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師（3）：初魂X彼岸花

楔子最初的愛

初始之時，破曉之前，在烏鴉的哀鳴聲下，純白的手腕上留下了血的顏色。

那不是屬於誰的血液，而是赤紅帶有智慧的禁忌果實的汁液……。

眼眸為之一亮，原本混沌的眼珠子，頓時感受到清晰無比，環顧四周，她顯得有些陌生，這明明就是她出生之地，在此活過了上萬年，可這是她第一回覺得有異……。

摘下了樹葉，她稍稍遮覆住自己裸露的身子，她並不是羞澀，而是覺得自己不該就這樣展露在眾生面前。

在她用藤蔓與樹葉編織起足以遮蓋自己的外衣時，驀地，背後傳來些許腳步聲，猛然回首，她驚呼了聲。

「怎……怎麼了？」來人是一名男子，臉上露出疑惑，女子身上陌生的遮掩物讓男子訝異地瞪大了雙瞳。

搖搖頭，女子的雙頰泛上嫣紅，這是第一次有了羞澀的感覺，她的美眸飄向了遙遠的樹頭。

「為何要遮蓋住身子？」挑眉，他疑惑。

「為何不？」

「萬物皆是如此，何必遮掩？這不是萬年不變的嗎？當我們還是泥土的那一刻起，從未改變過，不是嗎？」改變這兩個字，在這園子裡不需要。

這裡沒有月亮，沒有寒冷，只有溫暖的陽光跟用之不盡的資源，在這裡，就是幸福的象徵，不需要有絲毫的改變。

「我們已經不是泥土，也不是一般的動物，我們是人類，有思想的個體，為何還要像以前一樣完全不改變？」默然，女子顯得失望，曾幾何時，她突然覺得眼前這相愛了好幾萬年的男人是那麼的陌生。

感覺到女子的變化，男人的劍眉揪在一塊，在疑惑之際，他從眼角看到那殘留在地上的果實，鮮紅的汁液染紅了一片，彷彿血泊一般淌在了樹下。

「妳……偷吃了禁忌果實？是誰引誘妳吃的？」抓起了女子血紅的雙手，他憂心忡忡地問道。

「不，沒有誰引誘我，當祂說不能吃的那一日起，我就一直懷疑著，到底為何我們不能吃這果實，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這是祂藏起的思想，那本該是屬於人類的一部分祂藏了起來。

「你也跟著我吃吧！把原本屬於我們的思想，回歸到身體裡去。」摘下了第二顆果實，她親手交到了男子手上。

男子有些錯愕，害怕使他卻步，推託之際，果實從女子的手中滑落到地面上，落了一地的鮮紅，也落了一地屬於女子的失落。

「你……愛我嗎？」女子的眼眶溼潤了起來，她頭一回遭受悲傷襲擊，不爭氣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我愛妳，打從成為人類開始，我就愛著妳。」男子低語著。這是鐵一般的事實，不容許任何事來竄改。

「那祂呢？」

「我愛妳，愛著祂，愛著萬物，愛著這裡的一切，難道妳不是嗎？」男子的困惑更深了，這是他們第一次持相反的意見，他不知道該如何將女子的轉變給扭轉。

他伸手，想拉女子入懷，停止這一切，然他前進，她就退後，兩人的距離再次拉開。

「我……今日之前，我跟你一樣愛著萬物，愛著你，愛著祂，愛這裡的一切，但……我現在想要多一點，多一點屬於我們的愛，除了愛之外，我還想要愛情，這世上除了我以外、你給不起別人的那種愛情。」吃下果實的那一刻，她突然貪心了，但是這一點點的貪心，是她現在所渴望的。

「我……不懂妳說的愛情。」

女子再一次摘下了果實，她對男子展開微笑。

「吃了它，你就會明白這一切。」

男子伸出手，但是隨即又如綁上鉛塊般的沉重，緩緩垂了下去。

「對不起，我想……我做不到，我答應了祂，絕對不會背叛祂。」

原本帶著希冀的美眸又沉了下來，再一次，果實滑落指間，破碎的是她編織數秒的美夢。

緩緩地，女子轉過身去，倔強的淚水總算滴落到地面，在與溫暖的大地接觸之時，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原本熾熱的太陽也讓冰冷的月亮取代了，大地一片寧靜，就連樹葉都黯淡了下來。

女子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那是不曾接近的邊境，她帶著她支離破碎的心，沉重的踏出每一個步伐。

「妳要去哪？」男子被周遭的景色嚇到了，驀然才發現女子已走遠的背影，放聲大喊著。

「我愛你，但你卻沒有為了我而有背叛神的勇氣，所以，我得離開你了，我想……去尋找一段屬於我的真正愛情……我也祝福你，希望你能找到一個願意為了她而改變的愛情。」

說罷，女子開啟了柵欄門，踏出她人生中第一步不在園地裡的腳印……。

第一章霧裡看花花似情

一口鮮血又從水野銀的口中溢出，他的痛苦已經蔓延到了全身，胸口不停地急促起伏著。

「阿銀！撐著點啊！」秋野靜子大聲的說著，不顧身上那件寶貝衣服被血沾汙了，她現在憂心著眼前的人。

「快到了，快到了，再撐一下下……」出聲鼓勵著水野銀，秋野靜子撕破裙襬，再一次替他壓住傷口。

完全不見癒合的傷口，對妖怪而言是多麼傷的一件事情，且不提他的妖氣四散，血這般不止，就算是萬年老妖也承受不住。

「看來，這結界是走不出去了。」小涼用妖力擲出了一顆石子，然而卻沒有聽到半聲落地的聲響，她一回又一回地試，才發覺這強烈的結界不是她可以破解的。

看著昏迷不醒的水野銀，儘管血色已從黑轉紅，但是仍不止，秋野靜子有些不知所措。「阿銀再這樣下去肯定完蛋了，我想……我試著破解看看？」

等著救援，還不如靠她自食其力，將水野銀託付給小涼後，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了符紙。

「小心點，不知藏在結界中的是敵是友，不要使用破壞力太過的招數。」結界中殘留著少許藤野武的氣息，她還是留有一分疑慮。

點頭，秋野靜子絕對知道手上的分寸。

咬破了手指，她用鮮血加強了咒語的力度，伴隨著咒文，她拋出符紙。

「通曉大氣，遵循血聖，埋山葬脈，長呼狂風。」招來了狂風，她朝著結界邊襲擊而去，就怕一個不小心誤傷了藤野武。

然結界破了個大洞，她看到了不遠的出口，但在下一秒，出口又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從沒發生過這種詭異事件，秋野靜子瞪大了雙瞳看著，難以置信被打開了的結界竟然在一瞬間又閉合了。

再次掏出符紙，秋野靜子不死心的再試了一回，這次確保了出口沒有藤野武的蹤跡，她決定直往結界中心攻去。

「雷電吐毒驅五龍，四溟靉靆羅陰容。一聲四海改昏蒙，雨陣所至川流洪。」

話音一落，突現的洪水沖破了結界中心，在水止住的同時，結界開了，入口就在不遠之處。

「太好了！成功了！」正當秋野靜子開心驚呼的同時，結界又在下一秒緩緩地合了起來。

「怎麼……可能……」挫敗的怔了怔，秋野靜子一雙美眸充滿了訝異。

「這施結界的妖實在是太強大了，但是妳每次發動攻擊，結界閉合的時間就越長，我想妳多試幾次就會成功的。」小涼說。

就算結界短時間開了，但如果貿然衝出去，很有可能會被傳送到其他的地方，現在她跟水野銀都負傷，只有一個剛拿到「臨」伏妖師資格的新手保護，還是太冒險了。

「妳趕快再攻擊結界，我輸一些妖力給水野銀，他應該還可以撐一段時間。」看著水野銀逐漸慘白的臉蛋，看來已命不久矣，小涼咬破了手腕，將鮮血滴落到他的口中，用著最下策的方式來延長水野銀即將完結的生命。

「可惡啊！我就不相信把伏妖師的所有符咒都用上一次還不成功！」拚上了伏妖師的名譽，秋野靜子燃起鬥志的再次拿起符紙。

在水野銀最後一滴妖力流盡之前，只要回到藤野武身邊就可以保住性命，而她秋野靜子的任務，就是安全的將水野銀帶回豪宅，且刻不容緩……。

不同於秋野靜子一群人的緊張氣氛，藤野武將重機停在路邊，悠哉的從車上掏出煙盒，替自己點了根煙。

能讓伏妖師不知不覺地進入結界，這種妖怪絕非一般。

憑著「臨」伏妖師的臨危不亂，他吐了口白煙，在眼前這團迷霧裡，他探查著四周。

這一路上他騎著車追著妖力走，但在這裡水野銀的妖氣消失了，就連秋野靜子與小涼的氣息也都絲毫未見，這結界似乎布置得十分周全，彷彿為了他特地設置的。

又再吐了口煙，藤野武將煙蒂掐滅在隨身煙盒中，暫時放鬆過後，就該開始工作了，他向來不讓自己戰鬥時的心跳，超過正常值。

屏息一笑，他看向了熟悉的山頭，看來他跟這後山還真是淵源頗深，一開始以為接了神城家的任務後，將不會有機會再來這荒山野嶺，因為通常不侵犯人類的妖怪，都不在他的工作範圍內。

只是沒料到為了水野紫的事情，加上給水野銀特訓，這一待也待上好一段時間，莫名的這後山成了他今年待得比在家裡更久的地方。

左右環顧著，除了這謎一般的霧，這裡的一切如同一般並無異常，藤野武收起鑰匙，他不太擔心接下來的戰鬥，反而比較擔憂這臺剛保養完畢的重機，若是被什麼路人給弄花了，他可就不能保證自己還能維持一般的心跳值。

這結界不同一般，他感受到一絲妖氣，但卻混雜了其他藤野武不熟悉的氣息，四周彷彿像夢境一般，他舉起了槍，在這不知藏著是敵是友的地方，他得隨時進入戰鬥狀態。

但他的等待向來不需要太久，或許是強大的殺傷力已在妖界遠近馳名了，通常妖怪見了他都是敬而遠之，膽敢挑釁者，就一定會馬上出現，用一些無聊的言語刺激之後，迎接下一秒的擊殺。

回頭，藤野武皺起了劍眉，在聽到落葉發出的窸窣聲時，出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囂張的妖怪，而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少女，一頭白色長髮挽在耳後，露出了雪白的香肩，清純的模樣不容人染指，宛如女神一般的存在，白皙的手上捧了一朵花，一朵不合時節的紅花。

「你覺得……這花美嗎？」悄悄的，她出了聲，掌心中的花朵燦放著，那是一朵如血一般的彼岸花。

藤野武沒有回應，默默地凝視著她。

她不是妖怪，雖然有一絲的妖氣，但卻也有人的氣息，甚至還有像死神一樣的靈氣，就連面對面都感受不到她的真身為何，這世界上應該沒有這等高強的妖怪，然藤野武的戒心並沒有因此而削減，因為這少女身上摻雜了太多氣味，是繼上回搏鬥的死神之後，第二個讓他摸不清身分的傢伙。

眼看藤野武的面容並不和善，少女卻沒有絲毫的緊張，反倒是多了幾分愁容。

「彼岸花，花開彼岸，有花之時不見葉，有葉之時不見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輕輕唱著，少女的面容充滿了悲傷。

彼岸花的花季在秋分時節，如今已是夏季，且這後山之中，並無此花，她是從何得來這朵花的？

彼岸花的花語……悲傷回憶……難道又是愛情？藤野武為此皺起了眉頭，想他是藤野家最引以為傲的伏妖師，降魔伏妖什麼的絕對沒問題，但是這幾年發生的事情裡總與愛情有關，他都快要變成戀愛大師了。

「我不管妳在等誰，那個人不是我。打開結界，若耽擱了時間，我便不客氣。」他向來不客氣，但對於秋野靜子以外的女人，他還是給予最後的底線。

聽著藤野武的話，少女低下頭去，隨即熱淚盈眶，流下了一滴熾熱的淚水落在彼岸花上，原本燦爛的花朵立刻枯萎了，成了一片片的灰黃，落了一地。

看到這幅情景，藤野武的槍舉了起來，眼前少女這股強大的力量實在不容小覷，且不提少女來歷，藤野武的防衛本能就先啟動了。

血子彈上了膛，此時的藤野武提高了警覺，他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來者不善，他也不用顧及更多。

少女抓住了槍口，拉到了心窩的位置，明明藤野武還沒有扣下扳機，子彈卻在下一秒直直射了出來，射穿了少女的心臟，最終落到樹幹之上。

子彈上的血液沿著樹幹滑了下來，緩緩落到地面，半晌，原本光禿禿的地面上慢慢抽出了芽，長葉，然後在一瞬間葉子枯萎，綻開出鮮紅色的彼岸花，但隨即又枯萎了。

「如果你能殺死我，我也會感激你的。」話才一落下，少女心窩上的彈孔慢慢消失了，連一點傷痕都沒留下，只溢出淡淡的花香，一種香到讓人心臟緊縮在一塊的花香。

看來，這少女並不是他可以輕鬆對付得了的。

收起槍，他不想再浪費任何一顆子彈。

「說吧！妳的目的。」布了如此大的陣仗，絕不會單單只是要來給他開一槍那麼容易，既然都說明他不是她所要找的人，還不肯開結界，那就一定是另有目的。

「如你所見，我要找一個人，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人……」帶點疑惑，少女歪著頭。

「是妖？」藤野武皺眉，一個水野銀已經夠讓他頭暈了，他這輩子絕對不要再馴養第二隻妖。

「我不知道……」垂著頭，少女蹙起了黛眉。

那少女要尋的不知是人是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還活在人世，這種事情絕對不會是一時半刻可以解決的了。

藤野武並不想蹚這渾水，但是在這個時候，他看來沒有選擇的餘地。

「行，我幫妳找，但現在我的馴養妖重傷，妳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他向來不喜歡被威脅，礙於水野銀的血味在上山之前就已經很濃厚，或許再耽誤下去，連治療的機會都沒有了。

承諾落下，少女的唇微微扯動，她的臉上依舊沒有笑顏。

「你的承諾是真的嗎？」

藤野武瞪了她一眼，嘆了口大氣，從腰際拿起一只匕首，劃破了自己的手指，讓鮮血流在彼岸花之上。

「藤野家的血就是承諾，以血立誓，若違背將會遭受天譴，所以開結界吧！」藤野家的血本來就是不同於平凡人的存在，所以血誓對藤野家而言，是最至高無上的宣言。

點點頭，少女的纖纖玉手一揮動，落紅的彼岸花花瓣散落，飛揚在微風之間，彷彿在跳著一支美妙的舞蹈，凡是花瓣飛過的地方，濃厚的白霧就隨之消失，也讓藤野武的五感再次感受到氣息。

為自己增添的工作嘆了口氣，藤野武坐上了重機，在後座拍了拍示意少女上車，但見少女明明坐上了後座，卻輕盈到感覺像是完全無重量般。

藤野武插上了鑰匙，發動引擎前，他淡淡的問了句：「妳是人？是妖？是鬼？是神？」

少女輕輕環住藤野武的腰，清風吹起了她細柔的髮絲，眼神卻沉重的凝視著遠方。

「都不是，我本來有身分的，但是現在沒有了，我沒有心跳，卻也斷不了氣。」像是想起了以往的記憶，她的話語冰冰涼涼的，缺少溫度。

「名字。」這不是個疑問句，因為他得記下自己的委託人是誰，儘管這是一筆無償交易。

「我捨去了以往的名字，現在叫我彼岸吧！」她以前什麼都擁有，現在卻什麼都沒有，唯獨一朵彼岸花陪著她走向漫長無盡的日子，陪伴著她在無法到達的岸邊。

重重的引擎發動聲再次在後山中響起，彼岸的出現成了一個意外的插曲，但是在解開這謎團之前，當務之急還是在那個充滿了血腥味的地方。

藤野武加快了移動的速度，只因血氣中不只有水野銀的味道，更增加了狩已名賴與小涼的血味……。

楔子最初的愛

初始之時，破曉之前，在烏鴉的哀鳴聲下，純白的手腕上留下了血的顏色。

那不是屬於誰的血液，而是赤紅帶有智慧的禁忌果實的汁液……。

眼眸為之一亮，原本混沌的眼珠子，頓時感受到清晰無比，環顧四周，她顯得有些陌生，這明明就是她出生之地，在此活過了上萬年，可這是她第一回覺得有異……。

摘下了樹葉，她稍稍遮覆住自己裸露的身子，她並不是羞澀，而是覺得自己不該就這樣展露在眾生面前。

在她用藤蔓與樹葉編織起足以遮蓋自己的外衣時，驀地，背後傳來些許腳步聲，猛然回首，她驚呼了聲。

「怎……怎麼了？」來人...

＜初世篇＞
楔子　最初的愛
第一章　霧裡看花花似情
第二章　野梵幽幽石上飄
第三章　笙歌散後酒初醒
第四章　至死不渝永相隨
第五章　嗜血殺神只為情
第六章　神最寵愛的種族
第七章　被埋沒的真相
第八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
第九章　號角響起，開戰！
第十章　被遺漏的謎題
筆後雜記

＜初世篇＞
楔子　最初的愛
第一章　霧裡看花花似情
第二章　野梵幽幽石上飄
第三章　笙歌散後酒初醒
第四章　至死不渝永相隨
第五章　嗜血殺神只為情
第六章　神最寵愛的種族
第七章　被埋沒的真相
第八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
第九章　號角響起，開戰！
第十章　被遺漏的謎題
筆後雜記