完全沒有改變過。
十七很快就發現他的到來,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暖暖的笑容,施廷山心頭一暖,加快腳步走入廚房,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十七沒有回頭,手上的刀拿著遠了些,臉上帶著幾分笑意,「我早就想說你了,每次在廚房我正拿著刀呢你都一把抱過來,割到你了怎麼辦。」
「沒事。」
施廷山低頭在他耳垂上輕咬了一下,激得十七一個激靈,刀差點拿不穩。
十七趕緊放下刀,手肘往後捅了捅他,想讓他別抱這麼緊,「許澤在。」
「放心,他識趣得很,不會來這。」
施廷山見他放下刀,趁機扳過他的身體,把他抵到料理檯邊,低頭吻上他的唇。
暖暖的燈光下,他們兩個人相擁,熱吻,久久纏綿,無止無盡。
晚上九點,十七下班後沒有回宿舍休息,而是掉頭來到了不久之前才來過的頂樓套房。
這次為他開門的人是施廷山。
「許助理呢?」
「他出去了,今晚不回來。」
大門一關上,施廷山就把十七壓在門板上激烈地吻了起來,手急切地探入他的身體,當手觸摸到他火熱身體的那一刻,就如同饑渴已久的人終於得到了清水一般。
甚至等不到回房間,把人壓在客廳的地毯上就深深把欲望插入了他炙熱的身體,明明才過七天,卻似乎過了七年,思念得令人發狂。
十七也放縱著自己的想念和渴望,修長的雙腿縱情地勾起施廷山強勁有力的腰身,試圖讓他進入得更深,並主動挺起下身高高聳起的欲望去蹭著他結實剛硬的小腹,完全成為欲望的奴隸,一切只為了釋放。
當暴風驟雨一般的情事漸漸平息,兩個人逐一釋放之後,暫時無力的十七在施廷山倒在自己身上休息,下半身卻依舊深埋在他體內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廷山,你怎麼……」
十七伸出雙手撐在他胸膛上想把他推開,施廷山卻拉開他的手把他抱得更緊。
「不用擔心,及時清理出來就不會鬧肚子。」
根本不是鬧肚子的問題!
十七倍感無力,方才還蠢蠢欲動的欲望已經消得七七八八,他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精液射進去的後果比鬧肚子還要嚴重得多啊!
上一回的事情因為現在的設備落後他無法立刻去查詢結果,再說就算中間性再怎麼生育力強悍也不是百分百都能中標,還安慰自己也許運氣好沒中獎,可沒等他有什麼比較好的辦法去查結果的時候,現在又……
十七的臉色有些不對,施廷山左右想想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在乎這件事,如果十七糾結的是戴不戴套,或者還能說明他對性安全意識防範心比較重,可明顯能看出來,他更在意的是射在裡面……
施廷山想到這,不由地挺了下腰身,依舊埋在他體內半軟的分身在他身體裡動了一下,半開玩笑似的說:「怎麼,難不成我射在裡面你會懷孕?」
十七臉色一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施廷山。施廷山卻笑出聲,從他身體裡出來並站起身,然後彎腰把躺在地上的人拉起來。
「行了,你要是真不喜歡精液留在裡面,現在就去清出來。」
說完就拉著十七的手往前走,沒注意到身後的人的臉色複雜晦澀,眼睛一直盯著他的背影。
施廷山拉著十七才走了兩步,就感覺身後的人停下了腳步,「怎麼了?」
十七看著他的雙眼晦暗不明,施廷山正待說什麼,卻見十七默默垂下視線,順著他的目光一看,清楚地看到兩道晶亮的水光正順著十七兩條修長筆直的大腿一直蜿蜒而下,一條在小腳處停下,另一條直接順著白皙的腳踝滴落。
方才的性愛過程中兩個人都為彼此扒光了身上的衣服,現在兩個人不僅赤裸相對,留在屋內的溫暖燈光還讓他們把彼此看了個通透,而眼前這一幕,令施廷山呼吸一窒,身體裡似乎有什麼又在漸漸燃燒。
十七只低頭看一眼,然後不由地抬頭似乎瞪了一眼牽著自己的人,此刻他的心理活動很簡單,那就是就算清理出來又怎樣,進入之後,該留在裡面的東西早就弄不出來了。
施廷山似乎沒看到他這一眼,視線一直停留在他大腿上,久久才抽回視線,猛地把十七往自己身前一拉,「走吧,去浴室。」他說話的聲音很沉,似乎在特意壓制什麼。
十七卻不怎麼肯移動腳步,「不行,這樣會弄髒地板,你先幫我抽張紙巾。」
「髒就髒了,會有人清理。」施廷山更用力地把他拉向浴室的方向。
「不行,怎麼能讓人看到這種東西──」
施廷山不容他繼續往下說,另一隻手一把環上他的腰身,就這麼半抱半拖地硬把他帶進浴室裡了。施廷山力氣很大,但十七力氣也不小,真要掙脫還是有可能的,只不過他真不敢硬來,怕真把施廷山惹急了。
十七對此深表無奈,有時候他真覺得戀愛對象如此霸道不講理真不是件好事。
頂層套房的浴室超級大,還能容納一個直徑約兩米的圓型恒溫按摩浴缸,施廷山一進去就把人往浴缸裡丟,十七無奈配合,撲通一聲進入浴缸裡,他剛從熱水裡鑽出頭,就被同樣進入浴缸裡的施廷山壓到了浴缸邊緣。
「你扶好,我幫你弄出來。」
「我自己來……」
不等十七拒絕,施廷山已經強行把他壓在浴缸邊並分開他的雙腿,手指順著股縫直接插入藏在其間的小洞中。
十七只好趴在浴缸邊配合他,視線落在窗外的夜景上。
剛才一進來他就看見了,這浴室居然有一整面玻璃牆,浴缸就位置這面透明的玻璃牆旁邊,儘管他們最處飯店三十九層的最高一層,周圍沒有比之還要高的建築,但在這種近乎公開的環境之下,十七還是有種被人窺視地緊張感。
「唔!」
也許是知道十七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施廷山忽然作壞一樣忽然用手指用力按摩著他前列腺的位置,強烈的刺激導致十七失控地叫了一聲,並且不由得緊緊夾住他埋在自己體內的兩根手指。
施廷山抬高十七的臀部,分開兩指,讓他下身的小洞往往開出一個小口,他的視線緊緊盯著這處,爾後又伸進入一指,快速地抽動起來,動作間帶著些許濁白的液體。
十七讓他弄得身體緊緊繃起,雙手不由得抓住浴缸邊緣,呼吸也漸漸重了起來。
過了半晌,施廷山抽出手指,整個前身壓在十七的背上,他一下一下地親吻著十七光滑的肩膀,沉聲道:「更深一些的地方弄不出來。」
「嗯……」下身讓他玩弄得微微發麻,上半身又被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咬細吻,十七的大腦都變得有些遲鈍了,他接收半天才明白壓在背上的人在說什麼,剛想說弄不出來那就算了的時候,施廷山已經壓著他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勃起的性器又捅入了他的身體裡。
然後,他在他耳邊挑逗一般地沉聲道:「用這根代替手指剛剛好。以後就這樣好了,我射進去的再由我弄出來,手指弄不出來就用我這根,真好。」
「……好……你個……嗯啊……」
在水中做愛這還真是頭一遭,之前還真沒泡在溫泉裡嘗試過,現在整個身子幾乎沉浸在水中,每一次被顛起身體的時候,在水的作用下身體似乎變輕了,浮起的時候似乎整個人都飛出去,但往下沉的時候卻又含得更深,每一次都比在其他地方還要晃得厲害,沒一會兒,就晃得十七再也無法思考。
最後,施廷山還是射在了他的身體裡,當然,他也順便幫他「清理」出來了。
第二天十七睡到快八點才起床,這是他在飯店裡工作的時候起得算晚的一次了,昨晚反反覆覆讓施廷山「清理」了無數次,他覺得自己下半身快沒知覺了。陶十七不蠢,他知道施廷山已經玩這個「遊戲」上癮了,想到最後施廷山一副意猶未盡的臉,欲哭無淚的十七真想對他說:求放過!
十七起來的時候,施廷山也剛起不久,正在衣櫃邊換衣服,見他起來了就道:「早飯我已經讓人送上來了,你先收拾,吃完飯一會兒我們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十七一愣。
「到了你就知道了。」施廷山一貫地故作神祕。
十七看著他無語,過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剛說什麼,早上有人來過了?」
「是啊,怎麼了?」
「那我們昨晚弄在外面那些……」不止是散亂一地的衣服,還有昨晚滴落了一路的那什麼……
施廷山一臉理所當然,「我都讓人收拾了。」
十七默默看著他,半晌,低頭用手捂起了臉。
……他倆的思考維度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出了房間才知道許澤已經回來了,一見他出來許澤就一臉的意味深長,看施廷山沒注意,一臉壞笑地跟在十七身邊說道:「昨晚睡得不錯吧?」
十七直接無視了他。
三個人一起吃過早餐,施廷山讓許澤開車先走一步,他與十七步行,許澤便同施廷山仔細說明了一下路線,十七聽他這麼一說才知道他們待會兒去的大概是一個什麼地方。
離鴻山飯店不遠,步行三十分鐘以內就能到。
施廷山今天穿得很休閒,看起來比平日還要年輕得多,下樓之後他沒像往日那般開車或者是乘車,而是與十七肩並肩一塊步行過去。
「好久沒在街上這麼走了。」
走在車來人往的大街上,施廷山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十七走在他身旁,聞言不由道:「今天怎麼會有興致出來走走啊。」
施廷山看了他一眼,嘴角帶著笑,「因為有你在身邊啊。」
十七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個人走走停停,因為十七對附近比較熟,不時還會向施廷山介紹附近一些他覺得比較有意思的地點。
「前面左拐有個公園,雖然不大,但是風景很好,我晨跑的時候都愛去那裡。」
「嗯,晨跑啊,有機會我跟你也一塊去跑一跑。」
「好啊。雖然說你在健身房也經常鍛鍊,但出來跑和在健身房裡跑我覺得還是不完全一樣的。」
人少的時候,十七會忽然握住施廷山的手,並對挑眉感到意外的施廷山咧嘴一笑。
十七曾經有個願望,就是有個戀愛的對象,就像書中所說的那樣,一起迎接早晨,一起吃飯,一起逛街,然後手牽著手,只有兩個人,就算什麼都不說,就很美好。
說的是步行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結果兩個人一邊逛一邊閒聊,竟多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而許澤早已在此處等候他們多時。
施廷山也是頭一回來這裡,所以之後一直是許澤帶路,他們就跟著許澤一路來到了某個社區裡內部某幢樓頂層的房子裡。
用鑰匙一打開門,許澤就和施廷山說道:「施先生,按您要求的,拎包即可入住,離鴻山飯店很近,社區裡設施齊全,最短時間內我能找到的最符合您要求的屋子就這裡了。」
聽到這裡,陶十七已經大概知道施廷山此行的目地了。
果然,許澤話音一落,施廷山就示意十七進屋裡看,「你看看,你喜歡這裡嗎?」
十七看看施廷山,再看看帶著笑意的許澤,無語地進屋參觀去了。
因為是公寓樓,站在門外看還真看不出來裡頭的效果,真等進屋才有種被震到的感覺,尤其是知道自己以後十之八九就住在這之後。
很寬敞,這是第一眼的感覺,裝修什麼的已經不用說了,拎包就能入住,帶閣樓,上下總共三層,至於說他滿不滿意,對十七而言,能住就很不錯了,這種條件的房子,已經算是奢侈了。
然而最最意外的,是十七在二樓最大的一間臥室裡看見了自己的行李……
「啊,你宿舍裡的東西我全給你搬過來了,包括你的電腦,對了,你電腦我放書房裡去了。」
許澤在他身後說道。
十七不由在心底擦了一把汗,「你什麼時候搬過來的?」
「就昨晚你上班的時候。」
十七:「……」
一晚上不回去東西全被搬空了,他舍友還有飯店門衛的警覺性太低了好嗎!
許澤被十七的眼睛盯著看的時候,舉起雙手一臉無辜,「你別這樣看我,我完全是聽從安排的好嗎,我是施先生的貼心小棉襖好嗎!」
十七齜牙道:「皇帝身邊的貼心小太監差不多!」
許澤一臉壞笑,「我哪裡像太監了,該有的東西我還是有的。」
十七忍不住斜眼看他。
昨天還說他學壞了呢,這不是近墨者黑嗎!
十七把眼瞪壞了許澤都不痛不癢,一邊的施廷山淡淡看了他一眼,許澤就摸摸鼻子識趣地閃人了。
「一會兒記得讓許澤把鑰匙給你,以後你就住這吧。」許澤一走,施廷山就對十七道。
「你呢?」
「我?」施廷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都在這兒了我還能住哪?只不過我工作的地點主要還是在B市,能在這住的時間一個月估計也沒多少天。」
「我知道。謝謝你,廷山。」十七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感謝他願意在這件事上遷就他。
「我們之間沒什麼需要感謝的。」施廷山摸上他的臉,眼中全是他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你坐不了飛機,那也只好由我辛苦點兩頭跑了,反正為了你的工作,你連你最心愛的溫泉都能不要了,我又能怎麼辦。」
「不過我也想好了,要是兩頭跑的日子真不過慣,到時候我就把你調到鴻山飯店總店去,你繼續在飯店當廚師,我也不用再經常兩頭跑。」
「到時候再說吧。」對於這個問題陶十七只好能敷衍就先敷衍,畢竟他現在的情況隨便換工作地點很容易出問題,另外,也因為施廷山這句話,十七終於確定了一件事,「廷山,你果然才是鴻山飯店的老闆。」儘管之前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可今天聽到這麼一說才算是肯定。
施廷山低頭咬了下他的唇,「是啊,怕了沒,要是不好好聽老闆的話,老闆會炒了你。」
小員工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聽話很乖,主動環上大老闆的肩膀送上一吻。
陶十七十點半還要上班,儘管沒有耽擱多長時間,但離開屋子時已經是十點多,施廷山怕他急,便讓許澤開車送他一趟。
路上,許澤一邊開車一邊對十七說道:「撐死了半個小時的步行時間,你們逛了一個多小時,都幹什麼去了啊?」
「沒幹什麼,走走看看,順便向施先生說一下附近都有什麼地方。」
許澤一臉不解,「附近都有什麼施先生應該都挺清楚啊……哦,對了,你應該還不知道,這一片都是施先生名下的地產。」
十七表示自己有點耳背,「你說什麼?」
許澤確定了他的確不知道,便詳細地向他再說了一遍,「從鴻山飯店到我們今天剛到的那個社區,也就是你們今天走的這條路線,旁邊的建築都是施先生的地產,沒錯,就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公園啊樓房啊,都是施先生的,不止如此,鴻山飯店以及你們以後住的那社區附近的幾條街也都是。」
……十七扶著腦袋沉默了好半天,只問了一個問題,「施先生一個保鑣都不帶就這樣上街閒逛真的好嗎?」
許澤哈哈大笑,車都開到飯店門前了,這笑還止不下來。
在快笑岔氣前他道:「想半天你居然問這麼一個問題,你可真是……還有,你要少看點電視,有錢人的生活沒你想的這麼緊張兮兮的。」
的確,只要不是公眾人物,平時處事低調,基本上有錢人的生活也和普通人差不多。
下午回去再見到施廷山的時候,十七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之前就知道他有錢,但沒想到有錢到這地步,就像你以為他是個有一輛上百萬豪車的有錢人,結果發現他家就是專門生產豪車的,那種心情,真是酸爽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見人回來後就站在面前半天不說話,施廷山索性一把拉過他,「怎麼了?」
「沒。」
十七笑著主動抱住他,並把頭枕在他肩膀上,也慢慢收拾好了之前的心情,在被這個人的雙眼溫柔地注視時候,他就明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他愛的,只是這個人而已。
施廷山事情多,當晚只在新房子裡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儘管知道他選擇留在S市日後與施廷山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肯定是聚少離多,但十七也只能這麼選擇。
不過他現在有足夠的錢了,十七打算找個時間去一趟黑市找人弄一套合法的身分證件。
他之前就特地找人詢問過,一套證件辦下來差不多需要九萬,但這個價格不穩定,只會多不會少。所以十二萬真只是個保守數字。
十七找了個時間,拿著許澤之前給他的那張卡去取錢,在取款機前習慣性地先查詢了一下卡內餘款,結果愣在取款機前半天都沒反應,眼前的數位讓他不由得數了又數,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錢也顧不上取了,急忙把卡給取出來然後給許澤打了個電話。
「許澤,你卡是不是給錯了?」
『什麼卡?』
「就之前在B市時你給我的那張,密碼是我的生日。」
『那沒錯啊。』
「錢不對!」
『少了?』
十七:「……不是,是多了,多了好多!」
『多就多了唄有什麼奇怪的,你那卡是施先生銀行卡的副卡,最高支付額度是一千萬,施先生直接讓我給你的,你想買什麼看著用唄,不夠你再跟我說。』
十七:「……」
十七幽幽掛掉電話,握著這張忽然覺得滾燙起來的銀行卡在路邊蹲了半天在思考人生。
難怪當初把兩萬塊伙食費還給許澤的時候他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施廷山自己銀行卡的副卡都給他了,這區區兩萬根本不算什麼,可陶十七還鄭重其事地還給他,許澤當時會收下主要還是怕把話都說清楚了十七不會收,索性就收走了那兩萬。
十七蹲路邊思考半天還是決定先不取走自己那九萬,這卡他拿著實在燙手,這件事他覺得先和施廷山說明白了,不然他就是只拿自己應得的那部分錢也覺得不放心。
回去的路上路過藥店,十七站在外面遲疑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推門進去,很快就提了一個小袋子出來。
一回到他現在居住的屋子裡他就進了廁所,距離施廷山第一次把精液射在裡面到現在剛好十一天,十七在網上查過目前檢測早孕的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買測孕紙驗尿,和三十二世紀隔天就能測試不同,現在最快的檢測手段需要至少十到十五天。
詳細看過說明,撕開包裝盒後拿出其中一根測孕紙,十七盯著看了良久,才終於下定決心。
和女人一樣,中間性也是一個月排一次卵,但中間性沒有經期,卵子在孕囊只存活三天,然後會掉落,被身體自我吸收。但也因為沒有經期,所以中間性的排卵期很難計算出來,在三十二世紀需要通過儀器檢測才能查出來,而研究人員為了知道他們的排卵期以便更好掌握他們的生育能力,每一個成年的中間性每一年都必須檢測排卵期,十七也一樣。
中間性也和女性差不多,身體不好,受外界影響等等也會造成排卵期的推進或者延遲,所以需要每年一測,所得的資料才算比較準確。
十七來到二十一世紀之前的那一年剛測過排卵期不久,但過去這麼多年,他的排卵期會不會受到各種環境或者身體影響造成時間偏移就不得而知了,因為這年代根本沒辦法查出來。
因此這也是為什麼每一次施廷山硬要內射,他都會如此緊張的原因,因為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天。
之前心懷僥倖,就是希望那一天剛好不是在排卵期間。
然而事實畢竟是事實,幾分鐘後,用測孕紙測試的結果讓十七久久沉默。
他用最快的速度銷毀了用過以及沒用過的測孕紙,把用過的測孕紙摺起扔馬桶裡沖走的那一刻,十七眼睛裡漸漸湧上別人難以理解的複雜情緒。
第十二章
一連好幾天,陶十七不論做什麼都會不由自主地發起呆來,在廚房工作的時候也時不時出現這種情況,有好幾次險些出現意外,最嚴重的一次差點被燒熱的油潑到身上。要不是一邊的廚師明眼手快把他及時拉開,十七估計當晚就被直接送進了醫院。
得知這個消息的馬玉恩一來直接對他破口大罵,這位廚師長平日一向為人和氣,但工作中因為個人原因出現事故,並且是有可能造成嚴重後果的事故,馬玉恩該罵的時候一樣罵得非常嚴厲。
當著所有人的面劈頭蓋臉把十七罵了個遍,最後勒令他回去並停薪休息幾天,等到心情調整好了再回來工作。
知道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工作接連出現失誤,陶十七歉疚地對大家深深鞠了一個躬,默默回到休息室換下廚師服,他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不知道想起什麼,他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晚上十七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半天才終於睡下,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一隻手在輕撫自己的臉,最後一個溫熱柔軟的物體輕輕地覆上他的唇。
熟悉的溫度讓十七下意識地抱住吻上自己的這個人。
睜眼的時候,十七安靜地看著沐浴在夜色中的男人,伸手仔細地描繪著他硬朗的五官。
成熟的男人眼中似乎帶著柔和溫暖的光芒,他低聲問:「滿意嗎?」
十七誠實地答:「滿意。」
施廷山嘴角一勾,翻了個身上床躺到他身邊,並順手把床頭燈的光線調亮一些。
十七一看,他連睡衣都換上了,不由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半個小時前吧。」施廷山在床上調整姿勢,他枕在墊高的枕頭上,讓十七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你之前不是說這個週六才能來這嗎?」
「我聽說某個人今天差點讓熱油潑到身上了,這不就趕回來看看嗎。」施廷山說著,手上稍用力捏了捏十七的臉頰。
十七頗為意外地看著他,「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施廷山半開玩笑似的道:「因為飯店裡有我的眼線。」
十七無語地看著他。
「那我以後是不是做什麼虧心事都得很小心了?」
「你還能有什麼虧心事?每天不是回家就是上班的,業餘生活比我這老頭子都還單調。」
「那你在我身邊布『眼線』做什麼?」
施廷山抬起他的下巴直視他,「因為我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什麼。況且,要是沒有眼線,今天這事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跟我說?」
十七回望他,說:「又沒受傷,告訴你做什麼。」
施廷山輕哼了一聲,「誰說沒受傷。」抓起他的左手,摸上他包著創可貼的食指,「前兩天切菜的時候不是還切到手了嗎?」
十七默,頓了片刻,道:「這你都知道啊?」切菜心不在焉就容易切到手指,前天他就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可傷並不重,就一個小刀口,當時廚房裡沒什麼人,他稍稍用紙巾擦擦傷口上的血找創可貼貼上就接著幹活去了,壓根沒想到當時會有人注意到這件事還把這事告訴了施廷山。
「嗯哼。」施廷山用了些力道捏捏他的下巴,「說吧,這幾天到底怎麼了,一直魂不守舍,還接連工作失誤。知不知道今天要是沒有人及時把你拉開,你可能就直接被送去醫院了!」
十七的下巴讓他捏得生疼,卻不太敢伸手扯開,儘管面前男人的表情沒怎麼變,但他能感覺出來他在身體裡醞釀的怒火,若是自己一個回答不慎,估計這團怒火就直接爆發了。
十七沉默,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施廷山忍不住想開口說些什麼時,十七才一臉凝重地看著他,說:「廷山,你喜歡孩子嗎?」
「……」施廷山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你這幾天一直在想這種問題?」
十七沒有正面回答他,依舊看著他問道:「你先說,你喜歡孩子嗎?」
施廷山深深看他一眼,右手捏上他的耳垂並揉了揉,道:「如果你一直在糾結的是這個問題,那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很不喜歡孩子。」
「為什麼?」十七像聽到一個噩耗一樣,臉色剎時一變。
施廷山皺了皺眉,不懂他為什麼反應如此激烈,「為什麼?」他頓了頓,道,「因為孩子吵,鬧,還很脆弱,總之我不喜歡。」
十七的反應明顯有些激動,他從床上坐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躺在床上的男人,目光裡帶著幾分難懂的晦澀,「……你不喜歡孩子,可你以後也會有孩子的吧,你的事業也需要一個繼承人……」
「我可以挑合適的人接班。」施廷山目光淡然,不以為然地道,「實在不行我就把所有的財產捐出去。總之我不會有孩子。」
十七坐在床上,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半晌都沒說話。
施廷山也坐起來,一把把他抱住,「這是我以前就有的決定,要不然我不會到現在都沒有一子半女,我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但這個決定我以後也不會改變。」
十七愣愣地看著他,良久後,他伸出雙手回抱他,一點一點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剛起床,十七就找出許澤之前給他的那張銀行卡遞到施廷山面前,正站在衣櫃前換衣服的施廷山沒接,目光一掃他手中的卡,道:「給你你就拿著,還給我做什麼。」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施廷山一邊慢條斯理地扣著鈕釦,一邊看向他道:「這東西有我貴重嗎?」
十七一瞬間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這怎麼能放在一起比。」
「有什麼不能比的。」施廷山背過他整理一下衣櫃再闔上,「我的人你都能要,我的錢你怎麼不能要了。」
十七一怔,慢慢垂下拿著卡的手,喃喃自語道:「那我的孩子你會要嗎?」
「你說什麼?」
他聲音太小,施廷山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十七衝他笑了笑,「我說,這卡你放我這我也用不上,我自己的錢就夠用了。」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反正我也不需要你替我省這點錢。」施廷山上前一步,手放在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冷哼一聲威脅道,「你要再這麼把你我分得這麼清楚,信不信我會把你幹得下不了床。」
十七:「……我知道了。」
面前的人太過識趣,施廷山略有些失望地摸摸他下頷上細膩的皮膚,「你應該配合點堅持說不要的。」
然後讓他有理由把他幹得下不了床?十七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一臉不爽的他。
他一笑,施廷山撐著他下巴的手立刻改為抓,「你在勾引我?」
十七無語,忍不住朝他瞪了一眼。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施廷山的目光變深,「我確定了,你是在勾引我。」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的確是在勾引你。」十七嘴角微微一挑,笑得撩人,他主動貼上施廷山的身體,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微側臉,主動送上自己的唇。
送上來的佳人,施廷山豈有不受的道理,自然是抱緊懷中火熱的身體,化被動為主動,把這綿綿之火化為熊熊火焰,久久不息。
陶十七被廚師長停薪休假三天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施廷山,所以第二天一早兩個人簡單吃過早餐,施廷山就讓十七跟他回B市。
十七沒有拒絕,反正他在S市也沒什麼事,而施廷山明顯一堆事。他昨晚一知道他險些出事的消息一個人連夜坐飛機趕過來,導致第二天許澤幾乎是哭著打電話過來讓他沒事趕緊回去主持大局。
當時施廷山的手機恰好用的是擴音,十七從頭到尾把許澤快要哭出來的話聽了個全,等施廷山不耐煩地掛斷他的電話,十七不由感慨一詞,「當你助理不容易啊。」尤其是許澤,幾乎是樣樣全能樣樣都得幹。
施廷山聞言哼一聲,「放心,給他的工資會讓他心甘情願的。」
十七只能無語地看著他,心底默默為許澤掬一把同情淚。
因為十七說過他不能坐飛機,施廷山就跟著他一塊坐的高鐵,儘管十七一再說他可以自己坐高鐵施廷山忙就坐飛機,卻給施廷山輕描淡寫一句「再忙也沒有和你在一起重要」給徹底堵住了口。
所以在許澤的千呼萬喚中兩個人「慢悠悠」地乘坐高鐵趕到了B市,然後被早等在車站外頭的許澤直接接走了。
他們早上九點才從家裡出發,再加上坐高鐵的五個小時,到B市時都快下午三點了,一路上,許澤馬不停蹄地跟施廷山說著今天下午要做的事情:
「施先生,我已經把今天上午要開的會改成下午三點了,現在還有點時間,我們現在趕過去時間應該剛剛好。」
「嗯。」
「這些都是開會之前需要您先過目的文件,這份是S市東邊那塊地開發部的負責人呈上來的土地開發專案的款項和總價,我已經看過沒什麼問題,但還需要您再看過一遍。」
「好。」
「這個是需要您簽字批准的一些重要文件,還有這些……」
在車上,兩個人都忙於公事,十七一個字也不說上,許澤來接他們的車直接把他們拉到了施廷山平常工作的地方,下車後,施廷山讓十七跟著他們,一行人先送十七上到頂樓施廷山的辦公室,然後在三點十分左右才下樓趕去開會。
儘管施廷山在離開前說過隨便他做什麼,但這種工作重地,陶十七還是只選擇一些類似休息區的地方待著。施廷山他們離開後不久,就有一個女祕書送上茶水和點心。
「您請慢用。」
「謝謝。」
「若有什麼吩咐可以隨時叫我,我就在外面的辦公室裡。」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妳。」
漂亮的女祕書一走,十七才鬆了一口氣,儘管女祕書舉止得體,但看他的眼神實在太過熱切,讓他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身上多了什麼才讓她總盯著不放。
女祕書送上來的點心是一塊蛋糕,十七吃了一口,太甜,有些膩,就沒再吃,拿起女祕書端上來的熱茶喝了一口,茶水沖走了嘴中的甜膩,這才覺得好了一些。
施廷山的辦公室很大,明亮,寬敞,十七卻沒有一探究竟的欲望,他靠坐在沙發上喝下半杯茶就放下茶杯發起呆來。
這是昨晚與施廷山交談過後他第一次有獨處的時間,想起昨天晚上施廷山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他的手不由地放在小腹上。
中間性和女人懷孕最大的不同就是,中間性的卵子一旦受精,就會安穩地在母體當中慢慢成長,沒有所謂的危險期,外力很難會對胚胎造成影響,要想中止妊娠的最有效辦法就是通過手術進行人工流產。所以現在,只要十七不去做人流,這個胚胎就會安安穩穩地慢慢成長,直至十個月後瓜熟蒂落。
這個孩子十七一定會生下來,即便他不在自己的計畫之內,也許是因為能夠受孕生子的原因,中間性天生就對小孩有種莫名的親近感,當然前提是他們不會成為研究室裡的實驗品連續不斷地人工受精被迫生下孩子。
陶十七愛施廷山,這是毋庸置疑的,能有一個戀愛對象,與所愛的人生下一個孩子,這就是陶十七二十四歲許下的願望。
然而在願望實現的莫大幸運背後,十七也漸漸感覺絕望起來。
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不安因素。
這個年代對中間性而言並不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一個男人若是能夠自然懷孕生子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對十七而言根本就是一個滅頂之災。
一想到這個消息傳出去他有可能會遭遇的事情,他就不寒而慄。
研究所,終身受人監控,不斷地人工受孕生子,不斷地接受各種檢測和研究……
二十四歲之前他所經歷的痛苦人生,現在好不容易能得逃脫,他怎麼可能會讓這種事情再度發生!
十七承認一開始接受施廷山的示好,他就有自己的小心思,除卻的確對施廷山心存好感,他接受施廷山的另一個最重要原因是,他覺得施廷山足夠優秀,他們的孩子能夠遺傳到父親雙方的優秀基因。
儘管十七沒有談過戀愛,但他從各種管道中知道,有錢有勢的人多半都是喜新厭舊的,所以他起初的計畫是,他和施廷山在一起,只為談一場夢想中的戀愛,到了大家對彼此的熱情漸漸冷卻的時候,想辦法懷上一個孩子,然後徹底消失在施廷山的世界中。
然而沒有經歷過愛情的十七再如何聰明也不知道,放縱出去的感情哪裡是說收就能收的,他剛剛品嘗到戀愛的甜美,正開始為這場愛情描繪各種各樣的美好畫面時,就被下了離別通知書。
他還不想離開,可時間已經在一分一秒的倒計時。
如果把一切都說出口,是不是就不用離開,可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向施廷山開口坦白一切。
怎麼告訴他:
他不屬於這個年代。
他能生孩子。
他對他隱瞞了一切。
他甚至不是朱珩。
施廷山不知道他每叫一次這個名字,其實他心裡是無奈的,然而他又無力去訴說事實。
他有名字,儘管這個名字很俗氣,甚至只是一個編號,可他用了二十多年,他是一個來自於未來的能夠懷孕生子的進化人,而且他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他試探過施廷山,問他想不想要一個孩子,他說不需要,態度堅決。
那一刻十七忽然覺得悲哀起來,他完全沒有了向他說出一切的勇氣。
如果施廷山與孩子只能選擇其一,他會選擇孩子,在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刻起,這孩子在他心裡就已經是一個無法捨棄的生命,並且這個孩子,將會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對他而言真的很重要,儘管他相信施廷山,可是他說不會有孩子,因此一想到說出事實自己可能會面臨的處境,哪怕只是一個可能,都會讓他感到恐懼萬分。
昨天晚上,其實十七心中就已經有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